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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有关的事》 作者:苏格兰折耳猫

第一部分

 ☆、01、

 
  夏天,温远站在二楼,仰望一下头顶的烈日,有些烦躁。
  
  七八月的B市总是热的像蒸炉一样,稍微有些动作便能惹出一身汗,更不要提一动不动地在太阳底下站上半个小时。温远沮丧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忽然听见一道低沉的男音自身后传来:“远远。”
  
  不怒自威,温远脖子很明显地缩了一下,有些后怕地转过身去。视线不敢往那人的脸上看,只敢盯着男人袖口那枚金色袖扣。
  
  男人瞥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在卖乖,倒也不戳穿,偏过头对身边这个顶着一头卷发的女人说:“方老师,没事我就带远远先回去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是抱歉。”
  
  被称作方老师的女人娇羞一笑,发胖的身子有些激动,“温先生哪里的话,管教学生就是我们老师的职责,更何况,远远这孩子确实有些调皮。”
  
  更更何况,这么年轻稳重帅气的家长,多见几次也无妨。
  
  男人颔首,嘴唇微勾出一个弧度:“麻烦了。”
  
  温远在一旁听着,瘪了瘪嘴。这两人一来一往,一唱一和,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给卖了。抬头,想瞪男人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满,却被他逮个正着。下一秒,温远就低头安分了。
  
  黑色宾利车低调地停在校门外两百米处,温远远一上车,就感到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解放了,凉快的两只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刚想感叹一句舒服啊,就听见身边的男人发话:“老李,开车回大院。”
  
  温远顿时清醒了,乖乖地靠着一边坐好。用余光瞄了瞄身边的男人,虽然这人只留给自己一张清减的侧脸,但是毕竟刚刚还是把自己从老师那儿领了出来,温远识时务,乖巧地对男人说了一句,“谢谢小叔。”
  
  男人半闭着眼眸,靠在车椅上养神,听到她这话都懒得搭理。倒是前排的司机老李,远远称呼李叔的人,笑着搭腔了:“远远啊,温先生可是刚开完一个会,接到老师的电话就来了。你这孩子不乖啊,在学校惹事。”
  
  温远低声嗫嚅:“李叔,这回不赖我。”
  
  李叔笑着摇了摇头,温远有些泄气,抱着书包做好,忽然听见身边的男人开口了:“月考英语怎么又没及格?”
  
  温远语塞,忍了一会儿,憋不住:“老肥把这个都告诉你了?”
  
  “那是你老师。”
  
  什么老师,哪有天天对着家长发花痴的老师?!
  
  温远委屈:“我本来能及格的,是老肥说我作弊,硬是给我判了个59分。”她没忍住,当场嘟囔了一句老肥,不幸被她听见了。于是乎,叫家长了。
  
  男人不说话,视线落在她的手掌上。温远自知理亏,把拳头往身后缩了缩,“就算,就算我把单词抄到手心里了,考试的时候我也没看啊,绝对没看!”
  
  发誓保证。男人显然已经不吃她一套了,眯了眯眼,而后又重新靠回座椅上,闭上眼睛,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这就算是不追究了,温远顿时眉开眼笑。
  
  车子缓缓地停在一个大院外面,温远麻利地下车,顺便向站岗的兵哥哥扯了一个笑,而兵哥哥依旧是一动不动。这座大院虽然隐蔽,可是人都知道,跨过了这道门,就是温家。
  
  温远对自家那辉煌的历史知道的不算少,整天听成奶奶扳着指头给她算,往上数他们家里有多少多少人参加过战争立了功后来封了将军,再往上数又有多少人中过晚清的状元,再再往上数——等到后来耳朵都快生茧了,成奶奶才罢口。
  
  院子里,乔雨芬正在浇花。看见一同进门的两人,止不住就笑了:“行之啊,你把远远给带回来了啊?”又觑了温远一眼,“远远也是,总是麻烦你小叔。”
  
  温远吐了吐舌头,拽了拽书包带,越过花圃,向屋里走去。一副乖巧的模样。
  
  温行之抬头,看着女孩儿进屋,才收回视线,“没事。”
  
  温远一进屋,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温祁,顿时觉得脑仁疼,揉了揉脑袋,还没来得及转身上楼就听见他阴阳怪气的一声:“哟,又让小叔给接回来了,是不是惹什么祸了?”
  
  温远气闷,可一想好女不跟恶男斗,便甜甜一笑:“没办法,小叔疼我嘛。”
  
  温祁又是一脸鄙夷。
  
  温远心情大好,奔向厨房去找成奶奶。其实温远自己都奇怪,很少有像她和温祁这么不对盘的兄妹吧?明明就该哥哥疼妹妹的,哪像他呀,哪天不揭她的短她就念阿弥陀佛了。而成奶奶呢,总是慈爱地望着她,有的时候会摇摇头。打从温远远记事起,成奶奶就在家里帮佣了,现在已经六十岁了,身子骨却依旧硬朗得很,在这个家里,除了妈妈乔雨芬之外,最疼她的人,就是成奶奶了。
  
  “成奶奶,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温远看了看流理台上摆的一排菜,忍不住流口水。
  
  “小馋猫。”鼻子被点了点,“你小叔难得回来,今天都是他爱吃的菜。”
  
  “哦——”温远缩回了身子,透过厨房的窗格,很容易就能看到那抹修长俊挺的侧影。
  
  因为温行之回家,餐桌上多了许多清淡的菜肴。这让温远这个无肉不欢的孩子有些惆怅,揪着筷子不知如何下筷。今天家人到齐,温恪温老爷子心情不错,就连饭吃的都比平时多了一些。
  
  乔雨芬笑:“老爷子近来身体不爽利,要不是因www.xiaoshuotxt.net为行之回来心情好,怕是吃不了这么多。”
  
  对于爷爷,温远是有些害怕的。别人都是隔代亲,老爷子对他们这些孙辈,却都很严厉。成奶奶说,那是因为爷爷年轻的时候当兵,严肃惯了,管人也管习惯了,所以难以亲和。温远远听了没吱声,其实她知道,有一个人总归是例外的,那个人,就是温行之。
  
  饭后,温远爬到二楼房间去写作业。她今年高二了,还有两年不到就要参加高考,乔雨芬自小就管她管得严,到了高中更是严上加严,有几次远远扛不住,对着她撒娇抱怨,也换不来她的心软。
  
  乔雨芬曾经对她说:“你看看你温冉姐姐,再看看你哥,哪个不是在一流的大学读书,你努力努力就跟他们一样了,又不是笨。”
  
  她低下头,没话反驳了。他们温家的孩子,在外人看来,都是一顶一的优秀,老爷子温恪深以为傲,总觉得温家三代没出过窝囊人。如果让他知道,温家有个温远远隔三岔五地被学校叫家长,估计得气得吐血吧。
  
  想到这儿,她趴在一堆课本上,狡黠地笑了。好在她有妙招,在家里有乔雨芬和成奶奶护着,在学校有小叔这个家长给自己撑着,一路无虞走到现在。说她聪明,倒也不假,打小就知道惹祸了得寻找庇护伞。
  
  不过,她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她:“不笨是不笨,就是脑子从来不往正经地方用。”
  
  一语中的,针针见血。能说这话的人,除了温行之还有谁。不过,也就他能说这种话了,因为温远的烂摊子,都是他给收拾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大尊保护神,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
                          
 
☆、02、
 
  按照赵唯一的话说,温远在学校就是个小混世魔王,之所以加个小字就是因为这个混世魔王仅限于他们三人之间。哪三人?苏羡,赵唯一,温远。之所以是混世魔王,那完全是拖了后两个人的福,这两人严格秉承了所有纨绔子弟的作风,走哪儿祸害哪儿,每次惹了事,还偏偏能凭着那一张惹桃花的脸息事宁人。温远跟着他们,也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
  
  B市的夏天就是温远的噩梦,尤其是在这大热天的还得坐在教室里受罪。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地讲着,赵唯一忽然从后面捅了捅她的脊梁骨,“最新情报,要不要听?”
  
  “什么?”
  
  赵唯一嘿嘿一笑,“今天下午开集体大会的时候找个机会溜出校门寻个乐子怎么样?”他们所在的学校每周五下午都要开教师集体大会,于是这个时段也就成了学生溜号的黄金时间。
  
  温远撇嘴,“这南大门北大街的都被你给溜遍了,还准备去哪儿玩儿啊?”
  
  赵唯一哼哼一声,“小瞧你爷我。昨晚上我哥回来了,我瞧瞧潜入他的房间偷了一样好东西。”
  
  “什么?”温远一边用课本作掩护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只觉得眼前一亮,一张金灿灿的卡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傻眼了吧,这是长门街新开的那家会员制会所的VIP卡,我哥那是什么人啊,人精啊!多会玩儿啊,哪儿开场子了他不是第一时间掌握消息。”说着嘿嘿一笑,“怎么样,要不,咱也去消遣一回?”
  
  “可是苏羡不在。”温远犹犹豫豫的。
  
  赵唯一白她一眼,“这小子上星期刚接受了高一那个小校花,这会儿正腻歪着呢。”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尽管温远经常跟着赵唯一瞎折腾,但是跟着他进酒吧还是第一次。
  
  “我说,这靠不靠谱?”温远戳戳他。
  
  正跟一帮哥们喝得火热的赵唯一大包大揽地拍了拍温远的脑袋,“你放心,这边不是随便进的来的,你放心喝,都记我哥的账上。”说着招来服务生给温远倒酒。于是没过一会儿温远就搂着杯子红着脸开始唱歌,赵唯一一看看觉得事情有点儿大条,她不能再喝了,刚想抽走她手中的杯子,刚刚离开的服务生去而复返,送给了温远一张粉红色便签。
  
  她疑惑地看着服务生,服务生便笑着替她解释,“这是那边那位先生送过来的,他想请您过去坐坐。”话音刚落,一只胳膊就横了过来,抢走了那张便签,服务生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赵唯一一张严肃的俊脸。
  
  “这人谁啊,不长眼怎么着,还想钓我们远远,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谁。”
  
  能进来的人都不是平常人,服务生只能小心应付,“那位先生只是想请这位小姐过去坐坐,您不愿意,我帮您拒绝了就是。”
  
  “不用。”赵唯一嚷嚷,又回头摸摸温远的脑袋,“我替你回了去。”说着拎了一瓶酒起身。
  赵唯一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长得不如苏羡,却能跟苏羡并驾齐驱的原因。不过这人平时在学校的爱好是深藏不露,所以耍威风的样子不常见,温远就咬着吸管喝着饮料在一旁看好戏。
  
  其实那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只不过看着赵唯一那来者不善的架势微微变了脸色。赵唯一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跟那人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开始喝酒。
  
  温远起先有些不明白,赵唯一的一个哥们儿忽然笑了一声,一双邪魅的桃花眼转了几转,说道,“你小心点儿,唯一这是跟他拼酒呢,要输了估计就得你上了。”
  
  温远眨眨眼睛,“骗我呢吧,赵唯一喝酒什么时候输过。”按他那话,他打小就把酒当白开水喝。
  
  忽然酒吧里响起了一阵爆裂声,温远睁大迷茫的眼睛扭头一看,发现是赵唯一摔了酒瓶子,正揪住那人的衣领大声叫嚷着什么,她心里一提,起身,放下饮料瓶挣扎着想向那边走去,桃花眼一下子按住她的小臂,“嘿,别着急,有人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温远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两人面前,他一手恪住赵唯一的胳膊,任凭他力气再大也动弹不得。看着袖口那枚闪着光的金色袖扣,温远只觉得眼熟。
  
  她拽住桃花眼的胳膊,不解地问,“那个人的袖扣怎么跟我小叔的一样?”
  
  顶着午后四五点钟的太阳,温远有点儿睁不开眼睛。刚刚喝酒去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儿,在这样冰冷视线的注视下——
  
  温行之眯眼看着面前站成整齐一排的两人,滔天的酒气让他微微皱了皱眉,更何况,还有个不知死活的。
  
  “小叔,您也来这儿啊。”温远抓抓头发,舌头不利索地打着招呼。
  
  温行之凝视她片刻,果断放弃与她说话的想法,转而看向赵唯一:“怎么回事?”
  
  赵唯一缩缩脖子,“我们就是来这儿玩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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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消遣之余,再打一架?”他的语气云清风淡,偏偏眼神里的冰冷藏都藏不住。
  
  “那,那是……”赵唯一吞吞吐吐,“那是他们太过分,您不知道,那个男人说远远什么,他说出来玩儿的装什么处,他能看上她是远远的福气,您说这种混蛋我能不打他么?”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简直是磨刀霍霍了。可是就是这样强的气势,在男人不动声色的凝视之下,也渐渐弥散。良久,听见头顶上冷冷砸开的一句。
  
  “行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温行之淡淡地瞥了一眼一旁抱着树干快要睡着的某人,终于开恩放人。
  
  赵唯一就差磕头叩谢隆恩了,哪里还有心操劳旁边这个睡得人事不省的温远远小姑娘,一解放就赶紧溜走了。反正,人家是远远她亲叔不是——
  
  睡梦中,温远触碰到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却冰冷的东西,那种质感让浑身燥热的她感觉很舒服,脑袋随便凑上去蹭蹭,不过几下,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挪开了。
  好小气呀,她不满。再接再厉地又蹭了上去,这回倒没有人来阻止她了,她满意一笑,再醒来时,有些怔忪的看着眼前这栋大房子,眼睛微微眨了眨。
  
  “醒了?”低沉的男声淡淡询问,她缓缓地望过去,瞬间清醒。
  
  “小,小叔。”有些惊慌失措。
  
  “嗯。”男人淡淡应了一声,随后递过来几件衣服,“先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呃,好的。”接过衣服,温远飞也似地溜进浴室。门一关,她赶忙松了一口大气,内心立马哀嚎了四个大字,事大发了。
  
  温远知道温行之是个大忙人,常年在T市工作,偶尔回B市那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相比于他,她见他的助理赖以宁的次数倒是更多些。但是这次是怎么回事?昂头环视了一圈儿,是他在市区的私人住宅。温远继续哀嚎,她怎么被他带到这儿来了——
  
  餐桌前,温远有些坐立不安,“小叔,现在几点了?”
  
  男人尝了一口面前精致的碗粥,回答道:“八点。”
  
  “什,什么?”温远惊叫。“您,您怎么不送我回家?”
  
  “一身酒气,把你送回家是气大嫂还是老爷子?”他看了她一眼,温远顿时蔫了下去。
  
  吃了几口粥,她又放下勺子,“小叔,今天,今天是我第一次就那种地方,我也不知道会遇到那种人。”温远支支吾吾说道,“其实我不喜欢那里。”
  
  说完温远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良久才盼来一句回应,“知道了。”
  
  她真是——郁闷地想揪头发。
  
  吃完粥温行之送温远回家。下了楼,温远才发现他的车里还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温远认识,就是温行之那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特助,赖以宁。赖特助抿唇浅笑着向温远打了一个招呼,温远礼貌地点点头,躬身钻进了车里。
  
  黑色的宾利,温远还是第一次坐。赵唯一和苏羡也开着车子出来过,不过都是家里的车,这么昂贵的还不敢动。温远上了车,一路上两只眼睛就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温先生,瑞丁银行那边的人在圣光举行宴会,您要不要去露个面?”助理赖以宁转过身来确认行程。“马格先生会出席。”
  
  “不过去了。”温行之不经意地皱皱眉,回过头去看身边正襟危坐的女孩儿,“温远。”
  
  “嗯?”温远赶紧扭过头来,乖巧地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人还挺忙。
  
  温行之微微偏头,“学习成绩怎么样?”
  
  他问这个干什么?温远眨眨眼,支支吾吾道,“还,还凑合。”
  
  像是预料之中,男人又淡淡地转过头去。温远不禁泪目,如果旁边有墙的话她简直要伸爪子去挠了。
  
  温行之在市区的房子距离温家大宅并不远,温远回到家的时候才堪堪过去了一个小时。车子停稳,她刚要下车就听见温行之在身后喊了一她一声,“温远。”
  
  她仓皇地转过身去,看向从车上走下来的温行之。他特有的一双黑色眼眸被头顶打下来的昏黄的路灯灯光蒙上了一层光泽,看上去要比平时柔和了许多,这也让温远有了些许直视他的勇气,“有事吗,小叔?”
  
  “以后不许再去那种地方了。”
  
  “哦。”温远缩了缩脖子,眼前忽然多了一张名片。她犹犹豫豫地,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温行之看着她的模样,说:“上面有我的私人号码。”
  
  什么——
  
  温远嚯的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母亲乔雨芬已经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一脸焦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到温行之又是一脸惊愕,“行之?是你把远远送回来的?”
  
  温行之点了点头,“顺道。”
  
  乔雨芬笑,点了点温远的脑袋,“还不快谢谢你小叔,这孩子,要不是唯一往家里打个电话说你们给同学过生日要晚回来会儿,我非得急死不可。”
  
  温远俯首认罪。
  
  “行之,今晚留在家里?”
  
  “不了。今晚还有事。”温行之说道,看了温远一眼,上车离开。
  
  温远和乔雨芬一起目送车子离去,乔雨芬一边教育她一边带着她向院子里走去,温远跟在后面,握紧手中那张厚厚的卡片。微微偏了偏头,隐约看见那两道由后车灯透射而出的淡淡光束,越行越远,直至不见——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温远想。
 
☆、03、
 
  读书的时候,每个学校都会树立一些优秀典型来激励全校学生。他们学习成绩优秀,又懂得尊师敬友。而且除此之外,他们的长相通常还十分耐看。这样的人,树立为学生楷模,那也是理所应当的。而其他学生,在楷模的衬托之下,自然也就显得更加渺小。温远同学就是渺小群体的其中一位。
  
  先从自身条件开始分析吧。一米六几的个头,在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中间也属正常。再说容貌,温远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乌黑明亮,笑得时候会弯成好看的月牙状,再加上脸颊上那一对浅浅的梨涡,看上去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不过温远也明白,她这样的长相,绝对称不上是美人,清秀而已。发育状况呢,用赵唯一的话来说,那就是同志仍需努力。总之,温远同学的自身条件状况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普通。
  
  这让温远同学有些沮丧,可没过一会儿就打起精神来挖掘一些更深层次的来安慰自己,比如说说学习成绩。站在班级刚刚贴出来的上一个月月考的成绩单前,温远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第21名的成绩还算好成绩,撑死中等!面对这样的双重打击,温远同学蔫了,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大早干嘛呢,面壁思过?!”一道男声在耳畔响起,如果忽略了话中调笑的语气,那音调还是格外好听的。是苏羡,温远从指缝里看见他那双招惹了不少人的桃花眼正冲她闪着暖暖的笑意。这人十分明白自己的自身优势,也运用的淋漓尽致。若是平时,在这种攻势下温远同学就开始对他大倒苦水了。可现在,这厮格外讨人厌。因为,他就是传说中即会玩儿学习又好还长得特一本正经的那种学生楷模!
  
  于是,温远瞟他一眼,一步一步挪到座位上去了。不搭理他。
  
  苏羡还不知她这是迁怒,一头雾水地拎住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赵唯一的耳朵往上拉:“远远怎么了?霜打的茄子一样。”
  
  赵唯一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温远一眼又倒下。“估计是昨晚回去挨训了。”
  
  “挨训?”苏羡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昨天她干什么了?”
  
  赵唯一也知道瞒不过,抹一把脸,把昨天的事儿全交代了。苏羡不禁觉得好笑,“难怪了。”
  在他看来,温远不是那种疯起来没有顾虑的女孩儿。就算她在外面怎么跟他们闹,回到家里还是乖巧温顺的。他曾笑她这样这么两面派累不累,而她也只是皱了皱鼻子,低头咕哝了一句你不懂就算敷衍了事。
  
  苏羡回到座位上。第一节是老肥的课,他把英语课本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随手翻了几页之后,揉了个纸团砸向他的斜前方。温远就坐在那里,被砸中之后回头瞪了他一眼。
  
  苏羡懒懒一笑,“现在知道赵唯一不靠谱了吧,昨晚回去挨训没?”
  
  想起昨晚,那种异样的感觉又上来了。她摇摇头,低声说:“没事儿。”
  
  “那就好。”苏羡伸长胳膊揉了揉她茸茸的头发,让她微红的脸颊上露出一丝恼怒的神情。
  温远拨开他的手,转过头去正襟危坐地坐好,开始上课。
  
  高中的生活永远都是紧凑无比的,早上七点多到校,同学之间闲聊几句就开始了一天的课程。课程科目虽然繁多,可翻来覆去地学也便没了新意。重压之下的课余生活也很干巴,除了明星绯闻国家大事之外,最常听到的就是同学之间谁和谁的那些事了。
  
  对于十七八岁的学生而言,他们关注这样的事似乎比明星的绯闻还要来劲。毕竟是随时可以见到的人,高兴的时候还可以凑上去瞧个热闹顺便指指点点。
  
  温远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一是因为性子使然,顶多在身边的人讨论的时候捧一个不咸不淡的场。二是因为,在学生之间疯传的流言当中,多半跟她身边这两个纨绔子弟有关。她对这两人,可以说已经产生了审美疲劳,完全没有这两人是绯闻男一号的觉悟。
  
  大概她这种不思进取的心态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高二上学期开学没多久,老天就给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是日,正是B市炎热的时候。按照温远同学的本性,这样的天气定要是躲在空调屋里睡他个昏天暗地才好,可还没等她拔起脚来要逃,就被苏羡拎到了篮球场。因为一年一度的全市高中篮球联赛开始了,就在温远所在的十一中学举行。第一场比赛是十一中跟五中打,既是主场,又是苏羡带的队,温远同学岂能不去捧场。
  
  温远嘟囔:“这种展现英姿的时候你就应该找你女朋友来看!”
  
  苏羡正在拨弄头发,听到她这抱怨笑了:“谁说我有女朋友了?”
  
  温远咬着矿泉水瓶说:“唯一说的。”
  
  苏羡也没反驳,从她手中拿过矿泉水瓶,喝去了大半又塞回到她手里,整一整战袍,上场了。温远捂着被太阳晒的红红的脸盯着眼前的瓶子,好半晌才冲那个已经走远的背影喊道:“喂!你干嘛拿我的水喝!”
  
  喊完之后,气鼓鼓地叉着腰,而那人只是伸出胳膊向她挥挥手,头也没回的走回到了队伍中。
  温远气馁了,挨着看台坐下,一转头,才发现不远处正有几个女生冲自己指指点点。因为刚分了班,温远人认得不大全,不过为首的那个女生她却是知道的。因为从高一起她就跟她一个班,名字还挺好听的,叫安然。
  
  她想着,还是礼貌地冲她们笑了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可让她郁闷的是,安然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视线便落到了场上苏羡的身上。
  
  温远恍然大悟了,原来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变成靶子了。www.xiaoshuotxT.NET
  
  学校里对苏羡有好感的人确实不少,而且其中有多半的人是冲着他那张脸去的。那张脸,用赵唯一的话说,就是一种生来勾搭小姑娘的脸。所以温远可以算得上是一朵奇葩,一朵难得的不被苏美人勾去的奇葩。
  
  对于唯一兄的大加赞扬,温远同学有些受之有愧。其实她这么淡定完全是家庭环境熏陶出来的,据成奶奶说,早逝的奶奶在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连带着育下的三个儿子的长相也是精致耐看的。同时,温远的哥哥温祁也承袭了母亲和父亲的优良基因,长得一副祸害良家妇女的模样。所以,这么些年在一众美人中生活过来,温远同学剩下的就只剩自卑和纠结了,因为整个家里,只有她是最普通的那一个了。而最不普通的那样,她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给出答案。
  
  是温行之,常青藤名校出身的金融学硕士,毕业后又拒了很多北美的offer跑到了英国一个投资银行给资本家打工,直至今日以总监的身份回到了投资银行的亚太分部。他走得这一路,在温远看来简直就是一部传奇!
  
  她肯定做不到,就连乔雨芬在教育她的时候也只说,“你要有你小叔一半儿我就不愁了。”
  一半?
  
  就是三分之一也得削掉她一层皮来能做到好不好?
  
  温远喃喃地嘟囔一声,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比赛,神情难得有些迷茫。
  忽然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主场的十一中赢了这一场,温远连忙站起来,向场中间眺望。恰好瞥见苏羡和赵唯一向她抛来的飞吻。她脸微红,可终究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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