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能相守只相望(1)

　　陈慕晴那天好像对向斯晚问的那个问题有了答案，在那天早上她赶到公司忽然发现办公桌上放了一大束白百合的时候。

　　在公司里知道她喜欢百合的人，应该只有顾召南了吧。而且从那天顾召南说的话来看，也许他真的回心转意了？

　　捧着那束百合的陈慕晴，忽然有点惴惴不安。她不知道顾召南为什么会忽然回心转意，她只是忽然有点期待。

　　其实当初她和顾召南在一起的时候，顾召南并没有追她。说起来，她还有点倒贴成分。在食堂和顾召南第一次见面之后，她便天天拉着叶茜去食堂蹲点，后来终于在她不断向顾召南抛媚眼的暗示下他又三番五次请她吃饭。然后，她就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女朋友。

　　想到这些的时候，顾召南刚好拿着文件从她身边，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同事，看他皱着眉头的表情似乎遇到了什么头疼的事。但她还是望着她的背影投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可是当夏末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明白她惴惴不安的真正原因。

　　因为夏末突然朝他挑眉：“花还喜欢吗？听说你不喜欢玫瑰，百合恰好也是我喜欢的，慕晴，我们真是绝配的一对。”

　　听完夏末的话，陈慕晴手中的花立马吓掉了。她像看到瘟神一样往后退：“夏总，这是你送的？”

　　“怎么，你还以为是那位送的？”夏末目光移到刚走到玻璃会议坐来的顾召南身边，顾召南的目光刚好朝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陈慕晴在顾召南的眼神中看到一种冷漠的东西。

　　“夏总，你不要这样，不然我真的会告你性骚扰。”陈慕晴态度决绝。

　　她才不会理这个变态！

　　夏末一如既往地微笑，丝毫看不出生气：“送花也叫性骚扰？慕晴，你想太多了。对于你这样的女人，我怎么会性骚扰呢，好好疼惜还来不及呢。”

　　陈慕晴的胃里一阵恶心。

　　她知道她拿他没办法，她所能做的就是拒绝。所以她把花扔到夏末的手里坐下来装作工作：“夏总，我工作了，把你的花送给别人吧。”

　　“啧啧，慕晴呀，你这个样子我越是越来越喜欢了。要继续保持哦。”

　　陈慕晴给他一个冷冷的白眼。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你终究会是我的。”夏末丢给她一个好看的微笑，将花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转身离开。

　　看着夏末的背影，陈慕晴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笔，那股厌烦的情绪又在她的胸腔里蔓延。

　　所以接到那个陌生的号码时，她的语气也带着一股厌恶的味道。

　　“谁啊！”

　　对方有些尴尬地开口：“你好，是陈小姐吗？我是……斯晚的妈妈。”

　　“哦哦，阿姨你好。”

　　“陈小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能不能抽空见个面，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下。”

　　“当然当然！”

　　约定好时间地点以后，陈慕晴被夏末影响的心情便阴转晴，一整天的工作状态都极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兴奋，她只是知道，再也不用看到向斯晚那么难过，而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下班之后，陈慕晴便奔向星巴克，向妈已经到了。她来得显然很早，刚好看到服务员又给她续杯。看到陈慕晴，她似乎有点拘谨。

　　坐下以后，她尴尬地开口：“陈小姐，你是斯晚的女朋友吧？”

　　“不是，我是他的好哥们……呃，好朋友。”陈慕晴有点激动，立马转入正题，“阿姨，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定让你离开。但是这些年来，斯晚真的很想你。他没有一天不渴望你回去的……阿姨，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的骨肉啊，难道这些年来你不想他吗？”

　　面前优雅的妇人不安地搓了搓手，她直视着陈慕晴渴望的眼神，缓缓地开口：“今天找你来，就是麻烦你能不能让我和斯晚见一面，其实……我也很想他。”

　　话刚说完，陈慕晴就发现她的眼角湿润。

　　陈慕晴激动地握着她的手：“交给我！阿姨，这件事就交给我。其实那天斯晚忽然跑开并不是怪你，只是突然以那样的场面相见，让他有点慌乱。没事的，要你愿意，一切就交给我好了，我一定会让你们母子团聚的。”

　　“那就麻烦陈小姐了。”她感恩地握紧陈慕晴手。

　　想到向斯晚和妈妈拥抱的画面，陈慕晴也兴奋不已：“不客气，阿姨，叫我慕晴就好了，我是斯晚最好的朋友！”

　　向妈微笑：“那天看到你们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斯晚的女朋友。”

　　“嘿嘿，不止您一个人这样以为，我都习惯了。”

　　事实证明，陈慕晴习惯的事可不止被人说成和向斯晚是一对。在和向妈的两次接触之后，她们俨然已经从贝嫂的新包聊到了赵薇的《致青春》，八卦永远是拉近女人的距离。

　　不过陈慕晴却也看得出，向妈其实都是在刻意配合着自己，这样的聊天，她似乎很吃力。然后，她才注意到向妈不停搓着的手。

　　厚厚的一层茧，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想起两次都是在酒吧看到向妈，而从她的穿着来看，她又不像是去消费的。那么……

　　陈慕晴皱起了眉头，试探地询问：“阿姨，你上次从酒吧后厨里出来是……”

　　“打工。”向妈回答得很干脆，“我一直在后厨洗杯子……”

　　“阿姨你……”陈慕晴意外地看着向妈，“你怎么会做那种粗活，我听说你的……他从国外回来不是很有钱的……”

　　“破产了……”向妈尴尬地搓着手，“去年的事，我认识这个酒吧的老板，她知道我的情况，便帮了我这个忙。不过，这个消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怕怡心知道了伤心……哦，怡心是我丈夫和他前妻的女儿。”

　　看着向妈的样子，陈慕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离开了向斯晚，至少她会过得很幸福。可现在……

　　周末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咖啡馆里的沙发上，让这原本就有点尴尬的气氛显得更加尴尬。

　　陈慕晴低头看下手腕，心里有点不安。因为离约定的时间都过了一个小时，向斯晚却还没到。

　　那天，在向妈表明了态度之后，为了尽快让向斯晚和妈妈重逢，陈慕晴立马就打电话给他。而且她还擅自做主把重逢的日子定在了周末，用她的话来说不能太草率，这是一件特别隆重的喜事。听到电话那头犹豫了才久说的好，陈慕晴便从那一秒开始期待周末早早地来。

　　可是现在，却还看不到他的身影。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向斯晚早早地就来了，比约定时间还有早一小时，他就站在角落里看到陈慕晴和妈妈走进咖啡馆。

　　她的样子和想像中的一样，她真的没有怎么变，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八年。可是她看上去却和一样年轻，气质优雅，只是穿着越加朴素一些，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孔，却让他有点不敢上前。

　　他一直在外面站了两个小时才敢走进去，虽然有些紧张，可是他渴望见到她，从十二岁那年就无时无刻不渴望重新扑倒在她柔软的怀抱。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在她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却和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看到他的时候，向妈先站了起来，她的眼神中兴奋又有点愧疚，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张开口。陈慕晴极力把气氛搞活，她走过拍了拍向斯晚的肩膀，高兴地说：“斯晚，你来了？阿姨都等你好了，快坐过去。”

　　但是向斯晚没有动。

　　他们都显得很拘谨，好像陌生的朋友第一次见面那样。

　　陈慕晴也觉得气氛有点僵硬，她一把将向斯晚拉下来坐来。

　　“来来来喝点东西，阿姨，斯晚这孩子害羞。”陈慕晴摸了摸向斯晚的脸，“你看，说他两句脸还红了。”

　　“长大了，小时候他可调皮了。”向妈尴尬地望着向斯晚笑。

　　“男大十八变嘛……”陈慕晴说完朝向斯晚使眼色，“你说句话会死啊。”

　　向斯晚缓缓地抬头看向妈妈，向妈也愧疚地看向他。

　　向妈张张嘴：“斯晚，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向斯晚却答非所问，他渴望地看着她，突然说：“妈，你还会回来吗？”

　　很显然，向妈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她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说：“斯晚，妈妈现在过得很好。虽然我不能再回到你身边，可是你要相信，妈妈是爱你的。”

　　“就是说，你永远都不会再回到那个家了，对吗？”

　　向妈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斯晚……妈妈知道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可是妈妈真的没有办法……”

　　其实这样的结局，向斯晚站在外面那两个小时的时候，就想到了。他曾经人说过：有些人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去。以前他不相信，原来，都是真的。

　　“斯晚，我们还可以像一家人一样，虽然不能生活在一起，但是妈妈也真的很想你。我不是没有回去看过你，只不过你不知道。在你读中学的时候，我经常在你放学的路口看着你，我很爱你，可是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妈，这就是斯晚哥哥吗？”

　　斯晚和陈慕晴抬头，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运动装，大概有十八九岁长相十分清新可爱的小美女突然站在了向斯晚身边。

　　向妈慌忙抹了抹眼泪对她说：“怡心，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斯晚哥哥啊。你不是说斯晚哥哥好好的，我来验证一下。”凌怡心说完立马挤到向斯晚身边，伸手扳着他的脸细看，“哇，斯晚哥哥，你果然好帅酷好有型啊。连脸上的毛孔都完美到爆，我喜欢！”

　　“怡心，别闹。”向妈有点尴尬地望着向斯晚，“斯晚，这是……”

　　还没等向妈解释，小美女突然伸出手对向斯晚说：“斯晚哥哥，我是妈妈的初恋男友——也就是妈现在的丈夫的女儿，我叫凌怡心。虽然我不是妈亲生的，不过我非常喜欢妈，而且我非常同意她和爸在一起。妈真是比我那个亲妈强一百倍啊。对了，我给你看他们俩照片……”说着，凌怡心已经手脚麻利地掏出手机把一张全家福的照片摆在向斯晚面前，“看，这是爸，这是妈，这是我……你看他们站在一起多般配多般配啊。哎呀，我忽然发现我们俩也很般配呀……”

　　话刚说完，还没等向斯晚反应过来，她已经搂着他的脖子嘟着嘴摆出一个剪刀手的造型对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又把手机凑到斯晚面前：“哎呀你看，我们真的很般配呀，一个青春可爱，一个又酷又帅——当然，如果你笑的话肯定更帅了。”

　　陈慕晴和斯晚显然都没见过这样的女孩，他们都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眼睛的姑娘。

　　看到向斯晚和陈慕晴尴尬的样子，向妈伸手去拉凌怡心：“怡心，别闹。过来安静地坐下。”

　　“我不，我喜欢和斯晚哥哥坐在一起。”凌怡心对向妈挑了挑眉，“妈，你怕什么，你还怕我把斯晚哥哥吃了不成啊。别担心哦，我会对斯晚哥哥很温柔的，是吧斯晚哥哥？”

　　向斯晚愣愣地看着凌怡心：“你不是妈的孩子？”

　　“斯晚哥哥，我发现你的眼神不太好呀。我要是妈的孩子，我肯定比现在漂亮一百倍！不过你是妈的孩子就可以了，我可以做妈的儿媳妇啊。”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一拍大腿叫了起来，“哎呀，我说为什么前两天为什么特别想和程凯那个浑球分手呢，原来老天早就将你安排到我的生命里就等着我们相见啊。对了，斯晚哥哥，你别担心呀，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嗯，就这样说了，我们会在一起的。”说完她看了看旁边的陈慕晴，突然瞪大了眼睛，“咦，斯晚哥哥，她不会是的女朋友吧？”

　　陈慕晴立马撇清关系：“我不是我不是……”

　　“我说斯晚哥哥的眼光也不会这么差。配斯晚哥哥，当然只有这种貌美如花的姑娘才行，是吧斯晚哥哥？”

　　向斯晚一脸黑线地看着她。

　　这到底什么情况？

　　由于凌怡心的突然介入，向斯晚觉得和妈妈的相认实在有点糟糕。不过，向妈看上去却并没有很意外。虽然凌怡心的出现确实是很意外，这倒也省去了她不省麻烦。

　　因为在将凌怡心拉回身边以后，向妈便对向斯晚说：“斯晚，这是怡心，她有点孩子气，原本我还打算下次把她介绍给你，没想到她就跑过来了。原本我还担心以她的性格你们会不好相处，现在看来……她似乎很喜欢你。”

　　“喜欢我？”向斯晚不明所以地看着向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啊，妈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吗？”凌怡心抢在向妈前面回答，“妈这是说她也觉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完全就是天生一对啊！”说完还朝向妈眨眼，“是吧，妈？”

　　向斯晚皱眉：“妈，你这不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吧？”

　　向妈突然有点尴尬：“斯晚，是这样的，我和你……我和怡心的爸爸平时也比较忙，我们又不放心怡心，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话，麻烦你多照顾一下她……”

　　“有空有空，斯晚哥哥一看就很有空，对吧？”凌怡心立马跑过去拉住向斯晚的胳膊。

　　向斯晚不明所以看着向妈：“妈……这……”

　　“我知道你可能一下子没办法适应，你也不用太着急。”向妈有些为难地看着凌怡心，“怡心这孩子除了孩子气一点，还是很好的。你慢慢和她相处着来。”

　　凌怡心在一旁重重地点头。

　　向妈又将目光移向向斯晚：“斯晚，是我对不起你，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尽量弥补你的，还希望你不要记恨妈妈……”

　　向斯晚的眼睛突然湿润：“妈……”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恨过她，又何来的原谅。能够重新看到她，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至少可以不用在路灯下绝望地想象着她的样子，至少可以看到她活得也很好，至少喊她一声妈妈。

　　可是她突然塞给他一个凌怡心……

　　“妈，我没有怪你，只是怡心……”

　　“妈妈也是没办法，”向妈打断他，“斯晚，你就当是帮妈妈一个忙吧。”

　　向妈说完尴尬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陈慕晴。

　　向斯晚不知道为什么向妈为什么刚和他相认，就要硬塞给她一个凌怡心，原本陈慕晴也不知道。可是她在向妈的眼神中，忽然想起她说的话。

　　——我们破产了，怕怡心知道伤心，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布。

　　也许向妈只是想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过得好一些吧？

　　所以陈慕晴用胳膊肘儿碰了碰向斯晚：“斯晚，你这位妹妹挺可爱的。有空你就多照顾一下，对于你这样的阔少，不就是多加一双筷子的事嘛。”

　　向斯晚看了一眼向妈的眼神，又看了看一直死死地拽着他胳膊的凌怡心，无奈地叹息，不再说话。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觉得和向斯晚相认的并不太理想，向妈很快就带着凌怡心离开了。凌怡心在离开之前还非常不舍地对向斯晚说：“斯晚哥哥，很快你就会喜欢上我的哦。”

　　回去的路上，想起凌怡心的样子，陈慕晴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拍了拍斯晚的肩膀说：“斯晚，好福气啊，你的新妹妹很喜欢你呀。”

　　听到凌怡心的名字，斯晚已经有了阴影。他丢给陈慕晴一个白眼：“慕晴，你以后再提这个名字，我就跟你绝交！”

　　陈慕晴故作叹息：“唉，可是我怎么有一种预感，这个凌怡心是缠定你了。斯晚，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已经有叶茜了，一定要坐怀不乱啊！”

　　向斯晚回应给她一个大大的中指！

　　看到向斯晚恢复了常态，陈慕晴觉得他能和妈妈在八年后重逢，真的替他很高兴。

　　她知道那个路灯下孤独的身影从今天起就永远消失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如果向斯晚知道和妈妈的相认给他带来的会是那样一个结果，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和妈妈相认。

　　不知道是陈慕晴预感太准，还是凌怡心真的动了真格。第二天晚上向斯晚从画室出来以后，就突然被人从背后用手蒙着眼睛。

　　“猜猜我是谁？”

　　原向本斯晚还以为是叶茜突然跑来恶作剧，可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向斯晚浑身忽然就起了鸡皮疙瘩，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脑海骤然升起。

　　“怡心，不会是你吧？”

　　让他绝望的是，真的是她。

　　手突然松开，凌怡心眨着那双大眼睛便呈现在他面前。

　　“斯晚哥哥你太厉害了，一猜就知道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作为一个新世纪有才气的好姑娘，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倒我。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啊？”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很成功。

　　“妈让你来的？”

　　“是啊是啊，她让我和你多相处啊，主要是我也特别想念斯晚哥哥呢。”凌怡心朝他微笑，“以后我还会经常带妈的旨意来看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