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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江山》 作者:楚妆

第11章 嚼酸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

  小满似乎又长重了些,陶花险险不能应付,好在罗焰从背后扶住。

  陶花许久不见罗焰,一迭声地连叫“三哥”。罗焰也十分高兴,抱起陶花转了好几圈。陶花以前一直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可是自从在马上被秦文抱过之后,就变得有些通人事了,面孔发红地挣下来,凑到小满跟前拍他脸庞。

  在她心目中小满一直是个孩子,与他如何亲昵都不觉不妥。见他下巴似乎尖了些,不免捏捏他手臂关心问道:“怎么脸瘦了?身上倒没瘦。”

  小满十分认真地回答:“想念姑姑啊,先生今天刚教过,‘一日不见,隔三秋兮’。”

  陶花笑着拧了拧他的嘴,左手牵起小满的胳膊,右手拉着罗焰的袖子,一边进城,一边细细问过别后情形。

  三人身后,跟了数列徽王府的随从,陶花不免又想起刚刚看到的来迎接秦文的那个老者,于是又朝那边看了一眼。

  小满也随她看了一眼,低低问:“大冬天也能吃到杨梅啊?”

  陶花一愣:“没啊。”

  “喔,我还以为你刚刚吃了杨梅嚼到酸,不然怎么这脸色。”

  罗焰已经大笑,陶花才反应过来,嗔道:“小满,大人的事你不要管!”

  小满脸上虽有笑容,眼神里却是隐隐不悦:“你这小大人不让我管,将来哭的时候可也别来找我。”

  陶花冷哼一声:“我才不哭,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哭?”她的眼睛黯淡下来,“自从父亲死后,我只哭过一次,就是在无牙山上……”

  小满那一点点不悦的神色迅即被征服,笑嘻嘻打断她:“打了大胜仗,提什么不高兴的事?”他指着陶花刚刚看的方向,“那是田太师,太子的亲舅舅,朝中最得势之人,军权掌在他们手中。秦将军若不是在出征前与他女儿订了婚约,他又怎么肯交十五万大军给他?”

  陶花已经知道这事,也就不觉惊讶只是嘀咕了一句:“这不是骗人家姑娘嘛。”

  小满哈哈一笑:“秦将军说,大丈夫要成大业,就不能顾虑许多小节了。”

  陶花不服,带些恨意又带些娇声说:“他从来都瞧不起我们女子,幽州阵前,几番让我难堪。这会儿要成大业,又拿女子们垫背。”

  罗焰在旁连连点头,眼带笑意:“正是正是,这种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啊,五妹你快替天行道。”

  陶花怒道:“这话不许你说!只能我说。”

  罗焰还未答话,小满顿住步子看向路边:“这大冷天还真有杨梅,过去买点。”

  他真的走到旁边的果子铺里,侍卫立刻散开布防,店老板慌慌张张迎了出来。

  见他看着摆在外面的杨梅果饯,老板急忙说:“这是去年夏天的鲜果,拿糖腌了存的。除了颜色差点,味道比鲜的还好,没那么酸了。”

  小满皱眉:“杨梅不酸了,还吃什么?”

  老板立刻知道说错话了,赶紧改口:“这比鲜杨梅差一酸,可还是能酸倒牙。”

  小满抓了一颗放在嘴里,“嗯,不错,果然够酸。”

  老板连忙吩咐伙计:“去地窖里拿几枝杨梅叶来,给贵客嚼一嚼,别真酸倒了牙齿。”

  小满摇手:“不用。我就是想吃这个酸味儿。”

  他熟门熟路地拿过点心纸,随手包了一大包扔给陶花:“你拿着,留给我慢慢吃。”一边吩咐身后的侍从付钱一边拍拍手出门。

  陶花抱着一大包杨梅,无奈地从背后赶上去。她一遍遍安慰自己:帮侄儿拿果子,情理之中,小孩子嘛,弄饴之乐弄饴之乐。

  一行人穿街过巷,小满不再似刚刚多话。他一闭口,气氛立刻就会嫌闷。

  陶花四处张望找些话题,看见路上人满为患,尤以十五六岁的少女为多,便故作夸张奇道:“爹爹曾说,中原风俗女子是不出门的,为何这么多少女在路上?”

  罗焰大笑:“你不知道秦家军每次出行,汴梁城都是万人空巷。这城里有首歌谣,‘来生不为女儿身,免见将军误新婚’,说得是那田家小姐本来与右相之子宁致远有婚约,却是在一见秦文之后,退了婚事。这么多女子在此,那都是宁可误婚,也要一睹将军风采。”

  陶花哼了一声:“这家伙人缘这么好?将来我要是落魄无依、街头卖艺为生,一定拉他入伙。”

  小满侧头:“你怎会落魄无依?难道我还养不起你?”

  陶花一愣,虚张了两下口,支吾着:“那个,我不能总让你养啊。”又觉得这话说得十分怪异。

  小满点头:“是,你宁可跟他卖艺,也不让我养你,咱们当年可说过患难与共的。”

  她彻底莫名其妙:“那是开玩笑的。”

  “患难与共这种话都是开玩笑说的?!”他完全停下步子来瞪着她。

  “不是,我是说,卖艺什么的,是开玩笑的。”她也更加奇怪地看着他。

  “卖艺是开玩笑的,他订了婚约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起步前行,“纵然可以三妻四妾,正夫人的位子却只有一个。”

  陶花跟上前去:“那怎么了?反正他的婚约也不是心甘情愿来的。”

  “不是心甘情愿?可没人敢逼他,是他自己去田家提的亲。”

  “那也是田太师不好。”

  “田太师好与不好,这件婚事上都没什么错,是你们两个胆大妄为!”小满带了愠色,“你不懂事也就算了,他也不知道在军中回避一下,明明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陶花微微抬头:“小满,我不想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小满再次停住步子,抬手从她抱着的纸包中拿出两颗杨梅,丢到嘴里去,然后抱怨一声:“酸死了!”

  陶花不语。

  小满低头看着她:“咱们现在可动不了那田太师。你是不是宁可冒着被田太师暗害的危险,也要跟他出双入对?宁可给他做如夫人,也不愿……也不愿……”

  他又拿出两颗杨梅丢到嘴里,这回酸得微微皱眉:“你就宁可,让我酸成这样?”

  罗焰微带惊讶地转头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先有点吃惊,随即却又了悟。

  陶花因为知道是做戏,一直都听得心不在焉。这会儿忽然就想起来了什么,尽量小心翼翼地开口:“小满啊。”

  他听她口气十分保守小心,以为她听明白了,就把头完全低下去,声音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你看”,她艰难地转弯抹角地开口:“我虽然是个吃闲饭的,可你让我帮你拿着东西,也不合适吧。”说着把手中的杨梅举起来。

  她想这件事已经想了很久了,虽然自己是他的姑姑,照顾他是应该的,可身后这么多随从侍女,怎么着也不该让她这么抱着啊。所以只好委婉提示一下,虽然这“委婉”也是她认为的委婉。

  小满苦笑抬头,一把抢过杨梅:“回家吧!”

  回到徽王府中,陶花一行人把在军旅所见所闻讲了一遍,小满似乎早已经全都知道,只是徐徐点头,毫不见惊讶新鲜之色。

  相见的话语还没说完,小金就来了。他与徽王府的众人显然熟识,登堂入室进来直奔陶花而去。到得近前,小金拱手行礼:“陶姑娘,将军差我来看看你。”

  厅内人多,他说的声音也一点都不低,陶花当即就有些脸红,轻声道:“看什么看,这才半天不见,我好着呢。”

  小金一笑:“那就好。他让你凡事放心,不用多想。”

  “喔。”

  “还有……”

  “还有什么?”

  小金抬头看了看,见众人都在,依然没有避讳,反而更加大声了些:“将军特地让我问明,今天跟徽王一起到城门口去迎你的那个男子,是谁?”

  陶花看了一眼罗焰:“是我罗三哥。”

  小金皱眉:“我要是这么去回,今晚恐怕有人睡不着觉了。”

  陶花只好再加上一句:“是我结义大哥,你让他不要多想。”

  罗焰早已哈哈大笑:“五妹,你怎么惹上个这么难缠的主儿?不赶紧来拜候我这个三哥,倒是先问东问西的。”

  小金听见,与罗焰笑着见礼,满意离去。

  陶花送客人出门去了。小满却有些不乐意:“他自己不清不楚的,倒还责问起姑姑来了。”

  郑伯正在大厅,当即笑道:“王爷,你可真是陶姑娘道道地地的娘家人。”

  小满听见这话,也就一笑,对侍从吩咐:“更衣,我往秦府去一趟。”

  郑伯笑容更盛:“这还没到提亲的时候吧?就算到了,那也该男家来咱们府上。”

  小满无奈摇头:“还是我过去拜候老太太吧。秦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咱们得未雨绸缪,先套套近乎。”

  郑伯点头:“我同你一起去,这秦老夫人确实厉害,今天咱们两人也去踏一踏他家的青石板,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被媒婆的鞋子给踏平了。”

  当夜天降大雪,汴梁城银装素裹,忽如一夜春风,吹开万树梨花。

  即使是远行归来,陶花依然天不亮就起床去练箭。她住在内室,外室里服侍她睡觉的小丫头还没起来,她是头一次服侍这位姑娘,没想到她起这么早。

  陶花不愿吵醒别人,静悄悄出了门,走到门外才看见雪花似鹅毛般飘着,到处都是一片白,院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练箭向来雨雪不停,于是就想找小满问问演武厅在什么地方。

  王府很大,小满交待过她,别的地方都不用记住,只要记住他住在哪里就可以了。于是她就走到他的住处去,这条路他昨天特地带她走了两三回。

  到近前了就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侍卫在室外走动,她便走过去问问侍卫们演武厅在何处,对方尚未回答,听见小满在室内扬声说:“进来吧,我带你过去。”

  陶花掸了掸身上的雪花进门,一边问他:“是不是把你吵醒了?”等进到屋里了,看见他衣着整齐正在读书,不免惊异:“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小满盯着她上上下下地细看,随口答道:“我是讨饭长大的,从来就睡不实。”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再帮她掸掉几朵雪花,而后轻声说:“下雪了呢。”

  陶花皱眉:“我最怕下雪,演武厅里没有风,跟外面实战不同,练箭没有功效。”

  他笑了笑,没接话,抬起手说:“你睫毛上落了一朵。”

  她闭上眼睛,自己拿手来擦。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缓缓帮她摘掉那一粒冰晶,而后,手在她眼角鬓边轻轻抚拭。

  陶花不耐烦道:“这才几步路,哪有什么雪。”却听见小满声音无比温柔向往:“我还记得那天,你满头满脸都是雪花儿。”

  陶花最受不了磨叽,强睁开眼说:“带我去练箭,快点儿……”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满面孔靠下来,嘴唇已经快靠到她脸上。她顿时大惊,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他肯定是要在我脸上唾一口,就像小时候跟陶若吵架时他对付我的办法一样。于是她奋力一推:“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嘛欺负我!”

  小满被她推得后退了三四步,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神色,拿起披风只说了一个字:“走。”

  陶花跟他出门,他指指自己的披风:“进来吧。”

  她警觉地说:“那你不能往我脸上吐口水,我知道你们小孩儿都爱玩儿这个。”

  他苦笑点头,把她揽到身边来。

  雪依然下着。地面上留下两对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的怀抱温暖,心跳得却是有些吓人,手心里也有些微汗。陶花十分难得地多想了一次:他刚刚,不会是要亲我吧?

  这个念头刚刚起来,就听见小满说:“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子,第一次见她,就是下大雪的天气。”

  陶花听见这句话,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天,我到她家门口去讨饭,她穿着雪白的貂皮袄,手里拿着一块热呼呼的点心,她的裙子,比地上的雪还要白净。”

  陶花心里立刻开始猛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了吧,别有事没事起这种怪念头,看来做人就是不能想太多啊。

  小满接着说下去:“可是……”他的转折还没有转出来,陶花后知后觉惊道:“讨饭的时候,你应该还很小吧,你怎么那么小就懂这些了?”

  他笑了笑:“我本来就比你懂事早,你看你,到现在也还是什么都不懂。”语气里说不出的宠溺亲近,一边说还一边捏了捏她的肩膀。然而,陶花显然没那么容易自作多情了,她只是很实在地说了一句:“我的肩膀经常会痛,嗯,捏捏还真是会舒服些。”

  他立刻紧张起来:“你常年练箭,肩膀一定吃不消,自己要懂得保养,我帮你找几个好的推拿师傅。”

  陶花摇摇头:“推拿师傅大多是男人,不方便。”

  小满点点头,一边用手在她的肩膀微微加了些力捏着,一边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可惜,却怎么也找不到刚刚的感觉了,于是只好简短一句话进入主题:“如果,我刚刚说的那个女孩子是你,你会怎么对我?”

  陶花连想都没想,就回答:“不可能是我。”

  “为什么?”

  “我从来不穿白裙子。爹爹说了,白裙子在中原是死了爹娘才穿的衣服。”

  他皱起眉头:“我是说如果。”

  “如果啊”,她认真地想了想,思绪回到了当年,那时候他是个小叫化子,她是陶府的小姐,“那,我猜陶若会把你教训一顿。澜哥哥倒是不会做什么,因为他不能以大欺小,但是陶若肯定不会放过你,他跟你刚好一般大。”

  “好吧,就算那个时候把我打一顿,那现在呢?现在你会怎么做?”

  “现在?现在你早就忘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女孩子,难道你现在还喜欢?”

  他哑然半晌,也只能先实话实说:“那个女孩子,确实早就忘了,可……可我如果忘不了,一直喜欢你呢?”

  他们已经进了演武厅,陶花兴高采烈摘下弓箭,心不在焉答道:“忘都忘干净了,还非得问我如果。如果真是那样啊,我就再也不敢理你了,躲得远远的。”

  他低下头:“我知道了。”

  雪花下得猖狂,他在门口仰望天空:“可是吧,天要下雪,不是人力能管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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