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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 作者:夜幽梦

第44章 旧情

  废话!凌楠白他一眼,眉头一皱,他又想到其他一些事情,“不过,你还是明天再去动手,符弦歌今天刚溺水,精力不太好,明天应该恢复差不多了。这样吧,皇甫,你明天起个早,然后偷偷溜到父皇寝宫里去动手。”

  皇甫点头,“……是,谨遵殿下指示。”

  奢华富丽的宫殿,明黄明黄的龙床,只有皇帝可以睡的地方如今却躺着一个女人,一个陷入昏迷的女人。

  惨白惨白的脸庞,头发都还是湿漉漉的,平时红润的嘴唇上几乎失去了颜色。太医刚刚来检查过,配了几副调理的药,又交代了需要静养的事情就告退了。凌悠扬坐在床沿,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相隔十一年,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她。

  这个让他爱之入骨恨之入骨的女人,有时候想想,她有什么好的?天下女人千千万万,他为什么就是偏偏喜欢她?可是,就是想不出理由,想来想去想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下她的一颦一笑。

  然后,凌悠扬就放弃了。不想了,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喜欢她吗?这天下间有哪个女人是他凌悠扬得不到的?但是,他费尽心思用尽心计,在他以为她已经深深爱上他时,她竟然挥挥衣袖走得一干二净。

  很好,那么相忘于江湖,他明明是这样想的。他一直都很潇洒,可是为什么对她就是潇洒不起来?为什么……

  凌悠扬微微皱起眉头,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庞,冰凉的触感,柔滑的肌肤,和以前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他叹一口气,稍稍倾过身子,低下头迟疑一下,应该不会醒吧?轻轻叹气,他的吻悄然落在额头。

  “如果,这个吻不是在额头,而是落在嘴唇的话,我的精神会更好一点儿。”弦歌慢悠悠地张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她对着凌悠扬难得尴尬的表情笑了笑,“上一次是因为你喝醉了,那这次呢?”

  “什么上一次?朕不记得了。”凌悠扬矢口否认,面带严肃地耍赖,“刚才那一下,只不过是不小心碰到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弦歌想了想,迟疑道:“刚才很轻吗?”她眨眨眼,“那如果重一点儿又该是怎么样的?”

  什么意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算是在诱惑他吗?凌悠扬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目光犹疑不定地看着她,看到她老半天也没说其他的,就装作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感觉怎么样?”

  “应该……死不了吧……”弦歌动了动身体,还行,至少没有很虚弱的感觉。

  “是你救我的吗?”

  凌悠扬点头,转念一想,不对,“那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吧?”

  弦歌纠结地思考,“嗯,应该昏过去了吧。”

  凌悠扬冷笑,“你连自己有没有昏过去都不知道?”

  “我连是不是你救的都不知道。”弦歌望着他,“我刚才那句不过是问问你,确定一下是不是你救的,你的反应过度了。”

  凌悠扬一愣,撇开脑袋,“你前科太多。”

  “应该是你比较多吧?”弦歌微笑。

  凌悠扬不语,背手而立,静静地站立许久,他徐缓地开口:“符弦歌,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对朕的称呼不太对吧?”

  弦歌安静地微笑,“那么,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呵,你不早就知道了吗?”凌悠扬回头冷笑,“你之前见到朕的时候,不都是玄昭帝玄昭帝地在叫吗?怎么,现在都忘了?”

  “你这算是在埋怨我吗?如果不希望我那么叫你,你一开始就应该跟我说清楚。”弦歌叹气。

  “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凌悠扬目光鄙夷,嘴角的那抹弧度仿佛是在嘲笑,“埋怨?朕为什么要埋怨你?你真以为朕对你念念不忘?在朕的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美人都是一抓一大把,就差你一个符弦歌?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弦歌的面色微有惨然,但仍努力挂着淡笑,“可是,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凌悠扬的身体重重一震,耍赖,这是耍赖的行为!这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说着这种话!只轻轻一句,就让他忙不迭地弃械丢甲。他狠命地盯住弦歌,“没有忘记?对你符弦歌来说,十一年不见也能说没有忘记?”

  弦歌温柔地凝视着他,“是啊,没有忘记,想忘也忘不了,越是见不到就越是想见。”

  “朕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你对我还有感情,那就相信我。如果你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那么,相信不相信也无所谓了。”

  “呵呵,朕对你当然还有感情。”凌悠扬笑着俯下身子,嘴唇抵在她的脖子上,“还记得这个伤口吗?朕对你还有深深的感情……咬死你的感情。”

  弦歌面色惨淡,闭上眼,“你可以咬死我,符弦歌绝无怨言。”

  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凌悠扬把脑袋埋在她脖子里,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人,他在心里念了一千一万遍“该死的女人”,从十一年前开始念到如今。一遍又一遍,在孤寂的深夜里,在微醺的酒水里,在那场刻薄的黄粱一梦里。

  “咬死你的话……就太便宜你了。”

  弦歌睁开眼,抬起手抱住他,“那么,怎么样你才满意?”

  “朕希望有一天,你在朕面前苦苦哀求,希望得到朕的爱,可是,那时候朕却已经对你不屑一顾。”凌悠扬道,“这样,朕就满意了。”

  弦歌苦笑,“我可不希望有这一天。”

  凌悠扬坐起身子,突然有了微凉的感觉。“看你的样子,身体似乎是没事了。”

  “嗯。”弦歌突然敛去笑容,像是想到什么,“凌楠他……我很高兴他对我能有这么好的态度。可是,我也很清楚,从他做出这种事开始我就知道,不,在更早之前我就知道,他对我真的是毫无感情,他不在意我的生死不在意我的情绪……我知道,这是我自作自受。当时断然离开,现在跑回来马上要做他的母亲,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如今,我只希望他能过得开心。”停下声音,她望着他,“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这么说话,不过,悠扬,这十一年来辛苦你了,这个孩子的责任都是你一人在承担,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什么也没做。”

  凌悠扬哼一声,“你越叫越亲密了,现在居然直呼朕的名讳了!”顿一顿,“敢情你半点儿没把朕的警告放在眼里。”

  弦歌微笑道:“怎么会?我何止是把你看在眼里,简直是把你刻在心里。”

  凌悠扬眉一挑,似笑非笑,“你现在很清楚该在朕面前说哪些话吗?一句比一句说得漂亮,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弦歌想了想,点头道:“当年我就说过一句话:名师出高徒。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小儿科,不是吗?”

  凌悠扬低笑出声,眼神一闪,“那么,你记得上一次说这话是在什么时候吗?”

  弦歌的脸色立刻染红,血色上冲,“什么?你说什么?”脑中缭绕不去的是那时缠绵的画面,在马车上的肆意轻狂。

  凌悠扬勾唇,邪邪一笑。他翻身覆上弦歌的身躯,看着她越来越紧张的神情,他的身子也越伏越低,忽然,他转个身躺在弦歌身旁的位置,“放心,朕对老女人没兴趣。这张床是朕的,也不能被你一人霸占。”

  弦歌脸色由红转青,咬紧唇,闭上眼,算了,睡觉。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闭得紧紧的,身旁躺着那个人,她怎么也睡不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来数去,可惜脑子里越数越清醒。

  夜色已经很深了,一片漆黑中弦歌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她悄悄转过身,想看看凌悠扬睡着时的模样。可她刚刚侧过身子,就听到凌悠扬烦躁地道:“动来动去干什么?”

  她有动吗?不过是转个身,而且尽量转得很轻了,甚至才是第一次动,之前都在很努力地装死尸。

  凌悠扬也侧过身子,面对面地凝视她,黑夜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只看到他那双堪比天上星辰的黑眸,“你睡不着?”

  “嗯。”弦歌轻声应答。

  “你动来动去,害的朕也睡不着了。”

  乱扣罪名!自己睡不着还要怪到她身上!弦歌眯眼,死不认账,“明明是你吵醒了我。”

  “哦?朕怎么吵你了?”

  “……你的呼吸很吵。”

  凌悠扬语塞,瞪大眼盯住她,许久,低沉的笑声溢出喉咙,“哪里吵了?嗯?”最后那一声鼻音亲昵异常,还夹杂着淡淡的情欲。

  “全部都很吵。”弦歌一字一句,“只要睡在我旁边,我就会睡不着。”

  “为什么?”凌悠扬认真地盯住她。

  弦歌闷着不出声,目光深情地回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缓缓挪动身子,逐渐靠近凌悠扬,感觉到他的火热,“如果,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凌悠扬不说话,只是眼睛更亮了。

  弦歌犹豫片刻,又道:“记住,是吻,不是咬。”

  凌悠扬又笑了,扯扯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蛋,邪笑道:“弦歌,你是不是很怀念我的吻?”

  “……你的,技术不错。”弦歌斟酌语言。

  “呵呵。”凌悠扬靠在弦歌身上,耳朵附在她的胸口,“你的心跳很快啊。”

  弦歌支支吾吾半天,偷偷观察凌悠扬的脸色,这厮一脸的正气凛然,一副真心真意的表情。她叹气,轻轻伸出手抚摸他冰凉的嘴唇,“好冷啊。”

  凌悠扬紧紧搂住她的身子,像要揉进彼此的灵魂深处。炙热如火焰的一个吻,燃烧着彼此的身躯,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今宵里,龙床辗转赴云雨。触疏窗,宫外闪闪灯摇曳。

  一夜暖帐。

  皇甫容来到宫门外的时候,偷看里面的情景时已经不需要他使用手中的催情药物。他捏紧手中的竹管,似笑似泣,垂下眼。

  翌日,大清早的,凌楠心情很好地穿戴衣物,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到凌悠扬的寝宫,扯大嗓门喊叫:“父皇,起来啦!起来啦!”

  凌悠扬慢悠悠地从床上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吵什么吵?”

  凌楠踢开门窜进来,笑眯眯的,可目光却四处搜寻,似乎在宫内寻找什么人,“吵到父皇了吗?”

  凌悠扬对他浅浅一笑,也懒得揭穿他,“你在找什么?在朕宫里掉了什么东西吗?”

  凌楠讷讷地站在一旁傻笑,“没找什么。”

  凌悠扬并不追究,“凌楠,你居然还有胆子到朕这里来,昨天干了些什么你自己清楚!你自己说吧,你要怎么道歉?”

  凌楠格外无辜地眨着眼,“儿臣有干什么吗?昨天应该是父皇干得比较多吧?儿臣最多只是不小心把符弦歌推下湖,又不是故意的,父皇为什么要发火?”顿了顿,“父皇既然开口了,那儿臣就到她面前去道歉。”

  “伶牙俐齿的小鬼!”凌悠扬的态度不怎么好,板着一张脸,“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凌楠委屈道:“儿臣当然不是故意,难道在父皇心里,儿臣就是这样一个人?”

  凌楠是凌悠扬一手带大的,在凌悠扬心里,这世上最恶劣的小孩就是眼前这个人,说他恶劣还是客气的说法。

  “是不是你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自己也知道,弦歌不可能追究你什么,不过,立刻给朕去道歉,马上。”

  凌楠眼珠子一转,“父皇,你昨天还叫她符弦歌和符大人的,怎么今天改口叫弦歌了?”他眼睛笑得如同弯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凌悠扬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倏然扯出一抹笑意,“凌楠,你最近是不是很闲?有事没事跑到朕身边,或者就是缠在弦歌身边,你是不是在暗示朕该给你点儿事情做做?例如发配边疆?”

  凌楠露出惶恐的表情,拍拍胸口,“父皇,儿臣才十二岁,你怎么能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即使你同意了,符弦歌也不会同意的。”

  “呵呵,你把弦歌的脾气吃得很准吗?”凌悠扬徐步走向他,情绪不明,“你利用弦歌对你的愧疚,把她利用得够彻底啊。”

  凌楠笑容可掬,乖乖道:“这不是父皇教给儿臣的吗?这世上,人只分为两种,可利用的和不可利用的。”

  凌悠扬哼一声,这小子马上就把事情牵扯到他的教导上了。

  “朕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马上去跟弦歌道歉。”

  道歉算什么?只要父皇肯带着符弦歌远走高飞,只要他能顺利坐上皇位,别说区区一个道歉,让他下跪磕头都可以。

  “可以,这件事上的确是儿臣的不是。”凌楠开口商量,“不过,父皇能陪儿臣一起去吗?”

  凌悠扬看看他,勉强道:“可以。”

  弦歌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从凌悠扬宫里面离开了,一个人悄悄跑出去,然后洗澡,回到自己床上躺了会儿。凌楠和凌悠扬赶到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看见他们,尤其是凌悠扬也来了,弦歌顿时有些不自然,可还是站起身,呐呐地道:“皇上,太子。”

  凌楠一蹦一跳地跑到她面前,“符大人,昨天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弦歌一愣,“没什么,以后注意点儿就好,反正我也没事。”想了想,她还是添了几句,“不过,不要再做这种事,一旦出了差错就是死亡。”

  凌楠频频点头,“是,符大人教训得是。”

  凌悠扬慢吞吞地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瞥了凌楠一眼,“不错吗,这么简单就被原谅了。这个道歉也太轻松了吧?”

  凌楠力争道:“我很用心地在道歉,说起来,父皇也该道个歉。”

  “为什么?”凌悠扬惊奇道,真要道歉也该是弦歌跟他道歉吧?

  “父皇昨晚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凌楠脱口而出。四周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他身上,凌楠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颤颤地去瞟凌悠扬。

  凌悠扬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笑道:“收起你的把戏,朕就知道你今天早上来朕宫里就是为了这点儿破事。凌楠,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是朕敢做不敢当的。”

  弦歌快速掩饰掉自己的尴尬,脑中灵光一闪,有能力瞒过她和悠扬的人这世上并不多,“你让皇甫来探查的?”

  凌楠撇撇嘴,也不再掩饰。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管,正是昨晚皇甫容没用上的竹管,他贼眉鼠眼地把竹管塞到凌悠扬手上,“父皇,你今天晚上可以用用,是……”

  “报——”话说到一半,外头有士兵进来通报。

  “什么事?”凌悠扬厉声道。

  “皇上,雀南国传来的加急信封。”

  弦歌神色一凛,快步上前,抢在凌悠扬前面接过那封信,立即拆开查看,信上内容很短,弦歌的目光稍稍一扫,脸色变化不大,只低低叹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凌悠扬道。

  “没什么。”弦歌道,“皇上命令我立刻回去。他说这次拜访极东国是我自己临时做主的,根本没有讨论过,他不同意。”

  “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凌悠扬不屑道。在他眼里,如果不是弦歌当年的扶持,如果不是弦歌一直以来的教导和帮助,杨啸那个小皇帝根本什么都不是。如今弦歌主动放权,小皇帝翅膀都还没完全长硬,居然开始命令来命令去,哼,亏得是弦歌在辅佐他,如果换得是他,这小皇帝一辈子都别想拥有什么权力!

  “啸儿是个很聪明很能干的孩子。”弦歌微笑,“悠扬,如果你小看他可是会吃大亏的。”

  “比我还聪明?”凌楠插嘴道,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却笑得并不寻常。

  凌悠扬斜他一眼,“凌楠,朕知道你目空一切,朕以前也没教过你谦虚二字,不过,你多少也得装装样子,就像你平常挂的那些面具一样。”

  弦歌沉默地站着不说话,垂着脑袋,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虽然啸儿是我的弟子,可毕竟啸儿才是雀南国的皇帝,他的命令,我不能不从。”

  凌楠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立即转头去看凌悠扬的反应。他忽然吹了声口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有意思。杨啸那个笨蛋皇帝在无形之中帮了他一把,也省下他不少功夫。

  凌悠扬目光危险地盯住弦歌,“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回雀南国?”伸手狠狠指向那张单薄的信纸,“就因为那小皇帝的一句话?就因为这么一封信?”

  弦歌犹豫道:“我……至少我现在得回去。”等她处理完一切,她可以再来找他。可是,如今他和她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她有什么立场来找他?以后的他和她又会变成什么样?难道她卸去雀南国摄政王的职位后,她再陪伴在他身边?他真的需要吗?更或者,难道让他再娶她一次?这无疑是让天下人再看一场笑话!

  十一年前的那件事好不容易平息过去,大家好不容易都将那件事遗忘在记忆深处,如今,她要再回到他身边,雀南国接受得了吗?极东国接受得了吗?她要因为自己感情的冲动而给所有人添麻烦吗?

  凌悠扬面色狰狞,手一伸,便将弦歌扯到自己身边,看着她那迷茫的神色,他就知道她心里又在想一些无聊事情,“符弦歌,你给朕听着,朕不可能忍受你一次又一次!你马上把手上那封信给撕了,完全不必把那小皇帝放在眼里。虽然现在会麻烦点儿,可极东国的整体国力还是在雀南国之上,那小皇帝斗不过朕的。”

  啧啧,父皇真是不受教。当年符弦歌就是因为你对雀南国的这种态度才离开,事隔十一年,父皇这笨蛋还是说这种话,简直蠢到家了。凌楠托着脑袋看好戏,置身事外。

  “悠扬……”弦歌还在迟疑,“可是……”

  一看到她这态度,凌悠扬的脸色愈加难看了。他把她的手用力地捏住,然后提起所有内力,拼了命地往外冲。一路畅通无阻,弦歌紧紧跟在他身后,手上被捏得很疼,耳朵被风刮得生疼生疼,发丝凌乱地往后飘。

  他们一路向马厩冲去,弦歌还未靠近,她胯下坐骑雷霆就感觉到了主人的靠近,高声嘶鸣,连前蹄都举起来了。

  凌悠扬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一把抱起弦歌,两人立刻坐在雷霆背上。两人飞奔出皇宫,“让开!”凌悠扬怒斥着,冲开宫门的守卫,一起向着郊野奔去。

  蔚蓝的天空浸染着整个眼眶,目之所及,是漫无边际的野草。

  茫无边际中,只站着凌悠扬和弦歌,雷霆欢快地草原上奔腾,兴高采烈。

  弦歌收回惊艳的目光,转头望向身边的人,“为什么带我出来,在外面说得会比较清楚吗?”

  凌悠扬平缓呼吸,心情较之刚才似乎好了些,“虽然朕的作风已经够肆无忌惮了,但在皇宫里说话总是有些压抑的,即使朕不介意,你也会介意的。”顿了顿,他向她微笑,“你也比较喜欢外面的氛围,对不对?”

  弦歌闭着眼睛做懒腰,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外面比较自由,那里面有围城的感觉,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只是觉得,我已经在皇宫里住太久了。”

  “离开皇宫,感觉就像逃离了某些东西。”凌悠扬似有所悟,温柔地笑笑,“是不是?”

  弦歌点头,“悠扬,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

  凌悠扬张狂地大笑,“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朕做不到的?又有什么事情对朕来说是不可能的?你只管说出来!”

  弦歌瞥他一眼,“当年我的离开,算不算是一件?”

  凌悠扬的气势一下子就焉了,大笑顿时变成苦笑,“你是例外。”

  弦歌咯咯一笑,如释重负,“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可以以玩笑的语气谈论这件事。我曾经以为,这件事情会永远成为我胸口挥之不去的噩梦。想到就会难过,碰到就觉得伤痛。”

  凌悠扬一步,两步,走到她面前,手掌平放在她胸口,“现在不难过了?”

  弦歌笑笑,摇头,“悠扬,对你来说,昨晚算是什么?”

  “那对你来说又算是什么?”凌悠扬反问。

  弦歌闭嘴不语,对她来说,这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是一场令人迷恋不已的美梦,虽然醒来了,可是永远徘徊在记忆之中。她不敢奢望他们可以尽释前嫌,但是,他会重新抱她重新吻她,这是在过去十一年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甚至在醒来的时候,都以为这只不过是梦境。

  凌悠扬深深地望着她,发自肺腑道:“朕不能说自己已经完全原谅你,那么大的一件事情,想忘记也不是那么容易。对朕来说,你无法把朕放在你心目中的第一位,这就是一种背叛了。当年你为了其他的事情离开朕,也许,终其一生朕也忘不了。”

  闻言,弦歌心中抽痛。

  凌悠扬继续道:“不过,朕也知道自己忘不了你。你来到极东国的时候,朕曾想过要狠狠地折辱你,但最后还是没做什么。”他将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弦歌,我们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当年的事情,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计量,你不能站在我这边,我也没办法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朕已经想明白了,比起过去,现在更重要。比起其他事情,你能陪在朕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弦歌喜极而泣,泪水在面颊上直淌而下,“可是,我要怎么陪在你身边?”

  “朕不会让你没名没份地待在朕身边,后宫一直都空着,皇后的位置只为你而留。”

  弦歌闭上眼,平缓情绪,“同一个皇后嫁两次,闻所未闻,这种事会被天下人笑话的。”

  凌悠扬大声道:“那是旁人的事,与朕何干?”稍稍一想,他又解释道,“日子是我们两个人过的,如果别人要说闲话,那就让别人说去。不过,谅他们在我们面前也不敢说什么!”

  “我很感激,我很感动。”弦歌吸吸鼻子,“但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凌楠和你不一样,如果雀南国和极东国之间又有什么,我……会很为难。”她抬眸望着他,“如果我依然无法把你放在心中的第一位……”

  凌悠扬脸色一变,有些发黑,“符家给了你什么好处?有必要忠心到这地步?朕即使是极东国的皇帝,对极东国也没这么忠心!”他反手指向自己,“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符家?”

  弦歌轻声道:“只要我还是符弦歌,只要我还姓符。”顿了顿,她反问,“就好像,你可以不姓凌吗?”

  “凌这个姓也没什么好的。”凌悠扬不屑一顾,“只不过,朕若公然改姓氏会有很多麻烦。”说到后半句,他稍稍有点儿迟疑。

  弦歌扑哧一笑,“你若不姓凌,你以为你还做得成皇帝?”

  凌悠扬认真道:“对我来说,只要是得到手的东西就不太会珍惜,当皇帝之前是这样,当上皇帝之后也是这样。弦歌,你是唯一的例外。”他自嘲地笑两声,“其实,也不尽然。那时候,我以为你爱我,我太自信了,我以为你不会离开我,我以为我可以控制住你,我以为你最多在心里埋怨埋怨,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事情就过去了,你心里也就平静了。”

  弦歌深深地望着他,“如果当时你真的可以囚禁住我,或许,等到一切成为既定的事实,等我发现我改变不了什么的时候,潜移默化之下,真的会接受现实,在你和凌楠的陪伴下,心里也会逐渐平静。”她苦笑,“可惜,这也只是假设。我终究还是离开了。”

  凌悠扬跟着苦笑,“可惜不能重来,时间也不会倒回。”

  “悠扬,要我再嫁你一次,这件事的阻力太大,还是作罢吧。”到时候,符家会做何反应?杨啸会做何反应?

  凌悠扬脸色一绿,“你以前的毅力呢?你的气魄呢?”

  “你不能一直这样任性妄为下去。”弦歌怜爱地望着他,“事情分为有可为和不可为,你遇到的阻力也不会比我小。”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做皇帝?”凌悠扬冷静道,“对我来说,做皇帝就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如果连自己想要的都得不到,这个皇位有屁用?”

  弦歌忍俊不禁,“像小孩子一样。”

  “我很认真。”凌悠扬严肃道,“你的决定呢?”

  弦歌沉默,然后抬头,“我想继续待在你身边。”

  弦歌嘴巴里说的继续待在凌悠扬身边并没有什么引申义,就是文字表面的意思,目前继续待在他身边。没有嫁给他的意思,只是暂且不回雀南国。

  弦歌在回到皇宫以后立刻给杨啸回函,信上说要在极东国继续留段时间,希望杨啸独立处理朝中事务,一切如常。她把信函发出以后,凌悠扬还是不怎么满意。怨念还是有的,可脸色却是好看多了,在他心里,弦歌毕竟违抗了小皇帝的命令。

  弦歌又在极东国的皇宫里过了好一段日子,她本以为杨啸急于吸收她手中的权力,在看到她那样的回函后应该格外珍惜时间,趁此机会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可是,半月之后,杨啸却又发来一封信函,急召她回国。杨啸信中说道,再不回来将按照违抗圣旨处理。

  弦歌无奈,杨啸这样召她回去究竟是为何事?她打算回去,可凌悠扬却不愿意放行。两人僵持不下。说句心里话,弦歌也希望可以留在凌悠扬身边,可是,情况通常都是事与愿违。

  弦歌万分无奈,“难道要我再写封信给啸儿?他已经说了,再不回去就是违抗圣旨。”

  “如果你回去那也是违抗圣旨。”凌悠扬淡淡道,“违抗朕的圣旨。”

  弦歌实在不想打击他,“我是雀南国的子民,不是你极东国的。”

  “符弦歌!”凌悠扬眯眼,“朕不可能放纵你一次又一次,也不可能原谅你一次又一次。”

  正在弦歌沉默以对的时候,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去,看到方子晗款款进入,一脸的严肃。

  “参见皇上。”

  “起来吧。”凌悠扬漫不经心道,“朕没有宣你进来,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方子晗站着不动,神色中紧张坚毅兼有之。符弦歌回来了,符弦歌回到这个皇宫后就带走了她很多很多的东西。她守在他身边这么久,眼睛里只看到他一个人,可是,符弦歌一回来,他的眼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皇上。”方子晗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子晗有东西要献给您。”

  凌悠扬一怔,“什么东西?”

  方子晗咬咬嘴唇,鼓足勇气,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抬手解开身上的罗衫,柔声道:“我。”一件一件的衣衫落在地面,她解开自己的发髻,拔出头上的簪子,身上只剩下一件翠绿色的肚兜。方子晗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白皙的肌肤袒露在凌悠扬眼前,“皇上,这件礼物您收吗?”

  弦歌震惊地看着她,连动也动不了。

  凌悠扬目光微露心疼,“子晗,把衣服穿上,会着凉的。”

  方子晗摇头,泪眼婆娑,“皇上,这件礼物子晗想给您想了二十多年,今天子晗抱着壮士断腕的勇气来到您面前,做出这种不敢想象的事情……”她嘴唇抖动着,“皇上,子晗不妄求成为您后宫中的一份子,只要您收下这份礼物,子晗就心满意足。”

  凌悠扬叹气,从龙椅上站起,缓步走到她面前。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方子晗身上,轻轻揽着她,“当年朕就希望你跟你父亲一同离开,可是你执意留下,朕也无奈。子晗,朕不是什么好归宿,朕一直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方子晗咬紧嘴唇,不让哭声泄露出来,“能够陪在您身边就是子晗的幸福。”

  凌悠扬叹气,“弦歌走了以后,朕也劝你离开过,那个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子晗,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符弦歌的离开对皇上的打击太大,皇上身边总得有个说话的人,即使不说话,子晗能在一旁看着您也是幸福的。”

  凌悠扬帮她系好衣服上的带子,“傻姑娘,你应该更为自己着想。”他身边的人,无论亲人还是属下,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的死,散的散,皇室之中没有亲情可言,兄弟也只是互相掠夺的对象。只有方子晗,从还是个孩子开始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无视她父亲的警告,无视凌靳朔的反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方子晗如死尸一般地站着,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凌悠扬叹气,“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朕先出去了。”说罢,他就离开御书房,不去打扰方子晗的平静心绪。

  弦歌慢吞吞地走到方子晗面前,复杂地望着她,“何苦呢?”顿了顿,“你为什么要挑我也在场的时候进来?为什么要增加自己的难堪?”

  “因为……我想让自己死得惨一点儿,我想让自己彻底地死心。”方子晗垂泪,“我等了二十多年,等得够久了。”

  “悠扬那个人,只要对方是个美人就不会拒绝。可是这么多年,他偏偏就拒绝了你,这说明你在他心里也是特殊的。”

  方子晗不屑地笑出声,颇带自嘲的意味,“我不需要这种特殊。”

  弦歌无话可说,她和方子晗也没什么交情,如今弦歌陪在她身边也没什么用,方子晗更需要的是独自一个人的安静。

  “符弦歌。”弦歌的步子还没跨出,方子晗又开口道,“你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对我而言却是无比珍贵。不要再离开他了,皇上没有你想的那样坚强。”她转过头,低声道,“小时候,他对皇位都没有这么执着过。”

  弦歌低低地开口:“我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坚强。”符弦歌不是神,不是无所不能,她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方子晗目光坚毅,“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关心的只有皇上,所以,不要辜负他。”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被辜负的那个人是凌悠扬?弦歌自嘲地笑了笑,是她做人太失败吗?

  “我不想辜负他的。”辜负他的同时,她也辜负了自己的幸福。

  “如果我可以把他抢过来就好了,可惜,他不要我。”方子晗慢慢蹲下身子,“我也想过,我若一辈子孤苦,那就让他跟我一样,可是,看到他寂寞难过的神色,我会更难过,我想要他过得幸福快乐。”方子晗的声音开始抽噎,“毕竟,他曾经给过我很多快乐,也许只是利用,也许他自己也是无心的,可是去记住了,记住以后就忘不掉了。”

  弦歌心中骤生悲凉,“我记住了。”然后悄悄地走出去,关上屋门,让方子晗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前尘往事一片片地涌入脑海,少年时,青年时,父亲死之前,父亲死之后,她当上城主之后,她嫁给他之后,……眼睛就这样越来越热,符弦歌啊符弦歌,你这样的一生就可以了吗?她不断得询问自己,这样就满足了吗?

  走着走着,弦歌甚至都没有看路,直接撞在来人身上,那么熟悉的气息她根本不需要辨认,伸开双手抱住他,脑袋拼命地往他怀里埋,泪水不止,淌湿了衣襟。

  “唉,哭什么?”他才是想哭的那个,怀里这个女人心心念念都要回去,他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留住她。

  “……我也不知道。”弦歌哭得更加凄惨,从她懂事以来就没有这样哭过了,关在牢里的时候没哭,被用刑的时候也没哭,离开他身边的时候没有哭,却没想到,在抱住他的时候会哭得像个孩子,“悠扬,我累了,很累很累。我不想姓符,符家的担子太重,我扛上去就卸不下来了,我以符家为荣,可是,我根本不需要符家以我为荣。我不要每天一个人睡在冰冷的床上,每天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自己,我不需要每个人以仰视的目光来看,他们对我恭不恭敬我根本不在乎……我不要生病的时候一帮子下人围在身边,他们只会害怕只会站着,连靠近我都不敢,我想要有人切切实实地陪着我,喂我吃药,抱着我睡觉。我不要每天面对百官猜忌的眼光,一副生怕我夺皇权的模样,我根本就不稀罕,只是责任所在……我不要做符弦歌……悠扬,我只想要你。”

  凌悠扬听了她的话后一动也不能动,怔怔地站着,虽然很心疼,可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咧开,第一次听见她这么说。他一直以为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把符家的利益放在首位,每次都把他抛在脑后,可是,她现在说的是什么话?太动听了,比那种不知所谓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动听不止千百倍。

  凌悠扬在她发顶上轻轻一吻,“现在知道朕的好处了吧?”

  弦歌点头,“从来都知道的。”

  凌悠扬满足地颔首,“嗯,你都这么说了,也不需要担心其他有的没的,你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朕来处理,符家也好杨啸也罢,朕一定会妥善处理的。你就等着安心地嫁过来……”

  “不行。”弦歌擦擦眼泪,又摆出平时的表情,“全部交给你,以你的个性和作风,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凌悠扬脸一黑,“所以?”

  “所以, 我还是要回雀南国一趟,把事情都处理完。”弦歌明眸皓齿,展颜一笑,“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把事情都处理玩,我决定抛弃符弦歌这个名字,待在你身边,皇后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

  凌悠扬一边满足一边踌躇,“朕不放心。”

  “没事的,啸儿不会为难我的。”弦歌脑中已经想到美好的未来,“只是把权力放手,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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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影横斜弦歌南望贪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