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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想敌》 作者:任心

第1章

  ?假想敌(任心)

  楔子

  在寂静的夜晚我被清脆的电话铃声吵醒。困顿的双眸以及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识促使我不愿去理会恼人的铃声。我移动一下疲惫的身体,将脸颊窝进柔软的枕头,准备延续睡眠。按常理推断,最有耐心的拨号者在响铃三十秒而无人接听后会自支动挂断,所以,多数时候我不予理会。

  多数亦指大部分,例外当然另当别论。因为在我身边就有一个例外,他的思维方式永在常理之外。

  他就是我的老公——仓铭!

  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旋,如古代武侠片中夺人魂魄的魔音,誓死方休。

  我从平静,到微皱眉宇;从喃喃低咒,到忍无可忍。第五分钟,铃声坚持不懈。我有些认命地抬手,闭着眼沿床伸展至床头柜胡乱摸索而去。电话机因我的盲扫而掉落地面,在坠落之前我抓住了话筒。幸好,半梦半醒的困顿尚未完全消散。

  我小心翼翼地保护睡意,一手无意识地将话筒贴近耳畔。

  “你在做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能想象电话另一端的他的动作:食指敲打桌面,随着铃声拖延的时间,频率越快且越有节奏。他一定很恼火,但天生温柔的嗓音让他无法贴切地传达此时此刻的真实心境。柔软而磁性的声音反倒有若天籁催眠之音,令我睡意渐浓渐郁。

  “唔!”我不愿开口,如猫低呓。

  女人总是很容易被有着温柔喉音,温柔笑容的男子所迷惑,因为天生的亲和力能轻易瓦解她们的警惕,劈断中枢防卫系统。我就是此类女人中的佼佼者。

  “你在睡觉?”他又问。因为前一问题未得到确实的回答,他的恼怒似乎加甚了一分,我甚至能听到指尖敲打桌面的节奏在加快。但他的声音依然柔和并且略带虚幻的笑意。

  “唔!”我收一收腿,蜷缩得更紧。今天为顶头上司模拟了两份建议书,满脑袋的细胞死伤惨重,我必须睡!睡!睡!充足的睡眠才能令我精神焕发地投入明天新一轮的战斗。我真的很想睡觉,希望他不要再打扰我。

  “你一定是一进家门,连晚饭都没吃就倒头大睡;你是不是连衣服也还没有来得及换就躺上了床?”

  我勉强睁开眼,看到已被不良睡姿蹂躏得满是折皱的套装;再看一眼正对床头墙壁上的夜光时钟——八点半。六点踏进家门,我已睡了整整二个半小时。进门时我连灯都懒得开,更何况晚饭?不管,我很累,我想睡觉。我闭上眼。

  “唔!”做老公的,怎会不了解老婆的恶习?我们已结婚一年十个月零五天了。

  “你先起来!吃过晚饭,换掉衣服,洗完澡再上床睡觉。”

  我就是那个被他温柔喉音劈断中枢神经的蠢女人。从小就对声音动听的人有着奇怪幻想的我,总认为声音能最真实地反应人的性格。我讲话速度缓慢,所以我是个懒惰的女人。他的嗓音柔和而磁性,我因此断定他会是个体贴温存的好老公。

  但,我错了!错得彻底,更无处伸冤。因为他没有用伪装来欺骗。喉音是天生,而强势与霸道是天性。怪只能怪我太爱幻想,我倒霉,我看走了眼,我托付“错”了终身。

  他的强势与霸道并不仅仅表现在命令我吃晚饭,命令我必须换好衣服、洗完澡才能上床睡觉。他骨子里的真正强势我还没有公布于众。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唔!”我无动于衷。隔着电话线他根本拿我没有办法。他快要跺脚了,我似乎听到他很无奈的叹息声。

  “听我的话!”这一回我是真的听不出温柔喉音背面的真正心境。仍是急躁,或是无可奈何?“今天我要加班,会回来得晚些,因为公司里……”仓铭的声音略做停顿,以至于我清晰地捕捉到电话那端有个娇媚的女人的声音闪过,仓铭紧接着道:“明天公司里有个重要会议,我必须先处理完前期工作才能回家。你不用等我,先睡吧。”他似在掩饰什么,匆匆说完,果断挂线。

  我听着电话里残酷的嘟嘟声源,神志恍惚。

  男人真奇怪,出去偷腥时总会千篇一律地找寻正在处理未完的工作,或是为了公事应酬而晚归的种种借口。

  其实何必如此辛苦?他了解我!我从不是个爱计较得失的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在我看来又累又有损风度。我宁可坐壁上观,只要他能两头兼顾,不至于让我难堪就好。

  我很早就知道,他除了我以外还有个超出寻常关系的女人。从我们结婚一年零六个月的时候开始。

  第1章 

  我是个懒惰的女人,费神费力的事我都会直接回避。

  包括对待我和仓铭之间的第三者。

  他的情妇,我的情敌。

  仓铭的命令我执行了一半。放好电话后,我冲了个澡,换上一件宽松的吊带纯白半透明丝质睡衣,然后重新躺回床上。

  我没有吃晚饭。

  柔软的床单磨擦着皮肤,温暖又舒适。我懒懒地躺着,任长发四散在枕巾上。酝酿睡意需要时间,我开始漫无目的的思维。

  记得第一次见到仓铭,是在一个新合同的签订会上,地点在我公司顶楼的大型旋转会客厅。

  我是总经理杨守益在各部门经理级秘书群中亲指钦点,当晚伴他左右的贴身秘书。等等!为了通俗易懂,先让我在秘书二字前再添加两个字——文员!

  在我的公司,界线分明地将秘书群分划为两种类型。

  公关秘书!文员秘书!

  公关秘书顾名思义,是那种有着惊艳容貌,时尚装扮,有没有实际工作能力都无所谓,只需周旋功夫超强,颦笑间拉拢客户,为公司打响名号的女子。

  而我,仅有上得“战场”的工作能力,却无出得“厅堂”的姣好容貌。所以,我归类于文员秘书类。而在这种场合指派文员秘书出席,定有总经理的意图。

  当晚,我穿着一身橙色的职业套装,盘起长发,让自己看上去精明干练些。

  而仓铭的身份则是合同他方公司的副总经理。听说他们公司的总经理出国公干去了,而他又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因此由他出席签订会也不算侮辱我方公司。

  从上午八点,我开始忙碌。大到布置会场——摆桌,音响,灯光;小到角落的装饰物品,以及客人胸前的胸花,送客时的纪念礼物等等;就连预订饮料,自助餐食物也得面面俱到,由我亲力亲为。直到一切布置妥当,我才抽空趴在窗前喘息,这才意会总经理钦点文员秘书的真正意图。

  文员秘书,高级打杂员,超能机器人是也!

  窗外暮色苍茫,华灯初上,我看了一下表,才察觉时间已过七点。肚子不合作地大唱空城计,绞得胃隐隐作痛,我这才想起,忙碌得焦头烂额,省过了午餐兼晚餐。正欲偷溜到摆放整齐的食物区,挑选两样实物填充饥饿,未料总经理亲临现场,检视完毕后满意至极,笑眯眯地踱到我身后,轻拍我的肩膀。我的肚子像是受了惊吓般“咕噜”一声长啸,瞬时让我脸色涨红,回转过程中也有些头重脚轻的昏眩感。不过幸好现场嘈杂,他没有听到我身体发出的可怕叫声。当然,庆幸的反面也是我的悲哀——他竟然没有听到!

  呜!我好饿!我的眼光跃过他的身体眺望不远处花色繁多,喷香诱人的吃食,望“食”解“饥”。

  “平筱,你能力卓越,这么大的场面亦能指挥得井井有条,是个值得重用的人才!不错!不错!我非常满意!明天在全公司通报表扬。我再与人事部商讨商讨,将你的职位提升****。”

  我微笑着谢恩,心中却不以为然。

  表扬?还不如嘉奖来得实际爽快。至于提升****——还不是换汤不换药,换个环境继续干老本行?我现任业务部文职,****跳跃,不是进入对外企划部就是直接受副总经理管辖。虽说薪资会跟随着连涨****,但前提是工作量会成正比增涨,而偷懒闲聊的时间则成反比急速下降。老板绝不可能砸重金圈养寄生虫,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权衡得失,我并无太大的欢愉。

  我是个懒惰的女人,从不喜欢挑战自我,争强夺胜。按部就班,随流而逝才是适合我的最佳宿命。

  “总经理,已经有客人陆续进场,您……”

  他去周旋,我去填肚,各就各位。

  “跟我来!有这样卓越能力的职员是我的荣耀。我要把你介绍给客户,让他们大大地羡慕!哈哈……”总经理皇恩浩大,示意我可以与他贴身而行,享受公关秘书之待遇。

  我傻眼!猛吞口水,眼光渴求地留恋于食物区,脑神经强迫身体随他步入人群。

  天生缺少公关秘书的交际手腕,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要保持大将风度。多笑、多听、少说话,免得不经意间闹出什么笑话,让老板脸上无光,自己饭碗难保。况且说话太浪费口水,我体内已仅存不多的体力可供消耗,所以保持沉默是明智的。我一边吞口水,一边眯着眼睛点头哈腰。可光想着如何保存口水的我却忘了,唾液会加剧胃粘膜的蠕动,饿得更快。

  呜……我真的忘了!

  “仓铭先生还未到场吗?”总经理笑着与一位客人握手致意后,回头问我。

  “暂时没有!”离仪式开始还有二十五分钟,在我的想象中,如他这类大人物是绝对会准时到场,以显尊严的。“杨总放心,如果发现仓先生的身影,守在底楼总服务台的刘助理会立刻用手机通知我。我会立刻向您报告。”

  我的手机一直静静地伏在胸前,没有声响。

  “好!等他上楼时告诉我一声,我要亲自出去迎接,这样才能体现我们的合作诚意。”他交待,“仓铭到场后,先进行签交仪式,然后再开始晚餐。”

  由于我公司的实力稍逊对方,合作关系多少有些高攀依附的意味。为了争取这份合同,公司高层付诸了多少心血,我是略有耳闻的,我能理解总经理为什么提出先签交后晚餐的要求——以免夜长梦多嘛。

  “是!”我虽然恭敬地颔首接旨,但暗地里却大大地深皱眉头。

  杨守益一提晚餐,我的肚子就开始条件反射地鸣叫。我不由得恨恨地咬牙,该死的仓铭,还真会摆架子,就不能有些合作诚意,提早一小时到场吗?我快虚脱了。为了公司的形象,我绞尽脑汁想办法开溜。

  绞尽脑汁的时候,我又消耗了部分体力。

  “平筱?”

  正在我开动脑筋时,突听耳畔有一甜美的女声试探地低问。我的耳背神经一警,抬头找寻声源。

  “是你吗?真的是你?平筱?哈哈——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得到我的回应,试探的低呼声瞬时热烈起来。只见眼前一花,一个有着惊艳容貌、装扮时尚的女子蹦跳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惊喜地叫:“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巧遇。”

  我仍是一脸盲然困惑,摒除眼花缭乱的错觉后,终于看清来者的脸孔。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狄珩琪啊,高中三年独霸校花头衔的那个狄珩琪啊。升入高三后学校将成绩优秀的同学特别编组了一个班级,我跟你同班呢。”

  我自认是个有天生间隔失忆症的女子,我的脑袋里向来装不下太多的记忆,我总不断地抹去以前,然后填入现在,只有简简单单,我的各个机能才可能正常运转。

  比方有些人或许直到花甲之年仍会遥念往事——小学时被哪个老师罚站;初中时全班去市外哪个公园郊游;高中时暗恋某班某个男生……而我,顶多两年,先前的记忆会自动统统从脑中消抹干净。高二时抹去初中记忆;初二时抹去小学记忆,以此类推。

  认识我的人都认为我是个孤僻又略带高傲的人,因为从未见我与谁深交——闺房密友、生死同盟之类的;其实不然,他们太抬举我了。不了解我的人通常会被我的表面假象所迷惑,如同我被仓铭天性温柔的表相所迷惑一样。

  我并非因高傲而不屑,而是不善;至于孤僻之评我更是矢口否认的。我只是天生性格淡漠而已,对很多人、很多事都不会倾注太多的关注。当然,母亲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头脑简单。

  反正,我是个很容易遗忘过去的女人。

  面对眼前两眼闪星的超级美女,我礼貌性地在脑中费力地搜索起来。狄珩琪?独霸三年校花头衔?高三同班?好半晌,我终于从残存中捕捉到一丝掠影。

  “喔!是不是那个除了独霸三年校花头衔外,更年年独霸年级最高分的狄珩琪?”

  这种从头到脚都闪着金光的人实在很难让人忽略,只是——她怎么会记得除了上厕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毫不起眼的我?我甚至从不参加社团活动。真奇怪!

  “哇哇!你想起来了?”她激动极了。

  “你好!”我礼貌地点点头,却无太多的惊喜。但既然遇上了,而且人家主动招呼,我又是今晚的“地主”,所以总不能好像平日里一样莫不关己,不闻不问吧?这个时候需要客套上场。我笑,“你怎么会来这里?”是客户吗?

  “充当花瓶,也替老板处理一些琐碎杂事。”她答。

  喔!明白了!与我同行,却不同类。如果她来我们公司,倒是挺难将她分配群体的。公关——她定有超强的工作能力,与纯花瓶相差天壤。听说她高三会考成绩全市第一,让人望尘莫及;文员——似乎又有些辱没了她的艳丽容貌。幸好她没来我们公司,否则定会让那群整天搔首弄姿的骄傲孔雀们恐慌万状,坐立不安的。

  “你呢?怎么也在这里?”她回问我,礼尚往来。

  “我的地盘!”我指一指走远的杨守益,答:“我的顶头上司。”

  “哇!天哪,平筱你好厉害!”她猛一拍我的肩膀,估计把我这个临时演员错当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助级人物了。

  “嗳,你误会了……”我赶紧摇手,免得事后给人留下虚张声势的印象。虽并不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但我讨厌与那种吹嘘身价的虚伪女人挂勾。

  “什么误会?平筱,不准找借口以谦虚之名搪塞我。我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要向你请教呢。而且今后工作上我若有做得不周之处,你一定要多多提点我。”她巧笑倩兮,诚挚无比地将我猛摇的双手交握在掌心。

  “呵……呵呵!不要说笑,一来我没有提点的资格;二来我也没有提点的机会啊!”不在一处工作,提点个啥啊,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嘛。我盯着她的手,只求她赶紧松开。平日里我是最怕别人用提点、请教这套虚应之词来拉拢关系的。

  “谁说没有机会?等签订了合同,合作案正式开始之后,我就是负责与贵公司联络的架桥。”

  “咦?你是……”

  “‘汉代贸易’的副总秘书。”

  “你的老板是……”

  “仓铭!”

  我呆住!不愧是以全市最高分毕业的才女。“汉代”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进入得了的,更何况登上副总秘书之职?请教?呵呵,无论以能力或是官职而言,请教的都该是我才对。我的背脊开始轻冒虚汗。

  我们的交谈吸引来杨守益的注意力。他折回,与狄珩琪打招呼。看样子,他们的熟稔度大大超胜于我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位。

  “这个……狄小姐都到场了,怎么仍不见仓先生的踪影呢?”杨守益环顾四周,困惑不解。

  “喔,是这样的。”狄珩琪耐心地解释,“临下班时公司发生了一点突发状况,仓先生不得不留下来处理。他特意吩咐我先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帮忙?临近仪式开场前悠踱来帮忙还真够诚意的。我在暗处扮个鬼脸,小吐舌尖。

  “真的吗?没什么大碍吧?”杨守益表情关切。潜台词却是:他不会赶不及参加签订仪式吧?

  “没有大碍,谢谢杨总关心。”狄珩琪微微欠身,作感激不尽状。潜台词毫不示弱:哼!这点小事仓先生应对自如。你就放心等着他的大驾光临吧。

  我淡漠旁观,更能犀利地透视他们的内心。

  “狄小姐对今晚的会场布置还算满意吗?”杨守益放心地点点头,又问。

  “杨总太过谦了。”狄珩琪抿唇浅笑回应,“我刚刚在会场内转了一圈,本想看看有何处我能帮忙的,却发现杨总连极细微之处也是顾暇周全的,根本无我用武之地。相信力求完美的仓先生见了,也会自惭形秽呢。”

  我的中枢神经一阵痉挛,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杨守益却满足兼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唉,今晚我算是见识了超级公关手腕的八面玲珑了,与她相较,我公司那群草包花瓶该集体撞墙才对。

  “刚才看你跟平筱交谈,你们认识?”杨守益问。

  “嗯!我跟平筱是高中同学,毕业后考入不同的大学,已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呢。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种场合巧遇,实在让我欣喜不已。”狄珩琪拉起我的手。

  我瞄她一眼,有些被她的真实欣喜所打动。她在高中时就很具号召力,同学们都爱亲近她这朵风光无限却不高傲,受人追捧却不蛮横的校花。

  “只是有一点觉得奇怪,为什么前两次我跟仓先生来开会时没见过平筱呢?我记得杨总身边的秘书……”

  这个时候,我的肚子又是一阵鬼叫,听到狄珩琪发出疑问,我灵机一动,顺口接上:“就说你误会了啊,听我慢慢跟你解释。总经理,我陪狄小姐去门口等仓先生,然后第一时间通知您。”

  来不及等杨守益点头,我拉了狄珩琪就跑,首当其冲食物区,乘机填饱肚子。正巧服务生端来一大银盘的三文鱼寿司,我抓起小碟子及银叉就扫来一块。

  身旁有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哇!是宫崎峻大师的超级巨作《天空之城》的原声音乐。我有些意外地看一眼拿出手机的狄珩琪——她竟也喜欢动画片?我的唇角微微翘起,喜不自禁。能在这种尔虞我诈的“成人”世界里听到这么纯真的音乐,实属意外。

  她接听,音乐卡断,我回头专心对付我的寿司。

  “平筱……”我正准备与寿司来个亲密接触,狄珩琪突用手指戳我一下。我瞄她一眼,见她仍在接听电话,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我肩肘戳来戳去。她是手抽筋,还是接电话时的特殊嗜好?我决定置之不理。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休想打断快进嘴巴的寿司,再不进食,我会发狂。

  “平筱!你现在还有雅兴吃东西?仓铭已经到了门口,你还不快去通知你的上司?”

  她挂断手机,大喝一声。我胸前的手机铃声大震。

  “咦?”我怔一怔,考虑是要放下叉碟接听电话,还是延续停顿的动作,将食物塞入口中。唇边沾到三文鱼表皮的芥茉,米饭的香味萦绕鼻端。

  “咦什么咦?你还不快去通知杨总?我先去电梯口等仓先生。”狄珩琪擅作主张,替我作了决定。她猛地抢过我手中的叉碟扔到桌上,拉了我火速冲出食物区。

  渴求地留恋着越离越远的新鲜三文鱼片及香喷喷的米饭,我的口水泛滥成灾。该死的仓铭,就不能迟到一小时到达会场,以示高傲吗?该死!该死!该死!

  那一夜,我在心里咒骂了无数个该死!却仍是无法挽救越陷越深的饥饿感。来回奔跑间,我开始昏眩!

  树枝拍打玻璃,窗外似乎开始起风,魅影颤动。

  仓铭正在做什么?我模模糊糊地幻想。是与我的情敌边听音乐,边品咖啡?还是与她相拥相抱?我猜测不出,反正我不在意,所以哪一种情况都无所谓。我抵不住再袭而来的困意,轻转身体,蜷曲着将薄被盖住脸面,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墙上的夜光时钟正指二点四十六分。睡意被饥饿驱赶出境,我感觉我的胃正在穿孔。而床铺的另一侧整齐洁净。凌晨时分,仓铭仍未归。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想要呕吐,再静躺一会儿,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准备起身胡乱找些饼干填饱肚子,好继续睡觉。我认为,只要没有意识,就算他彻夜不归我也不会介意。

  赤足踏上地板,突听客厅里传来轻微的碰撞声。我一惊,条件反射地爬回床上,蜷缩着用被单蒙住眼睛。从小到大,我绝对是鸵鸟政策的最忠实拥护者。只要我觉得遇到危险,就会自动把眼睛遮住,自认为什么都看不到就会平安无事,至少恐慌永远不会出现。

  从小到大,不知被妈妈骂过多少回,遇到危险要躲,要逃,或奋起反抗,誓死一博,可我就是改不过来。

  我开始幻想接下来会发生的情景,小偷夜深入室行窃,女主人……还未想到关键时刻,一个熟悉的声音粉碎了我的思绪。仓铭虽然尽量压低声音,但简洁明了的话语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清晰,句句入耳。

  “唔,我到家了,放心,我明白。晚安”。

  呵,才分别就牵挂,他们似乎才是真正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而我这个正室反倒成了丑陋的拜金女郎,认钱不认情。懒惰有时候等价冷血。我是个从不主动关心丈夫行踪的妻子。

  我享受着他温柔的磁性嗓音,将眼光定在天花板的某一点,竟有一丝鼻酸,我将这种反应解释为感动。感动那位素未谋面的情敌的温柔体贴,把身为我丈夫的男人关怀得如此无微不至。女人在付出妻子感情的同时享受妻子的权力,天经地义。

  我又开始幻想。在脑中勾勒出身为我的情敌的她,有出众的容貌、姣好的身材,幻想着仓铭对她的迷恋,拥抱着她酣然而睡的温馨场面。

  虽然我并未见过她,但我知道她具备以上条件。

  仓铭的秘书,我的高中同学,现任好友——狄珩琪是第一个告诉我仓铭“红杏出墙”的人;她为我打抱不平。她会向我描述所有细节,包括仓铭每周送她一百朵玫瑰;每月送她一件手饰。他们在一起还未满一年,我不知道周年纪念时仓铭会送她什么。

  我与仓铭结婚周年时,他什么也未送我,只是命令我休假一天,他则翘班一天,我在心里祈祷,希望永远莫要过什么结婚纪念日了。

  不知是否因为我祈祷诚恳,竟然灵验了。我想,结婚二周年时仓铭定再也没兴趣送我这样的礼物了。

  仓铭切断电话,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我立刻闭上眼睛。只要他不主动摊牌,我会永远无所谓下去。

  “平筱,起来。”仓铭坐在床前,掀开被单,捏我鼻子。

  他想说什么?与我交涉离婚事宜?我突然絮乱了心跳,真想永无止境地昏睡下去。但我没死,我必须呼吸,他正捏着我的鼻子,只要我不睁开眼,他会誓不罢休。

  “唔!”我半睁眼眸,装模作样地打个哈欠,希望他能领会精神:我很困,别来打扰。正打算翻身躲过他的视线,他强行一把抓住我,将我拎了起来,推靠在床头。

  这一回,我想不醒都不行了。我吃惊地瞪大眼,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他正以同样吃惊的表情回瞪我,眼神渐转蛰猛。

  仓铭笑的时候很温柔,不笑的时候更英俊,这样的男人怎么愿意娶我这种相貌平平的女人共度一生?恋爱的时候我从未怀疑过;但结婚当天,当我看到众多顶尖淑女为他伤怀时,我开始困惑了。

  从那天起,我的怀疑持续至今。

  “吃晚饭!”他似乎正将自己从很深的虚幻中拉拔出来,略带粗鲁地从身旁拿出一只餐盒,里面装着十只左右的汤包。

  他清楚我的喜好,更笃定我未吃晚餐。望着尚冒热气的汤包,我的鼻尖又是一阵酸楚。

  “快吃啊!”见我不动,他夹着一只汤包硬塞进我的嘴里。口吻那么嫌恶,音调却该死的那么温柔。我有些昏眩,结婚将近两年,我仍是那个会被他温柔喉音劈断中枢神经的蠢女人。

  他捧着餐盒,喂了一个,乘我咀嚼时,眼光便定定停在我的身上。我不明所以,他到底在看什么?当我咀嚼下第三个时,他突然扔掉手里的东西,盯着我。

  “吃饱了?”

  我点头。咦?他连我胃口大小也能笃定?正奇怪,他突然扶住我的肩,俯身向我逼来,错愕间,他已吻住了我的唇畔。

  “不……”我在理智全丧前挣扎。

  “不要拒绝!”

  “已经很晚了……”

  “不晚!天快亮了!”

  “仓铭,我很累,而且明天还要上班……”

  “我要!”他向我进攻,语调却轻柔得似撒娇一般。他要,我就必须立刻进入状况。无论我正在做什么,统统退居二线——包括吃饭,洗澡,睡觉。

  天!怎么会有这种男人?说话温柔,笑容温柔,亲热时却如此霸道。他骨子里的真正强势直到新婚之夜才彰明显著。当时我被吓得目瞪口呆,他却迫不及待地与我厮磨求欢。我欲哭无泪,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很不公平。从头至尾他从未欺骗过我什么。因为结婚前我们从未也绝不可能涉及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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