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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宝珠嫁人记》 作者:岑桑

第11章 成功是寂寞症候群

  1.只为你闪耀

  彭格远的广告做得极为出色。他找了32位普通女性,用八段视频组合来诠释“珍我美钻”。

  展示的那天,公司能进场的人都来了,只有谭月明没到。钱宝珠知道坐在下面的,90%都是来挑毛病的。作为力挑谭月明的助理,大家都想看看能交出怎样的作业。

  钱宝珠看着宋为仁跃跃欲试的表情,知道这是背水一战。她的开场白没一句解说,只是把这八段视频简简单单地发出来。

  房间是暗的,有清越的钢琴声,屏幕上是纪录片式的质感,各种身份的女人戴着“珍我美钻”,说着不同口音的话。

  我是杜海霞, 27岁,公司会计。

  我是李娇,21岁,实习生。

  我是夏楠,32岁,酒店经理。

  我是孟春萍,59岁,退休工人。

  我不漂亮,但我也爱美。

  我年轻,但很努力。

  我爱工作,也爱我自己。

  我老了,可我也曾经美丽过。

  屏幕暗了,只剩银亮的字幕,发出淡淡晶莹的光——每个女人都是一颗微光闪亮的钻石……你的那枚在哪里……贝伦菲尔……珍我美钻,只为你闪耀。

  没有奢华的镜头,没有过分的煽情。八部短片,自始至终贯穿着真实而真挚的感动。

  钱宝珠打开大灯的时候,朗伯宁第一个鼓起掌来。万震祥十分满意广告所体现出的对普通女性的关怀,他说:“很好,很好,你给贝伦菲尔下了一个更亲民的定义,超出我的想象。”

  宋为仁走过来说:“不错啊,宝珠,现在我手下有两员大将了!”

  钱宝珠附和地笑着,只会说谢谢了。

  钱宝珠高兴极了,送走了各位老板,她和丁丁琪互击了一掌。她们终于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丁丁琪说:“还是谭月明聪明,知道来也是丢人现眼。”

  中午,钱宝珠偷偷溜去了朗伯宁的办公室邀功。她转身关了门,说:“怎么样?”

  显然朗伯宁一直在为这个项目担心,人前的平静淡定都是摆摆样子,没有外人在,隐在心里的担忧才稍稍冒头。他说:“谢谢你,宝珠。”

  不知为什么,听到朗伯宁的感谢,钱宝珠心里就会痒痒的。她说:“这是我的工作啊,有什么好谢的。”

  “我知道,你不光是当工作来做的。”

  这句话包含的暗示太多了,钱宝珠不由得心思乱飞。她说:“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朗伯宁点了点头说:“加油啊。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后面还有得忙呢。”

  从办公室出来,钱宝珠感到有点累。不单是工作,和朗伯宁的猜心游戏也实在费神。当然,她更怕是自己一相情愿,自作多情。

  丁丁琪不知从哪儿神出鬼没地冒出来,说:“嘿!”

  钱宝珠吓了一跳说:“干吗?”

  “听说没有,公司要举行夏日舞会呢!”

  每年公司都会有夏日舞会,钱宝珠参加过,都是同事,也没什么新鲜的。

  丁丁琪说:“听说是很装的那种。”

  “怎么装了?”

  “男的要送女的腕花,还要评舞王舞后。”

  “一直是这样的,和我没关系。”

  丁丁琪转了个圈说:“可和我有关系啊!”

  原来是小妮子要首秀了。

  在钱宝珠的刺激紧逼下,谭月明不得不直接砍去了“万点金”里的争议部分,以比利时名师的第一款中国风系列为噱头,推出了“王室万金”应战。

  丁丁琪大赞其够俗。

  钱宝珠提醒她说:“小琪,这次绝对不能再捣乱了。”

  “放心。”丁丁琪对她挤了挤眼睛,说,“这么烂的东西,当然要让她去操作了,要不然怎么显出我们的好呢。”

  钱宝珠无奈地一笑。丁丁琪像只充满攻击性的小动物,满脑子都是要咬人一口的鬼主意。

  周末,钱宝珠宅在家里睡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睡得这样安稳。

  吴敏知道她疲累没有打扰她,直到中午付小溪打来电话,她才爬起来。

  钱宝珠挠着乱糟糟的头发说:“喂,小溪啊,什么事?”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广告了。”

  “好不好?”

  “好啊,挺让人感动的。”

  “都是你给我的灵感呢。”

  “是吗?你找哪家公司做的,拍得这么好。”

  “就是……”钱宝珠打了个马虎眼,“一家新公司。”

  “哦。”付小溪的口气陡然冷了,“是彭格远开的那家吧。”

  “小溪,我……”钱宝珠如遭雷击般定住了。

  “宝珠,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付小溪收了线,再不接电话。钱宝珠胡乱套了件衣服就赶去了付小溪的家。一路上,钱宝珠都在想怎么安抚发飙的付小溪,可是打开门的付小溪面色极平静,脸上甚至还有淡淡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冷,像是礼貌地面对陌生人。

  钱宝珠一进门就说:“小溪,你别生气啊,我实在是有难处,公司里没人帮我,只有他做得了。”

  “我明白,你也不是有心要照顾他生意,你是没办法嘛。”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钱宝珠亲近地贴过去。

  付小溪却退了一步说:“可是你知道吗,宝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这样做,我能理解,但我接受不了。”

  “小溪,你不是总是教我要理智一点,实际一点吗?”

  “是啊,可我没想到你会用在我头上。”

  “小溪,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和他来往了,咱们还是好朋友,好吗?”

  “好。”付小溪点了点头说,“不过今天我不想看见你。”

  钱宝珠没见过这样的付小溪,她不敢相信地问:“小溪,你让我……”

  付小溪拉开了房门,一声不响地看着她。

  钱宝珠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可是付小溪的坚定态度,让她不得不走出房间。

  她听到身后砰的一声。迅疾的风,吹得她的裙子直飞起来。

  她就那样背对着紧闭的门,怔怔地站了许久。

  我做错了吗?

  钱宝珠问自己。

  我不能自私一点吗?

  难道维系一段友情的基础,不是互相理解对方的难处吗?

  钱宝珠泄气地走了。

  她想,过两天,小溪就会原谅自己了吧。

  2.人生有时就是一场赌博

  珍钻广告一上马,就博得了满堂彩,从媒体到同行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而网络上的反馈,也难得正面。从气势上来说,已是先声夺人。而“万足金”也在一周后发起了广告攻势。这场珍钻与足金的较量,整个市场部都在拭目以待。

  一个月后,销售额的差距就拉开了。

  遥遥领先的,竟是万足金。

  “不可能吧!”

  丁丁琪看到报表的时候,毫不掩饰地尖叫了,而钱宝珠也在心里叫了一万遍。

  从一个月的业绩曲线上来看,珍钻系列虽然赢得了业内的一片叫好,销售却不尽如人意,在强大的宣传攻势之下,竟然只比普通铂金钻戒高一点。朗伯宁的面色已经掩盖不住阴霾。市场才是检验能力的战场,如果珍钻一败涂地,他的眼光和能力将遭到前所未有的质疑。

  业绩报表出来的第二天,王志洋就向上面递了自检报告。尽管是在检讨自己对珍钻的营销不力,但通篇充满了对朗伯宁隐含的问责。多年积怨,终于找到了喷发口,问题直接上升到朗伯宁对公司定位的偏颇,限制了发展的脚步。

  而这份原本只有高层才收得到的报告,意外地出现在所有职员的邮箱里。

  公司里立时起了不小的波动,八卦谣言不断,尤其对朗伯宁的微言,似乎汇成了声讨的暗流。

  这样严峻的形势下,钱宝珠也没心思谈情说爱了。看着朗伯宁暗暗皱起的眉头,自己也急在心上。

  丁丁琪看了那份自检报告之后对钱宝珠说:“这肯定是王志洋自己搞出来的,专门打击朗伯宁。”

  钱宝珠却摇了摇头说:“你以为王经理是你吗?打击别人都明刀明枪,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再混两年就知道了。这群老狐狸,背后打得头破血流,人前还能玩亲亲呢。”

  钱宝珠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恶心了。谭月明对自己的耳提命授似乎就在昨天,没想到今天就轮到她来给新人讲解“办公室法则”。真是世事磨人,转眼就成了老油条。而她和谭月明连表面上的那点客气都懒得维持,见面就剩下“谭小姐好,钱小姐好”。而那一掠而过的微笑,尽是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丁丁琪托着下巴说:“我就有一点想不明白,咱们的美钻,为什么会比不过万足金?”

  “我也觉得不太正常,广告反响这么好,为什么市场反映却这么差呢?”

  “宝珠姐,我们老师曾经说过一句名言你想听吗?”

  “什么啊?”

  “所有不正常的背后,都有一个简单到白痴的理由。”

  “好真理啊……”

  这天下班,钱宝珠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回想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如今实实在在害了朗伯宁。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淡淡的天光留在屋顶上,有些混沌不清。

  钱宝珠听到有人敲她的桌子。

  是朗伯宁。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现出柔和的线条。他拿出一只三明治放在钱宝珠的桌子上,说:“看你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

  “吃不下。”

  朗伯宁拉过一把椅子说:“这是你的第一个策划案,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业绩不理想,也让人难忘。”

  “可是我到底还是害了你。”

  朗伯宁摇了摇头说:“人生有时就是一场赌博。你是新手,我选择相信你的那天,就知道是三七开的赔率,所以不论输与赢,我都要自己承担。如果你难过是为了自己的策划不成功,没问题,大哭一场,明天重新来过;但是如果你是为了我,真的不必,我在这行沉沉浮浮这么多年,知道怎么挺过来。”

  “真的吗?你不怪我?”

  “宝珠,你记住,不要背不是自己的包袱。职场就是个各司其职的地方,方案是我选的,人是我挑的,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够了,卖不出去是我的问题。

  你可以置疑策划里的漏洞,但不要置疑自己的能力。其实,现在只是开始,说放弃还太早了。我们该用心找找问题出在哪里,而不是悲叹人生就此完了。”

  朗伯宁的话总有一股力量,让钱宝珠感觉温暖。她怯怯地说:“伯宁,我能有个请求吗?”

  “什么?”

  “想和你抱抱。”

  朗伯宁温和地笑了,大方地张开臂膀,把钱宝珠揽在怀里。

  这个怀抱真暖,让人放松平静。

  钱宝珠把头靠在朗伯宁的肩头,有点不想离开了。

  职场箴言

  在成功中忘掉自省,你会失去一半;在失败中乱掉阵脚,你将失去全部。

  晚上,钱宝珠抱着电脑看市场调研数据。书桌上,瓶子和钥匙在台灯下,折射出微微的光晕。

  总有一个要收进杂物箱的,但钱宝珠不知道应该是哪一个。

  她喜欢和简铭勇在一起的感觉,快乐、无忧、自然,不用装什么,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她不需要猜简铭勇喜不喜欢自己,他的爱清晰、强烈、毋庸置疑。可是递给自己的钥匙……那房子都是租来的,她要怎么设想未来呢?她已经不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女生了。恋爱是要有点目的性的,一个没有房子的男人,不好嫁,这已经是所有女人的共识。其实钱宝珠也不是不能陪他存钱买房,陪他打拼生活,可是现在已不是言情时代了,钱宝珠再单纯,也懂得爱情无常。

  而朗伯宁呢?他让钱宝珠敬仰而迷恋。她喜欢他的怀抱,温厚,安全。他的力量不是肢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一种强悍慰藉,总能在她迷茫、犹豫不决的时候,指点迷津,拨云见日。不过……朗伯宁的爱,就像他送给钱宝珠的那只瓶子,漂亮,精致,有治愈系的温暖和功用,然而里面装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句话。

  这个时候,钱宝珠很需要付小溪。可是想起之前付小溪的冷言冷语,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吴敏在客厅看电视,声量放得很低,从钱宝珠上初中开始,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钱宝珠从房间里走出来,依偎在她身边说:“妈,如果两个男人你都喜欢会怎么办?”

  吴敏惊讶地挑了挑眉说:“我家宝珠不是没人要吗?怎么突然就两难了?”

  “老——妈——我不问了行吧。”

  吴敏却搂住她说:“傻丫头,感情上的事早就应该来咨询我了,害得我等了这么多年。”

  “那我说了,你别瞎激动啊。”

  钱宝珠把简铭勇和朗伯宁统统介绍了一遍。

  吴敏听得津津有味。她说:“看情况,简铭勇很爱你。那个朗伯宁却有点状况不明。可是论条件,简铭勇没房没车没存款,比起朗伯宁可就差远了。”

  “老妈,你能不这么俗吗?”

  “这有什么俗的?现在谈恋爱可是要准备嫁人的。从医学角度上说,爱情就是激素作用,最多维持个三四年,所以说爱情是不能管一辈子的。如果你现在对朗伯宁没有感觉我也不好劝你和他在一起,但是如果你左右为难,那不如选一个条件更好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你们不相爱了,至少还能保证生活品质,也不算吃亏,对吧?”

  钱宝珠不喜欢吴敏用现实无比的眼光来分析爱情,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被说动了。

  毕竟爱情的可信度全球人民都知道的,真是不高。那爱情过去之后呢?总要有点东西剩下吧。

  3.春光灿烂

  钱宝珠和朗伯宁的谈话提醒了钱宝珠,现在还只是开始,应该及时找出漏洞,想办法补救。她带着丁丁琪一起分析手头的反馈资料。从广告的影响力来看,消费者并不反感珍钻系列,好评率高达85%,反倒是万足金的好评率并不高。

  丁丁琪说:“我真是不明白,怎么说都是咱们领先才对。”

  钱宝珠说:“你看,咱们珍钻的销售量全是本地门店贡献的,其他城市非常低。最大的可能,就是水土不服。”

  “那咱们要调整吗?”

  “肯定是要调的,可是我还没想好方向。”

  临近中午,董哲宇在MSN上跳出来,说:“在不?”

  自从那天和简铭勇提前离开KTV之后,钱宝珠就再没见过董哲宇。她说:

  “你回北京了?”

  “是啊。”

  “什么事?”

  “你的珍钻销售上个月好像不行哦。”

  “你也是来看笑话的?”

  董哲宇发了个大笑的表情:“我帮你摸了一下终端门店的底,进门率很高,但珍钻的成交率极低,续销率就更不用提了。”

  “有问什么原因吗?”

  “还用问吗?给你看几张照片就知道了。”

  说着,董哲宇发来几张图片。钱宝珠接到一看,就惊讶了。她问:“这是刚拍的?”

  “对啊。”

  董哲宇的照片里是终端门店,店外店内的平面广告全部都是王室万金,原本应该平分天下的珍钻竟然看不到一张。

  董哲宇说:“别说是我说的,终端门店好像在雪藏你们的珍钻,用了三不政策。”

  “什么三不政策?”

  “不主动推荐,不特设专柜,不放平面广告。很多客户专门来买珍钻,最后却买了别的系列,所以你们的销量上不来!”

  钱宝珠怒了,她说:“靠,我就知道是王志洋在玩花样!”

  “宝珠,这事你管不了,去找朗总监。现在正是广告热销期,再拖一个月,公众热情没了,不雪藏销量也追上不来了。”

  “谢谢你,哲宇。”

  “我都要成你哥了,还客气什么啊。”

  钱宝珠发了张捂嘴笑的表情,直奔朗伯宁的办公室。她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说:“伯宁……”

  兴冲冲的钱宝珠,戛然收了声。

  因为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王志洋正和朗伯宁相谈甚欢。

  王志洋见到钱宝珠,站起身说:“哎呦,朗总监的福将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钱宝珠僵硬地笑了笑。

  王志洋一出门,她就转身问:“什么情况?”

  “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情况吧。”

  钱宝珠把董哲宇告诉她的情况,转述给朗伯宁听。

  朗伯宁点了点头说:“好,有了一手材料,不怕打不赢这场仗。”

  钱宝珠担心地说:“这肯定是王志洋的诡计。你还和他……”

  朗伯宁却说:“他是销售经理,不会拿自己的业绩开玩笑。报告里是在指责我,不过是些抱怨。”

  钱宝珠张着嘴,有点不明方向了。

  朗伯宁说:“宝珠,你今天带来的消息太重要了。但是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

  钱宝珠怔怔地看着朗伯宁脸上的笑,是绝不掺假的自信。

  她说:“好吧。那我先出去了。”

  有些事来势汹汹,结束时却轻描淡写。贝伦菲尔的终端门店全体调整了销售方向,一个星期后,珍钻销量直线飙升。有些门店的日销售额,竟然突破九万。

  钱宝珠终于可以春风得意,扬眉吐气了,走路都轻飘飘的,像丁丁琪一样一颠一颠的有节奏。

  而王志洋和朗伯宁的关系,变得越发和谐了。王志洋常常到朗伯宁的办公室里“私会”,把“老情人”宋为仁扔在一旁。有时遇见,宋为仁会见缝插针地问一句:“王经理,最近和朗总监在商量什么?”

  王志洋却爱答不理地说:“销售上的事,让总监把把方向。”

  没过多久,丁丁琪就从餐厅带回了小道消息,大中午的,对钱宝珠像讲评书似的即时播报:“我知道了,是这样的,上面对王志洋报告满天飞的事十分震怒,简直是制造人民内部矛盾,破坏领导光辉形象啊,如果这要是成风了,以后领导还不天天遭抨击吗?所以他们决定狠狠收拾王志洋,灭掉他嚣张的气焰。然而就在这个危急时刻,朗伯宁不计前嫌,伸出了友爱之手,力证王志洋的清白忠诚,于是乎,把骄傲的王志洋收归门下。”丁丁琪大喘了口气说,“咱们都猜错了。原来王志洋也是受害者。”

  看着丁丁琪声情并茂地八卦,钱宝珠忍不住笑了。虽然有点添油加醋,但也八九不离十。

  她说:“那没八出是谁干的?”

  丁丁琪摇着头说:“水太深,摸不着。不过现在你可红了,第一个案子就么厉害,连万总都爱死你了。”

  “停停停,有时间干活儿去,少在这儿八我。珍钻那个评选网站不是让你管呢吗,有没有人上传啊?”

  丁丁琪捂着耳朵就蹦走了,嘴里嚷嚷着:“我还没休息完呢,你想累死我啊!”

  钱宝珠这两天确实感受到了气场的转变,已经八百年不和自己说话的雪妮,终于又在光天化日之下主动和自己闲聊了;宋经理也和颜悦色起来,不再处处挤对她。

  只有谭月明,依旧是冷冰冰的。不过她请了病假,干脆不露面了。

  但此时的钱宝珠是非常清醒的,身边骤然升高的亲密指数,绝不是因为自己迅速升级成了万人迷,而是朗伯宁在上层的位子,坐稳了。

  这件功德圆满的大事里,唯一的遗憾,就是董哲宇。

  他辞职了。

  钱宝珠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回了上海,和董刚一起过来吃晚饭。吴敏高兴极了,做了一桌子的菜,说家里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饭桌上,钱宝珠对董哲宇说:“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北京那边故意整你啊?”

  “没有,是我有点想家,回来准备帮老爸弄弄家具厂。”

  董刚在一旁喜滋滋地说:“我这儿子啊,自从认识了你,就越来越像个儿子了,现在还懂得帮家里的忙。”

  吴敏连忙发表评论说:“我这个女儿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天天不着家。

  你看看人家哲宇,多心疼他爸。”

  钱宝珠没好气地说:“看着眼馋吧?你要是早点嫁了,他也顺便心疼你了。”

  满桌的人都哈哈地笑了,只有吴敏气得直咬牙。

  钱宝珠没再提公司的事,因为她知道,事实并不是那样。

  董哲宇向自己透露了至关重要的信息,成了这场斗争里唯一的炮灰。

  他是被迫离开贝伦菲尔的。

  4.最奇怪的情话

  八月的最后一天,是公司的夏日舞会。之前彭格远在钱宝珠的MSN上留了一条建议,要公司出面邀请珍钻广告里的32位女性参加。

  这是个很棒的新闻点。

  可是“彭格远”这三个字,让钱宝珠有点发憷。如果再和他联系,付小溪大概真的要和她绝交了。

  想起付小溪,钱宝珠就是一阵心绞痛。

  上个周末,她提着付小溪大爱的当肯圈上门谢罪。付小溪把门打开了,还请她进来坐,并且泡了红茶配点心。

  钱宝珠以为有戏了,可是一进门,就感觉有点怪怪的。

  钱宝珠从没见过这样的付小溪,不气,也不发脾气,脸上还能笑出来。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在和照片说话。她一边喝茶,一边说自己的事。

  可付小溪拿着手机看书、算命、玩游戏……仿佛在展示手机的多功能。

  说久了,钱宝珠也就觉得无趣了。因为她听不到一句回应。

  她说:“小溪,咱们真不能再做朋友了吗?”

  付小溪终于开口了。她说:“我这不是努力让自己和你做朋友嘛。”

  钱珠宝叹了口气,离开了。

  盛夏已至,整个城市泛着白亮耀眼的光。钱宝珠拖着懒散的步子,慢慢走着,脸上大颗的水珠缓缓落下,分不出是汗水还是眼泪。

  她不想再为这份友情努力了。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她和付小溪也许吃得太久了。

  付小溪站在窗口,一声不响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她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原谅宝珠?这么多年的友情,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

  然而有些事,没有理由。

  她不是不想做她的朋友。

  她只是无法面对现在的钱宝珠。

  日,夏日舞会,钱宝珠挑了条银红色的裙子,紫红的鞋,饱满莹润的嘴唇是烈艳蓝金。

  付小溪说得没错,她是个可以驾驭红色的女人了。镜子里的钱宝珠,透出从未有过的凌厉与风情。

  这一天,钱宝珠订了车子。司机在楼下按着催促的喇叭。她画好最后一笔眉峰,提着裙子走下了楼。司机愣了一下说:“钱小姐吧?”不由自主地下车为她拉开了门。

  钱宝珠坐进车厢,收到一条短信。

  是付小溪发来的。没有多余的字,只转了一则新闻通稿。

  贝伦菲尔的夏日舞会,邀请32位广告中的平凡女性参加,由格远广告全程策划,完美再现灰姑娘之夜。

  钱宝珠紧紧握着手机,仿佛要捏碎它晶亮的壳子。

  看来有些事是永远解释不清了。

  上天赐给她一帆风顺的事业,就要收走她相依相伴的友情。

  夏日舞会的会场是一家五星酒店的金色宴会大厅。上千枝粉红玫瑰吐散着甜腻的花香。钱宝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有相熟的记者赶来采访了。

  钱宝珠在衣香鬓影里看见了丁丁琪。她穿着一条黑纱礼服短裙,配哥特烟熏眼妆。她也看见了钱宝珠,飞一样地跑过来说:“怎么样?不错吧。知道你和彭格远的关系,所以干脆没告诉你,我直接报给朗总监了,省得你和你的好朋友尴尬。”

  钱宝珠问她:“是彭格远和你联系的?”

  “对啊?”

  “你觉得我现在就不尴尬了吗?”

  “你朋友又误会你了?你把电话给我,我和她说。”

  “算了。”

  “宝珠姐,我觉得作为闺密,这么点事都不能理解,她有点过分了。又不是和她前男友搞私情,公事来往而已,是不是和她有仇的,咱们都不能做生意啊?要是将来彭格远结婚买了咱们公司的戒指,她是不是要恨死你了?这是什么奇怪逻辑嘛,简直是霸王条款。”

  钱宝珠干笑了一声,无言以对。

  丁丁琪被同事叫走了。

  钱宝珠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坐在角落里。丁丁琪远远地传来一阵一阵的笑闹,引得成群的男人“围攻”。

  有时钱宝珠真是想不通,自己进公司的时候,处处小心,却处处让人踩,而丁丁琪呢?牙尖嘴利,惹是生非,全公司80%的男性都被她冷嘲热讽过。可是拜倒在她裙下的,还要排队发号。

  看来男人都是有贱性的,偏爱最能作践自己的那一个。

  七点半舞会正式开场。原本夏日舞会只是内部活动,第一次引入媒体,显得隆重异常,各位“总”悉数到场。钱宝珠看见了朗伯宁,明亮的追光里,万分璀璨。

  他致了辞,给到场32位女性颁发纪念品,最后请万总宣布舞会开场。

  钱宝珠知道,这一晚,朗伯宁不会有一分钟属于自己了。人前,他是每个人的朗伯宁。温和,谦逊,优雅,只可远观,不可近身。

  公司里女少男多,几乎每个人都收到了腕花,丁丁琪更是戴满了一整条胳膊。

  只有钱宝珠无人问津。

  她拿了杯香槟慢慢品着。王志洋走了过来,说:“一个人?”

  钱宝珠笑了笑说:“现在是两个人了。”

  “咱们公司,从前只有一个女人从来没收到过腕花。”

  “谁啊?”

  “谭月明。”说着,他抬起手,拿出一串澳紫蔷薇,“送给你。”

  钱宝珠抿了抿嘴说:“我不要人施舍。”

  王志洋哈哈地笑了,他说:“好,让我欣赏,和谭月明说的一样。”

  “你也施舍过她?”

  “是啊,我是乐善好施的老和尚。说实话,你们俩还真有点像。”

  王志洋走开了。

  钱宝珠也有点坐不住了。王志洋的话让她心底发凉。她不喜欢自己和谭月明像,因为她怕自己的未来会像谭月明一样。

  简铭勇的分析多透彻。再强悍的剩女,也不会期望永远一个人。“剩”在自由自在,那是欺人欺己的谎话。

  台上的老爵士乐队奏着缓缓的舞曲,会跳的不会跳的,都在舞池里翩翩转圈。

  钱宝珠觉得有点头疼,躲进了宴会厅的休息室。休息室不大,亮了几组暗黄的台灯。音乐隔着门,听得并不真切。钱宝珠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身疲累。

  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有挺拔身影走进来。

  “伯宁?你怎么过来了?”

  “为什么不去跳舞?”

  “又没人请,让我自己转圈啊。”钱宝珠自嘲地说。

  朗伯宁走过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钱宝珠真爱朗伯宁的翩翩气度。她站起身,提着裙子,像电影里一样行了个礼。朗伯宁便握住她的手,用臂膀把她圈在身前,跳起散漫舞步。

  外面音乐若即若离地响在耳边,钱宝珠默念着咒语——时间停止吧。

  朗伯宁附在她耳边说:“觉得很孤独是吗?”

  钱宝珠微微地点了点头。

  “宝珠,成功有时就要耐得住寂寞。”

  “我成功了吗?”

  朗伯宁摇了摇头:“这还只是个开始。”

  “其实……有你我就不寂寞了。”

  朗伯宁的头,俯得更深了,带着薄荷香味的唇,直探到钱宝珠面前。

  钱宝珠的全身都在发颤了,仿佛瞬间融化在朗伯宁的臂弯里。

  这是那个被自己泼了一身热巧克力的男人吧?

  也许从那天起,就注定了今天的缘分。

  她闭起眼,任由朗伯宁收紧了手臂,把吻印在她的唇上。

  爱情小语

  寂寞是爱情的催化剂,只是被催化的爱情很难纯粹。

  因为化学老师说过,化学反应,就一定会有新物质生成。

  舞会之后,朗伯宁和钱宝珠开始了地下恋情。每天下班之后,两人会去很远的电影院看场电影,或是到偏僻的酒吧喝酒。最近,钱宝珠发现了一家叫的酒吧,隐在马当路里。很精致的小店,只放披头士的老歌。

  朗伯宁和钱宝珠并肩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咬耳朵。

  朗伯宁说:“抱歉,咱们的关系还不适合在公司公开。”

  “我明白。和你在一起就先搞几年地下工作嘛。”钱宝珠很坦然地说,“谁让咱们在一家公司呢。再说了,你是我的大BOSS,你想公开,我还不想呢,要不然别人会怎么想,我还不成了那种女人。”

  “哪种女人?”

  “明知道还问。”

  “你很在意?”

  “当然了,尤其是干出点小成绩的时候。”

  朗伯宁微微笑了,从衣袋里摸出一袋梅子,扔进啤酒杯。白色的泡沫,风一样涌出来。

  钱宝珠心里一阵甜蜜。她说:“这个你还记得?”

  “嗯哼,夺命咸话梅,我哪能忘了呢。”

  钱宝珠哈哈地笑了:“有窍门的,喝的时候要用牙齿挡着。”

  说着,钱宝珠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人就有些晕乎了。她说:“我去洗手间。”

  其实,钱宝珠去洗手间,是去大笑的。

  爱情从不是特别日子的礼物,而是一点一滴的关注。钱宝珠相信朗伯宁是爱自己的,他只是不善于用嘴巴表达。

  钱宝珠对着镜子狂扭了扭腰,才又含蓄温婉地走出去。不过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万分妖娆的男人正风情万种地和朗伯宁搭讪。一向镇定的朗伯宁也面露惊悚。不过那个男人兴致正浓,一只手沿着朗伯宁的大腿探上来,把朗伯宁吓得整个人从凳子上翻到地上。

  钱宝珠迅速环顾四周,才发觉此地气场“剑走偏锋”。她连忙跑过去拉起朗伯宁,飞快退场。

  出了大门,两人还疾行五百米才停下来。

  朗伯宁说:“下次找酒吧,能不能看清楚再进啊?”

  钱宝珠却笑着说:“谁让你魅力这么大,男女通杀。”

  “和你在一起,总是状况不断。”

  “不喜欢吗?”

  “喜欢。我这辈子不坐过山车,不过遇见你,一样的。”

  钱宝珠挽住朗伯宁的手臂说:“我这辈子坐过一百次过山车,但是都不如和你在一起时心跳得厉害。”

  朗伯宁停住脚步说:“我要把这段话记下来。”

  “为什么?”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情话对白了吧?”

  钱宝珠哈哈地笑起来,放肆的笑声穿过头顶的梧桐叶,把整个夜晚点燃了。

  爱情小语

  很多女人并不懂得,男人记住纪念日,只需要手机里的备忘录,但他记住你的习惯,需要爱情的驱动。

  这一天晚上,朗伯宁喝了酒,没开车子,拦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家。两个人在楼下吻了又吻,吻了又吻,才依依惜别。

  钱宝珠看着出租车驶出视线,才转身上楼。可是就在楼洞的暗影里,有个男人走出来。

  “这是你的选择吗?”

  是简铭勇。

  钱宝珠有些意外,她攥着肩包的带子,答不出来。她说:“你……找我有事吗?”

  简铭勇说:“我参加了长江探源环保行动,很快就要出发了。”

  钱宝珠沉默了一会儿说:“那要很久吧?”

  “两个月。”

  “工作呢?”

  “辞了。”

  “太草率了吧,那么不容易才升了职。”

  “是啊。可我还是想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简铭勇从衣袋里拿出一枚钻戒,是贝伦菲尔的珍我美钻。他说,“我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戴上的,不过看来是不用了。”

  钱宝珠愣了一下说:“你忘了这款戒指是代表独立和自由的吗?”

  简铭勇微微抽了抽嘴角,把戒指放在钱宝珠的手里说:“我只知道,它代表咱们两个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简铭勇转身走了。

  那些快要被遗忘的记忆,却被掌心的这枚钻戒全部扯了出来。

  钱宝珠似乎又看见镜子里,穿着底裤和围裙的简铭勇为自己做饭的样子,锅里飞溅出的油星,仿佛烫进了她的心里,星星点点地疼。

  这就是她的选择吧。

  她已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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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桉跑过少年时钱宝珠嫁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