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讨债

　　人生阿，就是这么不顺遂人意……

　　此时的娃娃正浑身无的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濒临崩溃中。连连看的日子如昨日黄花一去不可追，八卦绯闻也是天山雪莲高高不可攀，眼下她只能被迫靠观察郎赫远来解除平日里的烦闷，天天如此，已经……已经一个月了。

　　郎总在沉思，郎总在批改签报，郎总在电话会议，郎总在玩连连看……

　　不要问她怎么知道郎赫远在玩连连看的，事实上从娃娃搬过来那天开始，郎赫远门上密实的百叶门帘就没放下过，于是闲的快要长毛的娃娃可怜的双眼必须接受他所有举动的骚扰，连同玩连连看时分外专注的眼神和嘴角上诡异而满足的笑容都持续折磨着娃娃脆弱的神经。

　　娃娃悲恸的叹口气，准备拿咖啡杯去煮点咖啡，没有八卦和连连看的日子，怎么这么犯困呢？

　　刚站起来，身边电话就响，她连忙打着哈欠接起来，话筒里就传来郎赫远冰冷的声音：“你去哪儿？”

　　娃娃拽着电话线跑到办公室门前把手上端的咖啡杯朝他的方向亮了亮，无奈回答：“我要去煮咖啡。”

　　“帮我煮一杯。”玻璃门内的郎赫远看了看她手中的杯子冰冷着脸说。

　　娃娃硬挤出一个笑脸，心中大骂，可表面上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敢出声，所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虽然上次给大老板修坏了车不是她的错，但基本上表示一个悔过的态度还是有必要的。

　　呃……

　　没错，那天晚上当娃娃利落的用扳子把轮胎杠掰正没多久，那位摸索四个小时的修理工到来二人跟前，那辆宝马很快就被随行而至的拖车拖走了，据说是因为娃娃掰的角度问题，轮胎怎么都安不上去了……

　　当时完全囧掉的娃娃只好点头哈腰的把黑脸的郎赫远送上出租车，然后再咬牙切齿自掏腰包义无反顾的扔下五十块钱，虽然不知道他家在哪儿，但五十块可以在方圆二十里地画好大一个圆呢，岂料第二天郎赫远居然拿一张一百五十七的出租车发票找她报销……

　　按理说当时娃娃也是硬着头皮付钱了，可从那天开始郎总就变得很奇怪，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动不动就冷了脸色，可娃娃不出现烦他的时候又会四处找人。

　　例如最近华昊内部最入潮的绯闻是某天娃娃借着送文件的功夫跑到技术部去听八卦，正在如饥似渴的听他们几个大男人八卦上次集体检修电脑时居然在五十七岁许总的电脑里发现写给十八岁小妹妹超级情书的时候，总经理办公室居然发动三个高秘从二十二层出发，沿途查找，从营销部，核算部，财务部，行政部，直到技术部见到杨娃娃才吁吁带喘的说，“杨秘，郎总找你，快，快……”

　　这一个快字，着实吓坏了娃娃，听八卦的心立即飞到九霄云外，为了新近提升的大额工资和饭补以及终于可以到西餐厅吃饭的无尚荣耀，她立即舍弃了电梯直奔安全通道，迅速手脚并用的爬上二十二楼，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当她趴在郎赫远办公桌旁，舌头吐出多长，期期艾艾的问：“郎总你找我？”时，郎赫远抬头，瞥了她一眼，随即低头继续看书，嘴上只淡淡说了句：“给我煮一杯咖啡。”

　　娃娃差点脱下五厘米高跟鞋砸他的头。

　　是的，就是这样！！！！

　　资本家阿，万恶的资本家，屈从的娃娃从柜子里取出郎赫远的杯子，咬牙唾骂。郎赫远这个人不仅大事是资本家做派，连杯子都要侵占她私人柜子，每次还不准她拿错，一个是喝咖啡的，一个是喝水的，一个是喝酒的，她拿过黑色杯子煮好咖啡，敲敲门得到允许后才敢溜进去，迎着刺眼的阳光把杯子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旁，然后再准备蹑手蹑脚的离开。

　　像个小媳妇一样。

　　郎赫远专著的看着电脑，背后的阳光掠过娃娃的皮肤，有些晃神。

　　那是一种很水嫩水嫩的颜色，近乎透明的粉，他眼睛一眯，迅速将视线转回电脑上。

　　上次也是如此。他坐在出租车内，娃娃在路灯下莹莹柔嫩的小脸第一次让他发现这个办事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小女生还有一个巨大的优点。

　　她粉嫩粉嫩的脸颊，让人很想摸一把来确定真实。

　　如果不是出租车启动，他几乎已经从车窗前伸手，差一点就会碰到她。

　　郎赫远把这件事归结为自己长时期面对呆滞少女衍生的审美惰性，他一定是被这个小娃娃下了蛊术才导致他品味的十米跳台。

　　娃娃很想偷偷看一眼大老板郎赫远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电脑到底是不是在玩连连看，可又不敢做的太明显，为了能留下来，有些东西她还是要谨遵恪守的，什么都做不了的她嘟囔着小嘴不由悲从中来。

　　“等我将来有了钱，我一定要天天从起床就开始玩连连看，一直玩到日落西山，满天星斗，嗯，到时候别说是大老板阿，连连看开发商都得给她送最新试用版来玩，她还不愿意理他们”。

　　娃娃诱人的红唇微微嘟着，配合粉嫩的小脸，使得刚刚转移开视线的郎赫远不由微微一怔。

　　干嘛？大老板为什么盯着自己的嘴唇看？发现气氛不对劲的娃娃浑身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大老板，大老板他该不是又想起那个瘪了的轮胎杠了吧？

　　拜托，她已经赔了他一百五十六车费了，还要怎样，再说了，就是把她卖了也不值宝马的一个轮子阿，看也没用。

　　郎赫远显然也意识到娃娃的惊恐，心中暴怒，该死，他刚刚又差点强吻她。

　　怒气冲冲的心怀鬼胎者突然别过头，然后将手边的文件扔过去，头也不抬的说：“你送总办去，……”

　　娃娃顿时欢呼雀跃，看来宝马的终身维修她是不用管了，大老板也把这事忘记了。虽说刚刚被郎赫远凝视的几秒钟她觉得有点心惊肉跳，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他的目光摄住，有点心律不齐，那气氛有点像小说里男主要吻女主时的镜头，不过还好，大老板最终只是想起一件公差而已。

　　吓，娃娃赶紧拍拍自己的胸口，不怕不怕，娃娃阿娃娃，你最近傻了吧，早叫你别偷看囡囡的言情小说了，看！这就是言情小说后遗症。人家大老板怎么可能想吻你，这种行为和选择去吻一头猪有什么区别！！！

　　娃娃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去拿文件，郎赫远再度随意说：“圣诞节公司有活动，你通知总办，我也去。”

　　娃娃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声，抱着文件太空漫步般往办公室外面走。

　　圣诞节公司还有活动？果然是大企业阿，在经济这么不景气的时候还能打肿脸充胖子搞活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倒不了的。

　　关门时，郎赫远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冷冰冰说了一句：“我昨天问了一下4S店，轮胎杠的修理费是7850块，你什么时候给我？”

　　被这个巨大噩耗迎面击倒的娃娃痛苦的把脸扭向一边，经济危机果然了得，连大老板都要亲自出马来追账了……

　　下午是例行公会，总办公务繁忙很少开会，但每次一旦开上就必然是无休止，无睡眠，直到与会者筋疲力尽、口吐白沫为止的巨型大会。

　　其实主要内容无非就是在布置两旦活动的安排，然后主任就联想到细心尽职、以此为行，然后副主任就联想到安身立命、奉公守法，然后高秘们就联想到福利失衡、能者无酬……

　　娃娃在漫漫长会中睡着了，很还没出息的在面带微笑、眼神朦胧的情况下睡得乐出了声，主任和副主任愤怒的眼神儿她是没看到，但由她醒来后赢得了天上掉下来的一份美差，即餐会当晚代表总办登台表演节目就可以知道，主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是娃娃一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新挑战，当然如果她挑战成功的话，舞台下面还剩多少活命人类也就不可知晓了。

　　圣诞节当天，华昊预定五星级酒店举办圣诞元旦两蛋餐会，娃娃任务在身自然不需要在前台负责接待，奇怪的是阴阳怪气的郎董事长今天也没了动静，知道她要上台表演节目后反应很平淡，只是哦了一声让司机开车先行送娃娃去会场。

　　娃娃这人虽然五音缺了两音，但好在脸皮够厚，又听说如果演出会有很多补贴，另外还听说今年的抽奖大奖是液晶42寸彩电，娃娃顿时觉得表演算不上什么，面子更算不上什么，经济危机下钱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于是她任由全特助先帮忙收拾了脸，深觉为了那笔丰厚的奖金牺牲一点还是应该的，可当全特助真拿那件演出服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一股热浪直冲头顶，瞬间九阳真经全部参悟成功。

　　全大姐，这是没完工的衣服吧，拿咱们敬爱的赵丽蓉老师说过的话，这后脊梁还没缝上呢，咋穿？

　　好好一件长款淡紫色的礼服，面料是暗光软缎做底衬，胸口全部是紫水晶镶嵌，可就是后背大V字领至腰间，套上以后估计股沟一定隐隐若现。

　　娃娃抬头，露出全部牙齿：“全特助，你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上次咱们总办饮水机真不是我弄坏的，你不能借机报复我！”

　　“我知道，不过你也说了，唱的确实不怎样，如果再不穿点提神的衣服，台下的郎总会吐血的。”全特助理所当然慢悠悠的说。

　　全特助一句话，娃娃的注意力立即关注在事情的本质，说白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大老板才是真正的事件主使者。

　　太过分了！这哪里是员工欢庆会，分明就是资本家在使用另一种剥削手段，他们不光榨取员工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汗，居然还妄图从员工肉体上得到他们需要的的年轻和活力！

　　但是，但是，全特助又在娃娃心情激愤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提及：“听说这次除了奖品还有两万现金。”

　　两万？两万！

　　穿了！娃娃咬牙，当即决定英勇就义。她七扭八歪穿上晚礼服后又被全特助按在椅子上说要梳一个配得上服装的发髻，被缥缈奖金胁迫的娃娃只能无奈的看她的手指在自己头顶飞舞，片刻之后，娃娃就改变了模样。她头发原本不长，打乱后蓬松绾起反而使得礼服看上去活泼了许多，全特助横眼看看，又把自己头发上的紫钻发簪给她插上，满意的拍拍手。

　　那一排紫钻在隐藏式射灯投影下闪着奇幻光彩，像似仙女施展在仙瑞杜拉身上的魔法，美是美了，只是让人有点底气不足。

　　幸好郎赫远已经在前台开始致新年贺词，当下后场的人呼啦啦少了一大半，全部涌到出场口观望。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后，娃娃也不甘示弱提着裙子悄悄趴到幕布后去看热闹。

　　半侧脸的郎赫远不见笑容，深灰色大衣衬着眉目分明，远远望去冷峻夺目，他刚站直身子就震慑了全场，寂静无声的大堂上开始回荡着他低沉的嗓音：“华昊……”

　　华昊的砥柱是他，华昊也是他的事业巅峰，娃娃突然觉得他其实有些地方很像龟仙人，虽然龟仙人平日里都是笑呵呵的，可真进了实验室，那种专注的神情比年轻人更甚。

　　认真工作的男人，不管年纪几何都能吸引异性仰慕的目光，当然也包括娃娃这个异性在内。

　　当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娃娃身边开始涌出表演第一个节目集体舞蹈的同事们，回过神的她才晃悠着回到后台，然后腿肚子开始转筋。

　　没错，第二个就是她上刑场……不，是上舞台。

　　她正没种的准备找个椅子坐一下修整胆怯的心，不曾想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男人惊讶又不确定的声音：”你是吉吉的同学？”

　　娃娃猛地回头，来人她不认识，身材高挑，西装革履看上去很像华昊的高管。他笑眯眯的样子非常和善：“我好像看见你和她一起上课的。”

　　娃娃登时惊吓过度，他说他看过她和吉吉一起上课？这可不是小事，眼见自己身份马上就要暴露，她立即笑着贴上去：“是阿，是阿。”

　　“她还在继续上课呢，你怎么来这儿了？”许瑞阳不解的看着她身上艳丽的打扮，皱紧眉头。

　　不能再往下说了，再往下说就要露馅了，娃娃赶紧扑上去谄媚的拉着那个男人的袖子径直往外面走廊走，时不时还要扫两眼背后的几个同事对陌生男子的话具体有什么反应。

　　幸好大家都在那腿肚子转筋，没功夫搭理这边，这点响动对于紧张根本算不上什么。

　　许瑞阳见她紧张的表情也有些明了，非常配合她的动作疾步走出来，两个人在走廊上面对面的站住，娃娃在内心纠结半天到底怎么开口，半天没吱声，倒是许瑞阳先找到突破口：“其实，呃，我想问你，那个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啊？”娃娃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你看出来了？”

　　“当然，我已经发现她是外星生物的本质了，她的行为和思想都不像曾经在地球上生活过。”许瑞阳点头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

　　娃娃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终于明白他是在说吉吉，尤其是他说的问题简直就是萦绕她多年的困惑后更是颇有知己的感觉，欣慰的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不光是你这么想，我们班上的人都这么想。”

　　“是吗？那她就没有什么弱点吗？”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许瑞阳终于找到原子弹之母的突破口，立即追问心中隐藏许久的困惑。

　　娃娃仔细想了想：“其实她还喜欢……”

　　忽然身后有声音冷冷的插嘴：“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第二个节目吧，还不去准备？”

　　这声音太熟悉了，根本连回头都不必了，娃娃赶紧灰溜溜的拎着裙子转身挪向后台，可就在此时，郎赫远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十分刺眼。

　　他眯起眼睛，盯着可疑的东西，嘴上的话却是说给许瑞阳听的：“怎么，饥不择食了？”

　　许瑞阳因为知道能从眼前这个小姑娘嘴里打听到冷血女博士的弱点表现的有些兴致勃勃：“还好，就是觉得很顺眼，人又挺好玩，不妨先追追看。”

　　郎赫远瞬间冷脸，火顶到脑门，这丫头后背竟然全部镂空？

　　他阴沉的回了许瑞阳一句：“改天我倒是要问问雷劲，什么时候你变得喜欢追小女娃了。”

　　“小女娃怎么了，我又不老，才比她大十岁。”许瑞阳得意吹声口哨，上次从吉吉车辆登记上查到的身份证号证明了这点，让他很是得意。不得不说，为了这个身份证号，他可是豁出去多年储藏的脸皮去求人的。

　　郎赫远眉尾一挑：“这么大年纪装什么青春，你比她大十三岁。”混蛋！她穿的裙摆居然还是大开衩的，随着脚步移动，内在白皙大腿带出的旖旎风光分明饱了他人眼福。

　　“呃？你的意思是……她身份证是假的？”许瑞阳立即皱眉，洪高远这个臭小子的旧手下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不是拿脑袋做担保的吗？靠，下次见面先把他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郎赫远心全部都在不靠谱的娃娃身上，对许瑞阳只随口敷衍了一句：“反正她是八六的，差远了，你别乱打主意了。”说罢直接疾步走进后台。

　　娃娃此时已经站在舞台口张望了，第一个节目还有三段副歌，就该轮到她了，怎么办，现在更害怕了，连脚都在始发抖，高跟鞋更是晃的找不到平衡点。

　　“回去。”他怒气冲冲的说。

　　娃娃回头，只见郎赫远阴沉着脸看着她。

　　“回哪儿去？”娃娃光顾着害怕，脑子已经停工，难道他是让她再补补妆？

　　刚刚全特助不是已经经帮她擦过唇彩了吗，所以她鼓起勇气说：“郎总，其实，我也很想回去，但是现实不允许……”

　　眼看就要上场了，这个时候回去总办主任还不得提刀追杀她？

　　还有两万的奖金，还有抽大奖的液晶电视，液晶电视阿，能卖好多钱的阿，也可以做很多事阿！！！

　　“我允许就行了。”郎赫远对她的坚持异常愤怒，她现在连他的话都敢不听了吗？他不悦的拽住她的胳膊。

　　“那奖金呢？”大老板，您一句允许不值钱阿，远没有奖金来的实惠。

　　郎赫远不耐烦的说：“如果你不上台，两万我给你。”

　　娃娃吞了吞口水，不是吧，大老板今天被门夹了脑袋吗？难道让她上台表演就这么给华昊丢人，以至于他不得不花钱减少公司形象受损？

　　悲愤的她不得不在全特助的报幕声中最后哀怨的望了一眼郎赫远，用颤抖的声音发誓说“郎总，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给华昊丢脸的，会努力找好音调的，一定，以及万分之肯定！”

　　音乐隐隐约约传来，娃娃已经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迈出脚，郎赫远站在她身后又发现她居然腿上居然还没穿丝袜。

　　“三万。”他咬牙再次加码。

　　“呃？”娃娃回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脚步并未因此停止。

　　“五万！”郎赫远微微眯眼，心中怒火几乎能烧光后台的全部东西。

　　娃娃真的很恨自己身边没有录音机这种高科技，如果能把大老板的许诺录下来该多好，这样也不怕到时候他不承认了，眼看着脚步又往前跨了一步，其实她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相信资本家可怜而贫乏的信用……

　　“十万！”

　　啊？！！！

　　娃娃刹那呆住，根本没注意脚的落点，从而顺利的踩在长长逶迤的裙摆上，视线还没从郎赫远那里收回，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舞台上的追灯也在此刻迅速找到她的身影，只见一道紫色神秘的抛物线伴随着扑通一声砸在地板上，轰地震撼在场所有的人心。

　　这出场……太前卫了！

　　这出场……太帅了！

　　只有娃娃一个人趴在舞台上哀号，郎总，您绝对是黄世仁，讨债不成就这么残害杨白劳，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