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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好的你》 作者:颜月溪

第二十一部分

 ☆、 第61章

 
  碧水湾紧靠海边,除去外出打工的村民,剩下的几乎都是靠出海打渔为生的渔民,村里人还算富裕,祠堂修得像模像样,有着典型的闽粤建筑风格。
  祠堂门口有两棵巨大的榕树,不知道生长了几百年,看起来茂密繁盛,一行人走近祠堂,果果刚要跨进去,就有村民来阻拦。
  “外人不能进祠堂。”
  民警呵斥那个人,“谁说不能进,这是部队上的领导。”那人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人拉住了。他们生活在蔽塞的村庄,可并不代表什么见识都没有,郭赟肩章上的军衔在他们看来可是大得吓人,更何况他们还带了人来。
  果果一走进祠堂,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绣云嫂向天跪在天井里,心顿时揪了起来,可她没法顾及,她更担心陆诚睿此时的处境。
  “快把人松开,滥用私刑,这成何体统。”郭赟一声令下,后面的战士们跟上来,解开绣云嫂身上的绳子,又脱掉军装披在她身上。
  在场的村民虽然多,却没人敢上前,军人是不能惹的,尤其是郭赟这样的大官,他们都知道。
  果果已经跑到祠堂里,看到同样被绑起来的陆诚睿,见他脸上有轻伤,衬衣也被撕破一大片,顿时心疼不已。
  陆诚睿也看到她也傅桐一前一后进来,对自己的狼狈之态被他俩看到而深感耻辱,转过脸去。
  哪知道,果果并不介意,她走上前去,随手执起自己连衣裙的裙角,轻轻擦拭他鼻子上和嘴角的血污,温柔的轻抚着他的脸,用目光告诉他,她相信他没有错。
  “你伤着了吗?”
  “没有。”
  “那就好。”果果的声音轻轻地,把脸贴了贴他的脸,安慰他,“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她知道,陆诚睿此时一定委屈极了,想他堂堂的海军陆战队大队长,身手敏捷、擒拿格斗更是不在话下,却因为不能和老百姓动手,就要受这样的窝囊气,只怕他活了这二十多年,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纪康和另外一个战士走过去替陆诚睿松开绑在身上的绳子,陆诚睿站了起来,无声的把果果搂在怀里抱紧了,此时此刻,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把她从他怀里夺走。
  傅桐站在一旁,怒火中烧,但见陆诚睿神情狼狈,强忍着没有说话。
  这时候,有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铁锹,带了一帮人进来,向郭赟等人道:“你们来得正好,首长,你给评评理,你们部队上这个人到我们村里来勾引良家妇女,让我们给逮住了,你们要是不处分他,我们没法向杨川的在天之灵交代。”
  对方虽人多势众,见惯了大场面的郭赟却也是镇定自若,“据我所知,事情并不像你们说得那样,我们这位军官是杨川的战友,他到碧水湾是来看望战友遗孀。”
  “那他俩大白天的在屋里说话怎么把门给关了,我们好多人都看见了。”中年男人一口咬定陆诚睿和绣云嫂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他身后的村民们跟着起哄,众人七嘴八舌,说经常看到陆诚睿来找绣云嫂,又说绣云嫂孤身一人带着儿子,跟村里人也不怎么来往,却没想到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陈水发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你不要再陷害好人了,明明是你整天到我家说些风言风语,欺负我孤儿寡母在先……你不得好死……”绣云嫂听到众人一味指责她和陆诚睿,开口大骂。
  她也受了点伤,原本被两个战士架着,情绪一激动,就要扑过去和为首那个叫陈水发的男人厮打,被战士们拉住了。
  傅桐早已想起来,这个人他和果果都见过,正是那天他和果果到碧水湾来找绣云嫂,从她家离开时在村口遇到的那个猥琐男人。
  “我有照片可以作证,绣云嫂说的都是真的。”傅桐拿出手机,把之前自己拍的陈水发去绣云嫂家的照片点开给众人看。
  陈水发的精神有瞬间的萎顿,随即强词夺理,声称自己作为村干部,是去贫困户家里帮扶,不存在骚扰绣云嫂的事。
  人群里又是闹哄哄一片争吵,郭赟听得头疼,挥手示意众人噤声,“这样吧,我们先把人带回去,查问清楚之后,会给村里人一个交代。另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现成的派出所,你们有事要先报警,而不是把人绑了私设公堂,这是违法的。”
  这番话威严而掷地有声,陈水发和村民们纵然不情愿,也只能看着他们把陆诚睿和绣云嫂带走,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们不敢造次。
  上车的时候,傅桐本想带着果果坐另一辆车,哪知道,果果一心只想着陆诚睿,跟着他就上了郭赟那辆车的后座,傅桐反而只能坐在副驾驶的位子。
  车上,陆诚睿向众人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叫陈水发的人,仗着是碧水湾大姓陈姓家族的族长,一直以来把持着村里的大小事情。此人一向喜欢沾花惹草,以前有个凶悍的老婆管着,还能收敛一点,老婆得病去世这两年,他便如鱼得水,在村里胡作非为。
  绣云嫂是外乡人,又是寡妇,跟村里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在农村地方,家里没有了当家做主的男人,孤儿寡母就容易吃亏。
  陈水发没少仗着自己在村里的权势占绣云嫂的便宜,隔三差五,不是上门骚扰,就是在她外出赶海的路上拦截调戏。
  好在杨川的父亲性情耿直,这么多年在村里很有威望,陈水发碍着老爷子在,倒也不敢鲁莽,再加上绣云嫂脾气刚烈,经常跟他发生言语冲突,好几次甚至拿着菜刀追着他砍,才把他给赶走。
  这半年来,杨川父亲中风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陈水发自以为得了机会,变本加厉的找上门来调戏绣云嫂,绣云嫂忍无可忍,才会打电话向陆诚睿求助。
  “今天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赟问。
  陆诚睿道:“村里有户人家办喜事,请了村民去喝喜酒,陈水发喝多了,跑到绣云嫂家撒泼,想强`奸她,绣云嫂和他扭打的过程里把他的手给咬了,他发野把绣云嫂打了一顿,要不是东东放学回来拿着擀面杖打他,会闹出什么还不好说。”
  郭赟道:“所以绣云嫂就打电话给你了?因为害怕对方再来找她麻烦?”
  “是的,我来的时候看到她家里乱得不成样子,便跟她一起收拾,想把她和东东先带回基地找个住处安置,哪知道,陈水发带了一群村民进来,不由分说就说我跟……我怎么解释,他们也根本听不进去,派出所来人也没劝住,村民们把我跟她带到了祠堂。”陆诚睿说着说着一阵咳嗽。
  傅桐在前座道:“我以前就劝过你,农村里寡妇门前是非多,未免瓜田李下之嫌,你去她家最好再找个人作伴,你总是不听。”
  陆诚睿没说话,又是一阵咳嗽,傅桐说的没道理吗?肯定不是,只是这番话现在听来,多么讽刺啊,可他也知道,哪怕他和傅桐之间因为果果的缘故,二十年的友情有了嫌隙,傅桐却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果果轻拍他后背,“你歇会儿,别说话了,你不还手,才让他们逞了威风,是他们愚昧无知,那个陈水发一看就不是好人,我看他一直在煽动村民情绪,估计平常也没少做偷鸡摸狗、仗势欺人的事。”
  陆诚睿紧握着果果的手,虽然无声,却也知道,果果是懂他的。在帮助绣云嫂这件事上,从头到尾没有质疑过一句的只有果果,其他人都劝他明哲保身,不要多管闲事。
  今天这样的情况,他真要是跟当地村民动手,被人拍照传到网上的话,不明真相的人必然会以军民关系做文章,影响会非常恶劣,他的前途也就完了。
  郭赟道:“我们先去医院,你和绣云嫂都要检查检查,回头我还要跟碧水湾派出所联系,让他们派人过来做笔录,聚众打人,造成轻伤害的话,够得上刑案了。”
  众人都没再说话,果果忍不住看着陆诚睿,却见他脸上虽然带着伤,表情却不像先前那么沉重,悄悄的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陆诚睿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知道她是碍于郭赟就在一旁、傅桐又在前座,也就当做没在意。傅桐之前站出来作证,又在他俩之间增加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车开到基地以后,果果主动和傅桐先下了车。
  “我们先回招待所了,小诚,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果果望着陆诚睿,嘱咐他两句之后,就和傅桐并肩而去。
  陆诚睿望着他俩的背影,心像是被生生的挖空了一块,疼得他想吐一口血,原本他以为果果会陪他一起去医院检查,哪知道她还是为了傅桐下车去了,她关心他,却不得不避嫌。
  招待所里,果果把沾了血的裙子换掉,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到傅桐坐在客厅里,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有点心虚的问:“你怎么了,老看着我干嘛?”
  “果果……你那么爱他?”傅桐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果果嘘了口气,“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是担心他会受伤,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吗?”
  对她这个明显推脱的借口,傅桐没有正面回答,话锋一转,“你完全相信他和绣云嫂没有一点私情对吗?”
  “你什么意思啊?”果果有点生气,觉得他这是在质疑陆诚睿的人品。哪怕她不跟陆诚睿好了,也从来没怀疑过他人品的正直。
  傅桐自然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生硬,对她误会自己的意思轻叹一声,有点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是我小人之心了,只是你不顾一切跑过去找他,全然的信任,没有任何责怪和怀疑,让我不得不产生这种想法,你比你自己能感觉到的要更爱他。”
  果果走到他身边坐下,主动依偎着他,“他是我们的好朋友嘛,我担心他而已,是真的担心,他心地很好,几年如一日对战友的遗孀那么照顾,试问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我不愿看着他做了好事还要平白无故受委屈,这跟我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
  傅桐却没有接受她这份事后弥补的柔情,不领情推开了她,“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把我当成傻瓜。”说话间,站起来走开了。
  他可不会忘记,在祠堂里,果果见到陆诚睿受伤被绑时那种心痛的神情,明知道他在场,她还是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安慰陆诚睿。那怎么可能是朋友之情,明明就是见到心爱的人受委屈时的忘形。
  果果见他摔门而去,瘫坐在沙发上,颇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基地医院里,陆诚睿打好了破伤风针以后,去病房看望绣云嫂。绣云嫂伤得比他重,身上多处肌肉组织大面积挫伤不说,头发也被揪掉了一把,隐隐可见头皮。
  “对不起,连累了你。”绣云嫂眼含着泪,想从病床上坐起来。陆诚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起来,“嫂子,你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没有多说什么,他离开了病房,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身上的衬衣已然撕得破破烂烂,他必须要在接受审查之前换一件干净衣服。
  迎面遇上傅桐,陆诚睿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是好。T-xt小说天堂   
 
☆、第62章
 
  傅桐迎上来,主动道:“你的伤没事吧?”“没事,谢谢你关心。”陆诚睿语气淡淡的看着傅桐,曾经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到如今只剩客套。
  “果果担心你,所以我过来看看,绣云嫂伤得怎么样,重不重?”
  “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不要紧的,住几天院就能回家。”陆诚睿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明白他心思,他这时候来,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看他,而是要跟他谈谈果果。
  两人沿着医院前的林荫道散步。
  “杨川不仅仅是你的老连长那么简单吧?”傅桐出其不意的问。陆诚睿心里一沉,到底还是他心细,闷着嗯了一声。
  “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刚入伍的时候,有一次沼泽地生存训练的时候,我对地形不熟悉,冒失的闯进了死亡区域,要不是有他豁出命救我,我恐怕就出不来了。”陆诚睿把压在心底几年的事告诉了傅桐。
  “他的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傅桐尖锐的问。
  陆诚睿一怔,才缓缓道:“他出事时开的那辆车,我之前也开过,刹车制动有点不太灵,但是我没当回事,也没有及时跟联勤部机修班说,哪知道,几天后他借了那辆车外出,在路上出事了。”
  “这些事绣云嫂都知道吗?”
  “她知道,我后来跟她说了。”
  “你会把这些告诉果果吗?”傅桐审视的看着他。陆诚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和他对视,“如果她想知道,我会告诉她。”
  傅桐察觉到他语气中有点敌意,便聪明的没有再说这件事,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们订了三天后的机票回北京。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对她说的,这两天就对她说,不说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
  不等陆诚睿开口,傅桐阔步而去,陆诚睿愣在原地,他最后那句话让他体会到了苦涩,傅桐是在警告他,没错,就是在警告,警告他不要再骚扰果果。
  对他的警告,陆诚睿虽有些郁闷却也不生他的气,在他们这段三角关系里,又有谁不是苦涩的?
  原来一个人的爱和恨,并不像字面那样简单,面对认识了二十年、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哪怕他在跟自己抢夺心爱的人,仇恨二字在他俩之间也不存在,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表的情绪。
  陆诚睿后来仔细思考过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发现自己的确是从一开始就忽视了傅桐对果果的感情,以傅桐那样冷清的性格,若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对果果那么关注,而且对她百依百顺,病房里那一次,哪怕被他揍了一顿,也是死硬到底、直言不讳的表达,反观他自己,在这方面是缺乏勇气和魄力的。
  他总是想得很多,替自己也替别人考虑,以至于事情不能按设想去发展的时候,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陷入被动,不幸的是,在爱情这方面,被动的人往往会输掉时机。
  傅桐回到招待所,去敲果果房间的门,哪知道敲了半天也没回应,才知道她出门去了。
  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给果果,她告诉他,她在郭赟那里。傅桐放下电话,没有再说什么,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果果去找郭赟,肯定是想让郭赟出面帮陆诚睿处理好这件事,以郭赟的职位和他平常为人处世的圆滑世故,处理这种纠纷不在话下。
  郭赟的房间里,商量了事情以后,果果忽然问郭赟:“郭叔叔,你会不会觉得我跟傅桐在一起对小诚太无情了?”
  郭赟微怔,随即道:“怎么,你后悔了?”果果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他不管做什么,都过于执着,一根筋到底,老让人替他担心。”
  “执着不好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想做大事的人,都得定得下心,今天想这样,明天想那样,才会一事无成。”郭赟道。
  “可他的执着,我真的很揪心,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太认真了。”果果叹气道。到如今,能让她信任,说说心里话的,反而是郭赟。
  “果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是经过反复考虑的,可你想过没有,有些事不用考虑那么深入,你只要遵从自己的心,一切留待岁月去磨练,你才二十出头,这么好的年华,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沉重?”郭赟像长者那样心平气和的引导她。
  果果被他说到心里的痛楚,情绪有些失控,捂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眶里的湿润,声音很轻的自言自语:“我就是老担心他,总是怕失去他,那种失去的痛苦,我是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再有一次,我得死了,所以我跟自己说,跟他分开算了,了无牵挂,没有他的世界,我才能活得轻松一点。”
  她的声音很小,郭赟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可他却也明白果果话里的意思,没有再劝她什么,只是想起了那句偈语——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只是她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悲观?郭赟不由得心疼起来。
  碧水湾的纠纷调查清楚以后,基地方面并没有公开给陆诚睿任何处分,而是派了专人到村里去协调,很快把这件事给妥善解决了,然而在私底下,这件事对陆诚睿却是个不小的冲击。
  他被停职了。
  医院里,绣云嫂勉力从病床上下来,想去洗手间,哪知道洗手间被隔壁床的病人占了,她又比较急,只得去病房外走廊上的洗手间。
  方便之后,她走到洗脸台边洗手,无意中听到两个护士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次也该他倒霉,听说被村民给绑到祠堂,基地派了部队过去,才把他救出来。”
  “我不相信陆队是那种人,他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去找一个寡妇,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事儿。”
  “当然有事儿啦,不然老蔡能狠心让他停职吗,要知道,他一向是老蔡心头肉,比亲儿子还疼。”
  “总之我不相信,陆队不是那种人,停职只是让他养伤的借口。”
  “切,你啊,真真对他走火入魔了。”
  护士们的对话让绣云嫂心里一震,陆诚睿被停职了?他明明没有错,上级为什么要让他停职,会不会是因为自己?
  回到病房里,绣云嫂越想越不安,终于决定去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她不愿再在这里连累陆诚睿了。她欠他的已经够多。
  医院打电话给陆诚睿,告诉他说绣云嫂要出院的消息,陆诚睿匆匆赶往医院,哪知道还是晚了一步,绣云嫂已经带着儿子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病床,陆诚睿叹了口气,却也没有深究。绣云嫂的脾气他知道,她总是不愿意受人恩惠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找他。
  假如她早点把被陈水发骚扰的情况告诉他,他早点采取行动,也不会造成那天的局面,只能说,有时候事情闹到不可开交,很大程度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
  然而,他在这件事上也确实是无能为力。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招待所楼下,这几年间,他曾经不止一次来到这里,每次都只为望一望那扇窗,幻想着她会在窗前出现。
  这一次,当他抬头的时候,奇迹真的发生了,果果正站在窗口看天色。
  她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仿佛一生那么遥远,他们无法向对方说出心里想说的话,只能就这么默默的对视着。
  心口一热,陆诚睿用哑语比划了几个手势,果果看到他那个手势,泪水夺眶而出,多想就这么飞奔下楼,可没等她动,他已经转身而去。
  看到果果走过来,还轻拭着眼角,傅桐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到她身上,不禁有些好奇,走到窗口去看,却只看见陆诚睿远去的背影。
  “小诚怎么没上来?”傅桐有意问。果果道:“也许他觉得没有必要上来吧。”“他知道我们明天走。”傅桐观察着果果的表情。
  果果惊讶道:“你告诉他的?”
  这两天里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陪着她,不管她去哪儿,他都会不放心的跟着,仿佛生怕她会去见陆诚睿,他是什么时候把他俩要走的消息告诉陆诚睿的呢?
  “对。我不希望他再继续纠缠你,你俩的缘分尽了,果果。”傅桐镇定的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会来,会说那句话,果果伤心之余又有些恼火,无声的瞥了傅桐一眼。
  傅桐自然能领会她这个眼神里包含的意思,看着她,“你想清楚,我和他不可能永远摆在你面前任你选择。”
  果果无声的越过他,开门出去了。
  在基地里转悠了半天,终于还是走到了陆诚睿宿舍楼下,看到他房间的窗户紧闭,猜到他不在家,摸摸口袋,出来的匆忙,连手机也没带。
  等了很久,没见他回来,不禁想起之前傅桐的话,心头一阵压抑,看来自己和他之间缘分真的已经尽了。
  信步往女兵中队的方向走去,果果跟门口执勤的女兵打听南珂,却被告知,南队长早已调离了北港。
  张大山走了,江瑟瑟走了,南珂也走了……原本那些熟悉的人,个个都走向自己的天地,而留在这里的人,注定孤独。
  果果漫无目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恍惚发现周围的景物有些熟悉,才发现这里正是那时她和陆诚睿、傅桐、顾藻一起吃饭的那家饭店所在的地方,注目看去,那家饭店已经改换了门面。
  望着天空,幽幽的叹息一声,是真的都过去了,什么都没剩下。
  果果和傅桐离开北港当天,车在高速上还没开到机场,就遭遇了罕见的暴风雨,出于安全考虑,只得返回基地等待天气好转以后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一场强台风光临北港,把天地都席卷在狂风暴雨之中,连续两三天高强度持续降雨,一次次刷新警戒水位,让这个海边小镇遭遇了几十年难遇的洪水。
  附近的农村几乎都被淹了,好几万人围困在洪水中等待救援。
  基地方面接到当地政府请求部队支援的电话,立即组织官兵连夜帮助村民撤离,海陆空部队能调动的力量全调动了,以期渡过雨大风急的台风之夜。
  陆诚睿的停职命令刚刚执行了不到两天,上级就不得不撤销了停职决定,让他带队去抢险救灾。
  眼看着风雨不停,傅桐倒没什么,果果却有些坐立不安,不时的跑到窗口去看,企盼着风雨能小一些,那个她牵挂的人在外面能平安归来。
  她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雨,明知道这种台风造成的灾害天气在北港的夏天每年都会发生,依然放不下心。
  在招待所餐厅吃饭的时候,果果也是心不在焉,吃了几口就推说不饿,早早离开,回房间去了,哪知道她刚回到房间,就接到纪康电话,对方告诉她,小诚受了点伤,已经被他们送回来。
  果果一听这话,急道:“他伤得重不重?”纪康怕她担心,忙道:“不重,护送村民的时候遇到山体滑坡,他不小心滑落到山下,腿擦伤了。”
  果果稍微放了点心,又疑惑:“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会滑到山下?”
  纪康这才道:“他心情很差,碧水湾也被水淹了,绣云嫂刚从基地医院回到那里,母子俩就被水困住了,我们去得太晚,救出了东东,却没来得及救出绣云嫂,她被洪水卷走了,下落不明,只怕凶多吉少,陆队特别自责,再加上这两天忙着到处救人,也没有休息好。”
  “绣云嫂被洪水卷走了?”果果眉心微蹙,担心陆诚睿的伤势,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纪康听出她语气里的关切,乘胜追击:“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叫你的名字,所以我才会把他受伤的消息告诉你,果果,你来不来看他?”
 
☆、第63章
 
  果果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再犹豫,当即问他:“他现在在哪儿,我去看看他。”纪康道:“这几天暴雨成灾,好多地方山体滑坡,基地医院都住满了,陆队也不愿去占伤员床位,我们把他送回宿舍去了。”
  果果谢过纪康,顾不上多想,匆匆离开房间,搭电梯下楼。从电梯出来,却和傅桐撞了正面。
  傅桐拉住她胳膊:“外面风急雨大,你干嘛去,连个伞也不带。”果果犹豫两秒,“有点事儿,我一会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把陆诚睿受伤的消息告诉他,因为她能猜到,一旦她这么说了,傅桐必然会跟她一起去。
  傅桐见她不肯说,也就没问,去总台要了一把伞,塞到果果手里,果果打着伞跑进雨里,很快消失不见。
  敲开陆诚睿的房门,开门的是个小战士,小战士认识果果,主动告诉她,陆队受了伤,他是来给陆队送饭的。
  “陆队困极了,睡到这时候还没醒,我等他醒了吃了饭再走。”小战士指了指在床上睡觉的陆诚睿。
  果果走到陆诚睿床前坐下,见他蒙着被子沉睡,受伤的腿却露在被子外面,包裹了白纱布。
  “他的腿没事吧?”果果关切的问小战士。“没事的,擦伤已经找医生处理过了,但是扭到了筋,就得休息两天。”
  小战士热心的把陆诚睿的情况告诉果果,又跟她说,他们在陆队的带领下,救了好几百群众撤离,但因为雨太大了,也有村民被洪水卷走了。
  果果看着睡得沉沉的陆诚睿,向小战士道:“你先去吧,我来照顾他就行,你跟着纪队他们去救人,多救一个是一个。”小战士点了点头,离开了。
  守在床边,果果替陆诚睿拉了拉被角,仔细端详,他好像瘦了,再加上受伤和疲劳过度,看起来形销骨立,手指轻抚他脸颊。
  一直忙着在风雨里救灾,他的脸和脖子都脏了,果果到洗手间绞湿了一条毛巾,热热的替他擦拭着。
  陆诚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钟头过后,看到果果在他床边,怔怔的看了她几秒钟,心爱的姑娘如今近在眼前,他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无声的转过脸去,视线呆呆的落在别处。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果果细心地拿毛巾替他擦擦额角的汗。
  “不想吃。”陆诚睿的声音是嘶哑的,大概是连日在外奔波救人,过于劳累,以至于嗓子都哑了。
  “吃点吧,老不吃饭怎么行。”果果站起来。陆诚睿疲倦的没有说话,却是翻了个身。果果想安慰他两句,又不知该说什么,手探着他肩膀,他却纹丝不动。
  过了许久,陆诚睿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果果的目光带着伤感和怅然,仿佛有许多话要跟她说,却又难以言表。
  果果痴痴地看着他,他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着她的手,她反手握住他大手。
  “上来。”他说,眼望着她。
  她这才惊醒,像碰到烙铁一样把手缩回去,一旦她过不了这一关,他俩就会在这种奔溃情绪的指引下融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牢牢的钳住她,她害怕的想挣脱。
  “你好好休息,别这样……小诚……你别这样!”果果惊叫着,她哪里会想得到,陆诚睿会不顾一切的把她拖上床压在身下,哪怕他受伤了,力气依然比她大得多。
  陆诚睿像只受了伤的豹子一样盘踞在果果身上,啃吻着她脖子,身体上受了伤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灵上痛苦,咬着她软嫩的皮肤,紧紧的拥抱着她抚摸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的安置下来。
  “你不能强迫我。”果果涨红了脸,挣扎着想推开他,哪怕他俩以前比这还亲密的事都做过,他这样一上来就咬她、撕扯她衣服也让她又惊又怒。
  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她不放心来看看,不是送上门来给他羞辱的,他要是利用男人的力量优势强迫她,她会恨他一辈子。
  陆诚睿听到她的话,知道是自己粗鲁的动作把她弄疼了,停下来把脸埋在她发间,过了很久很久才哑着嗓子从喉咙最深处发出哀声:“我爱你,果果,我要你……”
  果果被他的话语和声音镇住了,忘记了挣扎,他从来也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我爱你”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无限凄凉,说得那样痛苦又无奈。
  很快,陆诚睿靠了过来,脸贴在她怀里。听到他放肆的哭声,果果震动之余却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竭尽所能的抚慰着他。
  衣服被他的泪水湿透了,果果知道,他这场哭,除了是为没能把绣云嫂救出来感到非常内疚和痛心,更多的是因为她,她就要回北京了,从此以后和他不再相见,让他十分伤心。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打击接二连三,之前他还能忍得,此时是再也忍不住了。
  “会好的……小诚,不要哭……”为了安抚他,果果的手不停的轻抚着他的脊背,摸到了脊背上的几道伤,不用看,也知道是触目惊心。
  她的小诚哭得这样伤心,让她的心顿时乱了,除了给予他温暖的怀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们就像一个灵魂分在两个身体里,灵魂是共有的,身体也是共有的,她的身体就是他的一部分,他需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Txt小说-天堂
  所有的苦痛我都愿意为你分担,不管你经历什么,就跟我自己经历了一样,你的苦我都知道,果果深深的吻着陆诚睿的额头,悄悄地在心里跟他说话。
  果果温柔的抚爱给了陆诚睿极大的安慰,这个女孩用她动人的情怀每次都在他伤心痛苦的时候都给他力量。陆诚睿把果果搂在怀里,她的柔软和温顺令他激动,倾注所有情感,深深的吻她,舌尖缠卷,这一吻仿佛地老天荒,触动到彼此灵魂深处。
  窗外冷冷的风雨,身体从微凉渐渐变得温热,房间里暗沉沉的,陆诚睿慢慢解开她的衣服,共五个小小的浅蓝色纽扣,心中满溢着温柔和痛楚,手却在感受她的变化。
  比之四年前,果果的确是长大了,百合花一样洁白的身体再不像十几岁时那样青涩,柔光熠熠,该圆润的地方都圆润了起来,光洁的胸脯随着呼吸静静的起伏,皮肤那种丝滑柔腻的触感,属于一个发育成熟的女人,而不再是少女。
  我就知道,你始终还是我的。好柔软、好温暖的感觉,陆诚睿一点一点啃着她的肌肤,让自己融化在她可爱的身体,把这些年沉淀下来的温柔都消磨在这场柔情里。
  他的皮肤摩擦着她的柔软和娇嫩,她不自禁的发出□□,“疼,你轻点啊,小诚,松开我……”陆诚睿把她缠得太紧了,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他的动作又猛烈狂热,不断消耗着她的体力。
  听到她的声音,陆诚睿的动作倒是温柔了许多,可过不了多久,他又故态复萌,他太需要一个释放的出口,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和心痛已经快把他逼疯了,他要在果果这里得到身体和心灵上的慰藉。
  果果适应了他的力度,暖暖的看着他笑,那一刻,陆诚睿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的笑融化了,就像严寒的冰雪遇到春天,四年间所有的守望和被思念折磨的痛都消弭在她的笑容里。
  他向上挺了挺身,脸贴下来,吻住她的唇,把他想说的话都汇入了这个动情的吻里。他在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整颗心都是她,她就是他的一切。
  暖暖的相拥,当他们在彼此身体里获得了无尽的满足之后,才筋疲力尽的并肩而卧。
  果果支起脑袋打量着陆诚睿,见他张开双臂,呈大字状仰面躺着,爬到他身边,轻抚他胸膛,感受着那份温暖和强壮,刚才的激情仿佛还没有褪去。
  “你已经尽力了,绣云嫂暂时下落不明,已经被人救起来了也说不定,就算她真的遇难,也是天灾,不是你能控制的。”果果凝视着他的脸,留意他的情绪,见他原本皱紧的双眉轻轻的舒展,很是欣慰。
  扭过头,陆诚睿也看着果果,见她脸贴在枕头上,挨着他很近,雪白浑圆的肩头有他咬啮的痕迹,他一把将她抱过来,再次揉进怀里。
  “你刚才不是说已经累得硬不起来了,这么快就休息好了?”果果在他怀里咯咯的笑。陆诚睿痴痴的看着她,这一刻,她又像极了四年前那个小女孩儿了,那么娇俏那么灵秀,让他喜欢到心坎儿里。
  这一下午,他俩疯狂的缠绵交集,数不清到底做了多少次,他的体力向来是强大到可怕的,要不是前几天忙于抗洪救人已经消耗太多,只怕能做到晚上。
  “唉,今天是不行了,我太累了……但是,我还可以抱你。”陆诚睿把果果抱紧了,又开始吻她。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楚地感觉到,他需要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她能给他的安慰超乎他的想象,他也理解了,为什么基地随军家属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再铁血的男人,也是会融化在这样的柔情里的,温柔乡不会消沉意志,反而会让人生出一股力量,感情和心灵有了寄托,生活中的任何困苦都不在话下。
  “纪康告诉我,说你受伤了还昏迷了,可把我吓死了。”果果一想起中午的情形就心有余悸,自从得知他带队出去抢险救人,她一直担心他安危。
  陆诚睿诡异一笑,“只昏了几秒钟,我就被腿上的伤疼醒了,但我知道纪康很快就会来救我,所以我又昏了一会儿。”
  这么说,他是故意装作昏迷之际叫她的名字,好让他的亲密战友纪康听到,只因他知道,纪康肯定会跑到她面前添油加醋的说这件事。
  一线生机,就在于她听说了以后来不来看他,他下的赌注就是她对他的感情。果果想到这里,心里甜甜的,轻抚着陆诚睿鬓角脸颊,抚摸着她熟悉的他的眉眼,倾注所有的爱和温柔。
  陆诚睿一天没吃饭,果果怕他饿,想下床去做点吃的给他,哪知道她刚一动,陆诚睿就把她抱紧了。
  “你别走啊,别走!”他很怕这又是他的梦境,四年里,他无数次梦见她,梦里再怎么亲密,醒来她还是不在身边。
  果果拉过被子替他盖住身体,安慰的轻抚他脸颊,微笑道:“我不走,你要是不爱吃食堂那些,我给你做别的,你喜欢吃甜粥还是咸粥?”
  “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把肚子填饱就行。”陆诚睿恋恋不舍的看着果果下床去穿衣服,视线舍不得离开她一点。
  看到房间里有点乱,皱巴巴的脏衣服也扔得到处都是,果果皱眉道:“你多久没洗衣服了,也太脏了,还有没有干净的,去换一身,我帮你把被套、床单换了,这么脏我看不下去。”
  “我身上也脏了,这几天忙着抢先救灾,吃住都在帐篷里,好长时间没洗澡了,你把我也洗洗吧。”陆诚睿笑道。平日里严肃正经的他,也只有在果果面前才会变得俏皮话连篇,那是一个人最放松的状态,可以尽情的口无遮拦。
  果果温柔的摸摸他后颈,笑道:“你胳膊上和腿上的伤不能沾水,我可以帮你擦擦。”陆诚睿一把抱住果果,久久不愿放开她,失而复得有时候比一帆风顺更加珍贵。
  果果把陆诚睿的床单和脏衣服拿到洗手间,没等泡上水,外面有人敲门。敲门声很急促,果果赶忙过去打开门,哪知道却见傅桐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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