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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继续没有情绪少见新鲜的继续着,一如万年不变的马哲课。上课时老师又是一如既往的在讲台上啰里吧嗦,下面是永垂不朽的活死人坑,一个个以各种姿态睡到万劫不复。华夏也是听得昏昏沉沉频频看表,如果说上课是为了听出重点在书上划线的话,那么这一节课认真听下来一整章的内容连标点符号在内无一例外全部在线,这位老师的风格说得含蓄点叫做一个都不落下,说得直白点就是照书念。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邵安发来短信:盲着么?

  她冷汗,回:不盲,还能看得见。

  他问:那干嘛呢?

  她回:趴在桌子上跟猪聊天呢。

  他笑:我在上马哲课,很无趣。

  华夏忽然来了精神:我也在上马哲啊,你们讲到哪章了。

  他过了好久才回了一句:讲到好多章了。

  华夏无语:果然无趣。你刚才睡着了吧。

  他们保持了一贯的有话就说,没话找话说的短信风格,直到下课。

  华夏说:不聊了,下课了。

  他没有回复,等华夏出了教学楼,手机又振,是邵安来电。接起来问:“怎么了?”

  邵安极度的愤慨:“华夏,我今天记错课表了。”

  她问:“你怎么那么糊涂呢,本来是什么课?重要么?”

  邵安说:“本来没有课的。”

  华夏说:“那还好啊,那么沮丧干嘛。”

  邵安狠狠的叹了口气:“我应该是明天上马哲的,今天忍辱负重的上完明天还要来上,我能不沮丧么。”

  忍辱负重,这四个字真是贴切埃华夏嘿嘿着:“你这成语用得真到位。”

  他不甘心的说:“那间教室一定有鬼,怎么能够一年到头这个时间全部是马哲埃”

  华夏笑得直咬下唇,这个人除了数理化其余皆是一团糟。又随便聊了些有的没得,她说:“挂了吧,长途电话好贵的。”

  邵安似真似假的哀叹:“真贤惠,这年头只有你知道替我省钱了。”

  华夏摇头,直接按了挂断。他又打了来,“别生气哈。”

  “没生气,我这不是贤惠么。”

  邵安哈哈大笑,隔着无线电波映着她的眉开目展。

  十二月的时候,天已经极冷了,寒冷的早晨一日赛过一日的考验着华夏的精神意志,她需要越来越多的爬出被窝的勇气。和南方潮湿的冬天相比,她更加喜欢北方的干冷,那种冷就冷得彻底的冬季是她心里最完美的季节,尽管树木会干枯河流会结冰,可是那样才是一年到头的休息,像是蓄势待发。况且能够遇见最美好不过的下雪天,可以打雪仗堆雪人。之后可以盼望燕归来,柳树回春。多么诗情画意,乱天真一把。

  大一刚来的时候,第一个冬天十分难熬,她趴在又潮又冷的被窝里委屈得想要哭泣,紧咬着牙关鼓励自己,大家都能忍我为什么不行,于是,生生挨过十八年来第一个没有暖气的冬天,从此对一切鲜事无所畏惧,大有拿破仑当年IfcaninvadePoland,thereisn‘tanythingIcan’tdo之势。却永远都忘不了,最冷的日子里在水房洗牛仔裤,一边唱着洗刷刷一边掉眼泪,双手冻得赤红,之后生出了人生第一颗冻疮。她拍胡萝卜手和牛仔裤的合影给妈妈看,照片上的她冻得直咧嘴,却是在笑,附录说:我在唱《劳动最光荣》。妈妈回复:这张照片要留着,比你当年带上红领巾还要值得骄傲,因为你独立生活并且懂得苦中作乐。华夏背后跟爸爸讲,我妈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呢,留个言好像在鼓励革命战友似的。爸爸说,假的,她给你留言的时候满脸泪水,不然她干嘛不直接给你打电话要我中转啊,因为怕你听出来她在哭。华夏懂了,绝对亲妈。

  至于手洗衣服的问题,关欣不知道啰嗦过她多少遍,为什么不抱去洗衣房洗,她的理由永远都是,我是有原则的人。她的原则就是贴身的衣服必须手洗,牛仔裤和体恤衫都包括在内。关欣不懂,她那个原则有什么必要,大家都是一缸一缸的抱到楼下去洗也没见谁得过皮肤玻可是华夏坚持。

  关欣好心的激将她:“你不是有强迫症吧?”

  她点头:“是有埃”

  换个别人大概已经可以归进不识抬举系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搁华夏身上,关欣觉得那就是坚持。她坚持手洗衣服,坚持每周五刷鞋。如果临时有调课,她宁肯翘了点名也要在水房刷鞋。她对邵安说过,没有目标的时候,就保留一些坚持,否则等目标来了会措手不及。

  十二月中旬,奖学金终于千呼万唤的落到了实处,她去查校园卡,多出了5900块钱,兴奋得一路合不拢嘴,好像是中了笔意外之财,完全不记得那些个在图书馆看通宵的日子,好像那些天黑眼圈垂到下巴的是另有他人,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只攥着钱包喜不自禁。美滋滋的寻思着我究竟去买些什么好。

  奖学金颁奖大会设在中心大礼堂,关欣是二等奖,于是同往。坐定了以后,关欣忽然想起来:“你还记得么,高三毕业那年萧离为上台领奖,他一脸严肃的说,感谢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校长的脸当时就绿了。后来你上台领奖,忽然捂着肚子笑了出来,可怜校长的脸绿了又紫。”

  华夏说:“我当然记得啊,离为跟我说因为校长突然认出他就是初二时连续踢碎校长室玻璃搞得鸡犬不宁的那个人,发奖的时候跟他说,‘没想到你当年那么调皮今天却能在这里给你颁奖,我很高兴看到你的成长。’,离为坦白说,‘校长,其实当年把您的假发勾下来的人也是我。’于是校长的脸就绿了,差点把钱收回去充公。”

  华夏讲得很冷静,关欣却笑得前仰后合。她说:“你知道当初他给我讲完以后我的反应了吧,所以我当年在台上笑场,真的不是故意的。”萧离为是她的冤家,害得她在附中最后一次登台领奖不顾形象的笑了常事后很多人问她笑什么,她都说,拿到钱太嗨皮了,她总不能说在想象校长秃头的模样吧。

  关欣捂着嘴笑着感叹:“那件事情不是无头案件么,后来都传出了各种各样的鬼故事,原来是他做的埃”

  华夏点头:“应该错不了。你几时见他是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过错的。”

  两个人正笑着,有人走过来礼貌的问:“请问这里有人么?”

  她回头说:“没有。”又觉不对劲,哪里眼熟,抬头去看,竟然是樊覆舟。所以,不是他即便站在眼前也认不出来,是没给华夏机会碰上他在眼前。

  有负责的老师出来调试话筒,喂了几声,才开始广播:“获国家奖学金和一等奖学金的同学请坐到前三排来。”

  关欣拍了拍她的手:“一会散了在门口奠基石那儿等。”

  她点点头,起身考量着从樊覆舟这边绕出去近一些:“同学,麻烦让一下。”

  樊覆舟站起来,礼貌的给她让路。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她忽然有点紧张,如果没有那次人口拍卖,如果没有瞬间的眼神交汇,如果没有后来室友的八卦,也许他会是陌生人,路人,认识的人,绝不会是令她心跳加速的人,但那些只是如果,她走过去的时候,呼吸有些紊乱,因为屏气的缘故。

  等她在第三排找到空座向人询问是否有人时,那个抬起头说“没有”的人竟然也是樊覆舟。华夏条件反射一般的回头去找刚才的位置,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人。

  疑似樊覆舟的人温声问:“同学,你要坐进来吗?”

  她冷静下来说了“谢谢”,又一次路过他,却是满心疑问。听说过对一个人思念过度会导致幻觉,可是在没有照面的日子里明显已经将他遗忘,难道说对一个人过度的不思念也会导致幻觉?她正谴责着自己的谬论,旁边的人伸出手友好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樊载舟。”

  华夏觉得事发突然,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双胞胎?也礼貌的伸手过去,蜻蜓点水:“你好,我叫华夏。”

  他笑得很温和:“你刚才看见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惊讶?”大约只是出于好奇。

  华夏说:“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他说:“也不是很熟悉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认错。”

  华夏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自作多情把那点破事到处宣扬,他不是李白,她也不是小白,照实说:“一点都不熟,就是一起观光了一圈校园,走累了一同喝过冰水。”

  他笑,笑得她眼前模糊,和那天路灯下樊覆舟的笑容一样,都是皎洁如月光。于是她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樊覆舟?”

  他忽然诧异得眼睛发亮,沉默了一会问:“你怎么知道的?”

  华夏说:“猜的,你们长得挺像,名字也像。”

  他目光冷峻:“请你不要乱说,覆舟在八岁那年就夭折了。”

  华夏惊出一身冷汗,忙回头去匆忙的找,也许是一心一意的缘故,她的视力也配合着百步穿杨了,关欣的旁边坐了系里另外一个女生,而那女生的旁边是个空座。她回想那天,与他见面时的的确确是个大晚上。“活见鬼了。”低低咒出来后,更加让自己不安。她又看了看樊载舟,他的侧脸很好看,可是和樊覆舟的侧脸一重合,就浑身惊悚。她头皮发麻,“你不要骗我哦。”

  他偏头,眼神纯净而茫然:“骗你什么?”

  台上开始颁奖,他们都不说话了,华夏只盼着大会可以早点结束,好赶紧出去找间寺庙烧香拜佛。先是国家奖学金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哗啦啦挤上去一大堆。再接着是各个赞助的一等奖上台领奖,发证书时都是要一一念过名字来的,她听得仔细,那个自称樊载舟的人就是樊覆舟,经院四年级的樊覆舟!华夏恨得牙痒痒,愤恨的望过去,那人却一脸的坦然笑容平和,她就愈加恨了,窃动肝火。所以,全部获一等奖的同学象征性的合影时,她正杀气腾腾的斜睨着旁边站的人,而不幸的是刚好被不长眼的镜头象征了进去,更加不幸的是那张合影被张贴在了学校的中央公告栏上。

  后来关欣问她:“你这眼神是要杀人埃”

  她冷漠的说:“那人该遭千刀万剐,最好挫骨扬灰。”

  关欣只知道樊覆舟毁掉了华夏在南大第一次登台领奖时的形象,所以,华夏恨他。她却不知道里面纠结了一个多么恐怖的鬼故事,一个多么狡猾的温润男子。

  那天华夏瞪着他冷冷的问:“你为了吓唬我把自己说成夭折,不怕忌讳么。”

  他保持温和笑容:“我只说了覆舟,又没说是张覆舟还是李覆舟。忌讳什么。”

  华夏眯着眼撇嘴说:“你收好狐狸尾巴。”

  他笑,越发温柔:“尽量注意。”

  于是,华夏知道了,这世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更何况南大这种规模不小的林子,导致鸟的种类也是千奇百怪。于是,华夏记住了,怪鸟樊覆舟即便笑得无毒无害也不能再信他半分半毫,遇见了需要绕道走。于是,华夏猜想着,至于品种么,他大概算是一只拖着狐狸尾巴的绿毛孔雀。

  关欣问她:“圣诞节有安排吗?”

  她说:“如果转天没有考试,应该就没有安排。”不给关欣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声明,“任何光协组织的活动一概不予考虑,任何有关变相相亲的活动一概不予陪同。”

  关欣故作大义的问:“你被蛇咬了么?去个单身大会怕成这幅模样。”

  华夏皱了皱眉头:“你见我怕过谁啦。我就是不想出去,我冬眠行不行埃”

  关欣说:“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见到樊覆舟吗,你不是扬言要把他千刀万剐,如果能见到不是正合你意。再说,要是没见到你也不吃亏,一群人一起过节日,好过一个人对着显示器顾影自怜吧。”

  华夏说:“我好端端干嘛怕见他,你那是单身大会,他凑什么热闹。”

  关欣问:“挺酸的嘿,莫非有奸情?”

  还让华夏能怎么说,再摆弄理由下去就是矫情,如果肆意搪塞就是承认有奸情,况且独守宿舍对着显示器的确不太好过,只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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