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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向2万分之一的怀抱》 作者:柳暗花溟

第34章 :这里,真不合适

  相比于本地专门招揽游客的温泉旅馆,林家的温泉池大小适当,而且建造得更加精致。整个池子是由天然平整、带水波纹的石头砌成的不规则形状,池底铺的是具有按摩作用的鹅卵石,池边虽然没有建筑物遮挡,但有几块高矮错落的假山石,艺术而巧妙地立在池边。

  不过它的缺点是——温泉池距房子的后门有点远,要穿过一条至少二十多米长的小径,这也就是我要买一件超大浴袍的原因。我不能在池边褪下衣服,可是如果穿泳衣走过去会很冷的,这时这件厚而长的浴袍就派上用场了。

  我在房间换好泳衣,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房子的格局,估摸着没有卧室的窗口可以看到后院的温泉池那里,这才放心大胆地前往温泉。可没想这件浴袍太大了,下摆一直拖到地面上,走起路来有点缠脚。

  我差不多算是磕磕绊绊地到达后院,远远看到一片白皑皑中云烟氤氲。温泉的水汽遇冷,形成了薄薄的雾,盘踞在水池上方,缓缓飘散着,大雪中清冷的空气中掺杂着淡淡的硫黄味。而此时的天虽然阴沉着,但视线却格外良好,因为已经没了脚面的白雪反射着一切光线。

  “也差不多算人间仙境吧。”我环视四周,自言自语,又深吸了一口气,还真是感觉心旷神怡。在这种天气下泡温泉一定很享受吧,之前我从没试过。

  不过当我兴冲冲地走到池边时,心中甜美的情绪立即变成了恼火和几分不知所措。因为这仙境中没有仙女就罢了,干吗弄一仙男坐在水池中呢?他光着,我琢磨着他应该还保留着小内内,但我不敢把目光向下延,也不敢通过观察以确定。

  只见烟雾迷离,眼前美男沐浴图似梦似幻,而此美男却目光凶狠、意外,还有点懊恼似的穿过温柔虚无的水汽盯着我,摆明把这偶遇的责任全怪在了我身上。

  可我也不想呀,我哪知道这么晚了,伟大的林副总还在泡温泉?而且谁让他坐在角落中的,从小径上过来时,因为被假山石挡着,我完全没看到。

  “你来干什么?”他生硬地问,看起来似乎很生气。

  怪了,他干吗那么生气,我来泡温泉也算摸到他的逆鳞了?

  “穿着浴袍来到温泉边,还能来干什么?”我故意轻松地耸耸肩道,“如果有正常的智力认知能力,你就应该看得出来。”

  “回去!我不喜欢有人和我一起泡。”他命令我。

  这是他现身在这里的原因吗?所以我才撞到他?这是不是老林同学和小林同学的阴谋陷阱?算计好时间,一个在晚饭后占据温泉池,一个要在交子时分,就留下这个时间段让我和某丰“遇到”?

  “马上。”见我不动,他又加了两个字。

  本来呢,我见到他后就想离开的,毕竟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尽管很想泡温泉哈皮一下,但我还是会速闪。不过当他又变得这么无礼,我就立即自如起来。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他温柔有礼或者热情似火,我会局促不安。可一旦他傲慢无礼,冷漠嚣张,我就会放松了。

  难道我有受虐倾向?人类真是奇妙!

  “你让我走,我就走吗?这是你家?”我顺嘴反问,但转念一想,这里可不就是他家吗。

  他瞪着我,不说话,好像我很可笑。

  于是我强词夺理,“这是林伯伯的家,我是他老人家邀请来的,你也是客人,没权利对我呼来喝去!”

  “回去!不然我——”

  “打我吗?”我挑衅地抬抬下巴,“那就过来比画比画,我保证打得你满地找牙。”说到这儿,我一边咔吧咔吧地活动手指,一边又翻起小茬儿,“记得吗?林副总,我在流氓手下救过你的命,两次,这足以证明我的功力。”

  “两次?”他嘴角一扯,算是对我冷笑。

  “日本的绑架事件你忘记了?”我提醒他。

  “那是谁搞的鬼,你如果记忆没问题就应该知道。”

  “在脱身之前,我可不知道幕后人是谁,所以你无法否认是我释放的你。”我针锋相对。然后,他无语,我得意,再然后继续互瞪。

  哼,比眼睛大,比视线凌厉,谁怕他!我用力瞪,我用力瞪。哎呀,眼睛又开始干涩了,总这么瞪人真不是人干的事。我眨眨眼睛,感觉视线模糊,眼球因为发干而自动涌出泪水。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能,可这一次水量很多,居然滚落在了面颊上。

  他对我的“哭泣”显然很意外,愣了一下后,不耐烦地道:“要泡就泡吧,至于哭吗?”

  谁哭了啊,这不是冤枉死人吗。可是算了,我抹抹眼泪,双手放在浴袍的腰带上,“闭上眼睛,或者转过头去。”

  “为什么?”他啼笑皆非,“因为美人要入浴了?还是你没穿泳衣,要天体温泉?”

  他眼神中露出一点嘲讽和好奇之意,还有一点点逗弄感,似是在说:你有什么好看的?尽管你身材是不错,也算傲人,但我身边美女多了,哪个身材比你差?至少人家还身材高挑,你才一六二,人家大多一七五以上。你个三寸丁,还没豆腐干摞在一起高,以为我会感兴趣吗?

  我被自己脑海中的想象气坏了。我一六二怎么了?照样有前有后,玲珑有致,那天他不是爱不释手来着吗?呃——

  想到这儿,我羞得抬不起头,生怕他说:你身上的哪里我没看过,没动过,没亲过?幸好他绅士地什么也没说,现在我僵在这儿,倒显得很矫情似的。

  唉,女人啊,就是不能和男人有欢愉,不然,一定会像我一样尴尬,被这男人吃定了似的。

  “算了,我才不稀罕和你这种人一起泡温泉。”半晌后,我才说,“说不定白痴会传染,到时候我就麻烦大了,林副总您一个人洗吧。顺便说一声,差不多就出来吧,虽说这温泉不要钱,您也不必这样泡法。看吧,您现在粉红得像一只大虾,而且还是外皮发皱的。”

  话音一落,我见到他漂亮的长眉拧了起来。

  大概没有人说过他白痴,也没人说过他像大虾吧?其实我根本看不出他皮肤的颜色,虽然白雪映得四周明亮,但他的皮肤是很黝黑的,有点粉红也透不出来。

  不过眼看我成功地惹怒了他,我心中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身就跑。唉,欺侮人乃快乐之本。而经过之前无数次的实验,我早就摸透了他的武功路数。那就是一力降十会,他根本没有打架技巧,就是够凶够韧力气大,让他抓到就没好果子吃了,而且还是在我穿得这么少的情况下。

  只是我忘了,此时我穿的不是练功服,而是浴袍,并且是超大的浴袍,所以我自己绊到了自己。可气的是,我没往前倒,而是奇怪地向后仰去。鉴于我正站在浴池边,所以我及我干燥的新浴袍,手中的柔软毛巾,脚下的全包式毛拖鞋,一起落入了池中。

  还好,不冷。

  落水后挣扎是自然的,虽然温泉池内的水并不深,但挣扎的后果就是当我站定,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池边,而是游离在池水中央,距离林泽丰已经很近了。

  他没动,只是略带好笑和嘲弄地看着我。而我感觉非常尴尬,也不动不说地看着他,我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会,他忽然站了起来。

  因为寒冷而愈发显得晶莹的水珠从他健美光滑的身上缓缓滑落,文艺的说法是:他像一尊神。不过在我的眼里,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点点白色的雾气,整个人就好像才出笼屉的包子馒头般。不,他那么黝黑,应该说是黑米馒头般香甜可口,令人很有食欲,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即大快朵颐,至少也要捏捏吧。

  可是我不能动,可耻地被定在那儿了,眼睁睁看他慢慢走过来,把手放在我浴袍的腰带上。

  干吗干吗?虽说浴袍全湿了,现在还很沉地挂在我的身上,而且也很冷,但好歹也算一件衣服,你说动就动啊。放手,不然我揍你哦。

  我这个没能耐的,心里虽然这么骂,但自己就是动不了,任由他把我的浴袍脱掉,甩到岸上去,然后他双手握在我的腰上,向前走了一步,而我则本能地后退。

  就像一曲祭祀的舞蹈,他进我退,分毫不能抵抗,直到我的背紧抵在了池边,他才停住,凝望我。我紧张得不得了,不确定他要干什么,又有点明白他要干什么,心跳如雷,心中强烈的拒绝和温柔的渴望混杂,想推开他,手却酸软得连提也提不起。

  而他静默几秒,眼睛的深黑仿佛不能见底,之后突然伸出魔掌——

  我全身紧张,闭上眼睛,但魔掌并没有碰我,而是轻抓住我的头发,然后——挤。水珠从我才修剪过的短发上流下来,落在我发抖的肩头。在我略带惊慌和疑惑的目光中,他从池边拿了一块白色的干燥大毛巾,有点粗鲁地擦我的头发,之后又异常温柔地包着我的头,还在我下巴处打了个结。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他上下瞄着我,然后凑近我的耳朵,低声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像浓郁的黑巧克力,外加醇厚的酒,很有点魅惑,又有点戏谑,非常醉人,呼出的热气喷到我耳廓上,那一点点温热却麻了我。不过我心中却蓦地升起一团火,因为我发现他在戏弄我,利用我是个在男女关系上经验不丰富的菜鸟的事实和他危险的气质,想让我臣服于他。

  其实谁臣服谁,我并不介意,关键他那逗弄似的神态气着了我。从没想过他这样傲慢得近于拘谨的男人也会来这样一招,所以我逼自己脑筋清醒,狠狠瞪回去。

  “是在想不纯洁的事吗?”他再问,大概认为我无法阻拦他的男性魅力,嘴唇在距我脸颊边不到一厘米处划过。

  其实我确实没办法抵挡,但我不相信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要我低头看看就知道了。可是——我不敢。于湖新真是个大笨蛋,连垂下眼皮瞄一眼的胆量也没有。

  “自恋狂。”半天,我才从喉咙中,蹦出三个字。

  他一笑,转身走到浴池那边去。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就特别好看,害得我的脸莫名其妙地发热,那种局促感又来了。天呀,请你暗一点,别让他看到我脸红。

  而他这是干什么?改变策略?对付我硬的不行,来软的?强逼不行,改为引诱了?于湖新,打起精神来,见招拆招才重要。

  我偷眼看他,他却没看我,眼睛只注视着有薄雾飘过的水面。就这样过了好半天,我都觉得泡温泉完毕,打算要离开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

  “跟我结婚。”他第三次求婚,居然是在温泉池里,而且那么突然。

  我愣了,心登时乱了起来。抬眼望他,他似乎有些紧张,总是那么笃定自信的脸上有些小小的不安。

  “事不过三,这次你再不答应我,以后就没机会了。”他加了一句,“以后不管你是嫁给秀,还是豆男,都随你。”话到此,戛然而止。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强势和骄傲,但不知怎么,我觉得他眼神中满是不确定,似乎他刚才补充的那句话并不是他的本意。但不管是不是本意,话已经出口,真是老虎掉在山涧里,伤人不轻。

  这些日子,感情问题折磨得我已经降低要求了。我不再想要鲜花、戒指、烛光晚餐、下跪求婚、小提琴音乐、浪漫的夜晚,我甚至不需要他非常爱我,我要的只是一点点诚恳。假如他表现出一点诚意,哪怕只有一丁点,连蚂蚁都背得动的一点,我想我真的会答应他的求婚。

  可是,就连这一点微薄的要求他也给我打折扣!他难道不明白,这样的求婚法,他那傲慢带给我的伤害有多深吗?婚姻不是施舍,就算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也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在乎我的人,至少他表面上一直装得并不在乎我。

  “我已经是秀的未婚妻了。”我站起来,轮到我像包子馒头一样冒白汽了。

  “别演戏了小新。”他也站起来。

  我愕然。他知道吗?也难说,毕竟我和秀的这出戏其实很白的。

  不过我还没说话,这砸锅匠又说了一句火上浇油的话,“开始时,我确实相信了,不过冷静下来,我觉得秀不会和我争,毕竟我之前告诉过他,我要娶你。”

  “你不也在演戏吗?两三天换一个女人。”我冷着眼斜睨他。

  他愣了一下,然后找到了继续伤害我的武器,“我只是向你表明,如果我愿意,我多的是优秀女人可以选,但我想娶你,这是我的诚意。”

  哈,他居然用这种方法表达诚意?真恶劣!他确定这是诚意而不是炫耀?我气得要炸了,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也不觉得冷,我感觉自己要烧着了。

  “请你不要再求婚了,我很厌烦。”我大声道,“你不必因为那件事而逼自己结婚!我说了,我不在乎!别自恋了,我根本不在乎你。”我被打击得体无完肤,随便找点什么来反击他,哪怕伤人伤己也不管了。本来我是泡温泉的,结果却闹到现在像不可收一样。

  他明显也生了气,很大的气,突然冲动地向我走来,步子很大,水花飞溅!

  “你以为我是因为那件事才要娶你?”他抓住我的胳膊,很大力,让我感觉胳膊像断掉一样,无论我怎样用力挣脱也没用,“我管你是不是第一次,现在还有因为发生了关系而结婚的老土男人吗?和我有过关系的女人多了,每个都比你漂亮。如果只为了责任,我干吗非得娶你,你个笨蛋!”

  等的,其实就是他这句话。

  如今他终于说了出来,我感觉似乎有一个重锤猛地砸在了我的胸口上。心给压扁了,血液被压迫到四肢,唯独没有上行到大脑,所以,我全身发热,脑海中却一片冰冷的空白,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不过,他手劲太大,而空气又太冷,我心中还有一股不知出自何处的情绪乱窜。于是我不知为什么掉了眼泪,似乎又悲又喜,悲喜交加,莫名其妙的伤心和发自内心深处的小小快乐混杂在一起,百忙之中还顺便发现了他一个弱点。

  他怕我哭,只要我一掉眼泪,他马上不知所措。

  “不,我不是骂你。”他尝试温柔地抚摸我半干的头发,“你不是笨蛋,对不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继续哭,使劲哭,倒不是因为伤心。才过了一分钟,我就发现我根本一点也不难过,纯粹是为了看他这样强悍傲慢的男人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或者因为他平时太冷酷了,所以这温柔格外动人。他慌乱地安慰着我,害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如果你实在讨厌我,实在不愿意——”他忽然咬牙切齿地说,脸上露出痛惜的神态,看样子要忍痛割爱。

  不,不要啊。别割我!别割我!人家就要答应了!你再坚持一下下。再问一句,我会立即答应求婚,就连那三个字也不要你说了!

  我心里喊着,可嘴上说不出来。为了避免不可挽回的局面,我跳上浴池就跑。可是他如影随形地跟上来,一手抓住我,另一手相当忙活。

  不过他不是忙着褪我的衣服,而是帮我穿。鉴于我的浴袍湿透了,所以他把他自己放在池边的干燥浴袍往我身上套,大概是怕我受凉。可是,他的胃才好不久,应该不能受凉吧,基于这种想法,我拼命不穿。

  我们不说话,互相谦让变成了拉拉扯扯的,从池边一直到小径中央,终究他力气大,我又慌乱着,所以我败了。他终于给我穿上那件浴袍,还把腰带系成个蝴蝶结,我都不敢相信在这种状态下,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系得这样精巧的。

  其实如果事情到此结束也就平静了。我急着回屋,因为我虽然暖和了,但才从温泉中出来,才穿一条泳裤的丰丰同学应该是很冷的,所以我希望大家一起进房间,有什么事再好好“谈谈”。可刚才我们一番肢体争执不知动了他哪根神经,他在我穿好衣服后还不放开我,手也不老实起来,居然从我的腰间“滑”到了我的屁屁上,把我往怀里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我这种长年接受武术训练的人,对这种“袭击”是会产生天然反应的,再者我现在心乱着,判断能力比较差,所以行动快于目前正在缺氧状态的脑力思考。我甚至不知道我用了什么招式,只听“嘭”的一声,小丰丰已经仰面摔倒在草地雪窝之中了。

  他不会像西林一样,连裤带都摔断吧,貌似我给他这一下挺狠的。

  这是我脑海中闪出的第一个念头。一低头,还好,品质果然就是保证,好多东西看似相同,但遇到暴力就马上体现出质量的优劣。他没走光,但躺在地上不动,好像摔晕了。

  我连忙跪在他身边观察,毕竟雪能掩盖一切东西,万一他摔的地方有尖石——天哪,我太鲁莽了,可谁叫他乱动的。

  我俯下身,但没想到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衣领,热吻随之而来。我没有提防,这个吻带着他特有的气息和风格,凶猛但又极尽温柔,不容人回避和无视,让我好像初雪遇到炽热的阳光,瞬间就融化个干净!

  我完全失去自我,而正当我们吻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沉稳中带点戏谑的声音,“在雪地上——也许会生病的。”

  是林伯伯!太丢人了!我和他儿子这样那样,被他老人家看个满眼,以后还有何面目站在他面前!

  我连头也不敢抬,愣了足有十几秒。身边林泽丰的呼吸还没有平复,我就突然跳起来,飞也似的跑回房子中去。

  躲吧!当鸵鸟就这点好处,不用面对突发状况。

  不过在路过门边时,我绝望地发现,观赏激情之吻的人不只是林老爷子,还有林泽秀。我甚至怀疑打从我一进温泉池就一直处于被窥视中了。丢人呀,丢死人了,我那样幼稚的表现和那样火辣的反应全被人看去了。以后不用做人了!

  林泽丰和林老爷子之后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秀秀却一直跟在我身后,尾随我进了房间。

  “干吗跟着我?”我又羞又恼,看到他脸上迷人的笑容就以为是在笑话我,不禁面红耳赤。

  秀秀摊开手,“我以为你有话对我说。没有吗?那我走了,你休息。”他说着,转身就走,可他的手才按到门把手时,我又叫住了他。

  今晚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我到底算不算答应了林泽丰的求婚?按照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决裂了。可是那个吻——他吻得那么热烈和渴望,绝不是要分手的样子。那么,我们是确定了关系还是没有?

  天哪,要疯了。

  “他是——什么意思?”我扭捏着问。

  林泽秀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意思?哈,你和我哥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只是远远地看到你们像是吵架的样子,所以和我爸出来劝架,怕你们闹到不可收拾,伤了感情。我承认,我们确实偷看来着。不过,那只是因为关心。没想到一出后门,就看到那么热血沸腾的——”

  “停!”我拦着他,没让他说下去。

  他苦笑一声,“唉,我堂堂一个男人,还是万人迷的大众情人,没想到现在成了你的闺中密友。”

  我无语,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说出我和林泽丰之间发生的事,然后问,“他不会——不要我了吧?”想到这种可能,我心里一阵刺痛,立即眼泪汪汪的。

  “看我哥刚才那样子,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基本不存在。”林泽秀眨了下眼睛,“相信我吧,他绝对舍不下你,说狠话有什么用,理智如果能战胜感情,那感情必定不是最真的。”

  “那我怎么办?”我再问,心里完全没有主张。

  “擦擦干,喝杯热巧克力,舒服地睡上一觉。”林泽秀道,“我哥会知道怎么办的,你就等着好了。”

  “他会不会不来找我?”我最怕这个。如果他真的钻了牛角尖,打算放弃我,可怎么办?

  林泽秀沉吟一下,“这么和你说吧,你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在泡温泉时遇到他吗?”

  “是你和林伯伯设计的。”我哼了一声。

  “没错,但也得某条大鱼肯上钩才行。而实际上——”林泽秀坏笑一声,“他差不多一口就吞掉了饵,看到你和我爸去雪中散步,气得差点吐血。”

  “这也是刺激计划一部分?”

  “是林总裁,林董事长计划的一部分。”林泽秀耸耸肩,“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早就知道你和我哥之间的事。别看我,我没透露半个字。不过看来他很偏心,虽然认定你是我们林家的媳妇,可早就把你判给我哥了。他不仅亲亲热热带你去踏雪,还说回来后要和你一起泡温泉,我哥听到这话能不疯吗?”

  “你们一家子都那么爱演戏,干吗不开个电影公司?”我有点气恼。

  林泽秀一摊手,“已经下设了一间电影公司呀,你不知道?”说到这儿,又想起什么似的笑,“如果是别的父亲,我哥可能不会上当,但我爸很优秀,是不是?他一直想超越我爸,所以总有竞争心。而他老人家花名在外,很风流的。”

  “林伯伯是很有魅力。”我由衷地道,“不过对于我来说,他是长辈。”

  “对于我哥来说,他是男人,对我来说也是。”林泽秀道,“你去换衣服时,我爸找到我哥说:我知道你讨厌于小姐,所以我们出去踏雪,机会难得,不浪漫一下怎么行?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吃饭、泡温泉,这样就不会彼此见到了。你能想象当时我哥虽然没说话,额头上的青筋却突得有多高吗?哈哈,真是的,因为是父亲,所以不能动手,可心里又想干掉这老家伙,这对克制力是多大的要求呀。”

  “你还笑!”我见他说得有趣,也想笑,可又心疼那个笨蛋,“他胃不好,最忌情绪波动了,而且他额头上的伤——”刚才和他之间一直剑拔弩张,再加上温泉中烟雾缭绕,我没有仔细看,隐约看到有点青肿发紫,那下应该撞得挺狠的。

  “他是好笑嘛。”林泽秀道,“他本来不爱泡温泉,可为了阻止我爸和你单独进浴池,居然从你们走就一直泡在里面,好几个小时,难得他还有力气——”他没说下去,而我似乎又感觉到那个吻的热度。才转移话题,他突然问,“刚才我哥和你说了什么?”

  我不想告诉他的,可不知为什么全部坦白了,当然不包括某些可耻的细节。他听了后很郑重地点头道:“好了,我们的戏可以停演了。他说出那句话,足以证明他是爱你的。我们这么逼他,也算达到了目的。你也爱他,是吧?”

  我点头,直率地道:“是,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既然两情相悦,就嫁给他吧,省得他这么折腾了。”

  “可是,他前几天演的戏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他身边真的有太多优秀的女人,我有点——自惭形秽。”我绞着手指,一想到那些美女,就有强烈的不安感。

  “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这一次林泽秀没给我出主意,而是问我的意见。

  “我会答应他,假如他再求婚的话。因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把那些劝自己的话全搬出来,“我其实想过了,假如我错过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就算将来没有好结果又如何?飞蛾不扑火致死,到了秋天也得冻死,不是冷就是热,早晚是个死,那就随心而为吧。”

  “说得真可怕。”林泽秀笑了起来,“放心,我哥是个认死食的。从小就这样,喜欢吃一种东西,他就怎么也不换,一直吃这个,再给多好的也不吃,也不嫌腻。”

  我对林泽秀怒目而视!

  什么意思,真拿我当小菜一碟吗?那我就要林泽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看我瞪他,林泽秀连忙道:“我是说,我哥忠贞不二。如果在古代,一定是愚忠之臣,死也不会背叛皇——不是——是死也不会背叛女皇。再相处一下,他就会给你安全感的。”

  我没说话,想起一个电影里的台词:没有人能给你安全感,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而我目前,确实还在自卑。话说这也不怪我,谁让他条件那么好,可以随意得到一切,而我,也并不是多了不起。灰姑娘遇到王子才能成为公主,而王子没有灰姑娘仍然是王子——这就是灰姑娘和王子之间质的区别。

  “至于那些女人,你不必在意。”看我不说话,林泽秀继续帮他哥说好话,“你也知道的,在我们小时候,家庭的压力很大,父子三人都是如此,而我哥更惨一点,夹在我与父亲中间,从小就必须逼迫自己做大人,拘谨、严肃、提防危险,所以他的感情藏得特别深。长大后虽然恋爱过一次,却是那个女孩追他的。他们是同学,他觉得那女孩温柔、顺从,擅做家务,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很‘适合’他,就确定了关系。这也就是当他的感情和家族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只挣扎了一下就选择家族的原因。因为他没有爱到心坎里,除了歉疚,他的感情伤害不深。后来的袁爱——”说到这时,林泽秀苦笑一声,“那根本不是爱情,一切是为了家族利益。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和骄纵得好像得了公主病一样的女人合得来?”

  “可是我看到他的书房珍藏了袁爱的照片和她送的烟盒呀。”我插嘴,借机打探内幕,让我极度之不安的内幕,“当然啦,我是无意,绝对无意。但是——你说这是为什么?顺便给我讲讲他前女友的事吧?”

  林泽秀哈哈一笑,不理会我的诱供,“这种事,是该由你来逼问的,我就不透露了。我只要你明白,他并没有真正爱过谁,至少没有爱谁到心坎里,反而现在你才是他的心头肉。不信的话,你可以在答应他的求婚后,慢慢折磨他以确定。”他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其他的女人都是露水姻缘,毕竟他是男人,身体还非常强壮健康,总有需要的。我记得他第一次堕落,是一个女明星死追他,她是为了当CES代理的一个奢侈品的亚洲区代言人,再说我哥长得很MAN的。”

  “我鄙视潜规则。”我愤愤地道,恨不得现在立即就揍林泽丰一顿。

  叫他不洁身自爱!叫他不当柳下惠!叫他不等我出现!叫他不留着空白等着我!叫他有这些花花史!

  “没有啊。”林泽秀摊开手,“他是工作狂,你不知道吗?公私分明得很,但他是个好男人,分手时给了那女人一大笔钱。”

  “他这叫好男人?!”我差不多横眉立目了。

  “好吧,在女人看来,他可能不是‘好人’,但确实是个‘好男人’。”林泽秀道,“他生命里的女人并不多。他不是滥交的人,而且他也没有时间泡妞。到目前为止,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全是露水姻缘,他觉得和那种女人来往是很轻松的事。我是说他的心是很纯洁的,身体就不必计较了吧。唉,全乱套了,你总扯远话题。其实我要说的是,他习惯了拿钱打发女人,一旦用起情来就显得很笨拙,他不会以真情和女人相处,所以他得罪你的地方,让你生气的地方,你要原谅他。”

  “你这样给他说好话,好像我是坏人。”我咕哝一句,心里对他之前的女人很好奇。

  “啊,真要疯了。”林泽秀烦恼地抓抓头发,“感情事果然一团乱麻,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不管了。”说完,他站起身就走。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要当我的参谋,要当感情诸葛亮的,现在突然放手不管,这也太随意了。还是我的丰丰好,做事负责任。

  想到林泽丰的模样,我心里涌起一阵甜蜜,但想想不可知的未来,又有点酸涩。就这么忽喜忽悲、又笑又哭中,我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一看,大雪还在继续下,到处都白茫茫一片,外面简直像童话世界一样。美是美极了,但交通却成了问题,看样子高速公路会被封的。这样一来,我们就全体被困在这儿了?也就是说,我得和林泽丰近距离相处至少两天,得一起过圣诞节?

  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有一点怕怕,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出了房间,到饭厅去,打算直面人生,才发觉他和林泽秀已经离开了。

  “调了公司的直升机来。”林老爷子轻描淡写地道,“他们步行到往东五百米外的停机坪去,直接就可以到公司顶楼,工作不会耽误的。”

  “为什么不捎上我?”我感觉他老人家是故意扣下我的。

  果然,他耸耸肩,很顺溜地说:“昨晚你一定睡得晚,今天早上不如多睡会儿。反正你圣诞节也要在我家过,一天半天的,就别来回跑了。”

  “我得拿两件衣服呀,今天才二十三号。”我说,“晚上他们回来,能不能让直升机也送我一趟,到市区就可以了。”就算我不用打扮得漂漂亮亮,至少我得拿内衣裤是不是?

  “待会儿我陪你到商店买,这里虽然偏僻,可也有大商场,卖的东西还有很多名牌,就是稍微有点过季了,但价钱比市区低一半。”他放下报纸,略带些灰蓝色的眸光扫过我的脸,看起来和蔼无比,却似乎其中又有些狡黠的东西在闪光。

  “再说,他们两个今天晚上不回来,明天直接来过平安夜。”林老爷子补上一句,以落实我被困在此处的情况,“别犹豫啦,你吃过早饭,我们就去买东西,完了还要布置一下。这场雪真大,还真有圣诞气氛。”

  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当然还没忘记给我妈打电话报平安兼请假。但奇怪的是,我没有找到我妈,她手机关机,座机无法接通,害得我一阵紧张,生怕她出什么事。她好歹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又喜欢四处乱跑,大雪天的,如果滑到——

  林老爷子看到我心神不宁,问明情况后,一个电话就有人亲自到我家去调查。结果回话说,我妈手机摔坏了,偏偏座机坏了,而她本人因为大雪而异常忙碌,生意兴隆,没时间理我,还带话叫我好好玩,交通情况好了再回家。

  我真怕当时她在调查人的面前反应过度兴奋,好像恨不得把女儿打包送给人家似的。既然我被大雪困在这儿,也只好听从林老爷子的指挥,踏冰蹚雪的去购物,然后布置房子。开始时,我有点不情愿,心里也不安宁,但很快我就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节日气氛中了。虽然圣诞节对我没有特殊的意义,不过到处红红绿绿的,我和林老爷子还在门口堆了两个雪人,还真是挺好玩。

  “这个是丰,这个是秀。”林老爷子指着两个雪人道。

  右边的“秀”个头略小,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像在笑。左边的“丰”大而粗糙,两只眼睛以两块黑色小圆石制成,远远看来像是怒目圆睁。我看着这两个雪人哈哈大笑,因为“秀”像是在想坏主意,而“丰”则明显在生气,简直太神似了。

  第二天,雪终于停了,这一区美景如画,房子里也已经充满了圣诞气氛。等天色一黑,那兄弟两个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反正是再度归来。

  房子里很暖,我穿着在这边新买的一件粉红色丝绒连身裙装,裙子有点短,膝盖上两寸,腰部有一条漂亮的白色腰带。当时买的时候也没多想,就觉得穿起来也许像一棵圣诞树,既然林老爷子一个劲儿说好看,又是他老人家付钱,我就买了。

  可现在当林氏兄弟的目光扫在我身上,我蓦然发觉,如果我脖子上挂个听诊器,手里拿着针筒,简直就是护士的模样,如果装一个毛茸茸的球状尾巴,那就是兔子女郎。

  一刹那,我浑身紧缩,额头都有点冒冷汗了,因为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挑逗的气息,这不是角色扮演游戏吗?老天作证我没想那么多,可别让林泽丰鄙视我。不是林老爷子又陷害我吧?干吗让我打扮得像圣诞礼物?

  “你不冷吗?”林泽丰在经过我身边时,冷冷地问,语气中还有一丝恼怒。

  “把暖气开大点不就得了,你如果热,脱掉衣服好了。”林老爷子插嘴道。

  “那个——我上楼一下。”我急忙说,然后急忙离开,感觉林泽丰的两道目光一直盯着我只着黑丝的光腿看,感觉极不自在。

  我来时穿的衣服洗了,但还是湿的,现在立即去烘,晚饭前应该能把牛仔裤套上。虽然这样穿有点不伦不类,但却是唯一不伤害林老爷子的好意,而且还不惹得林泽丰发飙,让他破坏圣诞之夜的办法。

  “你在干什么呀小新?”林泽秀追我到了洗衣间。

  “真受不了你哥这种情绪污染者。”我没好气地道。

  林泽秀一笑,显得很开心。

  我疑惑地望着他,“你哥这两天没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吧?”

  “没什么。”林泽秀摊开手,“也就是表现了一下欲求不满的正面意义。”

  “请恕小女愚昧,什么叫欲求不满的正面意义”?我神色怪异地问他,从来不知道欲求不满也有积极的一面。

  他解释道:“就是有力气没处用呗,结果全身心投入工作。虽然他化身为霸王龙,把员工折腾得怨声载道,但公司的工作效率提高很多,好多积压文件全部清理了。啊,这下好了,可以过一个没有心理负担的圣诞和新年。”

  “你真是的。”我瞠目结舌,“你明知道他胃不好,前些日子才犯过胃痉挛的老毛病,还让他这么拼命。”

  “心疼我哥啊?”他姿势优雅地伸了个懒腰,“有人疼真好,看你们这样,我也想正正经经交个女朋友了,可惜我站在这个位置,无法分辨别人的真心。小新,你有妹妹吗?表妹也行,介绍一个给我。”

  “我遇到你们家的男人已经很倒霉了,不会再去害别人。”我轻推他,“快去换衣服吧,圣诞晚餐就要开始了,我和林伯伯还准备了不少礼物呢。”

  他随着我的推力往门外走,到门口时却忽然一转身,握住我的手,手指间有些缠绵的流连,“你这样说话的语气已经像我的嫂子了,那么——再见。”他微笑着说,眼神中闪过一丝感伤和遗憾,表面上似乎是为这短暂的分离而道别,但那声“再见”分明是要强行斩断某种感情,开始新的关系。

  目送他寂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胸中升起满心的抱歉。林泽秀也是好男人,可惜我的心只有一颗,但愿他能找到命中的真心人。

  叹了一口气,回身继续烘干衣服,然后穿上牛仔裤下楼去。当我出现在饭厅,林家的三个男人已经在等我了,看到我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扮,除了林泽丰“无动于衷”外,另二位都露出好笑的神色,好在他们厚道地没说什么。

  晚餐很丰盛,不过我吃得不多,因为我本身就不爱西餐,而且一直感受到两道有挑剔意味的冷电在我身上来回巡视,让我很不自在。可等我抬头看去,那死男人却根本不看我,那种不屑兼无视的态度和我们初见时没什么两样。我极度恼火,恨不得扑过去,扳着他的脸质问他。

  或者,吻死他!

  “这个火鸡烤得不错,小新再吃一块吧。”林老爷子已经努力在调动节日气氛了,但有一个情绪污染者在身边,他的传染力还特别强,所以饭桌上总有点尴尬的情绪弥漫。

  “我饱了,谢谢林伯伯。”我露出八颗牙齿,展现着标准小甜甜的笑容,虽然是超龄的。

  “吃掉它,你今天晚上吃得太少。”林老爷子还没回话,林泽丰突然插嘴,闹得我很意外,另两位林先生也很愕然。

  一张桌子坐了四个人,林老爷子坐主位,我紧挨在他右手边,我旁边是林泽秀,就某丰一个人坐在桌子对面。可他现在竟然坦然不语,伸长了胳膊越过桌子,径自叉了一大块烤火鸡,还附带几片大叶子的蔬菜,满满当当地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

  “我吃不下。”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很矛盾,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责怪中又有些甜蜜,明明想微笑却嘟着嘴,心里觉得他对我好,可嘴里却拒绝。

  “别装模作样,你有多能吃,我比谁都清楚。”他不客气地直说。

  我瞪他一眼,立即涨红了脸,恼得真想掐死他了事。

  虽然我胃口很好,可在别人面前也想表现得淑女一点,最好吃得像小鸟那么少,那样才显得优雅。他怎么能当众拆穿我?他也不想想,我吃得多的时候,都是当他的女佣,累个臭死的时候,运动量大,当然吃得多啦。

  “不吃,我减肥!”我怒了。

  “干吗减肥?你现在这个样子刚刚好,减成像竹竿一样瘦,很好看吗?”

  我暗出了一口气,窃喜中。他这样说还差不多,相当于变相表扬我的身材标准。看在他今天嘴甜的分上,算啦,不跟他计较了。

  “现在流行骨感美人嘛。”我说了一句,表意是谦虚,本意是打算让他再夸我几句。比如说我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丰润可爱之类的话,哪想到他却说:“太瘦了,我抱起来不舒服。”

  我的天,真是败给他了!在饭桌上他居然说这种话,这不是摆明我和他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吗?虽然我是和他有奸情,但他干吗要当着他父亲和弟弟的面这样说?他干吗要抱我?他这是拿肉麻当有趣,知不知道?

  我僵在椅子上看他,听到林泽秀忍不住轻笑,把头都埋在了桌面上。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刚才无意中瞄了林泽丰一眼,看他的神态与他往常对我不同,说不出的沉着冷静,好像决定了什么事。这让我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害怕,因为他的样子似乎要吃了我。

  “小新,吃东西不用把脸贴在盘子上。”林老爷子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拉开我。可我怎么觉得他老人家也在暗笑,而且,这话茬儿听起来也不像安慰我。

  于是可怜的、纯洁的、白痴的、只身落入狼窝的、举止无亲的、被唯一的娘也抛弃的、身为小红帽的我只能擎起刀叉,向那块火鸡进攻。我切!我撕!我咬!我吞掉!想象这些动作都实施在某人身上,这样我心里好过多了,空着一半的肚子也添饭为七成。

  “待会儿可以去雪地里看焰火。”为了防止我咀嚼的声音太尴尬,林老爷子开始说话,“今年我赞助了本区不少烟花,大约九点开始施放,都穿暖和点,一起去吧。”

  焰火?我最喜欢了!

  听到这儿,我抬起头来。林老爷子看到我兴奋的眼神,微笑道:“小新喜欢吗?”

  淑女在嘴里有食物时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我点头,这回笑不露齿。林老爷子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发,然后我听到桌对面传来一声不客气的冷哼和刀叉重重置放在盘中的声音。

  我选择暂时性失聪,老林和小林也同时患上了此类病症。我们集体当某人不存在,就焰火的话题有说有笑了一阵,然后就出门了。

  没人管大林同学是不是跟上了,反正他是个别扭的性子。他就不明白他老爹对我做出的肢体动作全是慈爱类型的,完全是父辈对小辈的疼爱吗?吃哪门子飞醋!而且他这行为也太幼稚了。不过不管他,先看焰火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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