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眼泪从来都怕星光(2)

　　如此反复之后，再次开会的时候，顾召南都会故意喊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员一起。他以为这样可以缓解一下他和陈慕晴尴尬的气氛，可是他不知道，越是看到他积极做事，她越是哀伤。

　　他渐渐变得更加优秀了，可是，他却再也不属于她。

　　每天工作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陈母看到辛苦的她都劝她要不要换一份轻松的工作，其实工作倒也不累，她是心累。她也想过不如就这样彻底放手吧，他已经彻底不要她，他们已然是路人。

　　但她的心却不甘。

　　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好了，只要还能看到他。

　　即使不能再拥有，也总比永远都看不到他好。

　　她已经卑微到只渴望每天看到他的地步，这是她的选择。

　　也许就像叶茜说的，爱情从来都是卑微的，可是除了卑微，她还能做什么呢。

　　每次这个时候，其实陈慕晴心里都会特别的难过。而她一难过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想到向斯晚。

　　陈慕晴不是没有想过约向斯晚一起吐吐心事，以前她总是这样子。可是一想到叶茜曾经误会她和斯晚的关系，她就打消了去找他们的念头。

　　他们现在应该很甜蜜了吧？

　　陈慕晴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夜空，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孤独。她有一个隐秘的博客，那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博客风刚刮起来的时候申请的。那时候她喜欢抄一些无病呻吟的句子，被叶茜和向斯晚知道后，都说她装文艺女青年要遭雷劈，有时候她也会读着那些句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可是没想到现在她再看那些句子的时候，竟然有落泪的冲动。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不是，不过我爱你你却不知道，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看不到，而是爱着你的时候，你已经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别人。

　　原来书里写的都是真的。

　　她也开始把心里的烦闷写出来，像是一场无声的倾诉。意外的是，她发现这样心情舒畅了很多。

　　可是每次写完之后，她都有一种担心。她好怕最后的最后，她的生命里只剩下这一页页文字，和满目的伤痛。而没有一个她爱的人。

　　如果说一个顾召南已经让她痛不欲生，那么再加上一个胡晓，就足以让她灰飞烟灭了。

　　当然了，有时候，这种伤痛其实完全是陈慕晴自找的。

　　和顾召南这样相处几天之后，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公司每天的午餐里有很多顾召南不吃的东西。她记得以前顾召南吃饭特别挑，等她注意到这个问题时，她已经发现顾召南已经开始每天叫外卖，而最后他的垃圾桶里丢的还总是多半。

　　很显然，即使是外卖，他也没吃好。

　　陈慕晴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情况的时候一心想着给他做爱心便当。事实上，她真的做了。虽然她在厨房折腾了半天，搞得陈母还以为她女儿终于良心发现看到她每天辛苦要给她做饭吃，结果她吃到的全是陈慕晴失败后的产品，不是咸了就是煳了，胃差点受不了。

　　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间，陈慕晴便拿出爱心便当小心翼翼地走到顾召南的办公室前。

　　也许是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不顾一切地去做爱情便当吧。

　　她到底不像他那般绝情，女人的爱，可能会来得很慢，但是，也一定很长久。久到纵使被人抛弃，那个人依旧占据了她的心里全部的位置。

　　她想过顾召南看到她这样走进去的样子，她可能会被拒绝，也可能听到他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但也可能他会对她微微一笑，一口气将饭吃完。而她最终还是败给了心里那一线希望，推开了门。

　　不过，陈慕晴可能万万也想不到，迎接她的结果，是那样。

　　在她终于鼓足勇气推开顾召南的门时，看到的，却是顾召南扶着衣衫不整的胡晓。

　　胡晓什么时候来顾召南办公室的，陈慕晴不知道。但是她却看到胡晓的脸色很不好。她捂着肚子，很难受的样子。

　　顾召南看到陈慕晴进来，慌忙扶起胡晓，将她往外拉。

　　“胡晓，我们出去吧。”

　　胡晓冷冷地看了陈慕晴一眼，还有她手中那个粉红色的便当盒，然后就笑了。

　　“你这是在给召南送爱心便当吗？”

　　陈慕晴还没说话，胡晓已经被顾召南拉着走出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只是低头看到手中的便当合停顿了一秒，便继续前行。

　　而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在顾召南眼里就像空气一般，瞬间觉得自己和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没有两样。

　　在顾召南离开之后，陈慕晴站在原地呆愣了很久。她心里五味翻滚，汹涌澎湃。她在心里嘲笑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对顾召南抱有一丝希望，她的确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她终于明白，有些人离开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陈慕晴也说不上为什么那一刻她特别想见到向斯晚，她的脑海里只是忽然记起她和向斯晚曾经有一个约定：谁不开心，便第一个找对方安慰。

　　那是她和向斯晚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吧，某一天，她失魂落魄地走在放学的路上时，向斯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玩笑地说：“姑娘，一副被人抛弃的表情，暗恋的男生跟别的女人跑了？”

　　让向斯晚没想到的是，陈慕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和他对侃，她绕过他，低着头继续前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他只知道，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陈慕晴。

　　落寞得如同连夕阳都没办法给她光辉的树。

　　意识到情况不妙，斯晚轻轻地拉住了她：“你怎么了？”

　　停了半晌，陈慕晴才缓缓地抬头。然后，他便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你怎么了？”他又问她。

　　她的目光盯着远处的将要落下去的夕阳，不说话。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她就突然扑倒在他的胸前失声痛哭。面对这样的她，他突然不敢动。他记得她从来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样子，他还记得那次她被几个高年纪男生堵在巷口丝毫没有害怕的眼神。可是这次……

　　他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就那样凭由她在他的怀中哭得像个孩子，她抽噎的声音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悲伤的声音。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

　　他轻轻地问她：“你好些了吗？”

　　她抹了抹眼泪，怔怔地望着远方，说：“斯晚，我爸爸离开了……”

　　他以为她爸爸像他妈妈一样抛弃她去过新的生活，却不想又听到她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意识到和想像中不一样，他皱起了眉头：“叔叔他……”

　　“他应该是去了天堂吧。他那样善良的人，上帝一定不会带他去地狱。”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天，她爸爸在下班回来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撞倒，等送到医院的时候，抢救无效，永远地闭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失去亲人的姑娘，只是陪着静静地坐到天亮。当晨曦之光洒在他们身上时，他才揉了揉她的头发：“慕晴，我们做个约定吧。以后不管我们谁不开心，就在第一时间告诉对方，对方无论有什么事，都要陪着她，直到她不再难过，好吗？”

　　她怔怔地抬起头，朝他无力地笑笑：“斯晚，你真好。”

　　“当然了，我们是好哥们嘛。好哥们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她看着他，他那载满星光的双眼，像最明亮的光一样，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给了她坚强的力量。

　　后来，他们便履行这个约定。他不高兴的时候，她会给他一个拥抱。她不开心的时候，他会给她笑一个可以逗她笑的笑话。

　　除了不是情人，他们慢慢地变成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最亲的亲人。

　　陈慕晴从来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字眼来形容她和向斯晚的关系，似乎那些“蓝颜”、“闺密”都太过浅显。她只知道，她很感激，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也许他没有让她的生活变得越加繁华，但他却是她最强大的保护盔甲。

　　从回忆中出来，陈慕晴已经到了医院。

　　这段日子因为工作和顾召南，她很少来医院看向斯晚。虽然他是因为就她才受的伤，不过一想起有叶茜在照顾着他，她的嘴角就莫名欣慰的笑意。

　　不过她的笑意并没有在嘴角停留很久时间，当她刚走到斯晚病房门口时，她突然停下了正要去推开房门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