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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婚后爱:他的爱情浅》 作者:韫宁

第7章 当场撞见了

  有天午后,熹雯正要出门。温至臻打电话回家,他要出差,三五日不定。

  祥真早已出院,但病假还没有休完,一个人消磨时光太无聊,所以约熹雯逛街。两人逛了一会儿时装店,再去吃韩国料理,酒足饭饱,出料理店时,已是华灯初上。远远看到市区那漂亮建筑——三十三楼的旋转餐厅,七色的彩灯妆点出一个不一样的华丽世界。

  祥真说:“突然很想吃静怡的法式起司蛋糕。”熹雯抓狂:“姜祥真,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倒像是大狱初释。”熹雯虽然笑她,两个人脚步却是向静怡走去。三十三楼以下,是酒店稀稀拉拉的灯光。

  祥真说:“奇怪,今天怎么没有他一个电话,温至臻不来接你吗?”熹雯说:“他出差了。”祥真嘟起嘴来:“问你十次,三次出差,五次加班,剩下一次一定还在去开会的路上。”她这样一说,熹雯不由得扑哧一笑:“祥真,你算错,还差一次。”

  祥真哪容她取笑,瞪了她一眼。

  过红绿灯,站得路灯下的两个人显得十分渺小。于人海之中,那样平凡的人生,虽然有快乐有伤心,却掀不起一点浪花。可到底还是命运捉弄,于千万的人海之中,叫她看到他。

  是祥真先看到他的,那时祥真的身子向后微侧,看了良久,说了一句:“奇怪。”

  熹雯怕祥真没有站稳,忙扶住祥真说:“小心。”她偏过头顺着祥真的目光看过去,一边追问,“怎么了?”

  她这一偏头,看到酒店玻璃门内,正站着一男一女。熹雯只觉得呼吸一窒,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祥真先问:“你不是说他出差了?”熹雯心里有一个声音为他辩护,看错了吧。仔细一看,可不是温至臻和苏凝!

  隔着玻璃窗,明亮的大堂里,苏凝伸手将温至臻拉住,两个人仿佛在讨论某一件事情。苏凝脸上的表情十分娇气,有一点小小的不悦,而温至臻拖着她向柜台走去。

  三十秒,仿佛三十年那样漫长。熹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来不及细想,可是什么也都想到了。那些画面一一闪过,是苏凝的脸、温至臻的脸,还有初次见温母的时候,隔着门,她说,她连苏凝一半都赶不上。

  大堂内温至臻已经随苏凝上了电梯。

  “这——温至臻,他……他——”祥真一时也结结巴巴。

  熹雯说:“祥真,你在这里等我。”她说完,一路小跑进了酒店,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步子!

  大堂经理是认识熹雯的,他这次学乖了,说话小心翼翼。熹雯在前台询问:“温至臻在几楼?”大堂经理说:“这……”他显得十分为难。外遇这种事情,他倒是见多了。若是他的老板,另当别论,他刚才可是替他订下了1204房。就在十二楼。

  可是熹雯的态度也十分强硬,显然她是知道老板就在楼上,要不然,大老板才刚上楼,怎么她就来了。

  大堂经理只得给客房打了个电话,可是没有人接。他按下分机号码的时候,熹雯看清是1204。

  熹雯按下电梯,在那狭小空间,新伤旧痛一并涌来,熹雯下意识拨了温至臻的电话。他明明是伤害她的人,可是在最害怕的时候,她竟然还是只想到要给他挂电话,仿佛这样才有一点勇气,让她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当他接起来时,熹雯正敲开1204的房门,苏凝来开门。

  “熹雯。”是他的声音,温柔残存,现实却让人心寒。手机还在耳边,可那声音却是真真实实从房里传来。

  温至臻转过头,脑子呆了一秒,三两步上前想拉熹雯的手臂。熹雯退开了半步。她若是还有力气,也许会挥手丢给他一个巴掌,她不过后退半步,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力气。

  熹雯花了很多力气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他说他出差,却是在酒店与她约会。仅剩的理智教她要冷静,可是冷静不能控制她溢出眼来的泪水。

  “我没有骗你。”

  也对,他何曾骗过她,她是笨,她明知他不爱她,她原以为她会努力、努力让他爱上她。可是改变一个人,谈何容易。她并没有成功。他没有错,错的是她。熹雯不想流泪,不想示弱,至少不是现在。可是脸上有温热的液体一直不停地掉下来。她抹了又抹,它却不停地掉下来。

  熹雯嘴拙,仿佛有许多质问的话要说出来,可这紧要关头,却一句也整理不出来。她只是看着他,看得人影模糊。熹雯然后默然转身离去。温至臻呆站了几秒,直到苏凝说:“要我给她解释吗?”他这才清醒过来,忙说:“不用!”他冲下电梯,却早已不见熹雯的身影。

  熹雯一路跑出来,一直跑,一直跑。她听见祥真在叫她,可是她不能停下来,她停不下来。

  然后她跑到旁边公园,坐在那架秋千上。夜晚的草坪即使是翠绿色的新芽,也是一路漆黑地铺下去,间或种着棕榈树的草坪外,围栏围住的是公路,然后是漆黑漆黑的海平面,一切都是那么漆黑,如她乌云密布的心情。

  空气中偶尔传来一两声清啸,也许是路过的船只,或是飞鸟发出来的。漆黑中的清啸,仿佛也是凄清的。从前她也听这样的清啸,可从来没有这样让人仿佛生出离别的痛苦。

  熹雯的心里需要人来慰藉,没有比冷静的沈析更适合的人选。熹雯觉得很抱歉,这么晚让她出来。

  沈析打车过来,见她红着眼睛,一开始也没有多问,只是坐在熹雯旁边的秋千上。白天这公园偶尔有扮玩偶的工作人员,可现在已经下班了,只有一群大学生在放天灯。

  秋千微微晃动,发出一种陈年的“吱吱”声,隐着一种岁月的苍凉。沈析扬头看那些越飘越远的天灯,不远处那群学生,不知为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正在欢呼。这放天灯的人,许下一个什么样的心愿?

  熹雯也扬起头来看那盏天灯,十七八岁女孩的愿望大约多半关于爱情。

  十七八岁的时候,她也有一个关于爱情的秘密。

  童话故事里,落难时有只穿靴子的猫,穷苦时有阿里巴巴的密门,失去希望还有一盏神灯。相信童话的年纪真好,可是熹雯已然已经醒过来了,她等的温柔已经等不到了。

  她告诉沈析,她如何上了电梯,如何看到他与她在酒店的房间。熹雯的言语有些断断续续,但沈析从她的神情举止里窥视了整个事件的全貌。熹雯觉得自己是优柔寡断的人。温至臻每次接苏凝的电话时,她想过要成全他们。可是每一次一想到他对她的好,她又犹豫不决。她害怕那样的割舍,没有婚姻的束缚,两个人会失去所有的联系。

  她给他很多机会,她问过他爱不爱她,可是每一次,她总是失望。

  “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我错了。”她喃喃地说。

  “熹雯,你现在不适合做任何决定。现在回家去,听他解释。”沈析试着把熹雯从秋千上拉起来。

  明知道他喜欢苏凝,无法弥补他与她相处的那些年,熹雯以为他们还有婚姻,可是到最后却发现这婚姻都不是自己的。熹雯觉得自己很差劲。她放声大哭起来。她是善良的人,为什么不能得到幸福?

  而今晚一切遮掩被拉开,把所有不能说的秘密都摊开于眼前。

  温至臻这晚到沈析楼下接熹雯时,熹雯已经睡着了。

  沈析在楼下花园里等他,她说:“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我给她吃了一粒安定。”

  “她还好吗?”

  “讲实话,不太好。”

  也许她说得太坦白了,温至臻脸色一点难看。但他还是说:“谢谢你,我想带她回家。”沈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下一句:“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知道会比较好,熹雯刚才说要跟你离婚。”眼前的男人停步,蹙起了眉头,反问:“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环起双臂,静观其变。

  “不可能。”温至臻不相信,那么爱他的她,也要离开他。

  他上楼抱熹雯下来,因为安眠药的关系,她睡得很沉。直到回到家,他为她盖好被子,她睡得那样安静,仿佛那些事情从没有发生。他现在回忆起晚上的事情,那些细枝末节的画面,涌上眼前,温至臻突然有一种心惊胆跳的感觉。

  他从酒店出来之后找不到她,以为她会去找祥真。他赶过去哪知扑了个空。她还能去哪儿?他又回了公寓,没人。他给她娘家打了电话,岳母褚新娟今晚约了人在家里打麻将,熹雯没有回家。

  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她敲开房门,她质问他,她落下泪。每一个微小动作,都让他心里如沸水滚来滚去。温至臻俯下身,隔着被子拥着熹雯说:“你问我,我会向你解释,熹雯,你问我。”

  可惜她听不见,而熹雯也一直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在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熹雯第二日起来,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在家里。仿佛做了一场梦,她倒分不清楚了,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庆幸,幸亏只是梦。可昨天和祥真一起逛街时买的手机链,荡在手机上。熹雯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破天荒,她起床时已是九点,温至臻还在家里。听到她起来的声音,他从书房走出来,他原想很洒脱地说“早餐在厨房,自己热一下”,也许是她的面色十分憔悴,他临时改了说辞,说:“我给你热早餐。”

  她喝豆浆的时候,他就坐在餐桌的对面。熹雯细腻的心思,有一点暖流流过。她有一点犹豫,她对自己说,熹雯,眷恋很OK,但不要再犹豫了!

  她拖着时间,直到把豆浆喝完。

  熹雯说:“我跟你谈谈可以吗?”

  温至臻洗耳恭听,为了显出诚意,他在她面前关掉了手机。他做好为她解释的准备,而她却说:“我想好了,至臻,我们离婚吧。”

  她说话的时候,拨弄着手机链,根本没敢看他。只觉得他没有说话,她以为他默认了。她现在跟他说要离婚,他一定松了一口气。熹雯委屈难过,她不介意再多说一些,以后即使吵架,也轮不到她的份了。她说:“反正这婚姻开始就不被人看好。”熹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优点,唯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有那么一点傻气,透着一种近乎难得的天真。

  天真地以为,她爱着他,他总会爱上她的。

  她那么义无反顾地与他在一起。如今,有一点讽刺,这样离婚仿佛也有义无反顾的意思在里头。

  熹雯沉默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温至臻忍不住问她,“昨天晚上苏凝来找我……”他想跟她解释,可是熹雯现在听到苏凝这个名字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刀在心上一笔一笔地划着,划出她的名字。她已经不感兴趣了,她在说离婚。

  “还有我妈那里,我希望暂时不告诉他们。”母亲不会允许她离婚的,绝对不会!

  她还想得真全面呢,可见不是临时起意。“既然都决定了离婚,你哭是怎样?”他揶揄她。

  又不是她希望眼泪掉下来,他觉得她不是心甘情愿?可她现在多委屈啊!熹雯脱口而出:“两个人结婚,如果不是热恋,必定是因为有一个人比较执著。我是执著的那个人,而你不是,所以我会比你痛苦是活该吗?!”

  一夜之间,她倒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说得他哑口无言。温至臻心里狠狠一抽,咬了咬牙,他再待在这里,非跟她吵起来不可。他起身进书房,顺手把门带上。不过轻轻一带,不知为何“砰”地响了一声。这样突然的一声,在两个人的心里都是一震。

  冷战就这样开始了。

  温至臻这天也没有去公司。熹雯听到他书房的电话响了半天,吵得人心里直冒冷汗。不多久,客厅里的电话又响了,乱哄哄的,有一种兵荒马乱的感觉。

  客厅里的电话是熹雯的母亲褚新娟打来的,让两人晚上回家吃饭。熹雯东问西问,只是拖着一点时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敲书房的门,问温至臻去不去?可是她才跟他正经地说着要离婚,又邀请他去谢家,仿佛有点好笑。熹雯想了想,便说:“他今天有点忙,可能不过去了。”她擅自替他拿了主意。

  熹雯放了电话,就看到温至臻站在书房的门边,拿着一个文件袋。他说:“这么急于要撇清关系?”熹雯没说话,只是红着脸,她从不是能言善辩的样儿,在他面前尤其不是。

  他仿佛等了她一会儿,等什么?等她邀请他,还是等她回答他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温至臻拿了桌上的车钥匙,这才出了门。

  他到林沛明的新家大约是在午后,林家正在装修新房。林沛明是他麻省理工时的学长,这房子望出去,对面过一条小区绿荫是家幼稚园,旁边又是一个公园,再望远一点,是片湛蓝湛蓝的海。

  温至臻问:“怎么突然搬到这里住?”林沛明说:“儿子要上幼儿园,我不想他太辛苦跑来跑去。”林沛明的儿子才三岁呢,从此立志要将“上学”列为奋斗目标。

  温至臻环看了一下房间,把透明文件袋递了过去,说:“这是你上次要的设计图。”

  “让你改来改去,还麻烦你跑一趟。”林沛明说,“对了,沈析上周从立新离职,到大中报到了,你也知道这几年,广告公司不好做啊,像沈析这样对市场部分有经验的人也难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的,还是挖立新的墙脚,不介意吧。”他哈哈一笑。

  温至臻说:“那也是你给报酬不低吧。”

  这新房空空,装修师傅在粉墙。逛了一圈的林家小朋友一跳一跳地回到客厅里来,四下一望,问温至臻:“小阿姨怎么没来?”

  温至臻和熹雯结婚之后,偶尔带她一起见朋友。一来二往,小朋友对熹雯十分亲近。温至臻摸摸他的头,让他去一边玩。林沛明看出端倪,问:“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温至臻抿了抿嘴角说:“吵架,她说要跟我离婚。”温至臻这时说出来,也是玩笑的成分居多,没有当真,只当是熹雯一时气话,可是这样的气话说出来,他也生气。

  林沛明也不以为意,劝他说:“夫妻过日子,总要拌几句嘴。我打电话给熹雯,一起吃个饭。”他打算当和事老。温至臻说:“算了,她回娘家了。”林沛明便说:“你晚上去接她回来,哄她几句,不就没事了。”

  可情况十分不容乐观,还没有等到温至臻打电话去丈母娘家,熹雯倒是先致电给他,说什么先搬出去住几天。他还没有发表高见,她又利索地挂断了!温至臻当晚回到家里,黑黢黢的,可见熹雯是来真的!

  一开始,他觉得她只是在闹脾气,说不定很快就回来。

  温至臻坐在沙发上等了熹雯一夜,而她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半,助理小柯敲了温至臻的办公室门,将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这是修改之后的合同。”小柯这边正说着,温至臻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温至臻分神扫了一眼,是沈析的号码。温至臻接了起来,就听到沈析的声音说:“早上她来找过我了。”指的自然是熹雯。

  熹雯想来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昨天晚上温至臻给谢家打了个电话,出乎意料,谢妈妈说她吃过晚饭很早就走了。她的手机一直关机。温至臻这时听到沈析说起熹雯找过她,心里有一点不高兴,纠结于她第一个打电话的并非是他。他不动声色,沉声说:“等我一分钟。”

  他拿开电话,又对小柯说:“我有点私事要处理。”温至臻例来习惯工作时挂掉电话,再抽空回复回去。他的习惯用语是,我抽空回给你。所以他突然这样说,小柯这一次怔了一怔,有点不知所措。温至臻对他偏了偏头,小柯这才恍然领悟,他的意思是要他先离开。

  直到小柯关上门,温至臻从椅子上站起来,问沈析:“她在哪里?”

  “她说她今天晚一点会回谢家。”若不是他昨天晚上致电向她询问熹雯的下落,沈析不会知道熹雯已经搬离公寓。沈析不得不提醒他说,“不是我夸张,她心情很低落,她在认真地考虑跟你离婚。”她强调“认真”两个字。

  温至臻咬了咬牙,他不回应熹雯,她倒上纲上线了。温至臻说:“不可能。”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都没有弄清楚,就这样果断地跟他闹离婚?就因为他和苏凝在酒店的房间?犯人尚有辩解的机会,她却给他下了死刑,且永不翻身。

  温至臻说:“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析说:“其实她虽然没有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很介意你跟苏小姐的事情。老实说,你爱谁比较多一点?”这个时候,她还不忘讽刺一下他。

  温至臻冷静片刻,他极力掩饰的事情,终于还是被她发现了。他问:“熹雯怎么会知道?” 沈析说:“现在追问这些事情,为时已晚,现在重点在,熹雯要跟你离婚。”

  可他是温至臻,尚有许多办法。

  他给谢家打了一个电话。是谢妈妈褚新娟接听的,全然不知道这边已闹得天翻地覆,还笑呵呵地说:“至臻啊,熹雯才刚到家呢。”她刚想转给熹雯。温至臻说:“妈,不用了。我只是想说,她让我写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等她签字。”

  啧啧,什么是以退为进?她想跟他离婚,褚新娟第一个不会答应。果然,喜悦的语气收起,不可置信,怒气……不管是什么,有一场好戏等着他呢。温至臻这天按时下班,去得太早,显得他急切,太晚,他可没有耐心了。

  好戏正要开始。

  熹雯的姨妈也被母亲褚新娟电招回来,全员批斗大会。温至臻进去的时候,谢家的人坐在长条沙发上,只熹雯独自坐在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好像有一点孤立的意思,看上去倒是哭过了,因为眼睛在灯光下看上去肿肿的。他进来时,她看了他一眼,用一种责备的眼神。温至臻心里一紧,升起一点罪恶感,可是很快就压了下去。

  温至臻就坐在熹雯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里安静得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也不知在他进来之前,一家人在说什么,这时也不说了,只是沉默。褚新娟见温至臻不吵不闹,也不生气,她和谢父吵了大半辈子,察言观色到细致入微,知道他是有心求和的。

  褚新娟站起来说:“就这么着了,好了,好了,都该饿了,吃饭。”她自以为雨过天晴,正想招呼着把菜热一热,熹雯突然说:“妈,我能自己处理这件事吗?”声音虽小,威力不亚于八级海啸。

  褚新娟怒气上来,转身回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你简直想气死我!你处理?你怎么处理?和至臻离婚?跟你讲了这么多道理,你怎么都听不明白。除非你和我断绝母女关系,否则我绝不答应!”母亲放出狠话。姨妈忙站了起来,一方面安抚褚新娟的情绪,另一手按在熹雯的肩上,暗里一压,是让她少说几句逞强的话。

  熹雯垂眸,掉下了泪。熹雯说:“您这不是在逼我吗?”

  “到底是谁在逼谁,是你在逼我!好好的一个家,至臻是怎么对不起你了,非要离婚不可?”

  熹雯抹了抹泪,却是闭口不答。温至臻原想隔岸观火,这时再也看不下去。他将熹雯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我有话跟你说。”他的力气大,熹雯被他拉进了书房。

  温至臻关上了门,熹雯就靠在门边,像一只防备的刺猬。这令温至臻觉得不悦,他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熹雯白了他一眼,拜托,她是有行为控制能力的成年人。

  “很好。”温至臻妥协,“那你坦白说,你为什么想离婚?因为我和苏苏在酒店里,我让她给你解释,地方你选,时间你定。”

  听上去她赢了,可熹雯的心却冷到零下三十度。她说:“你如果真想迁就我,我们就离婚。”他已经认输了,她这样坚持仿佛无情无义,可是那些掉落下来的泪水落在她铁石般的心上,却是滚烫滚烫的。

  “你要我说几次,我不同意离婚!”他的耐心差不多快要被她磨光了。她从前看上去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性子,也不知那些坚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是他眼拙看错了人?

  “你有不离婚的理由?”她看不出来。熹雯把温至臻问得哑口无言。聪明的他,马上回击说:“我是上市公司的CEO,我的公众形象很重要。”熹雯的心都碎掉了,他无疑把她推得更远。她的沉默,在他看来是态度的软化。

  于是,温至臻这时上前执起熹雯的手,说:“看着我。熹雯,你说过你爱我。看着我。”他抬起她的下巴。她被迫扬起头,又倨傲地转过头,泪水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他真卑鄙,他利用她的爱,想让她心软,可那爱是她甘心情愿给他的。

  熹雯问:“你爱我吗?”

  他这一次终于回答,他说:“我并没有说不爱你。”

  她失声笑着,嘲讽地说:“你这样爱每一个人,爱苏凝?你爱我比她多吗?”她从他铁青的脸色上,知道自己已经碰到他的底线了。他说:“你不相信我?”这一刻相不相信有什么重要,只会让她更心碎而已。

  熹雯淡定地问:“离婚协议呢,你不是说要我签字。”

  他终于自食恶果,算到了谢母的反对,偏偏没有料到熹雯会这样执著。执著地要跟他离婚?温至臻不高兴,他说:“你还说你爱我,你爱情的期限可真短!”他总能让她哭,良久,她说:“自然不比你长情!”这“长情”另有一层深意。

  温至臻冷静不下来了,她要跟他离婚,原因是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倚着书房那宽大的书桌站了一会儿,精明的他再次刁难她:“你真的要跟我离婚,即使和你母亲断绝母女关系?”

  熹雯斩钉截铁地说:“我会先搬出去一阵子。”时间过去了,母亲会明白的。

  “很好。”温至臻的眼睛闪过一丝精明,他先对她动之以情,可惜她不接受,如今只好威逼利诱。

  温至臻站直了身体,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她说:“熹雯,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件事情,离了婚以后你怎么生活?”熹雯嫁给他之后,并不工作,是啊,她要如何生活?

  倘若和家里不和,母亲是绝对不会帮她的。他果然是商人,知道什么时候落井下石。温至臻说:“如果我们协议离婚,我不会同意任何形式上的金钱补偿。”

  他将她逼上悬崖。

  “我从嫁给你那一天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跟你离婚。”熹雯说到这里顿住了,她不得不顿住,因为喉咙哽咽得太厉害,害她说不出话来,“我嫁给你也不是因为想着有一天离婚要跟你分财产。”

  她的意思是,这个婚她是离定了?熹雯的态度让温至臻心乱,她的眼里仿佛有流不尽的泪水,她望向他的眼睛有一点幽怨,显得那样楚楚动人。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将她拉到怀里,吻一吻她的眼睛,然后恳求她说:“熹雯,熹雯,我们不离婚。”

  温至臻凝眸望了她一会儿,什么样的手段,他都试过。她要跟他离婚,而且是离定了。温至臻越想越生气,冷着脸说:“随便你!”他拉开门,呼啸地出去了。他径直离开客厅,离开谢家,仿佛就此要离开熹雯的人生。

  熹雯嘤嘤地哭了起来。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会上前来安慰她。她这样矛盾,常常因为想到他的一点好,改变主意。他若对她示好,也许那一刻,她真会临时变卦,可是他终究没有。

  熹雯的坚持将自己陷入一种窘境。

  熹雯如今真正体会到有家不能回的尴尬,好在沈析说她在市区有一套旧房,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熹雯搬了进去。

  熹雯与温至臻签离婚协议的那天早上,姨妈突然来找她。熹雯好几个星期没有见过温至臻,仿佛有点情怯,她签好字将离婚协议书交给姨妈,是由姨妈代去的。熹雯原本还担心,她不到场没有关系吗?后来姨妈回来说,温至臻也没有去。

  她那时在客厅里翻一本杂志,一页一页哗哗地翻过去,那样大的声响,表明她是在看书。熹雯答得漫不经心,只是喃喃地“哦”了一声。

  后来,姨妈问她要不要到咖啡馆帮忙。熹雯现在不大敢去咖啡馆了,她去过一次,总想起温至臻来。熹雯绝口不再提他,可是心里偶尔难免想起他来。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她并没有哭。只是有一天晚上,熹雯从睡梦中哭醒过来,她躺了一会儿,连自己都很茫然,她怎么哭醒了。

  从前有人问她,恋人不成还能不能做朋友。熹雯还笑着说,当然。可是现在才晓得,其实是不能做朋友的。

  有一天晚上,熹雯去阳台浇花,八楼望下去,看到楼下停了一辆淡蓝色的车子,乍一看,好像温至臻的车。熹雯听到有人敲门,像猫咪一样,一身毛都立直起来。

  看到门外站着沈析的时候,有一点惊讶,又有一点失望。熹雯手上还拿着浇水的小水壶,沈析问有什么花需要在晚上精心照看,熹雯说:“昙花。”沈析记得这公寓从前是没有花的。熹雯下班时,路过花店买来的。如果她问她为什么买昙花,而不是别的,要知道花店里多的是玫瑰、幽兰和海棠。熹雯便会回答她,我要等昙花一现。也许沈析会觉得她莫名其妙,可这是她的心思呢——幸福如今就像昙花一现。

  沈析只是路过,顺道上来看一看。熹雯从冰箱里拿了一盒水果沙拉,沈析跟她到厨房,对熹雯说,水电费我都存在银行自动扣取。熹雯十分感激。

  沈析只坐了一会儿,熹雯送她到电梯口,两人互道晚安。倘若熹雯多站一会儿,她一定会看到沈析从电梯里出来,径直走向楼下那辆蓝色的车子,淡蓝在黑色的衬托下,显出一种暗沉的深色,如晚上的没有月亮的天空。

  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他开口问:“怎样?”

  沈析说:“我告诉她水电费都自银行扣,她不必操心。”这样,账单不会送过来,她也不会看到户主的名字。所有费用统统都打理好了,总之,如他所愿,熹雯绝对不会知道,这房子是在他温至臻的名下。沈析十分奇怪:“你为什么不自己上去?”

  她不会接受的。温至臻这次可算是领教了她的脾气。

  沈析看得出温至臻对熹雯还有诸多关心,先不要讨论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关心。沈析问:“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婚?”她等他回答,他却说:“我送你回去。”

  凌晨一点钟,他一个人驱车回家,晚风轻轻柔柔,交通台在放音乐。悠扬袅袅的女声——

  计算着为你留下了多少眼泪

  就代表又对我的心 撒了多少谎

  但每次我都选择,选择相信,相信你是爱我的

  闹得翻天覆地的时候,她哭着对他说:“你以为我会死缠烂打,求你爱我。是的,我曾经这样想过,但是,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可怜了,不想再无谓纠缠,失去尊严。温至臻,我爱你。从来没有改变过,因为爱你,所以会患得患失。如果我能少爱你一点,今天我会若无其事,站在你身边,继续做人人羡慕的温太太。但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我希望我爱的人心里只能爱着我,可是你做不到,因为一开始你的心里就已经住了一个人。温至臻,我不怪你。谢谢你,满足我少女时代所有梦想,我那么天真,嫁给你的时候,觉得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就是自己。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跟你终老此生,所以,我们放彼此一条生路。”

  你说我傻 傻在爱上只懂爱自己的人

  我说你傻 傻在爱他就固执得奋不顾身

  车窗贯穿而过的晚风,将他吹得异常冷静。脑子里怎么也磨灭不去,是她当日哭泣的样子。他说:“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难过是为什么?”不是应当抛开一切,远走高飞?她对他说:“你不会觉得难过,因为你从来不在乎吧。”

  “嘎吱——”没有人的路上,路灯也异常冰冷,轮胎拖出一条长长的急刹痕迹。冷空气,窒息得让人不能呼吸。他拿出手机,拨号,响了过一阵之后,是温老太太接的电话。温至臻说:“奶奶。”

  “至臻?”语调是半睡半醒之前的迷迷糊糊,“怎么了,这么晚打来电话?”

  “奶奶,是我错了吧。”本来就不应该开始的感情,硬把她牵扯了进来,所以她才会说,放彼此一条生路。

  “至臻,发生什么事了?”他没敢告诉她,他跟熹雯的事。温老太太说:“工作不顺利,错了就错了,下次再努力。奶奶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至臻,至臻,心情很糟糕?啊,至臻,你和熹雯好久不来看我,我做了一个新的泰迪玩偶……”

  电台情歌,还在播放——

  我们都傻 傻在宁愿被牺牲也不愿放弃天真

  她嫁给他时,那么天真,结婚誓词是永不分离。但是,后来,她说,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跟他终老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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