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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欲燃》 作者:映子

第3章 追寻

  宁哲目睹遇害者家破人亡的惨状,他感觉自己成了帮凶。他用拳头击打自己,恶狠狠地咒骂自己,对不起理想,对不起信念,对不起就职誓言,对不起……简直就成了一个罪人,他从小是个理想主义者,事事追求完美,容不下一丝污点,可是现在,刚刚参加工作,就被猛击一棒。换一个角度讲,既然已经犯了错,就不妨继续犯下去,去找江婷婷,然后陪她一起浪迹天涯,岂不快哉?

  内心的折磨让宁哲坐卧不宁,打算引咎辞职,一辞为快。可辞职之念刚冒出苗头,家里就立刻爆了锅。仿佛天塌了地陷了,宁家老两口老泪纵横,痛哭流涕,大骂宁芬这个罪恶之源,痛斥江婷婷。一群亲戚围着宁哲,苦口婆心劝说。

  “……你这种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是呢,你想过没有,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相反,这种想法非常愚蠢……”

  “工作千万不能丢!保住了工作就可以争取立功机会,立功就可以赎罪,失去工作那就不同了,连抹掉污点的机会也没有了!”

  “你爸你妈都气成啥样了!你再这样下去,太不孝了吧?瞧瞧家里乱成啥样子了,门都不敢开!你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不想想办法解决,还火上浇油辞什么职啊!”

  “千万不能辞职啊!孩子!怎么这样傻呢!好好一份工作?咋能说丢就丢呢?目光要往远处看嘛!如果工作没了,工资、医疗、劳保……都没有了,将来老了干不动了连一分钱退休金都拿不到……到社会上赚钱,哪有那么容易的?若真丢了这份工作,将来找对象都得受影响,得降低档次……”

  宁哲吼:“出去都给我出去!” 宁哲从床上跳起来,抓起手边一只鸡毛掸子乱舞两下,亲戚们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迅速撤退。

  宁母搀扶着宁父进来。宁父一把将鸡毛掸子夺了,扔到一边。宁母老泪纵横:“惹祸精啊!真是个惹祸精!你要是早点听我们的话跟她断了,也没有这场灾难了……”

  宁哲痛苦地道:“你还说!还说!这事都怨你啦!!”宁母不解:“怎么怨我?我哪里做错了?”宁父向宁母道:“你回避一下,我跟这个不孝子说两句。”宁父关上门,压低嗓门:“你犯了包庇罪!你姐姐把一切顶下来,好不容易才没让人家把你给开了丢进大牢里,你还有脸辞职?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姐吗?对得起你们队长吗?当然你们队长不知内情,知道了还保得了你吗?(宁父口干舌燥,舔舔嘴唇)人家保你是因为看着你还像个人,你不寻思好好工作报答人家,还辞……”

  宁哲粗暴地打断父亲,望着窗外,无奈地,痛苦地说:“反正已经这样了!我辞职以后什么都不要去管了,我去找婷婷,然后陪着她浪迹天涯……”宁父惊呆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宁哲。宁父突然眼冒金星,体力不支,扑通晕倒。宁哲一慌,喊道:“爸!爸!……快来人啊!”

  亲戚们涌进来,扑向宁父。有个亲戚生气地说:“瞧瞧这孩子!太不像样子了!都快把他爹气死了!快送医院!”亲戚七手八脚嚷着送宁父上医院,宁父又睁开了眼,缓缓道:“给我灌碗糖盐水行了,别去医院花钱了,钱省下来,将来还得养活这个不孝子……他丢了工作怎么办!

  宁哲写了两份检讨。一份谎言的检讨。他按照父母的意愿,为了不使家人难过,为了不使队长痛心,为了能保住这份工作,他把当时的心理活动隐瞒下来,把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东西都隐瞒下来……他说自己当时确实不明真相,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受害者伤情严重,为救伤者,导致嫌疑人从眼前溜掉,贻误了战机。

  另一份是真实的检讨。他把嫌疑人从眼前走掉的经过,他当时所见所感,所思所想,犹豫和动摇,私心和杂念,并且他交待她“不要跟任何人联系”这句话,全部写了下来,一五一十,老老实实,一字不漏写了下来。在这份内心的检讨里,他做不到隐瞒一个字,他不吐不快,不老老实实地交待出来,只有去死方能使自己痛快。

  他把谎言的检讨交给了领导。把自己从知法犯法的包庇罪中解救出来。他把真实的检讨悄悄保存下来,有空闲的时候,便偷偷地拿出来看看,每次看它,上面每一个字都会像一把小小的尖刀,狠狠剜着他的心,一片一片削着他的肉,让他流血,让他疼痛,让他在流血和疼痛中面对自己,在流血和疼痛中让自己获得一点别样的快感。

  江婷婷的奶奶自出事后,一夜之间脑血管破裂,中风了。宁哲去看望老人家。老人家原先躺在床上,一听说宁哲来了,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看见宁哲,第一件事抓起床头的拐杖,朝宁哲劈头盖脸打去。老太太边拼着老命向宁哲抡拐棍,一边怒骂:“你是不是把我宝贝孙女儿残害了?你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搞得她生死不明!你还有脸来见我!我打死你!你还我孙女儿!没有婷婷了,我也活不下去了!你快快还我宝贝孙女儿!”

  江婷婷继母焦急地催促宁哲离开:“你走啊,老太太还在气头上……”

  老太太一棍抡到儿媳身上,发疯似地哭骂:“我跟你们宁家不共戴天!去把宁芬给我喊过来,我要打死她!我憎恶她,我恨死她了!她这个挨千刀的坏女人!她把我宝贝孙女儿害了!我打死她给我婷婷陪葬去!”宁哲不躲不闪,任凭老太太打骂。江婷婷继母向宁哲道:“你快走哇!别站这儿惹她生气了!她这个身体不能生气!”

  老太太用力过猛,摔倒在地,宁哲与继母急忙去扶:“你们给我说实话!我孙女儿是不是已经被公安抓走了……你们说实话……我孙女儿是不是已经……”

  老太太昏过去。继母急忙叫救护车。

  法庭上。宁芬站在被告席上。法官法槌一敲:“现在宣判:在江婷婷一案中,宁芬因犯包庇罪和妨碍公务罪,……两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立即执行!”

  宁芬被法警带走。旁听席上,宁母捶胸跺足,号啕大哭。被一群亲戚架走。

  同事们为追捕嫌疑犯不分昼夜付出努力和心血,付出时间和金钱,向全国同行发出协查通报,几个月过去,一无所获。谁都猜不出那个小丫头藏到哪里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简直蒸发了一般。这个案子影响了队友们年度奖金,影响了全局集体荣誉,个别同事把抱怨、责备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宁哲,让他无地自容,成了一个罪人。有人甚至发出质疑:“我们办过多少案子?什么罪犯没抓捕过?可这种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的,还真少见!是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啊?

  好长一段时间,宁哲像一个做了贼的人,不敢与同事们的眼睛对视,不敢去正视队长的双眼!

  一架钢琴。一位年轻女孩。一曲淡淡忧伤的曲子。宁哲经常一个跑到酒店大堂,躲到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一支一支抽着烟,在白色烟雾的袅袅上升中,远远地观看钢琴前弹奏钢琴的女孩的背影。

  琴声安抚着他的烦闷,过滤着他的焦躁。

  听琴,成了宁哲发泄内心痛苦的最佳方式。

  很长一段时间宁哲无法专心工作,心情烦躁。倘若遇到休假,只要一有时间,只有一有机会,他便会四处活动,千方打探,铁了心满天下寻找江婷婷。有一年,当宁哲又一次拎着行李出发时,妹妹宁娜堵住他的去路。

  宁娜道:“又要去旅行?”宁哲说:“让开一下。”宁娜道:“忘掉旧情最有效的方法是找个新欢……”宁哲板着脸:“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宁娜说:“生气啦?生什么气啊!连个玩笑都开不起?我怎么有这么一个古董哥哥呢!都快变成化石啦!哼!可别以为你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化石……”宁哲不屑理她,夺路欲走。宁娜又上前,伸出双臂挡住,表情认真起来:“我也没有私心!我是为你们好!她走就走了,已经过去两年啦!你何必这样苦苦揪着不放呢?”

  宁哲冷冷地说:“这是我的私事!”宁哲又要夺路而去。宁娜又一次追上来堵住。宁哲道:“你什么意思?”宁娜问:“你什么意思?这两年来,你只要逮住时间,就满世界找她,中国的城市你都跑完了吧?还有新地方没跑吗?真弄不明白!既然还那么爱她,就给她自由,为什么不肯放手呢?”宁哲道:“别给我上课!”

  宁娜说:“她又不是故意的!她还不是为了咱大姐!她是个好人,跑出去也只为逃个活命,她肯定不会再去害人,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宁哲说:“不是我不放过她。你不懂。这件事你永远都不会懂。”宁娜道:“我怎么不懂?你是不放心她!你想着她!魂牵梦绕!日思夜想!不对吗?……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你把她铐回来,送她上法庭?接受审判?让她坐牢?你能做到吗?如果你做不到,你是不是又要犯错误?!”

  宁哲愣着。宁娜:“难道你想跟她浪迹天涯,相依相伴,流亡人生?生活很复杂,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制定一个目标就可以顺利走下去,……你为什么不能现实一点?你是男人,当以事业为重!为什么要一门心思去做蠢事?”

  宁哲:“我说过,这是我自己事!爸妈都管不了,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可以改变我的主意,我的思想?笑话!”宁哲推开宁娜,大踏步而去。

  宁哲一次次长途跋涉,由南向东,嘴上长满燎泡,皮鞋磨破好几双,跑了很多城市,尤其是沿海城市。每到一个地方,他首先要到歌厅、夜总会摸一圈。江婷婷有一条金嗓子,除了这条嗓子,他想不出她还有别的什么本领可以谋生。

  这一次宁哲来到一个叫灵水的海滨城市,在一家歌厅里,一个长发女孩的背影忽然在眼前晃了一下,似乎非常熟悉,像极了江婷婷。宁哲迅速追过去。追到一个包间门口,女孩闪身进去。宁哲候在门外。不一会儿那女孩从里面出来,身子一闪,宁哲依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宁哲继续追过去,在女孩肩上拍了一下。女孩惊讶地拧过脸,宁哲看到的是一张陌生面孔。他向她道歉,可是已经晚了。几个不青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挥拳便打。宁哲急忙逃出去,打车逃跑。不料那几个人穷追不舍,上了几辆车子,一直把宁哲追到郊区一块玉米地。一个小时后,宁哲从昏迷中醒来,发现全身都是伤痛,鼻青脸肿,五官几乎错位。

  夜色已深,宁哲躺在陌生的土地上,愤恨和伤感充满心胸。这时一辆汽车经过,发现了他,停了下来。开车的人叫阿满。阿满是一家进出口公司的仓库保管员,他救了气息奄奄的宁哲,并帮他养好伤,还为宁哲介绍了一份临时工作。

  有一天深夜,阿满招呼宁哲与手下几名兄弟到码头卸船。还未到码头,一名兄弟从暗处冒出来,脸上惊慌失措,说出事了。阿满带领兄弟们立即驱车调头逃掉。宁哲感到莫名其妙。之后,宁哲为了解开心中之谜,为了弄清楚阿满他们的底细,便被动地随着阿满转移到一个新住处。早晨,宁哲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短衣短裤,打开冰箱里,取出面包和香肠,边吃边打开电视。一口香肠刚送到嘴边,突然从旁边飞来一掌,将香肠打落在地。宁哲正诧异着,又一拳飞来,将宁哲击歪。宁哲更加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正要还击,十几条壮汉涌过来,将宁哲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让他尝受了比几天前在玉米地里野蛮十倍的暴力。最后那伙人又用绳子将宁哲捆了起来,拉进一个光线阴暗的屋子。

  一个面色阴沉的老头走进来,坐在“审讯席”上,宁哲像犯人那样,被人挟持着,被迫跪在老头脚下。宁哲怒而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这样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阿满在一旁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救了你的小命,你却他妈的干出这种不要良心的事!”

  宁哲如坠五里云雾,愤怒至极!骂道:“混账!你救我,就是为了对我实施暴力?让我遭受比流氓殴打更甚于十倍的毒打?!”阿满冲上来,对宁哲踹了两脚。面色阴沉的老头干咳一声,阻止了阿满。阿满道:“今天你老实交待,是谁派你来这里做卧底的?”

  宁哲闻言大惊。自己的警察身份难道被他们知道了?自己是警察没假,但卧底从何谈起?

  宁哲又被严刑酷讯。这个九死一生的过程,让宁哲渐渐地揣磨出了阿满之流的怪异行为。但宁哲自始至终,没有屈服。这个时候,阿满突然接了一个神秘电话,被告知“内鬼”已经查出,与宁哲无关。此时,阿满方才解除对宁哲的怀疑,还了宁哲清白。而宁哲经过这番“严刑考验”,阿满对其骨气和意志颇为赞赏,便将宁哲当作兄弟,欲重用之。渐渐告诉了宁哲一些公司内幕。比如宁哲挨揍,就因为有个兄弟偷走公司一箱私货,逃到外地销赃时被条子(警察)抓了,导致公司一艘货船入关时被海关查获,阿满他们才会误以为宁哲是警方卧底。阿满拍着宁哲的肩膀说,以前不知底细,才会有误会产生,经过这次考验,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啦!

  为方便工作,阿满将一只大哥大手机扔给宁哲。阿满说,原装货,目前市场上至少值一两万,估计你小子以后能干点事,送给你,你要保证随叫随到!宁哲拿着大哥大,十分吃惊,问从哪儿来的。阿满说,从澳门,我们自己做的货。宁哲问。不会是假货吧?阿满嘿嘿冷笑道,假货?谁敢给老板假货?活够啦?宁哲问,老板是谁?阿满说,不知道,就知道老板很牛逼,道上没人敢跟老板耍花枪。

  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海面上,两艘货船慢慢靠近码头。阿满带领着宁哲及一帮小兄弟,登上大船,准备卸货。突然,一艘艘快艇围过来,持枪武警,海关人员,缉私人员,穿着制服,纷纷冒出来,跳上大船,迅速将大船包围并控制。

  码头上全是持枪武警。阿满一群人顿时慌了神,鸟兽散,抱头鼠窜。几位穿制服的人,从货舱里拖出来几只货箱,打开,里面全是中华香烟。阿满大惊失色。欲夺路逃跑,蹿到船尾,命令宁哲:“快!放下小快艇!”

  阿满与宁哲跳上快艇。

  阿满命令宁哲:“快!启动发动机!”宁哲却突然把发动机从插孔上拔掉,扔进海里。阿满震惊!目瞪口呆!暴怒!向宁哲挥出拳头。宁哲从腰间拔出匕首:“想拼命?来吧!”

  阿满怒吼:“你他妈疯啦?!”宁哲:“上次对我那一顿暴揍,还记得吗?”阿满气急败坏:“就为这个?”宁哲:“天下有免费的晚餐吗?一对一,扯平!”

  失去了发动机的小艇在海面上打转!宁哲与阿满面对面站在上面,对峙。两个人都水淋淋的。几只警艇射了过来,围在小船周围。

  火车站,宁哲涌在人流里,正准备进站。忽然,两个穿风衣的大汉,悄悄逼近宁哲,从衣服里用枪顶住宁哲:“要命吗?学乖点!”

  宁哲被带进一间光线幽暗的仓库。

  一个身材高挑、步履坚定的青年男子,身后跟着几名青年壮汉,从外面大踏走进去。宁哲浑身伤痛,手脚被捆着,在地上倒着。一缕幽暗的光线照在宁哲脸上,宁哲眼睛肿着,看不清来人的脸。只感到青年男子不怒自威,上次审讯宁哲的面色阴沉的老头,此时毕恭毕敬,一路碎步走在男子身边,殷勤地为男子引路。

  脚步声在宁哲附近停住。老头指着宁哲道:“二哥,就是这小子!”青年男子昂着头,目不斜视,声音干净利落,斯文:“怎么回事?”老头道:“就是这小子,上次因为误会,被兄弟们扁了一顿,后来兄弟们以为和解了,没防着他,没想到他怀恨在心,借机报复,发泄私愤!”

  青年男子沉默不语。老头又道:“他这一泄愤,黄老板搭进去了不说,(伸出四根指头)让大哥损失惨重……”青年男子头转向宁哲,扫了一眼:“那就给他吃点教训,叫他痛一下!”

  老头张着嘴,还想说什么。青年男子摆摆手:“就这么定了!”老头:“那好!”青年男子转过身:“这种事儿要杜绝,不要再出现第二次!”说罢,大踏步走了。

  老头向一个刽子手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拿着一只怪异的铁剪,走向宁哲。另一个人抓起宁哲的左手。一柱鲜血喷溅而出。宁哲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宁哲睁开眼睛,左手上一阵剧痛。低头去看,身上绳索没有了,两只手被手铐锁着,反铐在背后。宁哲悄悄站起来。蹑手蹑脚向外走。前面有两张小床,两个人横卧在床上。宁哲又退回来。有个人翻了个身,宁哲急忙向旁边一闪。脑袋却被狠狠拦了一下。宁哲回头,见脑袋边横着一条细条铁丝。宁哲顺着细铁丝走到墙根。一枚大钉子钉在墙上,细铁丝一端紧紧拴在钉子上。

  宁哲用脚将一只纸箱推到钉子下面,站上去,背对着墙,弓着身子,从背后举起戴手铐的双手,咬着牙,使出很大的劲,将钉子拔了出来。跳下箱子。宁哲双手从背后将细铁丝从钉子上解下来。将细铁丝一端插进手铐锁孔,手铐被打开。

  双手拿到面前。一阵剧痛,宁哲看到左手被一块纱布包着,血迹渗出纱布。宁哲用右手把左手上的纱布拽掉。小手指少了两个指节。只剩最后一节,秃秃的,血已止住,血迹变成暗褐色。宁哲闭上眼睛,痛苦极了。

  不知何故,手铐忽然从纸箱上落到地上,弄出响声。宁哲慌忙躲藏起来。床上有个人被惊醒,翻身下床,过来查看。宁哲捡起手铐,从阴影里突然窜出,对着那人的脑袋狠狠一击。那人惨叫一声,被砸晕,倒地。另一人从床上跳起来,跑过来,小心地查看。宁哲从背后出现,又一击,那人应声倒地。宁哲丢了手铐,急忙跑向门边。门从外面反锁着。宁哲跑向窗边。窗外漆黑一片。宁哲推开窗,离地面有三层楼高。

  宁哲略一思索,跑去解开那条细铁丝,但铁丝太细,又不够长,放弃。宁哲脚下被绊了一下,一低头,看到卧在地上的人,腰间拴着的腰带。眼睛一亮。宁哲解下两人腰带,又抽出自己腰间的腰带,三条腰带首尾扣在一起。一端用大钉子牢牢钉在窗缝里。宁哲抓起另一端,身子跃到窗外,悬空,身子已到二楼窗户,手一松,跳了下去。

  宁哲跳下去时发出咚地一声响,仓库倒在地上的一个人醒了过来。

  马路上。宁哲狂奔一阵,奔上马路。左右看了看,不见一辆车。又往前跑了一阵,突然几辆车子从身后驰来。车灯照到宁哲身上,几辆车子同时减速,停下,两个人从车上跳下来,奔向宁哲。宁哲撒腿就跑。两个人又上车。车子直追宁哲。宁哲扭转方向,跳下公路,钻进旁边一片丛林。车子下不了公路,有几个人便从车上跳下来,撒腿追杀宁哲。宁哲穿过丛林,前面是一片坡路,宁哲一阵狂奔。

  宁哲跑向坡路尽头,低头,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如深渊,让人目光眩晕。

  潮气扑面,潮声呼啸。几个人向宁哲围了过来。宁哲力气衰竭,被打倒在地。

  几辆汽车从旁边一条偏路上驶来。围着宁哲,刹住。中间是一辆顶级奔驰轿车。

  雪亮的汽车灯光照射着宁哲双眼,几名黑衣人跳下汽车,围向宁哲。

  宁哲无路可逃,只等一死为快。奔驰车门被推开。那名曾在仓库里现过身的青年男子,从车里钻出。围在宁哲身边的黑衣人暂停行动。青年男子靠在汽车门边,远远地望着宁哲,点了一支烟。缓缓抽了两口,吐出两口烟雾,然后,手往空中一抛,大半截燃着香烟,在黑暗的空中划出一条红红的弧线。

  男子从腰间拔出一支手枪,手指插在板机眼里,将手枪旋转十几下,突然,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慢慢地指向宁哲。宁哲在雪亮车灯照耀下,看不清对方的脸。从光影中,能够分辨出那人的动作。男子玩枪的动作,十分娴熟。男子端着手枪,瞄准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宁哲,沉默着。宁哲心惊肉跳。绝望地闭上双眼。

  砰!枪响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没有射入宁哲的身体。

  宁哲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感到奇怪!抬起头,一瞬间看到枪口指向天空!空中响着子弹射击的回声。

  男子收起枪,转身钻进车内!收枪的动作干净利索。转身的姿势很有风度。

  奔驰车调头而去。几名黑衣人见状,退去。其中一个走到宁哲身边,低声道:“快点逃命吧!别让二哥后悔了!你就彻底玩完了!”

  宁哲摇摇晃晃站起来,向前稍一倾身,眼下是深渊般的波涛滚滚的大海。

  刺骨海风扑面打来,宁哲浑身打个冷战。

  宁哲站在悬崖边,张开双臂,发出一阵阵惨痛的尖厉的吼叫!

  千万次寻找江婷婷失败以后,宁哲不得不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继续做他的刑警。几度春秋,宁娜已从当初的高中生成长为成功的商人了。宁娜上大学学的企业管理,没出校门就巧笑倩兮傍上大款,一出校门便真刀真枪干起来,“挺挺”玉立,“妹”力四射,大脑灵活,嘴甜手狠,在大款老头的提拔下,年纪轻轻便当上老总,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周旋于高级社交层,好不得意。不用说,为她给一个年龄与父亲一样大的老头子当二奶的事,宁家又干了不少仗,宁家父母昏过去好几圈,可即使打断了宁娜的腿,也还是没能回收她的心。三个孩子,辛辛苦苦喂大了,一个比一个野,没一个省心。原以为老三最懂事,最聪明,最孝顺,最会讨人爱,结果偏偏就是她,弄出伤风败俗丧门辱节的事,最最让宁家老两口颜面尽失,无脸面对左邻右舍。老两口把宁娜孝敬他们的新房钥匙扔出窗外,直到退休,心窝里还窝着一股气散不出去,恰好乡下有个孤老亲戚,到南方城市照顾孩子的孩子去了,空出一座小院,宁家父母便搬到乡下,一来帮亲戚照看空房,二来躲开是非,求个耳根清净。

  几年间,宁哲参与侦破数十桩大案要案,任何一次战斗,他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哪里有危险,哪里都有他毫不犹豫第一个往前冲的身影。先后立过五个三等功,三个二等功,奖金亦领了许多回。但每次同志们欢欢喜喜搞庆功宴时,他都笑不出来。他躲在角落喝闷酒,在兴高采列的气氛中,他的心中常常有一片伤感,甚至悲凉。

  每一年父亲都催他写入党申请书,每一次他都答应得好好的,可从来没有动过笔。当身边的同事为上一个台阶而竭尽全力地努力时,他似乎对升职、提干什么的,根本没有兴趣。宁娜说,哥你别老这样埋头拉车呀,一辈子当老黄牛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市场经济,拼杀是需要技巧的,知道吗?宁哲回敬她,想指点别人走捷径是吗?先把自己的羽毛擦干净!

  在母亲鼻涕眼泪的攻势下,宁哲被人拉着相过多次亲。每一次都是不等对方说出个不字,他就首先把人家否定掉。宁娜说,哥你都快成化石啦!宁哲说,过奖,化石价值连城。宁娜笑起来,哥你以为你这块化石值钱?宁哲说,妹你有眼无珠,看不到你哥的光彩。宁家父母对儿子的婚事差不多绝望,搬到乡下后,眼不见心不乱,不再四处托人给儿子介绍对象。

  宁哲把保险柜的密码设置为江婷婷的生日数字,把手提箱的密码设置为她的生日,把所有的信用卡、存折、电子邮箱的密码设置为她的生日,大约这辈子,他只能够牢记一组阿拉拍数字,那就是她的生日。她在哪儿?真让他伤透了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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