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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 作者:夜幽梦

第32章 僵局

  冰冷的脸庞,在彼此的摩擦下变得温暖起来,凌悠扬的手依然覆盖在她的面颊上。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凌悠扬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挑眉望向弦歌,询问道,“或者,你要跟我一起去方家吗?”

  弦歌摇头,“方子晗看到我,肯定会很不高兴,说不定直接就把我赶出去了。”她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可是,不得不承认,方子晗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凌悠扬,“你一个人去吧,早去早回。”

  “今天的事情我也没想瞒你什么,既然顺利回到京城了,在现在局势大好的情况下,我想快点儿扳倒凌靳朔。”凌悠扬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下次我带你去看九弟,当他的面解释起来也方便。”

  弦歌正在点头之际,两人忽然发现有道蒙着黑面的人影迅速接近,动作迅速如风,然后站定在他们面前。凌悠扬眨眼,看了看,一把扯掉他的蒙面布,勾唇笑道:“皇甫,你这是什么打扮?这么漂亮的脸还遮起来,有够暴殄天物。”

  皇甫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他的调侃闷不做声,乖乖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犹豫了会儿,最终递给弦歌,“王妃,这是您要的东西。”

  弦歌笑道:“你没被发现身份吧?”

  “没有,连交手都没交。”皇甫容道,“我抢了名册就离开了,太子身边没人追得上我,而且,我还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这里的。”

  弦歌拍拍他的肩膀,赞赏道:“干得好!”

  “哪里,这是属下应该做的。”皇甫容微笑道。

  看着他们一问一答的,凌悠扬不满地抱臂而立,眼睛瞅着那本名册,黑眸流转,“我说呢,我让皇甫贴身保护你,他怎么不见人影,原来被你指使去偷东西了?”

  弦歌笑眯眯到把名册双手奉上,“喏,给你的。”

  凌悠扬并不翻阅,接过那本名册,在弦歌面前晃了晃,“特地为我偷的?”

  弦歌挑起眉毛,不答反问:“你不需要这本名册吗?”

  其实,并不怎么需要。凌悠扬悄悄垂下眼,勾起嘴角,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他对弦歌笑得很灿烂,“王妃给的自然是最好的。”上前一步,他将她的手捏在手心里,笑道,“要我背你回去吗?”

  弦歌笑着跳上他的脊背,将脑袋埋在他肩膀上,欢快道:“好啊。”

  我只是想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不老实。凌悠扬哭笑不得,很无奈地笑出声,老老实实地背上弦歌,像个驼背的老爷爷一样走路。

  “你笑什么?”弦歌揪了揪他的发丝。

  凌悠扬的黑眸向后斜瞟,似笑非笑,“我在笑,能够背着这么漂亮的王妃,我凌悠扬真是三生有幸。”

  弦歌眨眼,轻轻嘶咬他的耳垂,不信他的甜言蜜语,“真的吗?”

  “真的,真的。”凌悠扬逸出笑声,“比真金还真。”

  弦歌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嘴里的真金就好比茅厕里的‘黄金’,能信就有鬼。”

  凌悠扬脚下一滑,冷汗一滴,“不相信我还问我?”

  弦歌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用力地亲一口,“因为我想听你讲,即使是哄哄我,我也听得很开心。”

  难得听她这么诚实的告白,凌悠扬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幸好是在黑夜,也幸好是背对着她。他笑笑,妄图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能博得王妃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弦歌笑得像偷腥的猫,垂下脑袋,黑发痒痒地掠过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暧昧地低语:“你耳朵都红了。”

  凌悠扬心中一麻,否认道:“胡说。”

  “呵呵,”弦歌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调笑道,“哪有胡说,的确是被我咬红的,可惜你看不到。”

  凌悠扬第一次辩解无能,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

  弦歌笑意弥漫在整张脸上,嘴都合不拢。调戏和被调戏果然是两码事,乐趣完全不同。她的手从凌悠扬的脖子上开始四处游移,白玉似的纤长手指,松垮随意的衣襟,仿佛跳舞一般,在凌悠扬的胸膛上勾起肆意的迷惑,还有耳上炙热的呼吸,惹得他直想把背上那个人抱进怀里狠狠蹂躏。

  凌悠扬气息不稳,“弦歌,别闹了。”

  背上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弦歌停下动作,戏弄道:“真可惜啊,悠扬,我有孕在身,什么也帮不了你。劳烦你这么背我回去,实在过意不去。”

  你要真的过意不去,就别再撩拨得我欲火焚身了。凌悠扬现在就想冲冷水澡,可惜,天不遂人愿,此时此刻,他身上真背着一个让他难受的罪魁祸首。他仰望星空,长长叹气,继续这份甜蜜的痛苦,加快脚步,跑回轩王府。

  温暖的屋子里,凌悠扬把弦歌放在床上,盖好被褥,才安心地松了口气。他把她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在她额上烙下轻吻,“我现在去方家,很快就回来。”

  弦歌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就在这个地方开始孕育出小生命,她和她爱的那个人的孩子,那种温暖会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动作温柔地抚摸肚子,笑着点头,“嗯。”

  晕黄的灯光,柔顺的气息,皇甫容在门外守夜,看着凌悠扬跨出府门,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回望屋里那抹熏染开来的灯光,心里也开始逐渐升温。

  当凌悠扬跨进方府时,看的又是另一幅迹象。府邸里面意外地安静,京城最有名的大夫都聚集在这里,个个苦着脸坐在位子上,方学正的脸色很难看。

  凌悠扬站在他面前时他都没说话。方子晗的伤应该没大碍才对,这是怎么回事?凌悠扬挑开帘子的一角,看见已经熟睡的方子晗,脸色也不算差。他又走到外厅,看着方学正的模样,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方学正慢悠悠地说话了。

  “七殿下,子晗以后恐怕不能生育了。”这位父亲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声音沉甸甸地像铅块一样。

  太子府邸。

  凌靳朔回到府邸的时候,几乎可称得上是气急败坏。看着方子晗半夜出门,猜也可以猜到是为了凌悠扬,他本以为这次可以逮到凌悠扬的小辫子,哪料到最后出了这种状况,甚至连名册也被抢走,他却连是谁抢的都不知道。

  党派越来越复杂,和他作对的不在少数,名册不论落到谁手里都是一件麻烦事。凌靳朔眉头紧锁,最近已经失去了不少势力,明争暗斗中也节节败退。今夜之事,方学正跟他之间定会产生间隙,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难道真是天要亡他?

  “靳朔,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方仪蓝轻柔地推开房门,娇柔一笑,“我亲手替你做了些小菜,一起去吃吧。”

  “不用,少来烦我。”凌靳朔撇开脑袋,不想理会。

  方仪蓝秀气的娥眉上染上忧虑,“你的脸色好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靳朔垂眸,“你不用管,早点儿去休息吧。”

  方仪蓝美丽的眼眸似潋滟的水波,自嘲一笑,“是因为子晗吗?你和爹闹僵了?”

  凌靳朔忽地抬头,目光中有些意外。成婚多年,方仪蓝很少会过问这些事,向来只负责打点太子府的一些事务。其他的朝政,她不想管,也不愿管。

  他只知道她温柔体贴,却不知道她玲珑心思。他只知道她笑得雍容大方,却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知道什么?”凌靳朔望进她的眼。

  方仪蓝依旧在笑,“我毕竟是你的妻子,我毕竟姓方。靳朔,我没你想的那么笨。”

  “你知道什么?”凌靳朔重复道。

  方仪蓝轻盈地走到他面前,微微欠身,“那些菜色我已经吩咐下人们热过了,你肚子饿了吧?一起去吃点儿吧?”

  凌靳朔的眼神像看陌生人一样,缓缓站起身,随她走向卧房。桌上的菜是最简单的家常小菜,却做得很精致,足见做菜的那人花了不少心思。桌上还有一壶酒,两只酒杯。两人坐下后,方仪蓝替他斟了一杯,微笑道:“你好久没吃我亲手做的菜了。”

  凌靳朔并不动手,保持原来的姿势坐着。

  “蓝蓝,你究竟在想什么?”

  方仪蓝优雅端坐,望着他,“子晗偷了你重要的东西吗?你今晚没能拿回来?”

  凌靳朔深深地望着她,“没有。”

  方仪蓝笑靥如花,“那你对子晗做了什么?”

  凌靳朔坦荡道:“什么也没做。”

  “我不信。”方仪蓝的笑容微微收敛,目光清明,“靳朔,我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即便没有爱,也至少会有了解。”

  凌靳朔倏然沉默下来,避开她如同镜面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自己,那种感觉,竟然让他觉得可怕。

  “子晗受了轻伤,没什么大碍。”

  方仪蓝心中轻舒一口气,面色依旧,“因为你而受伤?你动的手?”

  “那只是误会。”

  方仪蓝笑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可是爹却不会这么认为。你是不是和爹闹翻了?”

  “算不上闹翻,你不用担心。”凌靳朔道,“方丞相正巧看到不好的画面,只是误会而已,我不会和方家闹翻的,你的立场……”

  “只要有我在,爹就不会对你动手。”方仪蓝微笑,冰冷的笑容,“只要我还是你的王妃,爹就会顾忌到我,即使不站在你这一边,也不会跟你作对,这点你放心。”

  凌靳朔怔怔地望着她,突然说不出话来。

  方仪蓝也突然陷入沉默之中,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许久,又开口道:“我以前不管这些事,以后也不会。”抬眸望去,“我名字前的那个方姓,对你来说还是有用的,你应该不会休了我吧?”

  凌靳朔接二连三地受到震撼,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眼神中有抹淡淡的哀伤,抚上她的脸庞,“蓝蓝,我从没想过要休了你。”

  是啊,从没想过。所以在娶她进门之后又纳了几个小妾,所以每个冰冷的夜晚她都孤独地度过,所以她顶着太子妃的身份不能大笑不能大哭……她不想啊,她不想把她的生命都耗费在等待中,翘首以盼,永远等待一个男人,等待一颗不知道能不能属于她的心。

  “我很高兴。”方仪蓝让自己努力地笑出来。

  “那么,我去书房忙了,你早点儿睡,以后不用等我。”凌靳朔像是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地离开房间。

  随着屋门关上的声音,方仪蓝的眼眶里毫无知觉地淌下泪水。她缓缓地伸出手,触碰她苦心烹饪的菜肴,“冷了,又冷了。”结果,还是一口都没有吃,他永远只记得谈正事,忘记的,都是这些琐碎小事,在他眼里的小事。

  泪水止不住,一寸一寸地划过面庞。

  “为什么……连相爱都这么难?”方仪蓝低低地呜咽,仿佛被遗弃的小动物。爹啊,比起这尊贵的太子妃之位,其实我更想要的,是你和娘之间的那种深刻爱情!

  方学正其实没想把事情闹大,甚至不想提起这件事。他该怎么做?他能怎么做?方子晗的创伤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难道要在玄崆帝面前告凌靳朔一状?凌靳朔毕竟是皇室之人,先不说玄崆帝的偏袒,即使凌靳朔真的受到惩罚,子晗的身体也不会恢复,何况,他还要顾虑到仪蓝的处境。

  凌靳朔本人更不会提到这件事,反而要想方设法地遮掩。至于凌悠扬,即便他在玄崆帝面前提了这事,方学正也未必会和他配合,再加上凌靳朔的添油加醋,他很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凌悠扬的形势大好,若因这件事拖了后腿,那真是大大的不值。

  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本来完全可以平安度过。凌靳朔虽心怀忐忑,可看着早朝快要结束,看着方学正冷静如常的反应,看着凌悠扬一贯不羁的神情,渐渐就放下了心。

  玄崆帝道:“众卿家还有何事上奏?”

  底下一片寂静,凌尹宣迟疑片刻还是跨出步子,“儿臣有事启奏。”

  玄崆帝颔首。

  “昨日晚上,皇兄……太子刺伤了方家二小姐,如今方子晗重病在床。”凌尹宣犹豫道,其实他也不想管这闲事,可是,昨天他和九弟一起看到那场景,即使他隐瞒过去了,九弟未必愿意帮二哥隐瞒。

  凌靳朔脸色微微一变,稍瞬即逝。

  玄崆帝觉得自己在很努力地保住他这个二儿子,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段日子以来,事事都针对太子。玄崆帝也不能保得太明显,事已至此,他不知道该说他那个七儿子太能干还是说那二儿子太蠢?

  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玄崆帝眼角的余光瞟了眼凌悠扬,看着满脸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靳朔不笨,该有的心计也有,只不过,他的对手太强大。悠扬,你非得这样子逼朕吗?

  玄崆帝严肃道:“确有其事?”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不信父皇可以问一问方丞相。”凌尹宣低头道,“况且,当初九弟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陌忧也在?玄崆帝眯眼,心中又多了几分思量。一直以来,凌陌忧从不介入各派斗争,由于身子虚弱,手上的实权也没什么,他从来不会偏帮谁,也从不会陷害谁。这个事实,不仅玄崆帝知道,朝中上下每个人都知道。

  想到这里,玄崆帝对凌悠扬的怀疑少了几分,他对方学正开口道:“方丞相,情况可否属实?”

  方学正沉默片刻,轻微地点头,“如此小事,不劳皇上挂心。”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若今日伤了子晗的是别人,方丞相未必会善了。”凌启明半是嘲讽半是调笑,这位凌氏三皇子对太子党派的人素来没好感,“俗话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父皇的确该给个公道。”

  凌悠扬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嗯,看戏果然比演戏有趣,隔山观虎斗,好戏!看到皇座上那老头子头疼的模样,他就没由来得感到畅快。再看到那道貌岸然的凌靳朔苦着脸的样子,哈哈,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靳朔,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玄崆帝道。

  “儿臣,无话可说。”

  玄崆帝叹气,厉声道:“太子从今日起幽闭在府邸,不得参与政事。刑部三日之内将其定罪,不得有误。”

  “遵旨。”

  玄崆帝甩袖起身,“退朝。”在太监的陪同下,大步离开大殿。刚退离到幕后,就低下头重重地咳嗽出声,他把手搭在太监总管高史肩膀上,身体似乎一下子就虚弱下来了。

  高史看到玄崆帝的模样,轻轻拍打他的背脊,拿出手绢擦拭他的嘴,却在白色的手绢上看到了殷红的血迹。高史的目光中流露出悲哀,“皇上,您又吐血了。”

  “呵呵,朕的身体不行了。”玄崆帝苦笑,“可惜最近的朝廷又不太平,至少在朕驾崩之前,得把一切的道路都铺平。”

  “皇上,您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说的也都是实话。”玄崆帝嘴角晃过一抹嘲讽,“说不定,朕的儿子都盼着朕早点儿死呢。”

  高史垂头,不敢答话。

  “高史,你说说,朕的哪个儿子最出色最聪明?”玄崆帝边走边问,向着御书房前进。

  “回皇上,”高史斟酌道,“七殿下的心计,奴才只能说他深不可测。”

  哼,深不可测?玄崆冷哼一声,似笑非笑,“他那叫无法无天。”

  高史又沉默一阵,“可这也是因为皇上惯着他,才由得七殿下敢如此作为。”

  “高史,你又错了。”玄崆帝苦笑之中隐隐有份自豪,“悠扬那小子,他是觉得朕铁定找不到证据,他预测了各个立场以及各方的态度,甚至揣度了朕的心思,得出结论,知道朕绝对拿他没办法,这才肆无忌惮。”说到这里,他又长叹一声,“高史,你觉得悠扬比靳朔更适合这位子吗?”

  高史犹豫道:“这问题奴才不好答,不过,以皇上的雄才伟略,想必心中早有答案。”

  玄崆帝微微垂下眼,岁月就在他的皱纹中默默流淌过,只因这个低头,他似乎瞬间就苍老了许多,“这些事情,冥冥中早有定数。”之后,他便不再多说。在高史的搀扶下,玄崆帝来到御书房前,看见凌悠扬很没规矩地站着。

  凌悠扬一眼就看见了玄崆帝,眉一挑,眼角上翘,笑道:“父皇,您不是让我在家陪伴弦歌别上早朝吗?今日怎么就宣了我来?”他略带痞气地向后一靠,调笑道,“莫非真是想念儿臣想念得紧,思之欲狂?”

  玄崆帝心中哭笑不得,脸上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这是跟朕说话的态度吗?”

  凌悠扬脸皮厚,向来就经打耐磨,“呵呵,儿臣为早朝起了个早,还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父皇一见面就这么恐吓儿臣,儿臣的胆子可是很小的。”

  你的胆子还叫小?恐怕给你个火药,你连皇宫都敢拆了!玄崆帝很想骂他一顿,可短短的呼吸之间,突然悲凉骤生,他的脸色瞬间沉缓下来,坐在椅子上。眸子犀利地射向凌悠扬,抑扬顿挫,“悠扬,别装了。你想要的东西,朕可以给你。”

  凌悠扬怔了怔,很明显的。他张了张嘴,脱口而出:“什么东西?”

  玄崆帝直接就想把砚台砸在他脸上,“还装?”忍啊忍,终于忍住了,他不耐烦地讥嘲,“今天才刚改变主意让你上朝,你就搞出这种事,你说你想要的是什么?”

  凌悠扬微笑,“父皇一诺千金,怎么会改变主意?”

  玄崆帝深深地注视着他,“方学正私底下来找过朕了,他主动要求辞官,也同意让方家离开朝廷,不过,他向朕提出一个请求。”顿了顿,“这请求也不是什么难事,比起瓦解方家的根脉,实在是太简单了,况且,朕也和他有着相同的意思。”

  凌悠扬难得乖巧,笑眯眯地站着,笑眯眯地听着。

  “只要你娶了方子晗,将她和符弦歌同立为正妃,那么,朕就把太子之位传于你。”玄崆帝目光熠熠,“朕是这个意思,方学正也是这个意思。”

  凌悠扬还是笑,“那皇兄呢?我当了太子,二哥怎么办?”

  “你不早就为这事铺好了路吗?”居然还敢装疯卖傻,玄崆帝没好气,“现在的事情都是朕压着,不过,你搞出来的这些事,足以让靳朔丢掉他的位子,只要朕妥协,他自然就会下台。”

  凌悠扬不承认也不否认,笑意不减,“皇兄目前的罪行,足以判个流放吧?”

  玄崆帝沉默,缓缓颔首。

  凌悠扬笑得像多朵花似的,“嗯,太子之位,方子晗也算是个美人,这的确省了我不少工夫。”转瞬之间,笑容尽失,他向前一步,音质冰冷,“可惜,我不稀罕。”

  不稀罕!不稀罕大好江山,不稀罕绝世美人。美人再美,也不及你的一颦一笑;河山再好,也换不回你的真情实意。

  我既许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便至死方休。

  这江山不需要别人的施舍,真想要了便用抢的。你以为你不给我就得不到?凌悠扬脸上再度挂起笑容,刚才的一句话让整个御书房都充满冰冻的寒栗,甚至连玄崆帝都被震慑地一动不能动。

  “父皇,换个提议吧,这个不行。”

  玄崆帝板起脸,冷哼,“哪里不行?”

  “弦歌很重要。”凌悠扬坦白道,“父皇,如果您是诚心想把太子之位传给儿臣,就换件儿臣做得到的事情。”

  所以啊,他讨厌符弦歌那个女人,红颜祸水,说得一点儿都没错。玄崆帝在心中哀叹,有这么一个女人在悠扬身边,他还怎么放心传位于他?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跟其他女人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怎么她还三头六臂不成?”玄崆帝苦口婆心,“悠扬,江山和美人,你有了江山就有足够的权势去得到美人,可是,若你选择美人,你未必有能力去拥有!”

  凌悠扬嘴角一挑,“江山是没有生命的死物,而美人则是活生生的,父皇,您拿这两个对比本就有错误,更何况,弦歌是独一无二的,她不需要我去拥有,她会主动选择留在我身边。可江山呢?那玩意儿听不懂我说话也不会陪我上床,它哪有美人那样善解人意?”

  “你……你……”玄崆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想气死朕啊?”敢情这个不肖儿子还视皇位为粪土?别人肖想得要命,他居然还敢嫌弃这嫌弃那的。

  “父皇,你还是换个条件吧。”凌悠扬道,“这又不是在谈生意,其实,您本就不该提什么条件……”

  “住嘴!”玄崆帝怒视,“你回去好好想清楚,朕不喜欢符弦歌这个女人,更不容许她一个人独掌后宫,你娶不娶方子晗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让你做了皇帝,你绝对不能把一个女人看这么重!”

  凌悠扬身子半歪不歪地站着,一副浪荡公子样儿。

  “朕给你十天的时间,你给朕考虑清楚,哼,这皇位也不是非你不可。”

  凌悠扬笑了笑,“那么,儿臣先行告辞。”

  凌悠扬这种人,即使天塌下来也能玩得兴高采烈,只要他玩得高兴,管你压扁了多少人。简单地概括,就是没心没肺。所以,即使玄崆帝只给了他十天考虑的时间,他也没任何压力。

  “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呢?”凌悠扬把脑袋搁在弦歌的大腿上,耳朵附在她的肚子上,听了半天,可什么都没听出来,眉头微皱。

  “取名字的事不用征询父皇的意见吗?”弦歌道。

  “不用。”问那老头子?有那必要吗?当然没有。凌悠扬轻声道,“父皇正为国事操劳,这对他而言只是小事,我们自己决定就好。”

  弦歌柔柔一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摩着凌悠扬的黑发,“连是儿子是女儿都不知道,名字怎么取啊?”

  凌悠扬的目光微微上扬,瞥到弦歌脸上时忍不住笑出声,捉住弦歌摆放在他发上的纤长玉手,放至唇前轻轻一吻,眉梢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深深凝视她的眼眸。

  弦歌都快被他盯得脸红,“看什么?”

  “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这个女人征服。”凌悠扬嘴角上翘,脑袋在弦歌的肚子上蹭来蹭去,“那时候压根没想过会这么喜欢你,也没想过你竟然会给我生孩子,缘分这东西,我以前一直很鄙视的,现在不相信也不行。”

  弦歌撇了撇嘴,揪了揪他的耳朵,“男人的劣根性,怎么,现在觉得我被你征服了?”

  凌悠扬笑得很妖魅,一口咬住弦歌的手指,“说反了,是我被你征服才对。”

  弦歌一僵,白皙的面庞很容易就染上了红晕,一瞬间就抽回自己的手,果然一山还比一山高,这男人上辈子肯定是个狐狸精,专勾女人的狐狸精。

  凌悠扬邪邪一笑,脑袋枕在弦歌香香嫩嫩的大腿上,双手环抱她的腰身。他闭上眼,鼻腔间都是她身上熟悉的气味,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纷飞飘扬的雪,漫天的白色,你的头发是黑色的,在风中漫舞,身躯挺直,雕翎戎装,可眼神却是漫不经心的,手指一勾,稳稳的一箭就穿透我的肩膀。弦歌,我那时候想,难道我这辈子真要死在女人手里?”

  说话间,凌悠扬伸出手,与弦歌十指交缠,眼睛豁然睁开。他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微笑道:“就是这个位置。”

  弦歌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笑靥如花,“头一次被女人射中?”

  “嗯。”凌悠扬抱得更紧,“我这辈子只遇到一个你,弦歌,我想把这世上女人最尊荣的位子送给你。”顿了顿,他放慢语速,“你要吗?”

  弦歌神情一愣,苦笑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这胎生的是儿子,以后很有可能就是皇帝?”

  凌悠扬低笑,“生女儿也可以做女皇,我不介意的。”

  “只要你要,那你就去抢。”弦歌伏下身,回抱住他,“悠扬,我不是你的绊脚石。无论做什么,我都想陪着你。”

  凌悠扬勾唇,“嗯,我知道,你很爱很爱我嘛。”

  “呵呵,”弦歌笑出声,“那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凌悠扬贼笑,手指点了点她的肚子,“你以为你会变戏法啊,要男的就男的?要女的就女的?”

  弦歌神情不悦,“你真会打击人,我只是怀着希望啊……”

  “我不许。”凌悠扬微微抬头,吻上她的唇,认真道,“即使生出孩子,你也要喜欢我比喜欢孩子更多更多,我会喜欢这个孩子,是因为这孩子身上流着一半你的血液。”

  “如果我更爱孩子呢?”弦歌调戏道,“你难道掐死他?”

  “怎么会?那样你会生气的。”凌悠扬厚着脸皮回答,“那你肚子里的小鬼一辈子都别想有安稳日子了,敢抢我的女人,活腻了。”

  弦歌刮他的脸颊,忍俊不禁,“像小孩子一样。那么,决定了吗?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凌悠扬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看情况吧,如果他不和我抢女人,那就给他取个好听点儿的名字,如果他小小年纪就不识相,那直接就叫他小鬼吧。”

  弦歌仰天大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悠扬,你长这么大还和小孩子一般见识?那我不就养了两个孩子?一大一小?”

  凌悠扬黑眸深沉,诡异一笑,在她的手腕处吹着热气,双手不规矩地在弦歌后背游移,“孩子?呵呵,孩子会跟你做这种事吗?”

  弦歌脸红,拉住他的手,“别……”

  凌悠扬乖乖收手,脸上却是说不清道不尽的委屈,“弦歌,我忍得好难受。”他眨着可怜兮兮的眼睛,“帮帮我,已经很久没做了。”

  弦歌苦恼地看着他,最后沉重地点头,伸手指向远处,“要不你去冲个冷水澡?”

  凌悠扬一脸黑线,哀叹一声,站起身来,“罢了罢了,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弦歌困惑道:“去哪里?”

  “带你去认识一个人。”凌悠扬微笑,一把抱起弦歌,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蜻蜓点水,“去九弟那里,听听他的琴音,顺便把他介绍给你。”

  弦歌静静地望着他,笑道:“你和凌陌忧的关系很好吗?还是你想对他做什么事?很少见你主动拜访哪个兄弟。”

  “你说的真难听,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凌悠扬委屈道,“我和陌忧好歹是一个爹生的,多少有点儿兄弟情谊。”

  看着他睁眼说瞎话,弦歌鄙夷道:“你是要算计他还是要利用他?我又不会阻止你,你何必装模作样?”

  “呵呵,我只是想找他帮个忙。”凌悠扬挑眉,“带着你去套套近乎。”

  “凌靳朔刺伤方子晗的事情,能这么顺利地告倒他,这其中应该有凌陌忧的协助吧?”弦歌笑道,“你们俩本就是一卦的,对不对?”

  “王妃果然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凌悠扬狗腿地奉承着,“不过我和陌忧的关系和你想的有点儿不一样,需要你的帮忙。”

  帮忙?弦歌愣住,“我不认识凌陌忧。”

  “嗯,不过他认识,说认识也不确切……”凌悠扬自说自话,眼角余光注意到弦歌渐渐失去耐心的眼神,他立马笑道,“陌忧不喜欢凌家的任何一个人,说句实话,他是兄弟之间最冷血最无情的人,从不管闲事,也不爱管。他那次会配合我,只是因为他和我有着共同的敌人。”

  弦歌反应很快,“他和凌靳朔有仇?”

  “陌忧的身体很弱,太医会诊,经过十年调养,他的病根也无法祛除。王太医曾经预言,陌忧活不过三十岁。”凌悠扬淡淡道,“你知道他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嘴角勾起讥嘲的笑容,“其实他当年和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陌忧的母妃位及贵妃,太后那老太婆本也想对付我母妃那样,可惜,王贵妃的娘家不好惹,太后只能偷偷动手。”

  凌悠扬的笑容又变得玩世不恭起来,“啧,啧,陌忧那时候没我聪明,就被那老妖婆给暗算了,一辈子只能病恹恹地躺床上。果然,人和人的智慧还是有差异的,弦歌,你夫君替你长脸吧?”

  弦歌瞥他一眼,“所以,除掉太后的我对他而言,算是恩人了?”

  凌悠扬怪异地看她一眼,牵起她的手,“见了就知道了。”

  两个人坐着马车就赶到九皇子凌陌忧的府邸,从那两扇铜制大门来看,整幢府邸的装修相当简朴,边上围墙的底部甚至布满青苔。府门前并没什么守卫,在敲门后,弦歌只看到一个管家出来应门,看到她和凌悠扬后匆忙行礼,“七殿下,七王妃。”

  凌悠扬颔首,“我们是来见老九的,进去通报一声吧。”

  管家犹豫道:“九殿下这几日谢绝任何人的拜访,还请七殿下和七王妃见谅。”

  弦歌惊诧地扬眉,好大的架子,即使是太子和玄崆帝也不会把悠扬拒之门外。她的目光望向凌悠扬,正巧与他对上视线,勾唇一笑,悠扬啊悠扬,原来还有人给你吃闭门羹,有人比你还嚣张啊。

  凌悠扬苦笑,对管家说道:“老九早就猜到我会来?”

  管家规规矩矩地低头,“奴才不知。”

  凌悠扬似笑非笑,“你知道拒绝我有什么后果吗?信不信我把你打死在九王府门口也没人敢吭一声?”

  管家还是低头,“奴才命贱,要打要杀,听凭七殿下的一句话。”

  凌悠扬笑眯眯,“呵呵,我不打也不杀,只要你进去说一声,七王妃想见一见他,看他作何反应。”

  管家迟疑地抬眸,“这……”他家主子从不卖人面子,即使当今皇帝来都不见得会理会,更何论一个女人?

  “还不快进去?”凌悠扬不耐烦道,“如果他还是不见,我也不为难你。”

  “……是。”

  看着那管家走进去,弦歌狐疑地瞟他一眼,“摆出我的名字真的有用?如果他还是不见呢?”

  “那就偷偷翻墙进去。”凌悠扬面不改色。

  不多时,那管家又跑了出来,声音中有些意外,“七殿下,七王妃,九殿下有请。”

  凌悠扬得意地笑了笑,拉着弦歌就走进去。他就说嘛,凭他的脑袋怎么可能会料错凌陌忧的想法?

  溪桥凉风,院中枫树的青绿还未褪尽。看着那景色的布置,就知道此处主人一定是个极其风雅之人。弦歌和凌悠扬并肩前进,又走了几步,耳中骤然飘进精致悦耳的琴音,舒人心肺,神清气爽,令人惊艳至极。

  弦歌的脚步稍稍一缓,抬首望去,眼前是个六角亭,亭中坐着一个黑发披散的年轻人,闭眼弹琴,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十指纤长,在琴弦上肆意流连。

  凌悠扬笑着大步跨进,“陌忧,结果你还是乖乖让我进来了吧?”

  凌陌忧抬眸,一双清冷的眼在凌悠扬脸上一晃而过,目光最终停伫在弦歌脸上,琥珀色的眸子波光潋滟,看似无情,“符弦歌。”

  弦歌微笑,“如此琴音,堪称天下一绝。”她上前,“我是否该称你一声九弟?”

  “不用。”凌陌忧淡淡道,“在凌家称兄道弟简直是诬蔑了这兄弟情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他转首望向凌悠扬,“你今天的来意我已经猜到,请回吧,我不会帮你的。”

  凌悠扬嬉皮笑脸,“看在弦歌的面子上也不帮?”

  凌陌忧看他一眼,“我欠符弦歌一个人情,要帮也是帮她,帮你做什么?”

  凌悠扬的口吻像哄骗小孩一样,“帮我就是帮她。”

  “无稽之谈。”凌陌忧不屑道,“我为什么要成全你的野心?虽然我不喜欢凌靳朔那虚伪之人,可是我和你也没什么交情,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处理,别牵扯上我。”

  凌悠扬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玄崆帝给了他十天的考虑时间,那他就要在这十天之内逼迫凌靳朔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这天下之间,最不能让皇帝容忍的便是逼宫。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把凌靳朔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他的党羽也消灭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他给凌靳朔一个契机,再把足够兵力放到他眼前,那么,那家伙一定会受不了诱惑而动手。

  如今的兵力,凌启明掌握着大部分军队,可惜全都远在边关,更何况,以他和凌靳朔的交情,也绝不会帮忙。剩下的,京城兵力的一大半兵权都移交到凌远禄手上。这些年来,凌远禄看似中立,可凌悠扬一直怀疑他的立场,前些日子看了那本名册,他确定凌远禄的确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京城里剩下的那部分兵力是凌陌忧的舅舅执掌,而且,凌悠扬扣住他的手腕,盯进凌陌忧的眼睛,“凌靳朔身边的军师,是你的人吧?”

  凌陌忧并不否认,嘲讽地笑道:“凌悠扬,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他抽回自己的手,躺在靠椅上,“我在凌靳朔身边安插人,是为了监视他和方家,并不是为了你。”

  “如果,凌靳朔真的逼宫,那凌远禄也是同罪。”凌陌忧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说起来,你会连着凌远禄下手,还不是为了你身边那个皇甫容?我不喜欢他们,但他们好歹都姓凌,我干吗要为一个外人去害他们?”

  凌悠扬摇头,“这你就误会了,我是答应过皇甫,要把凌远禄交到他手上,可是,会做出现在的决定,最大的理由还是他恰巧能被我利用,他恰巧站在凌靳朔那一边,他手上有一定的兵权,就是这样。”

  两人相互对视,僵持不下。

  弦歌看不下去,默默叹口气,笑吟吟地看着凌陌忧,“陌忧,你今天能让我们进来,我很感激。”

  “不客气。”凌陌忧淡淡道。

  “你既然放了我们进来,那也该料到了现在的场面。”弦歌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钱,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何必如此不留余地?”

  凌陌忧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奏,乐声空旷辽远,“我什么都不需要,金钱权力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顿了顿,“或者,你可以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抬眸,漫不经心的,嘲讽的笑容。

  弦歌语噎,移开目光叹了一口气,“陌忧,我扳倒太后也不是为了你,其实你不欠我什么。”

  “虽然你是无心的,毕竟帮我报了仇。”凌陌忧道,“以后如果我可以帮你,你可以开口。”他闭上眼,轻声道,“不过,这件事不可以。”

  弦歌倚在亭柱上,嫣然一笑,“即使不是我对太后动手,依着父皇的性子,在他驾崩之前也会把这些危害朝政的外戚和势力都消除,对你来说,也不过多等几年,真的,你应该也知道,我实际上并没帮上你什么。”

  凌陌忧云淡风轻地瞥她一眼,不说话,有点默认的意思。

  “不过,”弦歌话锋一转,“依着方家和太子的关系,只要方家不倒,太子不倒,太后也是有翻身的可能的,至少,比起悠扬登基,她变得没那么容易死。到时候,碍着凌靳朔的面子,你也不好对太后这种长辈下手。”

  凌陌忧的手指挑起一根琴弦,“没有我的帮忙,凌悠扬就不要皇位了吗?只不过麻烦点儿,需要更多的时间。既然结果都一样,我何必蹚这浑水?”优雅的琴声从他指间流出,抬头向凌悠扬笑了笑,“说句实话,与其找我帮忙,不是还有更快捷的办法吗?父皇说了,只要凌悠扬娶了方子晗,就让他继承皇位,我说的没错吧?”

  弦歌瞬间瞪大了眼,呆呆地,转过脑袋,怔怔地望向凌悠扬。

  凌悠扬有点儿不好意思,眉梢微扬,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史也是你的人?”

  “不,他只是欠我舅舅人情,所以,帮些小忙,他还是愿意的。”凌陌忧笑道,“看来,你真的有不知道的事情。”

  弦歌收回目光,垂下眼,“陌忧,如果你现在不帮忙,即使悠扬登基,他也未必会帮你,你认为呢?”

  “我无欲无求,这样的身体,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凌陌忧淡淡道。

  “可是,你还是想报仇的吧?”弦歌笑眯眯地道。

  “即使没有凌悠扬,父皇在临死前也会除掉方家的势力,没有方家,没有后台,你以为我还除不了一个被幽禁寺庙的太后?”凌陌忧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如此说来,我真的很感激你,没有你的作为,皇太后若还是高高在上,我就真的不好下手了。”

  弦歌撩起秀发,笑得很含蓄,“那也好父皇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方家。”

  凌陌忧眯起眼,警觉道:“什么意思?”

  凌悠扬也是一怔。

  弦歌无辜道:“父皇身体本就不好,如果现在突然暴毙而亡,那就没人会对付方家,对付太后了。”

  凌陌忧的脸色更加苍白,“我以为,女人应该温柔善良才对,即使不温柔不善良,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多少也该装装样子,你对父皇下手,你以为悠扬会同意?”

  弦歌皮笑肉不笑,“古人早说了,最毒妇人心。”顿了顿,她诚恳道,“没办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主要是情况太复杂,还请多多体谅。”

  体谅个屁!凌陌忧想骂脏话,可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下来。凌陌忧白了弦歌一眼,有点儿失了耐心,“好口才。”

  凌悠扬忽然仰天大笑,一把搂过弦歌的肩膀,“陌忧,话可别乱说,我家弦歌从没说过要对父皇下手,你可别胡口乱诌,冤枉好人。”

  好人在哪里?我只看到两只狐狸!敢情你们夫妻想唱双簧,在我面前演戏?凌陌忧很无奈地发现,竟然生不起气来,只好苦笑道:“好,我帮你们。”他不想帮忙是因为怕麻烦,不过,不帮的话似乎会更麻烦。

  弦歌看着他,收敛起谈判时的犀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凌陌忧怔了怔,没料到她会道谢,垂眸,指尖拨动,划出绝妙的乐章,嘴角仿佛勾了勾,“我很欣慰,终于在这凌家看见了一对真正的夫妻。”眼眸半合,“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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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贪欢记玥影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