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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向2万分之一的怀抱》 作者:柳暗花溟

第9章 :温柔地爱我

  “这么吃惊地看着我干什么?都做了什么坏事?我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兔神龙。贝贝,这件事可以让你充分明白,背着兔妈偷吃的下场。”她手里正拿着一根巧克力棒,边说话边双手微一用力,那棒棒立即断为两截,她还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那位非法同居者的下三路。

  贝贝情不自禁地瑟缩一下,并做出了保护性动作,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怒道:“谁偷吃了?我在给小新介绍男朋友,就是咱小区的那个韩国人。”

  “就是那个和拄着拐的姑娘抢出租车的?切。”兔妈从鼻子里出气,“不过那是他们内部矛盾,和咱们伟大国人不相干。听说那姑娘也是韩国的,是来中国整容拉长腿的,就是砸断了腿,拉开好增高。要知道骨头有再生功能,说白了就是长骨刺。”

  我伸出拇指:佩服啊佩服。我虽然对自己的容貌也不甚满意,但我怕疼,不敢动刀。

  “你不同意我去相亲?”我目光闪闪地问兔妈,期望她可以帮我做决断。我是逃避型人格,经常会出现矛盾或混乱心理,自己也不知道要的是什么。

  兔妈摇摇头,“去!为什么不去!你的意识不对,不要以为相亲就意味着结婚,也可以当做认识男性朋友。你的生活中男人出现的几率太少,整天对着动物,有恋爱的机会才怪。再说了,你和男人交往少,自然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他们,那是别人教不来的。为了林泽秀,你也要相亲,借此学习和男人的相处之道。”

  “认识兔妈这么多年,她终于说了一句中听的话。”老白赞道,“你成天跟我和贝贝两个不要脸的老白脸,还有兔妈这种不正常的女人混在一块,肯定不容于社会。”

  兔妈一个抱枕砸过去,“谁是不正常的女人?我活得最真实清醒了。就像你们刚才说的条件,那在现实中固然很重要,但天下间最重要的却是机遇,懂不懂?就拿猫狗来说,不信你们问小新,她所收治的宠物中,最受宠爱的一定是名种狗吗?”

  我想了想,还真不是那样。

  我知道一个女的花高价买了一条法国纯种贵妇狗,却丢给她妈妈养,结果她妈妈把那狗和土狗放在一起喂,不出一个月,狗狗就死掉了。

  还有一个人,无意中在雨夜捡了一条快死的小狗崽,送到我这儿来医,小狗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一星期才活过来。那人就拿去养,说等它身体强壮点就送人,可是养上两个月就有了感情,现在宠爱得不行,那小狗成了我们这一区最幸福的一只。

  其实那只是一只杂毛狗,性格顽劣,有一条腿还有点伤残,可是主人却爱得不行,再看其他名种犬时,虽然也喜欢,但无论如何不会抛弃这小杂毛而另养了。

  “所以我说,人同狗理,长相和背景家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遇的机会和相处的时间。”兔妈听我说完这两件事后说,“人非草木,除非特别恶劣的、没人味的、不是人的,都会对身边人产生感情,只要彼此有一点儿磁场接近,彼此拥有善意,发展为爱情也有机会。就像林泽秀,他身边那么多漂亮女人,可是他有了戒心,就很难真心接受别人。反而我坚持认为小新有机会,她那种傻乎乎的个性很容易让人放松、让人喜欢和接近,所以,我才那么撺掇她对林泽秀下手,因为我觉得真的有可能。你们当我是胡闹着玩吗?”

  老白点点头,“你说得有理,可是人和狗毕竟是不同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为什么有那么多富翁抛弃妻子,在外面养小三、小四到小N?”

  “HOHO,小N,不累死个王八蛋的。”贝贝插嘴。

  “小新看中那个叫什么林泽秀的,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别看我是个吃软饭的,可是我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问题是他太有钱,这样的男人反而不可靠。”老白继续很严肃地道,“所以我的观点是,要想婚姻幸福,别找有钱人。”

  “老白,你是受你家奔五的迫害太深。”兔妈暧昧地挑挑眉毛,“我就是有钱人,我有良心得很,到现在也没抛弃贝贝,如果他表现好,我不打算扔掉他。而且小新的事与钱无关,那是她的梦想,是好朋友就帮她实现梦想,至于今后如何要看她自己经营。你太偏激了,人是否有良心与贫富无关,我看到过一个摆水果摊的委琐男子包了一个长相很可怕的小姐当小三,我也见过亿万富翁与妻子相守一世的。和什么人相遇相守实在是要看运气了,和赌博一样,不到揭盅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结果,这样的人生才刺激呀。再说了,咱们都是做媒人的,只管结婚,不管办事以后的事。”

  “喂喂,我们在说小新的婚姻恋爱事,别扯到理论高度,行不行?”贝贝拦下兔妈的长篇大论,“目前的问题是,还让不让她相亲。”

  “相!为什么不相!”老白和兔妈在这件事上倒是意见高度一致。

  然后兔妈说:“说到办事——小新,你还是处……涩女一枚,要不要我提前给你上一堂教育课?宝贝别怕,不黄,绝对纯科学领域。”

  “她被你押着看片,已经上过好多次纯科学领域的教育课了。她理论知识不少,缺乏的是实践。”老白突然露出笑容,像狼看到小白兔后露出牙齿,“要不我牺牲一下,帮她实践一下?”

  又一个抱枕砸了过去,这回出手的是我。

  老白连忙躲避,贝贝一边去联系韩国人了,而兔妈还在对我进行“再教育”。“如果你真想拿下林泽秀,使用色诱术也无不可,男人是从身体发现灵魂的动物。”她苦口婆心,一本正经,“当初我从金茂大厦上救下贝贝,就诱使他对我无限崇拜,继而调教到现在对我的伟大人格无限崇拜。”

  她大言不惭,完全无视那两个男人的鄙视目光,“假如林泽秀上你那儿去按摩,你可以让他脱掉上衣,这样你就可以接触到他的背。你要知道,敏感区之所以成为敏感区,是因为上面布满了神经末梢,所以对触觉的反应十分敏感,这种触觉的反应传导到大脑,就会使人产生兴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当感谢上帝给予其某些地方对碰触、接吻和手势的感觉。这些地方,毫不奇怪,它们都位于平时不容易碰到的位置,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隐讳区。

  “你当然不能上来就对那些关键地方下手,不然你就不是女医生,而是女刘芒。可事实上,人类从头到脚,几乎每一寸肌肤都可以触动春情,并不仅仅限定于那几个地方。而不论哪个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即每一处都覆盖着皮肤。所以,皮肤也是性敏感区,能传递美妙的消息,这些全都是通过皮肤上群集的神经末梢而实现的。明白了吧?如果你按摩手法好,就算碰碰他的背,他也会兴奋得不得了,继而那个什么——”

  “快拉倒吧,不是历尽千帆的女人就没那份本事,哪是小新这种涩女做得到的。”老白打断兔妈的话,“她学的是正经的理疗按摩,不是‘异性按摩’,你是让她追求爱情还是勾搭男人,搞搞清楚!”

  周末,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相亲了。

  自从我二十三岁之后,我老娘给我安排过无数次相亲,可我经常半路跑走或根本不去,就算乖乖到场,也说两句话就走,基本上没有很认真地相过亲。

  我老娘被我的行为气到半死,可她的淫威就是在这件事上一直无法发挥作用,因为我特别不喜欢这种和未来的老公相遇的方式,这颠覆了我心中从少女时代起就开始的爱情想象。

  爱情应该是突发的、偶然的,像雷电一样,你无法知道它在何时出现、劈向哪里,也无法安排,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对相亲非常排斥。

  可是,兔妈的一席话惊醒了我这个梦中人,我得多接触男人,带着交朋友的心态,学习和男人如何相处。

  “万一遇到一个比林泽秀更合你心意的人呢?”她说。

  但我却并不觉得有这个可能,我活了二十九年了,第一回遭遇了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不大可能连着两次出现这种情况,那样会精神错乱的。

  今天和我约会的对象,就是贝贝说的那个韩国人,叫朴英俊,二十五岁,还在本市一所有名的大学读书,据说是一家韩国大企业的少东。贝贝一再向我保证,朴英俊同学找中国女孩当女朋友不是要找人免费练习汉语,而是真正想娶中国女人当老婆。

  对这个我倒不是特别在意。说句实话,虽然林泽秀一直不找我,让我感觉很沮丧、很挫败,但我既然已经千方百计进入了CES,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心里一想起他就热乎乎的。我同意相亲,不过是观念转变了而已,并不是说我放弃了自己的爱情梦想。

  我一个这么纯洁正派的女子,做出这种一脚踏两船的事也是经过一番挣扎的,不过最后还是强大的邪恶战胜了弹性的正义。

  因为没有特别期待,自然心里放松,所以我差不多是蹦蹦跶跶地到了贝贝指定的地点,就是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小花园内,很奇怪的有一种小时候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感觉。

  老远就认出前方男人正是朴英俊,从他那身韩式的扮相,还有在这么热的天也要一手插裤袋一手打伞、那么多阴凉的地方不待非站大太阳下摆POSE的行为来看,必是此人无疑。

  之前贝贝非要我在晴朗的天气中拿着一把雨伞,他说是见面时彼此相认的标志。那雨伞骚包得很,白底上印了好多红心,和朴英俊拿的那把一样。

  我以奇门遁甲的方式曲线迂回地向韩国人靠近,目测了一下此人的质量。他外表看来还不错,发型衣着都很精致,人长得也可以,身高嘛在一米七五左右,总之外形也算是优质,就不知道内在品质如何。

  上前一搭腔,他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了我一番。

  我很坦然,人是英雄钱是胆,我虽然不是英雄,口袋里也只有找我老娘要的三百块钱,但女人家只要打扮得漂亮,底气就会很足。昨天我管我娘要钱的时候,她听说我要相亲,一高兴给了我两千块,后来看我眼里闪烁着狼性光芒,生生又给扣掉了一千五,今天早上我又花了两百填满了我的冰箱,目前全部家当都带在身上了。

  今天我穿着Jammei Chen雾灰色露肩蓬裙,戴着Himalia耳环,踩着Valentino白色蕾丝高跟鞋。如果不翻我的Trussardi蛇纹手包,根本不会知道我钱包瘦弱的程度,以及我裸奔的可怜的信用卡。我这种人就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表的光鲜掩盖了我是赤贫阶级的现实。

  而就是我这个超龄、贫穷、姿色一般、没有才华的女人,却看中一个业余时间当当广告模特的帅气亿万富翁,居然还付诸行动去追,真是疯得不一般。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稀里糊涂就这么做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什么吧?”朴英俊说话了,虽然语音生硬,倒是地道的中文。从他的目光中我看得出,他对我似乎很满意,有进一步交往的愿望。

  我有几分高兴,毕竟给一个才二十五岁、条件还不错的男人一眼看中,确实满足了点虚荣心,于是我点点头,“去哪儿呢?”

  “金萱吧。”他随口而答,似乎早就想好了。

  我吃了一惊。去那么高级的地方,一杯咖啡就要一百五十块!不过算了,他爱摆谱就让他摆吧,反正相亲的时候又不是女方花钱。

  “听说你在CES供职,自己还开着一家宠物医院?”说了一大堆热爱中国的话,超贵却没觉出哪儿好的咖啡也喝了半杯后,他渐入主题。

  他夸奖中国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很有点民族自豪感。这时他问起个人情况,我情不自禁地严肃起来,勉强点了点头。

  不知道贝贝怎么介绍的我,但天底下做媒的人说话夸张似乎是普遍现象。

  事实情况是:我才进入CES一个月,随时可能被炒鱿鱼,前两天领的薪水全部——呃——中的一少部分用来还了信用卡上的欠账;因为收费低,我宠物诊所的收入除了支付房租水电、医疗器材的损耗、药品的购置费用以及小珊的薪水后,赚的钱仅够我供个一居室的小房子,过荆钗布裙、粗茶淡饭的日子。最近因为要打肿脸充胖子,我还负了巨债,每天回我老娘那儿蹭饭,做可耻的啃老一族。

  唉,谁能理解我们时尚白领的一把辛酸泪呀!

  朴英俊看我点头认可,露出满意的表情。他笑的时候还算好看,但是我和林泽秀接近过,所以对他也就没有什么惊艳感了。

  “听说湖新小姐自己有一套房子,家里还有个食品企业是吗?”他又问。

  好吧,虽然才是四十五平方米的一居室,但量词确实也是论套,我妈的饺子馆确实也是经营食品的,企业两个字太夸张了,但也不算完全没影儿。所以,我继续勉强点头。

  “家里只有母亲大人吗?”

  这个是事实,我第一次没有心理负担地再点头。

  他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小姐的财产情况不错啊,当然了,长得也非常漂亮可爱。我看我们挺谈得来的,不如正式交往吧,用三个月准备结婚的话,时间应该够了。”

  我正在喝咖啡,听了这话,差点儿把杯子咬下一块来。

  什么?才见一面就结婚?!这人怎么回事?没毛病吧?虽然花痴是无罪的,但也要差不多一点。性格古怪是他自己的事,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而且,他甚至没问我喜欢什么,爱好和兴趣是什么,只问了财产情况就做出了这么“慎重”的人生决定,是不是显得太别有用心了?

  看来,我有必要就我的情况再做一番详细的注解说明。

  “朴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平静了一下后才说。

  他一愣,“你不喜欢我吗?”

  我一愣,“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他再愣,“那还有什么问题?”

  我再愣,“关键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他继续愣,“这有什么关系。我年纪比你小四岁,还长得那么帅,你不可能不满意的。”

  我继续愣,却一时没有话说。哇靠!这人有够自恋的。哪有这样夸自己的,而且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好像我和他相亲是高攀了似的。

  他看我不说话,以为问住了我,不禁有点得意,其实我是觉得和他说话就如鸡同鸭讲,简直没办法沟通。

  “姐姐,以你这样的高龄还能遇到像我这样好条件的男人,实在是一种福气。”他皱着眉,煞有介事地说,“知道吗?这是福气,珍惜吧,不然老天会变脸的。对了,一会儿我们去哪儿吃饭?吃韩餐吧!我知道离这儿不远有一家韩餐馆,烤五花肉——唉,那个香啊。”

  我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另一方面也强压下自己的怒火,“既然你条件这么好,对我又有什么满意的地方呢?如果说的是经济条件,我想你最好再仔细了解一下。”还没到中午就惦记着吃,这人别是饿死鬼转生的。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难以说出口,我耐心等了他一会儿,他才说:“你的条件,贝贝和我说过,刚才你也承认了,难道你骗我了?”

  “我没骗过你任何事,但你一直问问题,让我回答YES或NO,并没有仔细询问。”我挺直了腰杆,“再说,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这样打听人家的财产状况是非常失礼的。”

  “可我们是相亲呀,条件不都应该摆出来吗?”他眨巴了两下眼,摊开了手。

  我无奈地点点头,打算再跟他摆摆,免得他夹缠不清,于是把真实情况说了一遍。

  他听着,脸色就好像刷了一层层的乳胶漆,白色越来越厚重。听完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对自己的汉语理解力产生了怀疑,要求我再说一遍,我可怜他迷茫的模样,和颜悦色地照做。

  “就是说,你没有过百万的年薪,也没有家族企业可继承?”他似乎深受打击。

  “如果你说的是韩元,我肯定能拿百万年薪,如果你是想学包饺子,我妈会很乐意教你。”我尽量说得婉转,“那也是一门技术,是用手的,不像你们韩国人,买了皮儿和馅,放模子里一合拢,包成一个。”

  他看着我,似乎快哭了,之后一脸嫌弃地说:“好啦,别再浪费我的时间,我们去吃午饭,然后做普通朋友吧。”

  我一听就火了,不过我中华大国,礼仪之邦,为了这个,我得忍,所以,尽管我指节握得“咔咔”响,也没给他一记佛山无影脚,只是站起身来,道:“相亲是你提出的,所以是你浪费了我的时间。听说你是贵国一家大企业的少东,但从你对钱的强烈渴望上看,估计你家企业不比我家饺子馆大,而且生意还肯定不太好。”

  他说不上来话,只是嘴巴一开一合,好像气得够呛。一瞬间我觉得有点欺侮人,毕竟用自己母语表达情绪要有优势得多。

  过了足有十几秒,他才很不耐烦地说:“走吧,去吃饭,真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这人很有功力,因为我给他气乐了,这也是很难达到的境界,“在这种彼此厌恶的情况下,我不觉得有必要一起吃饭,你就省省吧。”

  “不是你请吗?”他很惊讶、很气愤。

  我愕然,继而笑了起来。原来这人是找饭辙来的!能交到有钱的女友更好,如果找不到,至少可以混一顿好吃的。这是韩国来的公子吗?明明是韩国盲流。看看贝贝的好介绍!

  “对不起,虽然我这人热情好客,但也不是随便和人吃饭的,你自己去吃烤五花肉吧。”我拿起包要走。

  他立即站起身来拦我,那角度、那姿势,来一记“霸王脱靴”会非常爽的,可我忍得相当辛苦,万一砸坏了人家店里的东西是要陪的。

  “这次不和我吃饭,以后求我也没机会,我这样帅——”

  “拜托,自恋也要有个限度,不然就滑稽了。”我一闪,他拉空了,“你这叫帅吗?顶多就是五官端正而已。”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清醒,无意中眼睛一瞄,正好看到我们隔壁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杂志,怎么这样巧,封面正是林泽秀。也不知道他是给什么产品做的广告,画面上是他坐在街边的露天咖啡店,一身白色西装,低头微笑着凝视手中的咖啡,那神态、那气质,真真是: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当然,我的比喻有点不对,但一个羞涩的帅男对女人的杀伤力是无法言喻的。

  我望过去时,正好那桌上的一男一女正俯身在地上捡什么东西,我被朴英俊同学气得都没有问人家一声就把杂志拿了过来,扔到桌上,道:“看看,这样的男人才叫帅,而且有上亿身家,不是韩元,是美元。就是这样的男人我都爱理不理的,更别说你了。”

  朴英俊瞄了一眼杂志,好歹还算有点正常神智,没敢硬比,用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说:“你这个姐姐真是的。算了,你把咖啡钱付了就好。”

  我付?凭什么我付?是谁要来这么高级的地方的?!

  我真想学电影电视中女人的样子,把那喝剩下的半杯咖啡拽了巴几地泼在朴英俊同学的脸上。可是我不泼,因为我舍不得,一百五十块一杯哪!

  所以我把那已经快凉了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扔下一百五十块在桌子上,“AA。”

  朴英俊一把拉住我,我怒目而视,“再拉住我,我会让你连泡菜也吃不了,烤五花肉更不用想了。”

  他本来一脸傲慢和受不了的神色,这会儿我们闹得声音大了点,全咖啡厅的人似乎都在看我们,他连忙把我拉到一边,露出恳求的神色,“姐姐,你先付账,我口袋里只有十块钱车钱,回头我还你。”

  我再度给气得哭笑不得,同时有兔死狐悲之感。原来不怕家里着火、就怕掉臭水沟里的人大有人在啊。外表光鲜,口袋空空一族,隐隐已经有流行之势。

  可是韩国哥哥,我如果付了这杯咖啡钱,我连车钱也没有了。但真把他扔在这儿被店员羞辱又有点不忍心,大小是条性命,何必呢?

  “好吧,我付账,但你三天内必须还我,而且还得分我五块钱车钱。”我低声跟他打商量。

  “我来埋单吧,不用争了。”一个男人在我背后说。

  我猛一回头,哇靠,奇迹般的看到了伟大的“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被气得穿越,亲眼看到这位上世纪五十年代影响了世界的摇滚巨星的真身。可正当我激动得喘不过气来时,猫王朝我一笑,那笑容如此熟悉,让我立即记起一个月前我的生日之夜。

  今天他不是超人装,而是猫王最典型的装扮,白色紧身大翻领上衣,扣子只扣两个,同色裤子,裤腿是大喇叭,衣服上钉满亮片,头发吹成高高的反翘式,长长的鬓角,脸上还戴着黑色超大墨镜。

  “姐姐,别来无恙?”他姿势潇洒地扔下三百块钱在桌子上,上前挽住我的手臂,我居然被他这扮相雷得忘记了反抗。

  “他是谁?”朴英俊问。

  “我朋友。”我顺口答。

  这个回答让西林很高兴,但后果很严重,因为他竟然当众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发出“嗒”的一声响。

  我用力擦擦脸上的口水,正考虑给他一个黑虎掏心还是一个双风贯耳更解气,就听朴英俊道:“湖新姐姐,你既然有了男朋友,还来相亲干什么?”

  “他不是我男朋友!”某人汉语真烂,朋友和男朋友之间的距离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可是我不介意当你的男朋友。”某人想被打碎下巴,在一边多嘴。

  “想死吗?”我才要发飙,忽然意识到我们三个人说话都很大声,而咖啡厅内静得出奇,就连悠扬的钢琴曲也停止了,全体人员都望向了我们这边——看戏。

  太丢人了!必须立即消失,找一个无人之地施暴,揍这两个怪胎一顿,回家后再加揍贝贝一顿,方解我心头之恨。

  但我才一转身,就被旁边桌的男人拦住了。他笑眯眯地指了指桌上的杂志,意思是要我还给他。我不理,飞也似的跑出去,后面飞也似的跟着两个男人。

  “湖新姐姐!”

  “小新姐姐!”

  两个“弟弟”在后边追我,同声叫着:“你要去哪里?”

  “我要找条地缝钻进去,永远也不出来。”我吼。

  平常我不会这么没有礼貌,但今天是灾难的一天,看来人不应该脚踏两只船,否则必遭天谴。话说一脚踏N船的人也很多,不知道老天为什么和我特别较真。

  第一次正经相亲遇到一个骗饭吃的人就够倒霉了,哪想到又邂逅曾经作为惊喜送给自己的牛郎,而这种情况还让同事看到,简直就是老天故意针对我。

  旁边桌的男人和女人都是CES公司的,我在公司晃了这么长时间,好歹也认识了几个人。那个男人是公司的代表律师,姓许,本名没人记得,普通员工叫他许律师,“花名” II,其实他英文名的第一个字母是H,但鉴于很多人想砍掉他身体中间的一段而又怕吃官司,所以只好在名字上做文章。

  这人的个人生活成谜,也不知道有没有老婆,反正特别喜欢和公司的女同事约会。

  CES公司除了代理奢侈品、十几层的卖场中有无数年轻漂亮的女店员外,还有自己属下的时装公司、模特公司和广告公司,目前又进军了影视界、开办了引领潮流的《先锋》杂志,大厦内有整整三层楼是美女如云的地方。

  许律师为人风流,到了这个地方自然如鱼得水。他人风趣,长得也帅,偶尔也算文雅,委琐状态不很严重,美女们倒没说过他的坏话,似乎也无劣迹,但花蝴蝶一样的名声那是远远在外。

  我进公司后不久,他也来勾搭过,以自己的行动表明他绝对是那种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希望自己属于大众同时大众属于他的类型。不过我对他有强烈的戒心,他试探了一番也就没兴趣了。

  他不是个喜欢在追求过程中浪费精力的人,凡事要求效率高,直达目标,不愧是律师出身。况且我又不是美女,而公司又新进了一批有成为超模潜质的十八九岁女孩,所以他的兴趣很快转移,快到我连虚荣一下的机会也没有。

  而和他一起的女人说起来可厉害了,职位虽然只是公司秘书处的一名职员,但外号叫“网络时代”,传流言那叫一个快,储存的信息那叫一个多,我一度怀疑她是公司新开发的智脑机器人,因为全公司上下那么多人,每个人的情况她都能如数家珍,甚至包括一些人所不知的部分。

  让他们看到我相亲已经够可怕了,还让他们看到一妖异男缠着我,幸好西林的工作性质比较隐秘,不然,我真的没法儿活了。

  我敢保证,明天中午时分,公司里就到处散播着关于我私人生活的流言飞语。要知道我这个招惹两位大小林副总,而现在又被不咸不淡挂起来的女医生,特别具有背后中伤的价值。

  时尚圈是名利场,而名利场是最复杂和肮脏的地方,像月月和UU那样能见到彼此真心的人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小新姐姐,这儿哪有地缝,连地沟都没有,这儿是中心广场呀。”西林一把拦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我。而由于他着装的怪异和朴英俊偶尔冒出的“四米大、四米大”之类的鸟语,我就算冲出了咖啡厅,照样有好多人对我们这怪异三人组行注目礼。

  “要不,那边有喷泉,小新姐姐你——凉快凉快?”西林真是体贴的好男人,我咬牙切齿地狠踢了他一脚。他叫得像被人强了。

  “我看还是先离开这儿吧。”“四米大”这时候倒算比较清醒,眼看周围一些不明事实真相的群众有围观之势,拉着我和西林跑到广场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四米大”坐在前座,我强拉着西林钻入后座,只说了一个字:“走!”

  “去哪儿啊,小姐?”司机问。

  对这个问题我有几秒钟的脑海空白,被这两个怪胎闹得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感,还好西林呻吟着说出了一个地名:“黑屋。”

  “去那里干什么?我不去,我要回家。”又过了好几秒,我突然意识到西林所说的黑屋是本市一家非常有名的夜总会,是个极其奢华的地方,消费高得吓人,等闲人都进不去的。

  他该不会是去“上班”吧?那带着我干什么?可是不对,现在大中午的,夜生活的动物们还在睡觉才对呀!

  “没看到我这身装扮吗?是黑屋举办的猫王模仿秀,我是晋级决赛的选手之一,因为不能占用晚上的营业时间,所以中午进行。”西林以一种看土包子的神色看我,“你不会连猫王是谁也不知道吧?告诉你哦,中国的猫迷可不少,这次比赛有近千人参加呢,我能进入前二十,非常了不起。”

  “你了不起好了,我要回家。”我倔头犟脑地答。

  “唉,何必呢!”西林怕我打他,没敢拉我的手,只碰碰我的包,“既然遇到了,不如当我的助威团吧,完了,中午我请吃饭,赢了的话,奖品归你。我就是喜欢猫王,并不想要什么物质奖励。本来就没人帮我,这下子我也算有粉丝的人了,而且还有跨国粉丝。”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朴英俊,“你有钱叫出租车吗?四米大?”

  “不是你付钱吗?而且中午还请吃饭。”朴英俊眨了一下眼,“我们去吃烤五花肉怎么样?”

  到达黑屋的时候,我惊讶地看到了无数猫王的身影,有水桶版猫王、袖珍版猫王、竹竿版猫王、老年委琐版猫王、女猫王和山寨版猫王,总之,遍地猫王,让人头昏目眩,恍如隔世。

  纵眼望去,还真是西林形象比较好,够高,身材也不错,五官立体,妆也化得很到位,如果没有暗箱操作,我觉得他铁定进前三。

  黑屋很大,整体风格走酷炫一流,不愧为顶极贵的夜总会,但现在因为人多,所以显得特别拥挤,来这里的人不仅有马上就要进行决赛的二十名选手,还有淘汰在半决赛,四分之一决赛的一百二十个人,外加他们的粉丝团,我在进入大厅的一刹那,感觉黑屋里比大街上还要吵闹。

  朴英俊表现出不一样的癫狂,他拉着我占据了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随着比赛的开始,不停地又叫又跳,还打呼哨,闹得比谁都大声。之前,他还伪装贵公子的做派全不见了,暴露出本来面目,这种草根的态度倒显得比较可爱。

  而由于他的加入,本来没拉来粉丝助威团的西林同学,气势上一点儿不输于人。于是他私下跟我说,待会儿打算请朴英俊吃烤五花肉,毕竟他这样折腾,体力上的消耗确实比较大。人家万里迢迢地来了,也不能让人家饿肚子,是不是?

  我是被强拉来的,心里总有些疲惫和拘谨,但环境影响人,当比赛进行到一半,我也受到了感染,变得快乐起来,跟着周围的人一起疯。

  西林是倒数第五个登场的,他一上台就赢得了满堂彩。他优雅地挥手致意,之后拿起麦克风,“今天我要唱的曲目是——猫王在一九五六年他的第一部电影《兄弟情深》中的插曲,Love Me Tender……”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下面再度欢声雷动,因为这首歌是非常有名的,中文名为《温柔地爱我》。

  “我要把这首歌送给我的心上人,坐在那边的小新姐姐。”他向我一指,那个打灯光的也讨厌,强烈的光线随着西林的指向,笼罩在了我的身上,害得我尴尬无比。我实在不习惯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立即僵在那儿,对周围的口哨声都不能做出反应,表现痴呆。

  而这时,伴随着音乐声,西林的歌声响了起来。不得不说,他的嗓子非常好,低沉浑厚中有一种软软的感觉,非常勾人,而那首歌优美的曲调,温柔而内敛,仿佛一个男人低低的深情诉说,愿意为了爱而抛弃一切。

  Love me tender, love me true;

  All my dream ful fill,

  For my darling, I love you.

  And I always will.

  真正的音乐就是这样吧,能够拨动人心底的心弦,触动人最柔软的那根神经。此刻不知为什么,听着这首歌,看着台上投入的西林,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于湖新,一名兽医,有和动物沟通的异能,已经二十九岁了,却第一次一见钟情,还学着十几岁的小姑娘那样勇敢追求心上人,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对我来说是多么困难,而我内心所想的,不过是要一个男人温柔地爱我。

  这世界上又有哪个女人不是如此盼望呢?

  这时候,我感动于西林的模样,觉得他也是如此迷人,心中突然希望林泽秀是个没钱的穷光蛋,那样该有多好呀,我们彼此温柔相爱的可能性也许更大些。而现在想起他,我居然感到悲伤。

  结果不出所料,西林拿下了冠军,奖品不是实物或者现金,而是黑屋的一张白金年卡。持卡人可以在一年之中随时光顾这里,中档消费水平的全部免费,而且每次可以带朋友两名。

  “送给你。”西林把那张精致的小卡片放在我的手心里,眼神闪闪地看着我,“因为你在台下,我才唱得这么投入,不瞒你说,这是我发挥得最好的一次。”

  “这是你的奖品,我不要。”我想抽回手,因为我不想对西林始乱终弃。这里的气氛不对,那首歌太动人心,而我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不能屈从于此时的感觉。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说好的,奖品给你。一个男人说话要算数,难道你看不起我,因为我的职业而以为我不是个男人?”西林握紧我的手。

  “她不要就给我好了。”朴英俊在一边插话,“好东西要给欣赏的人呀。”

  我一听这个,连忙收起卡片,心想绝不能便宜这个韩国佬。黑屋我平时想来都不敢,最低消费能吓死我这普通小女子,别说中档消费全免,还可以带朋友两名了,哪儿找这好事去。

  “以后你想来就叫我,我们可以共用这张卡。”我对西林说,“或者我们可以一起来。”

  听我说这话,西林高兴坏了,因为这意味着我愿意和他做朋友,虽然对于“朋友”的理解,我们两个明显不同,甚至是天差地远。

  “我来的话,并不需要卡。”他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这种名店,总是需要一些人物当草,这样才能带来一群肥羊的。姐姐,我就是草,你以后可以叫我小草。”

  我呕,刚才还被他感动得不行,都有点动心了,现在他马上给我来这一手,让我立即从温柔乡跌进了冰窖,还是酸冰窖。哎呀,我的牙啊,还要留着吃东西呢,不能全倒了。还是我的秀秀好,不温不火,这才是君子风度,让人的心都软了。

  “姐姐,把你手机号码给我。”朴英俊拿出手机,打算记录。

  “你干吗?”我戒备地看着他。

  “下回姐姐寂寞了,想来黑屋玩玩,叫上我嘛。”他用一种让我又麻又凉的撒娇口气说话,连职业奇特的西林都受不了了。

  “走,小新姐姐,咱们吃烤五花肉去,不带某人去。”他拉着我就走,后面跟着大呼小叫的朴英俊。

  这韩国人脸皮真厚,似乎闻到了肉味,打也打不走。而我坚持西林换了正常的衣服才和他同行,他跟黑屋里的人看起来都很熟悉的样子,很快就借了一套正经的衣服穿上。

  “还好我穿了裤裤,不用借他们的。”他突然冒出一句。

  我大吃一惊,“你平常——你平常都不穿的吗?”

  他眼神诡异,“有时候我会画上一条。”说完,他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真受不了了!

  每天和一群怪胎混在一起,能嫁到正常的好男人才奇怪了!而且我身边的怪异人种越来越多,怎么办哪,老天爷!

  或者,我应该咨询一下我妈。她总说她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我今天晚上就去看看吃盐多了的人对我的人生有什么好的指示。

  中午饱餐一顿,然后我就穿着这身名贵无比的衣服,和西林、朴英俊一起到游戏厅打了好几个小时的电玩,过了晚饭时间才回家。

  今天虽然开始比较郁闷,后来玩得还是很高兴的,所以神色间有点兴高采烈,这表情被我老娘一眼瞅见,立即八卦而惊喜地冲到我面前。

  “看看我家小新,多漂亮呀,是咱们这一区的第一美人。”她老人家先是昧着良心、肉麻兮兮地夸奖我的容貌,之后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你对今天的男人还满意吗?”

  其实,我老娘一点不老,别看我耽误到现在还没结婚,我娘嫁得可早,我今年二十九岁了,她却还不到五十,而且长得很好看,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类型。上回我们一起逛街,那店员嘴巴甜,说她是我姐,我还没解释,她就含羞带怯地对我说:“这件衣服真不错,买了吧,妹妹。”

  我当时想拍死那个店员,什么眼神啊!我娘虽然看着年轻,怎么着也有四十岁的相貌,而且我长得也特别年轻,从哪方面看也不像姐妹俩啊。

  不过再想想,我娘也可怜,我是遗腹子,也就是说她二十岁就守了寡,可是却一直没有再婚,一个人带着我,大好青春全浪费了,这一生也真是无奈啊。正因为看到这一点,她欺侮我时,我总让着她。

  “一点不满意,已经飞掉了!”我耸耸肩,说出她绝不愿意听的话。

  “那你出去一天才回来?”她绝望地不肯相信事实。

  “因为我后来遇到了朋友,玩得很开心。”

  听到这话,她的脸色迅速晴转阴,慈爱亲妈变恶毒后妈,然后突然一个霹雳,一巴掌拍到我的后脖梗子上,“你个没心没肺的,我生你干什么呀,就知道让我生气,从小到大做的事,没一件让我满意的。”

  我武功也算高,跟师傅学习的时候,常常利用拆招之机,打得师兄弟姐妹们抱头鼠窜,我则发出走火入魔的狂笑声,就连师傅也挨过我几下子,不过他好面子,不肯承认罢了。可是无论我如何小心戒备,却怎么也躲不开我娘的无影掌,回回中招,哪怕一次躲避成功的例子也没有。

  太失败了!

  “难道你要把我降价出售吗?”我恼火地跌坐在沙发中,“再说了,那是个韩国人,你舍得我嫁那么远?”

  “关键是嫁出去,远点无所谓,了不起我搬到边境那边去住,泡菜饺子我也能包。”我娘一点儿爱国觉悟也没有,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你这孩子从来不为我想,因为你的婚事,我现在都不敢在小区里遛弯,人家一说起你成家立业的事,我简直抬不起头来。”

  “有什么抬不起头来的?我是社会蛀虫吗?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吗?我把张大婶的女儿拐卖了?把李大妈的儿子推井里了?还是我把孙阿姨的狗做了狗肉火锅?”我也有点火了,最烦听到邻居对我指指点点的,“好呀,你要不怕我结了就离,我现在就给你结一个婚。结婚有什么了不起,我身边的男人有的是,我现在就给老白打电话,明天就登记去。户口本给我!还有手续费!”

  我娘上来又是一掌,我照样没躲过,懊恼地想着我这不是找打吗?何必呢?何苦呢?照样来阳奉阴违那一套不是挺好?说不定还能弄几百块花花。

  于是,我露出惧怕和顺服的表情,还逼出几滴眼泪,但坚持不流出来,就挂在眼眶那儿,让我娘心疼。

  这也是高技术难度的,我练了好多年才达到这种境界。这招万试万灵,可惜不能常用,否则关键时刻就会缺乏效果。果然,我娘的慈祥母爱瞬间从心底涌出来,叹了口气,摆出架式要在我对面安坐下来。

  我吓了一跳,立即跑去我的房间,以最快的速度卸妆,换了一身宽松舒服的家居服,最后再跑到厕所,端了一盆热乎乎的水到沙发边,一边泡脚,解放我穿了一天高跟鞋的可怜脚丫,一边等着我娘例行地“开坛讲道”。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娘讲起道来,没有两个小时是停不了的,所以我还是让自己舒服点,才不至于身心两方面受到摧残。

  她和佛祖还不一样,人家讲究度化世人,比较温和,听不听随意,而且有大智慧。我娘可不同,我听的时候稍有不耐烦,就会受到武力对待,而且她翻来覆去总是那些话,外加把家里的陈谷子、烂芝麻全抖出来晒晒。

  开场白总是:我二十岁守寡,一直不肯再嫁,为死为活就是为了你。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不听话……不拉不拉不拉……

  我经过多年修炼,目前已经完全可以做到无视这些滔滔不绝的经文,只提醒自己不要睡着,不然又会挨一顿揍。而我娘不停地说着,两个钟头后,她话锋一转,“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们家的祖先其实是一只修行千年、化为人形的狐狸精。”

  我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听到这话立即精神起来。

  这事我一直半信半疑,或者说基本上不信,不过因为我特殊的异能无法解释,才暂时自嘲地接受这种说辞罢了。此时看我娘一脸严肃,不禁心中忐忑,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吧,也可能是我姥姥骗她的。我从来不是唯物主义者,但这种说法也太盖了。

  “妈,我理解您的心,算我对不起您了。”我拉我娘坐在身旁,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诚恳地、苦口婆心地劝,“我以后一定努力找男人,我将以找男人为我毕生的奋斗目标,这总行了吧?您别着急。如果是在乡下,我的年纪是够大了,可是咱们所在的地方是全国最繁华的都市之一,人们的观念没那么保守,比我年龄大还没结婚的女人有的是。放心吧,妈,我绝不会作为女人的反面教材而存在的。”

  我娘呸了我一口,“还要毕生为目标?不行,你得在你三十岁之前把这事给我解决了。并不是我要逼你,而是我们家有一个家族诅咒,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原本打算把你二十五岁前嫁出去了事,何必打一个饶一个,让你也担心?可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

  我斜眼看着我娘,怀疑她又听了什么演义故事,稍微加工一下来骗我,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妈,我不会相信你的。”我忤逆不孝地说。

  “信不信随你。”我娘一反常态,没有暴怒,而是突然掉下两滴鳄鱼的眼泪,“总之,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你要怎么做随便吧,我也管不了你了!”

  哇?这么严重?什么家族诅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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