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穿过酒楼一条街，环境就变得幽静起来。流水噗噗地越过河底的青石，红色的灯笼照射着路面，回归古镇的安详气氛。

　　程思薇回味着刚才的场景，不由笑笑：“真有意思。”

　　“你冷吗？我们回去吧？”我看着她，问道。

　　“嗯。”程思薇转过身，朝回去的方向走。

　　我走在她旁边，第一次感觉我和她像是相识多年的恋人。

　　沧桑古色的青石路被常年来往的游人踩得油光可鉴，正好在朦胧的灯笼下映出我和程思薇的身影。

　　两边已经关门的店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雨伞，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店主忘了收进去。而一个个木板拼成的店门，也颇有怀旧的意思。

　　相比白天的人潮滚滚，晚上这里的小商品街就回到了静穆。

　　一条回返的游船经过我们所在的岸边，程思薇突然拉拉我的手臂：“珉，我们乘船回去吧。”

　　“晚上坐船有点冷，你刚才不是没想坐船么？”我看着她身上的睡袍，提醒她。

　　“现在想了。”程思薇拉着我走到岸边，朝着船家招招手。

　　这条打扮得五光十色的“彩篷船”，于是缓缓靠岸。我和船家谈定价钱，接着扶着程思薇走上这条晃晃悠悠的小船。

　　船里面只有三四对情侣，我和程思薇走进船舱，找一个地方坐下。船家举起长长的船杆，吆喝一声，小船就在他的支撑里，继续在这狭窄的河道上悠悠向前。

　　在低矮的河道里抬头看两边的风景，又是另外一种风光。程思薇斜斜地靠过半个身体，倒在我怀里。

　　我也轻轻地抱住她，捏着她的两只纤纤玉手，看着两边的各色游客，有醉酒的，有走路的，也有坐在其他船里，互相经过的时候对着我们拍照的。

　　偶尔，程思薇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回头对我笑笑。她惬意的笑容，无比地妩媚，而小船里的气氛，更是暧昧得不能再暧昧。

　　大概是程思薇长得太漂亮，那几对情侣互相倚靠，坐在我们对面，眼睛都盯着我和程思薇。

　　有一对学生情侣，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说不定，他们以为我们也是学生。

　　渐渐地，一盏盏水灯从船边漂过，程思薇稍稍坐直身体，好奇地看着顺着河流在我们船边经过的“莲花灯”。

　　“十点了，岸上开始放灯了。这是吉祥灯，可以许愿的。”撑船的船家回头对我们说道。

　　从上游漂过来的水灯，越来越多。很快，我们的小船，被一个个的水灯包围。

　　烛光闪闪，蓝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各种莲花灯由于灯座的颜色不同而泛出不同的颜色，犹如畅游在银河，说不出的浪漫。

　　程思薇欣喜地望着这条神奇的河流，露出欢愉的笑容。

　　“我船上也有，今天就免费让你们放吧。”船家用杆子指指船舱里的那个箱子，说道。

　　听到这句话，那两个学生情侣立刻打开箱子，拿出了装有蜡烛的两个小水灯，再递给我们船上的其他人一人一个。

　　我和程思薇都拿了红色的水灯，我点起蜡烛，侧身伏到船沿，把水灯缓缓放入水中。而程思薇也顾不得脏，伏在船沿，努力不让水灯倾覆，放到水面上。

　　我怕她掉入水中，急忙抱住她，让她保持平衡。

　　啪。水灯稳稳地放到水里，程思薇的水灯追随着我的水灯，渐行渐远。

　　程思薇盯着那两盏水灯，目光久久不散。而看她这番宁静而充满期待的眼神，我藏不住喜欢，将她被河水打湿的小手拿到自己掌心里，给她擦去冰凉的河水。

　　她收回目光，对我笑笑，再温温地靠到我的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船家大喊一声“到了”，船就咚的一下靠了岸。

　　我们的小宾馆就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我牵着程思薇上岸，再搂住她冰凉的胳膊，加快脚步走向宾馆。

　　本来只是想出来转转，不知不觉却玩到半夜。只是今天，确实体验了古镇的白天和夜晚，不枉此行。

　　我们两个回到宾馆，程思薇拿出钥匙开门。房间的窗还开着，凉风习习，房间里也并不显得有多温暖。游客们的喧闹还在河对岸远远地传来，程思薇略微低头，拿着钥匙走进房间。

　　“早点……睡吧，今天你应该走累了。”我抚摸着她圆滑的肩膀，轻声说道。

　　她却突然转过身，吻住我的嘴唇。

　　她一阵一阵地吮吸着我的嘴唇，略带冰凉的小脸贴着我的脸颊。而她整个人，撞到我怀里。

　　“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她撬开我的嘴，轻轻咬住我的舌头，闭着双眼，说道。

　　我悬着的心，像是突然被她吊了起来，于是扶住她紧扑过来的身体，扣住她的两只小手。程思薇把手里的钥匙扔到后面的床边，微微抖动着肩膀，越吻越激烈。

　　哗……睡袍向下滑落到她细嫩的脚边，露出程思薇完美的胴体。她用一双水灵的眼睛看着我，灵巧的手指解开我的衬衣，手臂探入我的衣服里，更紧地抱住我。

　　我抵挡她的激吻，手掌从她细滑的肩膀渐渐向下侵袭，握住她的纤纤细腰，推着她向前几步。

　　扑通……程思薇向后退到床边，顺势倒下。凌乱的金色秀发和迷离的眼神，配合着她颇具东方韵味的精致脸庞，再加上魔鬼般的身材，在白色床单的背景里完整地呈现在我眼前。而此刻的景象，足以让任何男人都激动不已。

　　刷。我抓起床被，披在她的身体上。

　　我伸出手，抚摸她红润而又光滑的脸蛋：“今夜只谈风月，如何？”

　　程思薇意外地看着我，眼神里的热情渐渐消退。

　　外面那些宿醉不归的游客，还在尽情地唱歌，尽情地叫喊。

　　程思薇的身躯隐没在被子里，上半身仅露出两只圆润的肩膀，然而只是这样，她已显得性感无比。

　　我钻进被子里，和她并肩而卧。

　　窗户开着，天空的夜色变得一片漆黑，弥漫的灯光照亮着整座古镇。

　　金发贴在她小巧的耳朵两边，使得她犹如黑夜里闪现的西方精灵。而环绕着外面的河边微微闪动的灯光，又照亮她精致的脸庞和细嫩的手臂，带来东方的韵味。

　　她仰起脖子，欣赏星空。

　　窗外的自然的凉风吹拂着脸蛋，身体却钻在温暖的被窝里，有一番特殊的情调和滋味。

　　四处绽放着百家灯火，我们在这静谧的小空间里，内心里渐渐隔绝种种的喧嚣。就算没有半点音乐，这温和又安详的景色，就已经充满情调。

　　“我们的新书，已经发往全国各地，预计在三天之内就能上市。”我说道。

　　“哎？”程思薇抬起手，用她酥嫩的手指封住我的嘴唇，笑笑，“今夜只谈风月，不谈公事。”

　　“好吧。”我笑笑，“你这两天在看米兰?昆德拉的书？上次看到你房间里放了一本。”

　　“随手翻翻，工作的事情做完，总要消磨消磨时间。”程思薇挪到我身边，脖子压住我的手臂，问我，“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搂着她细腻的脖子，任由她红扑扑的小脸贴着我的肩头，想了想，“几个星期吧。”

　　“时间过得真快。”她略微感慨道，“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就在希尔顿酒店的一楼吧？”

　　“当时还有程璐。”我补充道。

　　“那时候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程思薇扭过头，问我。

　　“好像是吧。”我回答道。

　　“怎么会住在她那里？”

　　“原本和朋友一起住，突然没了房子，就住到她那边了。也是巧合，本来不知道她就住在那个公寓里。”

　　程思薇的脑袋慵懒地靠着我的肩膀：“我不想强求你，缘起缘灭，都是一段经历。”

　　“怎么突然又说这些？”我纳闷地看着她，双手分开她的发丝，在她的额头轻轻地亲吻。

　　她斜斜地靠在我的怀里，细腻的肌肤柔滑得像是刚刚打磨出来的瓷器。

　　“你若是只喜欢我的身体，我也不会怪你。本来人就是欲望的动物，有一些好感，有一段回忆，再有那么几片激情，就谁也不欠谁的。”程思薇闪动的双眼望着遥远的星空，轻声说道。

　　我感觉程思薇的话语里有些不太对劲，稍稍推开她的圆肩：“我不是正人君子，但我今晚绝不沾你。”

　　“你还不懂么？”她轻轻转过身，“我就要回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和程思薇相拥着蜷缩在杂乱的被子里，清晨的凉风，正穿梭着河道，将潮湿的雾气吹进房间里。

　　程思薇睁着黑色的眼瞳，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昨夜的对话，还在脑海挥之不去。从窗口里射进来的朦胧晨辉，像一根光柱照射在程思薇的身体上，将她优美的身体截成两段。

　　微微翘起的嘴唇和波浪般的金色秀发，让她美得仿佛不像是这个世间的产物。白皙而柔美的手臂枕在她优雅的脸庞之下，每一根指尖，都像是青葱一般的嫩滑。长长的睫毛，温柔地覆盖着她的眼帘，而高挺的鼻尖，感觉不到任何呼吸。

　　她在被窝里自然伸展的身段，细腻无比的肌肤，任何一处的衔接，都找不到瑕疵。

　　她身体里的浓浓的香味，充满着一种睡梦的暧昧，让人充满倦意，又备感温馨。

　　她微微转过身体，用酥嫩的身体压着我，手臂越过我的胸膛，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忽然，再凑上来一些，轻轻地吻一下我的嘴唇。

　　接着，她长吸一口外面吹来的凉气，被子里细嫩的双腿掠向床边，滑出手臂，穿起她的金色内衣。

　　我原以为她会提起我是否要跟她去欧洲的事情，岂料她只字未提。

　　她穿起衣服，很快把她美妙的胴体遮掩起来，然后拿起我的衣服给我，自己走进洗手间，去整理她的发丝。

　　即便是她刚刚起床，她最素颜的模样，也显得十分动人。我长叹一口气，回味着昨晚的温情，立刻也坐起来，穿起衣服。

　　程思薇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不再是昨晚那个娇媚柔弱的程思薇，而是重新变成闪耀鲜亮、自信美丽的程思薇。

　　男人若是拥有程思薇，也此生无憾了。我心想。

　　我们两个整理妥当，然后离开房间。

　　古镇的清晨，水雾弥漫，朦朦胧胧中，别有一番风情。一条条小河，一座座石桥，将古镇的悠扬，尽显在我们两人面前。

　　几只鸭子，从我们身边的河道里“嘎嘎”叫着游过。

　　程思薇的保时捷在停车场里掉头，迎着晨光，离开盘西古镇，驶上高速公路。

　　她穿着轻装皮草，握着方向盘，眼望着前方，金发飘飘，格外有种高贵气质。

　　“薇，你在这里还留多久？”我问她。

　　“后天就走。”她回道。

　　我转头眺望窗外，白墙黑瓦的古镇，在我视线里越来越小。

　　两边的田野快速地后退，我们回到平海市，才刚刚早晨九点。

　　“薇，直接送我去公司吧。”我说道。

　　“我这两天在酒店休息，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给你一个选择，但不会勉强你。留住你，那是我的人生；留不住你，那是我的回忆。”

　　程思薇说道。

　　公司里，程璐忙着翻阅各种资料。如今新书的排兵布阵已经到达最关键的时刻，顾倩虽在平海市，却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北京宏大出版集团的三本新书全面进入各大城市的书店，销售势头极猛。程璐不敢松懈，关注各地的运货情况，唯恐出现纰漏。

　　大片大片的金色阳光，透过窗户，铺洒到程璐的办公桌上。她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拿着文件，眉头微微皱起。发丝从她耳边一直垂荡到她的肩膀，双目宁静而美丽，青葱般的指尖优雅地翻动着文件的页脚。这样的程璐，绝对是那些“成功男人”偏爱的类型，不愁嫁不出去。

　　“程璐，”我走进去，问她，“网络版权那块，也是你负责的吧？”

　　程璐抬起头，看到是我，说道：“原则上是我负责，但其实我们在网络方面的投入不大。”

　　“苏拉卡尔的这本My World，我打算在网络上投放连载。主要是新浪网和起点中文网。”

　　“但是网络连载，会影响实体书的销量吧？”程璐疑惑地看着我。

　　“苏拉卡尔的小说，本来就是在美国的BBS上连载才火起来的。他的小说很适合网络阅读。顾倩走的是实体路线，我们就走网络营销。”

　　“怎么个‘网络’法？”程璐颇有兴趣，问我。

　　“我们在淘宝、当当大量铺货，减少实体书店的供应量。网上购书打八折，承担运费。北京宏大出版集团是国内的出版巨头，在传统的发行方式上，自然有他们的优势。顾倩当然是稳扎稳打，坚持传统发行路线，稳守全国各大连锁书店和大型书城，要用他们的能量压死我们。相比之下，我们没有那么厚实的基础，必须逼出一条新路线，才能赢她。”

　　程璐若有所悟：“顾倩以为你要拉开战局，已经铺大她的战网，你现在突然退一步，把重心放到网络书店，让她扑个空？”谈起工作，程璐就变得认真起来。她面色沉静，眼神灼灼，这种处事干练的感觉，也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嗯，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和她在实体书店一决胜负。以吴总的人脉，安墨出版公司在南方根深蒂固，再加上我们在北方的那些合作伙伴，实体书店的销售量只要守住基本的数量就可以。网络销售是大势所趋，低成本，高效率，更灵活。顾倩拉开战网，在大中小城市里的所有书店里拼命囤书，反而中了我的计谋。”我说道。

　　程璐望着我，眼里渐渐流露出一些钦佩的色彩。我以前在市场部呼风唤雨，几乎本本大卖。而既然是做市场，就决不能含糊。因此在苏拉卡尔的新书出来的第一刻，这些远远近近的布局，我就已经了然于胸。

　　“我再说说我已经完成的部分。营销信息的收集和处理，我放在公司的共享盘，是加密文件，经理级别都可以查看；全国范围里的市场调查，线上线下，同时开展，针对北京宏大出版集团的市场分析，也已经完成大半；预期的规划，按照发行部的节奏，我希望是每月3万册的速度向外批发；博库书城、亚马逊书城、99书城、当当网，都已经签订代销合同，针对淘宝网的个体小书店，我也已经列出详细的计划，可以利用博库书城这些合作伙伴的当地仓库，进行自由配货，使得发行的覆盖面延伸到全国的三级城市……现在你要做的部分，是联系公司的IT部门，构建独立稳定的专用系统，也就是‘网络发行中心’，进行全国性的发行渠道的网络整合。”

　　程璐震惊地看着我：“你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

　　“你以为我每天来这里晒太阳的啊？”我坐下来，随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本My World。

　　封面采用苏苏的手绘稿，天蓝色的基调，很有亲切感。开本是CD大小的开本，方方正正的，端在手里很有质感。

　　除了苏苏提供的精美的书页插图，小说里的文字更是精美。一字一句，全部都是我和程璐熬夜换来的，而看着这些原本印象里杂乱的电子稿、手稿，在一夜之间变成铅字印刷，我心里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这本书一定会大卖。我心里有一种直觉。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程思薇对你情有独钟。”程璐幽幽地说道。

　　“我如果去欧洲，你会不会留我？”我放下手里的书，问她。

　　“嗯？”程璐惊疑地看着我。

　　“算了，没什么。”我望向窗外，看到远处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正含苞待放。

　　下班之后，我和程璐一起坐公交。

　　她见我没有开车，有些奇怪，却也没问。

　　“顾倩什么时候回去？”车子颠簸几站，程璐忍不住开口。

　　“大概是今天或者明天。你怎么那么关心她？”我问道。

　　“哼，我讨厌她，不行么？她今天早上来公司找你了。”程璐摇摇晃晃地撞在我怀里，说道。

　　她每天挤公交也不搭乘我的车子，真是委屈她了。我以前是不是对她太坏了？我尽量用身体护着她，暗自心想。

　　换乘两辆公交车，穿过小半个城市，我终于回到了古北新村。

　　这片旧式的小区，胜在安静。我踩着稍显阴暗的楼道，一层一层地上去。

　　当我扭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猛地发现整个屋子已经焕然一新。

　　我差点怀疑我是不是走错房子了。

　　擦拭得泛亮的木质地板，洁白的欧式沙发，典雅的陶瓷瓶，装饰着小花的台钟，以及平板电视机两边挂着的喜羊羊和灰太狼……无处不透着温馨，无处不透着甜蜜，简直就像是新婚房间!

　　唯有阳台的玻璃拉门，厨房的位置，才让我确认我没有走错屋子。

　　这是家的感觉么……我心里，突然有一丝丝震颤。

　　我迟疑地踏进去，正要走进去，忽然又退回门口，乖乖地换上一双柔软的拖鞋。

　　“回来啦？”系着粉色围裙的顾倩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问我。

　　“嗯……嗯……”我迷糊地回答着，仿佛置身梦中。

　　“去洗个手，吃饭吧。”顾倩走上前，朝着我温柔地说道。瞧她的样子，如果我手里拎着公文包，估计她还会贴心地顺手给我接走包。

　　我总觉得不对劲，但又不想鲁莽地询问，打破这个气氛。

　　来到水池边，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我坐到餐桌旁。

　　顾倩从厨房里端出几盘热着的饭菜放到桌子上，再解开围裙挂在后面的椅背上，关掉客厅的灯，只留餐厅的黄色顶灯，同样坐下来。

　　好像没有刻意打扮过，但是今天的顾倩，却有一种温婉贤淑的感觉。秀发顺着她的耳朵垂直而下，到脖子的时候，又微微弯起。她身上一件常见的卡通图案的汗衫，谈不上性感，但是有一种新婚燕尔的妻子的随意。

　　很可爱。我心中暗暗惊喜。

　　饭菜香喷喷的，在昏暗的光线里热气萦绕。

　　“吃饭吧。”顾倩拿起筷子，对我说道。

　　“哦。”我傻傻地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夹了一些菜到饭碗里。

　　虽然很虚幻，但是有幸福的味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觉得此时此刻，这场戏，必须演下去。

　　“这两天忙不忙？”我咳嗽两声，问她。

　　“还好，跑了几家书店，谈了几笔生意。”顾倩一边回答着，一边优雅地吃着饭菜。

　　如果只听话语，就好像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业务员，而我也只是一个刚刚到家的公司小职员，两个人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结婚不久，住着两室一厅的房子。生活有点平淡，又很温馨。

　　“你今天到我的公司去过？”我望着对面的顾倩，问道。

　　“嗯，去找你，但你不在，我就回来了。”顾倩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口吻，就好像是到我的单位里找她的老公。

　　“哦。”我也没有多问。

　　在这顾倩营造出来的氛围里，我们都自觉地扮演着自己的身份。

　　“今天社区的阿姨过来抄天然气，31方。”顾倩说道。

　　“是吗？不算多吧。”

　　“还有我今天去超市买了一个新的拖把，35块，有点贵。但是原来的那个不能用了，所以也没办法。”她接着说道。

　　我有些心烦，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但是，我又觉得，如果打断她的台词，她会爆发的。

　　“是么？现在超市的东西都挺贵的。”我附和着说道。

　　顾倩把后面的头发扎起，很有贤妻的感觉。她用这几根细细的手指，操持着这里的家务，让我感动之中，又有点心疼。

　　“你工作怎么样？顺利么？”她问我。

　　“嗯，还可以吧。这道菜不错，你新学的？”我指着一道炒菜，问道。

　　顾倩开心地笑起来，甜甜的笑容，让我几乎瞬间失去抵抗力。

　　“今天第一次做，想不到还做得挺成功的。”顾倩一脸欢喜的模样，真的像一个沉浸在幸福里的小贤妻。

　　她的完美表演，仿佛把我带进了这场戏里，我突然想起，当初大学里排练话剧，我和她曾经演过恋人。不过，那场话剧，最终没有公演，只是因为顾倩觉得我演戏不够认真，而我又受不了她的约束。

　　“那以后，你还可以多试试其他的菜。”我笑着说道。

　　然而，话出口，我突然后悔说出这样的话。

　　顾倩却一点都不在意，笑着点点头：“对啊，买了一本菜谱，挂在厨房里，每天做菜之前翻一翻，不能总做几样菜吧。”

　　我们的话题，渐渐牵扯到生活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都很自然地引往合适的方向，谁都没有突兀地跳出来。

　　吃过晚饭，该收起的菜，顾倩就收到冰箱里，剩下的脏碗碟，都要一次洗掉。

　　我们共同在厨房里冲刷着碗筷，肩膀碰着肩膀，恍惚之中，心头有一种酥酥软软的东西在化开。

　　顾倩就连洗碗都带着笑意，我偶尔古怪地看看她，心里有些歉意。

　　她哗哗哗地把碗甩干，挂起来，再体贴地递给我毛巾，让我把手擦干。所有的细致入微的小动作，都让我心生疑惑，又无法拒绝。

　　“我逛超市的时候，顺便买了电影。”她心情愉快地拉着我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把光盘放进DVD，再坐回沙发，依偎在我怀里。

　　我僵硬地搂着她，越来越觉得奇怪。

　　“顾倩，为什么要这样？”随着电影慢慢地开场，我终于忍不住问她。

　　“什么……这样？”她假装不懂，问我。

　　“就是，突然对我这么好，而且，像是刚刚结婚的夫妻一样，说着那些话。”我望着她，问道。

　　顾倩盯着我，嘴唇渐渐咬起。

　　“我在北京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就设想过和你过这样的生活。我们互相喜欢，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每天提前下班，做饭给你吃，你每天回家，只要小小地关心我一下，夸赞我做菜做得好，再抱着我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顾倩说了一段，忽然看着我，不再说下去。

　　“但是我们没有结婚，我们也不是夫妻。”我咬咬牙，拿掉她放在我掌心里的手指，说道。

　　顾倩静静地回望着我，嘴角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悄悄地收起。

　　我感觉到有些不对，锁起眉头，更紧张地看着她。

　　“为什么……”顾倩的声音低沉起来，“你连一个梦境都不愿给我？”

　　我平静地看着怀里的顾倩，感觉到我的心跳，很慢很慢。

　　“为什么，把现实揭露在我面前？为什么，要打破我的幻想？为什么，就算是演戏，你也不愿意跟我演下去？”她连问三个为什么，嘴唇在微微颤抖。

　　我的心也在颤抖。我不知道是对是错。明知道是演戏，我还要故作聪明地大声地喊出来：这是假的!

　　“你不知道毕业之后，我多么想你么？”

　　啪嗒!啪嗒!

　　两粒豆大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她的衣领上。

　　仿佛她精心构建的心理世界，刹那间被我两句冷冰冰的陈述句给摧毁，她情绪激动地抽动身体，悲恸到泪流满面。

　　“倩，不要这样。”我抱着不断抽动的顾倩的身躯，心像掉进冰窟窿，却十分十分平静。

　　就犹如《皇帝的新装》里的人们，谁都知道是假的，却保持着表面的和睦。而我就像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不懂事地说出真话，无情地敲碎了顾倩最后一次的自欺欺人的扮演。

　　“我好傻，真的好傻。以为跟着你到这里，就能享受短暂的快乐；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欢快……”顾倩哽咽着，使劲地摇头，却没有伸手去擦脸上的泪水。

　　她苦苦经营的一个虚假的家庭，终于在我的冷漠里崩溃了。她从北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我，而坚持和我住在一起，就是想挽回那曾经失去的感情。

　　我以为大学里只是我单相思地喜欢她，却根本不知道，她一直在等我。然后，最终到毕业，我把中国银行的工作名额悄悄让给她，也没有表露我的心迹。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联系她，只是从别人的口里，浅浅地知道她的近况。

　　而这一段近乎荒废的感情，只因为我的北京之行，重新捡起，就更加难以舍弃。

　　如果没有程思薇，如果没有程璐，如果没有……我和她，或许会开始一段真正的感情，今晚的一切一切，就不再是怪异的话剧般的对白，而是甜蜜的生活的最普通的场景。

　　“算了……你不懂的……”看我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一句话都不说，顾倩眼眶发红，鼻子发红，勉强抽着一口气，就要从我怀里挣扎着起来。

　　我轻柔地抱着她，胸膛里也像刀割一样的难受，缓缓说道：“倩，我们错过了。”

　　顾倩止住哭泣，只是摇头。

　　如果我们大学里就互相承认对方，几年的感情，就算不能走向婚姻，至少也已经走向稳定。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半生不熟。

　　我们都知道我们互相合适，然而，有一个词语，叫“时过境迁”。

　　我已经决定去欧洲，因此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想必，以顾倩的聪明，她应该明白的。

　　“早点……去休息吧。”我用指尖抹掉她眼角的泪水，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我还是很喜欢她，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变。当时，我和她重新走在校园里，听着那首《听说爱情回来过》，牵着她嫩滑的手掌，看着她依旧青春的脸庞，我以为大学四年的感情不会浪费。

　　四年里，我真正喜欢的女人，只有她。然而，大学里的我和她，像是分别站在两个山头，一个热闹喧嚣，一个独享清高。我们互相观望，谁都没有下山。

　　只怪我没有勇气表白，只怪我死要面子，怕被拒绝……

　　我眼神迷茫地望着墙壁，忽然，顾倩撑起身体，向着我吻过来，使劲地吸住我的嘴唇。

　　急促的呼吸里，她拨开我的嘴唇，咬住我的舌尖。她灵巧得犹如小鸟的香舌，在我齿间翻滚，勾得我全身发痒。

　　发丝顺着她的耳廓向后滑去，露出她整张洁白无瑕的脸庞。

　　我后脑里残存的一丝火苗，腾地燃起。

　　我低头，用力吻她。

　　咀嚼着她美味的小嘴，一口一口，要把悔恨的心情吞咽下去。

　　舌尖碰着舌尖，小心翼翼又激烈万分。我们不顾嘴角的湿润，都拼命地吮吸着。

　　顾倩的呼吸，渐渐变得更加急促。我揽着她的小腰，丝毫没有放弃，想要一次吻个够。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吻她了。

　　她衣服下的体表温度，迅速升高。扭动的小蛮腰，正表明她难以抵抗，还在苦苦支撑。

　　而我，却近乎残酷地对待她，使劲地吻她。

　　她喘息着，把我的衣服从裤子里抽出来，细柔的手掌伸进我的衣服里，又抓又挠。

　　像是几条火龙在我身体表面徘徊，我只觉得自己全身发热，顾不得其他，顺着她的小嘴吻向她的下巴，她的脖颈……

　　饱满的山峰，早已在我的怀里起伏不定。

　　顾倩的双手都伸进我的衣服里，又抱又抓，根本就不在乎我沉重的身体压着她。

　　她前后起伏而不安分的身躯，像是要喷出火焰。我隔着她的汗衫，吻着她的胸脯，终于忍不住，把她的衣服向上撕起。

　　“唔……”她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把我整个人都吸纳进去。

　　疯狂烧尽最后一丝理智，我抚摸着她每一寸光滑的肌肤，吻着她双肩里最柔软的那片地段。

　　身体变得滚烫滚烫，她的嘴里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

　　她抓着我的衣服，使劲往上拉。直到我们再抱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全都是火辣辣的身体。

　　无需任何言语，沉重的呼吸代表一切。粉红色的肌肤，期盼又迷离的眼神，让我抱着她，越来越舍不得放手。

　　这样的胴体，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只要她愿意，不论以前还是将来，都有无数的男人可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而，却只有我，沾碰过她的身体。

　　“嗯……”她忽然仰起身，紧紧地抱着我，再拼命地撕咬我的脖子。

　　“喜欢你……”她带着喘息，呼着热气，在我耳边急促地说道。

　　我扣着她的玉背，吻住她细润的圆肩。

　　感情，似乎在这一刻，不断地喷发。

　　而等不到身体冷却下来，又一波的情绪，再次泛滥起来。就好像人生里只有这么一次，我们四目相望，又疯狂地吻起来……

　　时至半夜，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

　　我看着满床的凌乱的被单，独自坐着。

　　月光打在我的赤裸的身体上，射出一些线条的阴影。

　　顾倩已经没有踪影。床头，只有她留的一张纸条。

　　我拿起那张纸条，展开到面前。清秀利落的字迹，依稀还是顾倩的感觉。

　　“我回北京了。”

　　纸条上，只有五个字。

　　像是妻子留给丈夫的一个便条，又不是那么简单。这五个字，揣测不到太多的意思，但是顾倩，确确实实已经走了。在半夜的时候走了，在我熟睡的时候，悄悄地离去。

　　这一场梦，仿佛在朦朦胧胧中苏醒。

　　我的手臂里还留着顾倩肩膀上的香味，枕边还有几根顾倩断掉的发丝。

　　再相遇，也许感觉会不一样。顾倩选择半夜离去，必定也是心中有所抉择。

　　我望着外面的月亮，呆呆地出神。

　　此刻，时间还是半夜，顾倩匆匆留下这张纸条，应该还未走远。我的怀里，仿佛还有她的温度。

　　我从床上走下来，站到窗口。小区的路灯下，三辆轿车，四辆助动车，六辆自行车，都安安静静地停着。

　　连树叶都没有丝毫的摆动，所有人家都在沉睡之中。

　　现在去追她，也许还能追到。我心里，自己劝自己。

　　心，就像死灰一样，潜伏着。

　　我赤身裸体，缓缓地走进客厅。

　　沙发是新换的，地板也是重新擦拭的，各种各样的装饰品，都是新买的。顾倩花费心血，把这里当作她自己的小小爱巢来打理。

　　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梦醒了，人也就该离去了。

　　我无力地坐到冰凉的真皮沙发上，回想着我和顾倩那些难以一一收拢的记忆。

　　我们真正的感情，是北京那次见面才开始的。毕业一年多，互相遇到的时候，我们都保持着平静，然而，我们都猛地意识到，我们这四五年，一直等待的是谁。

　　度过了那不成熟的年纪，只是牵挂还在。重回校园，我们又懊悔又惊喜。懊悔的是，我们以前都不知道对方的内心；惊喜的是，觉得还不算太晚。

　　顾倩放下她的冰冷，追到平海市，是希望延续一份幸福。

　　只是……

　　她身体最热烈的时候吐出的那句“喜欢你”，还在我耳边环绕。她如此的清高，也只有在那种时候，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而这句话，我等了好久好久，足足等了四年。

　　我们都害怕失败，每时每刻都犹如笼罩在镁光灯的关注里，我和她，都是万众瞩目，我和她，谁都没有跨出这一步，说出这句话。

　　如果我们都平凡一些，也许就没有那么累了。

　　我搜索着大学里的细微记忆，找不到任何线索，能够证明她喜欢我。

　　她隐藏得实在是太好了。而我也拿出我高傲的那一面，从不让人觉得我喜欢她。

　　天渐渐地亮了。不知不觉中，我躺在沙发上，盯着什么都没有的阳台，看了整整半个夜晚。

　　屋子渐渐变得明亮透彻，小区外面的叫卖声，也隐隐约约地传来。

　　只不过这屋子好像失去了女主人，再也没有勃勃的生机。相信再过不久，这些闪闪发亮的家具，就会失去光泽，蒙上浅浅的灰尘。

　　顾倩真的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好妻子。我丢掉五年的感情，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如果我没有犹豫地选择她，应该会很幸福的。

　　揉着脑袋，我深吸一口清晨的凉气，走进卧室，拿起衣裤穿起。

　　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大盒牛奶，一口气喝光，再对着窗户，大喊一声。

　　对面阳台的小美眉，以为我发疯了，吃惊地看着我。

　　把牛奶盒子扔进垃圾桶里，我收拾东西，拿起车钥匙，噔噔噔地跑下楼梯，打开我的小宝马，坐进去。

　　小区的花园里，几个老头老太在打太极。春天的清晨却有着冬天的萧瑟之感。

　　我启动我的宝马，把车窗打开，让清凉的空气一股脑都涌进来。

　　绿树成荫，麻雀飞舞，好像一切都展开新的面貌。

　　我穿出小区，开着车子，行驶在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突然感觉自己应该选择一条新的道路。

　　我突然打个弯，驶向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

　　阳光灿烂得近乎有些不真实，而回想着我住进苏苏公寓之后的这段日子，也似乎迷幻得有点不太真实。

　　穿越阳光，我来到希尔顿大酒店。来到顶楼的套房，我按下门铃，门自动打开。

　　宽敞的酒店的房间里根本没有程思薇的人影，我沿着旋转楼梯向上，到天台去找她。

　　她坐在一顶遮阳伞之下，正在安静地看书。金色的阳光照射着她金色的头发，而她精致的五官在阳光里透出一种浅浅的朦胧。

　　很漂亮。

　　似乎我今天见到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见到我过来，她朝我微微招手。

　　我不想打乱这份宁静，坐到她身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整个天台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高空吹拂过来的清风，让人觉得很惬意。暖洋洋的光线，又让人觉得很舒畅。

　　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我们各自都看着各自的书，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上午的阳光在我们身边渐渐地偏移，而我和程思薇，始终都不发一言。

　　安静。

　　特别的安静。

　　我们谁都不打扰谁，连翻书的动作都是静悄悄的。

　　日上三竿，程思薇把又一本英文版本的小说看完，合起来，放到一边。

　　“在这儿吃饭吧？”她问我。

　　“嗯。”我点点头。

　　程思薇起身，抖抖衣服，沿着楼梯走下去。

　　我放下手里的书籍，跟着她下楼。

　　这一个上午的超乎自然的宁静，仿佛让我的心境都得到洗涤。程思薇有一种天生的魅力，不论动静，都让人觉得舒服。

　　酒店的房间打理得干干净净，程思薇让餐厅送上来两份简单的商务餐，我和程思薇对面而坐，靠着落地玻璃，一边欣赏着外面高楼林立的城市，一边吃着牛排套餐。

　　“我们后天走，手续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帮你完成。”她说道。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我问她。

　　程思薇摇摇头，优雅地笑笑。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你如此确定我就是你要的人选？”我想了一会儿，接着又问。

　　“你有能力，但并不强势，能够接受别人的意见。虽然是安墨出版公司的王牌策划员，但并没有急功近利地过度追求效益，在书业的策略上，没有偏向‘码洋崇拜’。你承认图书的商品属性，也没有低估图书的文化属性，不会仅仅因为自己的一些业绩而放弃另一些东西。最重要的，你从心里认为图书是感性的东西，你具备文人的温情，又有清晰的策略，总而言之，你拥有成为一个世界级的优秀出版人的潜力。”程思薇说道。

　　我惊奇地看着程思薇，第一次听到她如此明快地剖析一个人。我从未在她面前谈论过我对图书的看法，而她还能直指人心把我看透，这不由让我佩服程思薇眼光的精准和直觉的敏锐。

　　同时，我越来越觉得程思薇这个人不可捉摸，无疑，她冰雪聪明又似乎看淡一切，身份高贵又平易近人，貌似不讲情面却又感情细腻……

　　阳光一丝一毫地侵入我们的桌面，我们继续安静地吃着午餐，安静地欣赏着外面的景色。

　　离开酒店，我再去公司。然而这次，我没有去版权部，而是直接上楼去找吴总。

　　吴总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这段时间的重要文件，他见我走进来，笑笑：“怎么？有什么事情？”

　　“吴总，是一件小事。”我故作轻松地回道。

　　“要辞职了吧？”吴总看着我，说道。

　　“啊？”我吃惊地看着他，接着点点头。

　　“梁珉，我早就看出来，你绝非池中之物，这个小水塘，养不住你的。”吴总笑了笑，“海阔天空任鸟飞，其实我知道你早有去意，但就算这样，你还能不遗余力地在版权项目上助我一臂之力，并且使得苏拉卡尔的中文版小说顺利出版，连后续的策略都帮我一步一步制定完善，已经很够意思。”

　　“既然这样，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感谢吴总当年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低头笑笑，说道。

　　“没有什么恩不恩的，你也帮我做了不少事情。新东家是哪边？”吴总接着问我。

　　“程思薇的沃尔特斯克鲁维尔国际出版集团。”我回答道。

　　“呵呵，原来是跟她走。以你的才能，到这种国际出版集团，能够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我祝你成功。”

　　“我后天走，明天办离职手续吧，今天下午，我会把剩下的事情都做完。”我说道。

　　“嗯，我一直很欣赏你负责的态度，这个月的工资照发，奖金也给你翻倍，你就安心去欧洲吧。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遇。”吴总欣慰地看着我，说道。

　　“那就多谢吴总了。”我长舒一口气，退出吴总的办公室。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情，又走进去：“对了，吴总，公司里，程璐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她办事认真，滴水不漏，大事交给她，绝不会错。”

　　“呵呵，我知道的。其实我看得出来，程璐一直在跟你争，她不服输，但实际上她很欣赏你。而你呢，确实很有才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的傲气在消除，也变得越来越沉稳。说句玩笑话，当初我把你安排到版权部的时候，还以为你们会成为一对的。”

　　我露出无奈的表情。当初大学里的时候，很多人以为我和顾倩会是一对儿，最后到毕业我们也没有在一起。如今，吴总又说出这样相似的话题，顿时让我觉得，我和程璐也将是一段浅浅的遗憾。

　　我回到楼下的版权部的办公室，心情灰暗地来到自己的座位。

　　“你今天又迟到了，我要扣你这个月奖金!”看到我中午才到公司，程璐愤愤不满地对我说道。

　　“顾倩回去了。”我说道。

　　“嚯嚯，难怪你心情不佳，一定是人家看不上你，把你甩了吧？”程璐咬着笔头，幸灾乐祸地说道。

　　“程经理，吴总让你上去一趟。”人事部的老王到门口喊了一声。

　　“吴总？”程璐不敢怠慢，急忙放下手头的工作上楼。

　　我无奈笑笑，知道一定是吴总向程璐吩咐我走掉之后的一些安排。反正这个消息程璐迟早会知道，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

　　看到程璐跑出办公室，我埋头处理属于自己的一些工作。即将离职，我不想在工作上留什么尾巴。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程璐脸色阴沉地回来了。

　　看到我还在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她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

　　“你什么意思？”她极不友善地问我。

　　“怎么，我辞职还要你批准？”我抬起头，看着她。

　　“是因为我们揭穿你不是基佬，你赌气？”她盯着我，气得前胸起伏不定。

　　“第一，我想离开平海市。第二，我想有更好的发展。第三，我似乎喜欢程思薇。”我缓缓说道。

　　“你这个混蛋!”程璐大骂一声，跑回她的座位。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被程璐的这个喊声吓到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程璐怒气冲天，谁都不敢招惹她。

　　而我也只是安静地处理自己的事情，直到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