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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到此为止》 作者:一草

第4章 奇迹·华章

  上海东部一座普通居民楼里,明晓西风风火火地推开了家门:“爸、妈,我回来啦!”

  无人应答。

  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明晓西表情奇讶地喃喃自语:“都八点钟了,爸妈去哪儿了呢?”

  明晓西将双肩包扔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顺手推开了一间房门。

  一个头发蓬乱、穿着睡衣的的家伙正蜷缩在电脑椅里,聚精会神地打着网络游戏。

  明晓西顿时杏目圆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拎住此人的耳朵,厉声呵斥:“你这家伙,就快大学毕业了,不出去找工作,一天到晚打游戏,真没出息。”

  “哎呀!疼死了……妹妹……快松手啊……”明晓西的哥哥明晓东顿时咧开大嘴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明晓西得意地收回“魔爪”,只是依然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哥哥。如果说目光也能伤人,明晓东肯定立即粉身碎骨。

  “妹妹,你快来看啊!”明晓东嬉皮笑脸地将明晓西拉到电脑前,“我就快练到最高级啦,厉害吧!HO……HO……HO!”明晓东说完捂着嘴嘿嘿乐了起来。

  “厉害你个头啊!我看你迟早会死在游戏里,对了,爸爸妈妈哪去了?”

  “妈妈上夜班了,爸爸好像出差了吧,好妹妹,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快饿死了,你帮我做点吃的吧。”明晓东拉着明晓西的手不停摇晃,连声哀求。

  “没门,我根本就懒得理你。”明晓西大力甩开哥哥的手,对他做了个鬼脸,冲了出去。

  明晓东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屁股又坐到电脑前,兢兢业业玩了起来。对他而言,战死在电脑前也比活活饿死幸福——这就是幸福的不同定义,所以,你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比别人幸福,就像不能以为别人比你更愚蠢。

  客厅里,明晓西站在镜子前,开始认真练习街舞的几个基本动作。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舞姿确实太难看了,又生硬又干涩,简直破坏自然风景,难怪莫诚和藏雪儿会受不了。

  明晓西越跳越急,越急就越难看,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强忍着、坚持着,不服输一直是她最大的性格。

  转眼已是午夜,明晓西在镜子前已足足练了四个多小时,可舞姿似乎比四小时前更加难看了。

  已经完全腰酸背疼、四肢乏力,可比肉体更折磨人的是精神上的煎熬,坚持再坚持,否定再否定,明晓西紧绷的神经已濒临崩溃。

  人最绝望的不是发现自己不行,而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还都不行。

  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此时此刻羸弱的她的确需要一种方式缓释内心的焦灼,流泪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泪很快滑到嘴角,咸的,擦干泪水,继续跳舞,只为了心中那个美好的期望,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无路可退。

  这个倔犟的女生,这个坚强的姑娘,生活会给予她奇迹吗?

  门突然开了,明晓东双眼通红、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

  “喂,你在干吗?半夜不睡觉在这里乱晃,装鬼啊?”明晓东目瞪口呆地看着正艰难晦涩扭着屁股的明晓西“我……我……”明晓西先是不知所谓,调整好情绪后立即反驳,“你不也没睡觉嘛!干吗管我?”

  “我才懒得管你呢!哈哈,我练成最高级了,出来弄点东西吃,”明晓东摇摇晃晃走向厨房,忽又停了下来,“你没睡正好,快帮我煮包方便面吧。”

  “你自己煮吧,我还有事。”明晓西口气有点蔫,继续认真对着镜子扭动着。

  “你是在扭屁股吗?”明晓东歪着头,津津有味地看着明晓西。

  “废话!”明晓西白了哥哥一眼。

  “扭屁股这么没技术含量的动作,为什么你都扭得那么难看?”明晓东看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好啊!你居然也敢说我难看,”明晓西正一腔怨恨无处发泄,听到此言立即蹦到明晓东面前,拎起他的耳朵,“我拧死你——没难度?没难度你倒是扭给我看看啊!”

  “哎呀!快放手,我扭就是了,”明晓东挣脱开来,恨恨地走到镜子前,提了提松散的睡裤,“扭屁股是吧?看好了。”

  明晓东轻轻扭了起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圈又一圈……

  一旁正等着看笑话的明晓西突然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哥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却在不停地嘀咕:奇怪了,他怎么扭得这么好看?

  “干吗不说话了?是不是心服口服啦!”明晓东越扭越兴奋,幅度越来越大,脖子、胸等部位也都随之扭动了起来,每个部位都是那么灵活,整体却又无比和谐,看上去很美。

  明晓西气得舌头都吐出来了:“好啦!别扭了,得意什么啊!”明晓西眼泪又快出来了,为什么连她窝囊的哥哥都能够轻松完成的事,自己却始终无法克服呢?

  明晓西负气地冲到镜子前,疯狂地扭动起来,发泄着内心的痛苦。

  “妹妹!你就别逞能了,要不要我教你啊?”

  “要啊!”明晓西脱口而出,继而又怔怔地看着哥哥,撅起小嘴,“随便你,爱教不教。”

  “要我教你一点都不难,只要你答应等会给我煮面吃。”明晓东嬉皮笑脸,显然他早有计划。

  “哎……”明晓西眉毛一吊,又准备发火。

  “别哎!不行就算了,我可没强迫你。”明晓东打断明晓西,做出去厨房的姿态,“不过没有我教你,你跳到天亮也没用。”

  “那好吧。”明晓西彻底泄气了,生平第一次被哥哥制伏,“你快说应该怎么跳!”

  “扭屁股呢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要注意一点——将你的屁股从身体上分隔出去。”明晓东突然一改嬉皮笑脸,认真看着明晓西的眼睛,“大脑直接和你的屁股对话,其他部位不要轻举妄动,就ok了!”

  “这么简单啊?”明晓西分明不敢相信哥哥的“高言”。

  “本来就很简单的嘛!是你太笨了。来,按照我说的练练。”明晓东又恢复了睡眼蒙眬的模样。

  明晓西将信将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将哥哥的话认真回味了一遍,大脑直接对屁股发出指令,身体其他部位仿佛消失不见。如此扭动了两下,果然好看多了,当即兴奋得大叫了起来:“哇!真的是好看多了耶,哥哥,你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你太笨了,扭屁股这么简单的事,用脚指头都能想得通的嘛!”

  “谢谢哥。”明晓西忘情地扭动着,神采飞扬。

  “记住,其他部位也都这样扭。”明晓东打了个哈欠,“我再打会游戏,你帮我煮面,记得加个蛋哦!要快点,千万别饿死我。”明晓东说完慢吞吞、一步三摇地走回了房。

  “知道了。”明晓西响亮地回应着哥哥,然后对着镜子继续苦练了起来。

  三天后。

  地点:校活动中心,人物:明晓西、藏雪儿莫诚还没来,明晓西和藏雪儿坐在活动室里的椅子上,一边等待,一边窃窃私语。

  “明晓西,你真的有信心通过待会的补考吗?”虽是疑问,但藏雪儿眼中写满的分明是否定。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三天内我把所有空余时间都用在了练习上,就算还不能通过,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看你啊!黑眼圈好重啊,肯定熬夜练习了,”藏雪儿心疼地看着明晓西,又深深叹了口气,“唉!我怎么就没有你那么大的毅力呢?”

  “可能是你不大想加入吧!”

  “谁说的?我可想了,”藏雪儿白了眼明晓西,“不加入拉拉队怎么能天天看到那个帅哥呢!”

  “一天到晚就想男人,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明晓西鄙夷地看着藏雪儿,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切!你难道不是吗?我才不相信你是为了锻炼身体才加入拉拉队呢!你想见谁我清楚得很。”藏雪儿立即用神气的目光咄咄逼人地看回了过去。

  明晓西显然是被识破心中的小秘密,情急之下伸手不停挠藏雪儿的腰,大声威胁:“你再说,你再说……讨厌!”

  “哎呀,我不说了,哈哈哈……”藏雪儿被胳肢地哈哈大笑,边笑边伸手还击。

  两个小妮子就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

  “咳……咳……”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的莫诚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面前,是那么高大、帅气。

  明晓西顿时感到脸如火烧,自己刚才疯疯癫癫的样子肯定特别不雅。心中不禁怨恨起藏雪儿,心想等考核结束后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准备好了吗?”莫诚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暖、磁性。

  “嗯!”明晓西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音节,心还在狂跳不已。

  “那么开始吧!还是先跳那几个动作”,莫诚打开碟机,放入CD,Hip-Hop音乐立即激烈响起。

  明晓西走到莫诚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气,三天的练习,此刻她绝对不能紧张。

  明晓西认真扭了起来,越扭越放松,越扭越轻松。

  莫诚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容表情复杂,眼前这个女生的动作虽然依旧不是很好看,但整体协调性明显上了一个层次。而对一个舞者而言,协调性才是最为重要的技巧。

  明晓西做完所有动作,怯怯地问:“我跳得怎么样啊?”

  “嗯!有很大的进步。”莫诚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肯定。

  心中顿时暗自怯喜,三天的辛苦付出终于没有白费。

  “接下来做仰卧起坐吧,还是一百个。”莫诚将垫子放到明晓西面前。

  “哦!”明晓西顺从地躺到垫子上,心却情不自禁慌乱起来,如果说肢体动作是能够通过突击练习予以解决的话,那么体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三天里速成的。

  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此时此刻只能拼了。

  说不定又有奇迹发生呢?

  必胜的信念虽然可以大幅度刺激肉体的能量,但毕竟不可以超越身体的极限。明晓西果然超水平发挥,一口气匪夷所思地做了六十个,但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彻底瘫倒在地。

  藏雪儿赶紧上前,艰难地将明晓西搀扶起来。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明晓西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脸颓丧,颤抖说着,“我又失败了。”

  莫诚也无可奈何地摇头,眼神中的惋惜愈发强烈。

  藏雪儿突然走到莫诚面前,苦苦哀求起来:“求求你,让她过吧!三天来,她每时每刻都在练习这几个动作,她真的很辛苦的。”

  “你整整练了三天?”莫诚显然很惊讶,目光炯炯地看着大口喘气的明晓西。

  明晓西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此刻的心头真是又伤心又委屈啊!

  莫诚将目光收回,看着远方,似乎正努力思考着什么问题,继而又看着明晓西,肯定地对她说:“虽然你现在的基础很差,体能也不行,不过你的勇气让我很钦佩,我想只要以后勤加练习,一定可以弥补这些缺憾的。”明晓西猛然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是说……”

  “嗯,”莫诚微笑着点点头,“欢迎你加入我们拉拉队。”

  “耶!太好了,太好了。”明晓西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居然蹦了起来,连声欢呼。

  一旁的藏雪儿也开心地乐了起来,只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郁闷地低下了头。

  “对了,我也想求你件事,”明晓西突然停止欢呼,走到莫诚面前,“能不能让藏雪儿也加入啊!她也很有诚意的。”

  藏雪儿抬头看着明晓西,眼睛顿时酸了起来——她这个时候还记得我,真是好姐妹啊!

  莫诚转头看着藏雪儿,似乎想看她自己的态度。

  明晓西赶紧不停地掐藏雪儿后背,小声叨咕:“快说啊!说你也想加入啊!”

  “我……我也想加入拉拉队……我虽然……胖了点,不过,我会很努力的,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吧。”藏雪儿吞吞吐吐说着,突然弯腰给莫诚鞠了一个躬,“拜托了。”

  “是的,她会努力的,我们都会努力的,绝对不会拖别人后腿的,答应我们吧。”明晓西竟然也对莫诚鞠起躬来。

  “你们快别这样,”莫诚顿时手脚慌乱了起来,“我答应你们,不过,如果以后你们不能达到要求,我还是会把你开除离队的。”

  “哈哈,这么说,我们两个人现在都是拉拉队员啦!”藏雪儿调皮地看着莫诚“没错。”莫诚脸上也写满了笑意。

  “噢!太好啦,我们以后又能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了。”两个小妮子紧紧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对了,明天早上我们举行第一次集训,你们要准时参加。”

  “可是明天是休息天耶!”藏雪儿叫了起来。

  “哎呀,藏雪儿,你刚才还激情万分,怎么现在又这样啦!休息天少睡会觉不就得了嘛!”明晓西埋怨起藏雪儿,又对着莫诚赔笑说,“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准时参加。”

  “好的,那么明天见。”

  “嗯,明天见。”

  明晓西拉着藏雪儿的手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莫诚看着两人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嘴角再次荡漾起迷人的微笑。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悦耳的和弦,莫诚取出,温柔地看了眼,是西民的短信,赶紧打开,看完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然后轻按键盘回复:我这就去练舞房,稍等!

  回好短信,莫诚立即大步快速地向外走去。

  此刻的练舞房里弥漫着振奋人心的Hip-Hop音乐,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年正忘情舞动着,他的动作是那么飘逸、那么自由,优美得像一首情歌。

  一个多星期来,他每天都练习着这段舞蹈,动作早就熟记于心,心智上他本来就远超同龄人,对街舞的狂爱更是让他的技术一日千里。

  只是这支舞的最难度是最后收尾动作,那是一个breaking里的单手倒立,莫诚因为害怕他受伤,一直不让他做这个动作,听话的西民自然从未违背大哥的叮嘱。

  只是今天的感觉太好,好到让他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强烈的自信,或许,单手倒立并不难,或许只要他勇敢尝试,就可以如履平地。

  激昂的音乐、狂躁的舞动让西民决定尝试一下,他想给莫诚哥一个惊喜,他刚给莫诚发了短信,相信他不一会儿就能赶到,如果他发现自己能够克服这个动作,一定会很欣慰。

  想到这里,西民内心更加燥热,浑身聚满能量,在音乐的最高潮,单手倒立了起来。

  正如前面说的那样,意志虽然对肉体有促进作用,但绝不可能冲破肉体的极限,西民虽然成功倒立,但根本无法平衡自己悬空的身体,手臂更是一阵空洞,然后身体便重重摔倒在地。

  “啊!”西民疼得叫了出来。却没有丝毫停留,奋力地爬了起来,狠狠地看着前方,眼睛里分明写满了不服气,脚步快速变换动作,然后一运力,再次倒立起来。

  只是依然摔倒!

  再做——再摔倒……

  地板显然比人的信念更绝情也更坚强,在连续摔倒了十几次后,西民再也无力继续挑战这个动作,而是趴在地板上,挥拳奋力捶打着地面,痛苦不已:“这么简单的动作我都做不了,我真没用。”

  “西民,”莫诚大喊着冲了进来,“你这是干吗啊?”莫诚一把将西民从地上拉坐了起来,刚进门就看到这么可怕的一幕,显然将他吓坏了。

  “莫诚哥,”西民见到莫诚,居然委屈地哭了起来,“我真没用,一个简单的倒立我都不会做!”

  莫诚眼中充满了责怨的色彩:“唉!你太心急了,你这才练了几天啊!你以为倒立很简单吗?”莫诚一口气说完,发现西民正怔怔看着自己,脸上写满了无辜,于是缓了口气,继续谆谆善诱,“没错,倒立是很简单,不过它对力量还是有很高要求的,你想想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集中在一只胳膊上,你看你胳膊那么瘦,怎么吃得消?你这不是乱来嘛!”莫诚边说边抬起西民的胳膊比画着,满脸心疼。

  “莫诚哥,我……我只是想早点把动作练好,好早日为你分忧解难啊!”西民的口气越来越委屈了。

  “好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练习街舞是欲速则不达,慢慢来,把基本功打扎实了,再练习breaking动作,听话。”

  “嗯!”西民认真地点点头,“莫诚哥,那你现在教我一些对力量要求小的动作,好吗?我今天感觉很不错的。”

  “好,街舞不是只有breaking的,你把其他风格的舞蹈练好,也就很厉害了。”

  “嗯!”西民点头,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好了,快站起来吧,”莫诚将坐在地板上的西民拉了起来,不停地拍打他身上的灰尘,“你啊!都这么大了,还让人操心,真是的!”

  “呵呵,以后不会啦!”西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好了,我先演示新的动作,你认真看噢。”在音乐的伴随下,莫诚舞动了起来,纯正流畅的poping动作在他身体上立即倾泻而出。

  西民瞪大着眼睛,贪婪地学着,然后在音乐的某个罅隙,跟随着莫诚舞动起来。

  于是空旷的练舞房里兄弟两人尽情挥洒着汗水和活力,凝结成更为浓郁的友情。

  也不知跳了多久,西民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腿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垂的长发,一滴滴地打在地板上。

  “莫诚哥,我累了,休息会吧。”

  莫诚应声停了下来,看了眼窗外:“哇!天都黑了,我们跳了好久啊!”然后走到墙角的储物柜里取出两瓶水,扔给西民一瓶,“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嗯。”西民接过水,紧紧跟着莫诚走了出去。

  在攀爬了数分钟楼梯后,莫诚轻轻推开面前已经生锈的铁门,顿时一片空旷的天台展现在西民的眼前。而天台之上,繁星点点,天台之下,万家灯火。整个城市的繁文缛节在一瞬间被尽情褪却,夜风阵阵袭来,仿佛听到草儿摇曳时的沙沙声响,于是整个天台犹如旷野草原一样幽静、迷人。

  “哇!好舒服啊!”西民情不自禁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站在天台的边角处,让夜风尽情吹散身上的汗水,让长发在星空下自由飞翔,“这真是个绝美的地方,莫诚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西民睁开眼睛,无比兴奋地看着莫诚。

  “我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这里真的很美!”莫诚微笑着,缓缓走到西民身边,手扶栏杆,仰望星空,长长呼吸着略微寒冷和潮湿的空气,继而又激情万丈地看着西民,“兄弟,你知道吗?每当我伤心难过时,我都会站在这里,看着脚下的城市,看着这天空和大地,我就会立即获得无穷无尽的能量,然后我会对自己说,莫诚,你一定要加油,一定要成为全国街舞第一人,一定要出人头地,你别无退路。”说这些话时莫诚面部表情铿锵有力,和平时温文尔雅的容颜完全判若两人。

  西民疑惑地看着莫诚:“莫诚哥,为什么你那么渴望成为全国第一呢?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而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这样真的会快乐吗?”

  莫诚已恢复温和的神情,微笑着看着西民,柔柔地说:“你是不会明白我心中感受的,因为你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无论要什么,只要一伸手就立即能得到,而我则不同。我出生时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爸爸妈妈都没亲眼见过,我拥有的每一样事物都是靠自己双手去创造、去拼搏、去争取而来的。既然老天让我拥有的比别人少,那么我就一定要比别人得到更多,更光荣,我是绝对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嗯,”西民真挚看着莫诚,“虽然我真的不是很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过我会一如既往全心全意支持莫诚哥的。”

  莫诚温情一笑,将手搭在西民肩膀上:“对了,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我啊?”西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我的理想是……是不想长大。”

  “不想长大?”莫诚显然很愕然。

  “嗯,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停留在我六岁那一年,那是我生命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我和莫诚哥,还有妈妈,快乐地在一起生活!”西民激动地诉说着,思绪早就飘到了十年以前。

  莫诚则含如痴如醉地倾听着:“是啊!那一年确实很美好,只可惜,美好总是那么容易破碎!”

  一道忧伤的阴霾扫过他微笑的脸庞,十年前的快乐和忧伤再次排山倒海般的涌现。

  十年前。

  阳光下,草坪上。小莫诚和小西民正快乐奔跑着,洒下一路欢歌笑语!

  “哈哈……莫诚哥,你追我呀……”

  他们身后,一个年轻时尚的女子手里抱着两人的小衣服,紧紧守护着他们。

  “慢点跑,小心点儿,别摔着啊!”女子眼中满是担忧。

  “妈妈,没事的,有莫诚哥哥保护我呢,我不会有危险的。”小西民停止奔跑,稚气地看着身后美丽的妈妈。

  “是啊!云姨你放心吧!”莫诚拉着女子的手走到草坪边的凳子前,“我和西民再玩会儿,你先歇歇吧!”莫诚永远都那么懂事,那时他才七岁。

  “嗯,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看着你们”,女子微笑地看着面前两个可爱、漂亮的孩子,心中的幸福感无法言说。

  “噢!我们去玩了,莫诚哥,你快追我啊!哈哈……”

  虽然只是轻微运动,但女子已经感觉很累很累,额头满是汗水。身体每况愈下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或许体内的恶魔细胞已经在蠢蠢欲动,在未来不确定的某一刻大举进攻,彻底摧垮她娇美的身躯。而她默默承受着所有的痛苦和恐惧,不想让身边任何一个人为她而担忧,特别是她最最疼爱的儿子西民,她已经亏欠他太多太多,因为她的病,他饱受嘲讽、受尽孤立,幼小的心承受难以想象的痛。天见尤怜,让莫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从而找到一个孩子最真挚的快乐,而她,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孩子快乐更幸福,看着西民和莫诚在草坪上翻啊、滚啊!追逐着、嬉笑着!幸福的泪水情不自禁滑了下来!

  只是这种幸福还能持续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这欢歌、这笑语、这阳光、还有母爱的味道,而在天堂后,她只能为亲爱的儿子默默祈祷。

  不远处,正在玩乐中的西民突然停了下来,怔怔看着草坪边,一个穿着连衣裙、怀里抱着金发洋娃娃的小女孩正贪婪地看着他们,显然他们的快乐让她嫉妒万分。

  “莫诚哥,她好孤独的,一直看着我们。”西民幽幽地说。

  “那我们去叫她一起来玩吧。”

  “好啊!和我们在一起,她就不会孤独了。”西民大步朝小女孩奔了过去,边跑边伸出小手。

  “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吗?”西民礼貌地询问小女孩。

  “嗯。”小女孩子连忙点头,她期望和他们一样快乐。

  “那么快过来吧,你们两个一起来追我,好不好?”莫诚很快想到了游戏内容。

  “好啊!”西民和小女孩子异口同声回答着,并且在原地蹦了起来,蠢蠢欲动。

  “妮妮,谁让你和他们一起玩的?”一声厉骂突然晴天霹雳般的在他们耳边响起,一个满脸凶悍的中年女人一把将小女孩抱了起来,然后指着她鼻子继续大骂,“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接近他,他妈妈有脏病的,他也不干净,万一传给你怎么办?”

  “哇……”小女孩被吓得号啕大哭了起来。

  莫诚赶紧拉住西民:“我们快走吧!”

  然而西民显然被吓坏了,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目光中尽是惶恐。

  “发生什么事了?”西民妈妈已经走过来了,心疼地看着儿子,“乖,别怕!妈妈在这里呢!”

  “好啊!你也在这里啊!”小女孩的妈妈气愤异常地冲到西民妈妈面前,唾液飞贱地辱骂起来,“小孩不懂事,你这个当大人的怎么也这么不识时务呢?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躲你,你还得意了?带你儿子到处走,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脏病传给别人啊!”

  “没有……我没有。”面对突如其来的辱骂,西民妈妈无所适从地摇着头,声音也急剧颤抖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好奇地观望着争吵。众人的目光显然刺激了骂人者的神经,于是她顿时提高了分贝:“什么没有?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得了脏病,于是不甘心,就想传给别人,我说你这个人看上去挺有钱的,怎么这么坏呢?”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骚乱,所有人都用鄙夷和恐惧的目光看着正掩面而泣的西民妈妈,伸手指指点点,然后纷纷散开,显然他们害怕自己被传染。

  “不准你伤害云姨。”小莫诚突然大叫了一声,眼睛里喷着愤怒的火焰,低着脑袋,像只导弹一样直直撞在那个女人的肚子上。

  女人顿时跌倒在地:“不得了啦,打人啦!救命啊!”女人坐在地上手脚乱蹬,号啕大叫起来。

  “不准你伤害我云姨”。小莫诚紧握拳头,对着这个可恶的女人低低吼叫着。

  “莫诚,我们走吧”。西民妈妈一把拉住莫诚,抱起已经完全吓傻的西民,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口气走了好几条街,确信所有的污言秽语都已被抛弃,西民妈妈这才停止脚步,轻轻放下西民,自己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西民呆呆地看着妈妈,稚气地说着:“妈妈别哭了!”

  “西民,我对不起你啊!”妈妈一把抱住西民,哭得更大声更伤心了!自己再怎么被侮辱,她也不愿看到儿子因此被伤害,他那么小,他是无辜的啊,没有理由承受这无尽的罪和痛。

  “妈妈,不要哭,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不是的。”西民手脚慌乱地擦拭妈妈眼角的泪水,连声分辩着。

  而莫诚依然负气地站在一边,目光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心中更是充满了仇恨。

  她们为什么要那么坏,要伤害他心目中最完美的人。

  都说时间会抚平伤口,时间真的可以吗?

  十年过去了,痛就真的没有了吗?

  “妈妈,不要哭,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不是的!”天台上,已经陷入沉痛回忆不能自拔的西民双眼噙满了泪水,摇着头大声诉说着。脸上更是出现了痛苦和迷惘的神情,身体突然晃了两下,几欲跌倒。

  “西民,你怎么了?”莫诚赶紧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西民。

  “我没事,”西民挣扎着重新站好,双手捂着胸口,呻吟起来,“我的心……好疼啊!”

  “还是那个老毛病吗?”莫诚关切地问。

  “嗯,”西民点点头,“莫诚哥,你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明天一大早还要集训呢!”

  “对了,莫诚哥,我不能参加明早的集训。”

  “为什么?”

  “我要去做义工的啊!你忘了吗?”

  “这样啊!”莫诚轻轻皱了下眉头,你几点去呢?

  “十点就要到。”

  “那你先过来好了,明天是第一次集训,大家先认识一下,然后你再走,时间肯定来得及的,行吗?”

  “那好吧。”西民乖乖点了点头,“我也挺想认识新队友呢!”

  “嗯!我们走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点儿过来。”莫诚拉着西民的手离开了天台。

  而繁星则更加明亮地照耀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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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年少4:青是受伤,春是成长时光到此为止那时年少毕业了我们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