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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你》 作者:张诗群

第27章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2)

  1920年秋,宣武门外的山西会馆,在京的部分山西人在此举行同乡见面会。石评梅赶到时,一个戴眼镜、身姿挺拔的青年,正激昂地发表关于民主和自由的演说。石评梅忽然被他浑身散发的正义情怀和浪漫激情震住了。一个年轻男子昂扬向上的精神气质,使她感到了革新一切的勇气,和刚正有力的美。

  很快她便得知了这男子的姓名。原来他就是高君宇,北京大学理科学生,山西静乐人。这名字曾多次在她耳边出现,学校曾传扬着去年“五·四”学生游行,她的同乡高君宇以北大学生会负责人身份,组织各校罢课,带领学生火烧赵家楼,痛击卖国贼章宗祥,何其大快人心!她为有这样的同乡自豪,也暗暗替他悬着一颗心。

  待到会后人已星散,她特意留下,向高君宇介绍了自己和父亲石铭,高君宇十分欣喜地告诉她,石铭是自己的老师。

  他们快乐地回忆了故乡的风物人情,又交流了很多进步思想。临别,高君宇将手中的几本《新青年》借给了小同乡。

  分别后,同乡会的见闻在石评梅心中久久难以平复,一些关于时代和变革的新言论新思想,在她面前开启了一扇窗,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激动和迷茫,她忽然觉得,命运,再也不仅是她个人的命运,前途,也不再是她个人的前途,它们都与一个宏大的时代主题相关联。

  思考让她关注起时代命运,她将种种情绪写在诗歌散文中,并向报刊投稿。1921年12月20日,石评梅的诗歌《夜行》在山西大学《新共和》刊物第一卷第一号上刊出。她的文学之路,开始起航。

  与高君宇相识,她青春的窗前不再只是秋雁南飞,春秋荣枯,一些新的声音,一片更广阔的天空,一个更远大的世界,像海潮一样涌到了她的面前。

  但迷惘和惆怅,依然在她心间盘桓。她明白,当下的时局,走一条颠覆乾坤的革命之路,无疑是置生命于水火刀山。于是,她怀着忧愁和关切,给高君宇写了一封信。

  君宇:

  同乡会分手之后,我感到很惆怅,烦闷永久张着乱丝搅乱着我春水似的平静。我宁愿历史的锤儿,永远压着柔懦的灵魂,从痛苦的瓶儿,倒泻着悲苦的眼泪。

  我只觉着我生存在地球上,并不是为着名誉金钱。我不积极的生,但也不消极的死。我只愿在我乐于生活的园内,觅些沙漠上不见的令名盛业。可惜,怕终究是昙花了。

  你的言行无疑都是爱国的,你本人无疑也是令人敬仰的热血青年,希望能经常互相磋切。你借给我的几本《新青年》,很有吸引力,道出了今天青年的心声。但是这些显然都是直接针对北洋政府的,无疑又都是危险的。

  我希望你不要镇日疲于奔命于你的冒险事业,我只希望你自珍身体,免为朋友所悬念,有暇希望来校看我。

  评梅

  正是这封短信,高君宇用了三年时间去消化和珍藏。三年后,当他红叶题诗寄相思遭到石评梅的婉拒,他在回信中坦言,对评梅的思念,起于三年前她的这封信:

  这或者已是离开你记忆领域的一件事,就是同乡会我们第一次相识之后,你给我的一封短信。那封信,虽是通常的询问,但我感到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安怡。从那以后,我心不由己的便发生了要了解你的愿望。

  ——(高君宇致石评梅)

  高君宇,这个为理想漂泊奋斗的青年男子,彼时,他周身洋溢着钢铁的意志和激情,当一个女孩出现在面前,善解人意地颂扬肯定了他,以体己的关怀担忧着他的安危,他坚韧的内心,瞬间柔软起来。乱世红尘相遇,她是他的知己,也是他的牵系。

  然而,同乡会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再见过面。为了父亲早年替他安排的婚姻,他自忖没有资格再去惊扰一个少女纯净的心,因此他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只夜以继日地奔波于革命事业。

  诚然,他实在太忙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正被他们悄悄缔造。与儿女私情相比,他坚守的事业要伟大得多,也崇高得多。

  从1920年3月开始,在李大钊指导下,高君宇与邓中夏共同组织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后,高君宇又先后参加了北京共产主义小组、参与筹建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并被选为书记。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在上海成立,他是最初仅有的53名党员之一。

  1922年元月,作为中共代表之一,高君宇远赴莫斯科,参加了共产国际召开的远东各国共产党及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

  回国后的1922年5月,高君宇到广州出席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被选为团中央委员。7月,出席党的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被选为中央委员。

  这段时间,石评梅并没有因高君宇的忙碌而怅惘,在甜蜜的初恋中,她甚至忘记了高君宇的存在。

  受创的初恋

  吴天放,频繁地和她约会。

  初恋总是迷人的,况且,他那么温柔体贴,又那样英俊出众。因此,她甘之如饴。

  她的一颗尘心,已陷入幸福迷幻的深渊,可以让她哭,也能让她笑。

  她把心给了这个男人,她相信他会小心呵护着,尽管她谨守着处子的贞洁,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其实已没有退路。

  然而,直到此时,吴天放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这个已堕入情网的女子,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她幸福的天空,突然灰了。

  尽管他求她,说自己如何爱着她,都无法抵消她内心巨大的空洞和痛楚。三年,她都是在他的追慕中过来的,已为人夫的事实,他也瞒了她三年。她试图从情感上替他找借口,结果却都是如芒的讽刺。她的心原本是孤傲的,似冰雪寒梅固守着洁净和本分。她觉得自己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怜。

  她不愿意自己的脆弱,成为他眼中的战利品,因此她假装着平静和不在乎,冷漠又礼貌地和他周旋,甚至答应他,会在适当时候,去拜访他的夫人。

  新年就要到了,石评梅蜗居在宿舍,刻骨地想念山城的母亲。除夕夜,她哭着给母亲写信,又给父亲写诗,她觉得自己那么寒冷孤独,似乎已被所有的怀抱抛弃。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北京城。已多日不见吴天放,她知道年假之前,他已从学校的公寓,搬到了新租的宅院。

  她坐上了人力车,让车夫拉着,去他新家的方向。尽管她不愿承认,其实她根本一刻也不曾放下过他,他的影子一直在她心底纠缠,让她隐痛难忍。她甚至希望这是个误会,是他的恶作剧,是玩笑,到时候他抓着她的肩膀摇一摇,这一切就都过去了。

  白雪覆盖的街道多洁净啊!一望无垠的白,童话般洁白的世界,可是她为何如此失落?她恍恍惚惚下了人力车,来到了吴天放的家门前。

  这段经历后来在《象牙戒指》中,庐隐以石评梅自叙的方式,描述了她见到吴夫人的过程。

  刚迈进门槛,从屏风门那里走出一个少妇,身后跟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两只水亮的眼睛,把我望着。那个少妇向我鞠躬说道:“这位是张小姐吗?请里边坐吧。”同时伍给我介绍她,我叫了一声“伍太太”。……她是一个很驯良服从的女人,样子虽长得平常,但态度还大大方方的,她自然还不知道我和伍的关系,所以她对我很亲热。而我呢,并不恨她,也不讨厌她,不过我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伍的两眼不时向我偷看,我只装作不知。不久她叫女仆端出两盘糖果和菜,她也跟着出来。她似乎不很会应酬我们,彼此都没什么话说,只好和那个五岁的男孩胡闹,那孩子他还有一个兄弟,今年才两岁多,奶妈抱出去玩,所以我不曾见着他。

  一点钟过后,我离了他们回学校,当我独自坐在书案旁,回想到今天这一个会晤,我不觉自己叹了一口气道:“可怜的沁珠,这又算什么呢?……”

  ——(庐隐《象牙戒指》)

  她以为他们之间从此再无瓜葛,即便吴天放真的爱她,如今这爱已让她受伤;即便是一场欺骗,这骗局也已被她识破。他应该没有理由再来纠缠,但她错了。

  吴天放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比从前更加热烈。他告诉石评梅,他要离婚。她很不安,同时也有一丝感动,她以为,尽管这有违她的初衷,但他一定是因为爱她至深才有这样的决定。但她又错了。

  那天自她走后,吴夫人听到了一些传闻,才证实来访的这个女子,原来与自己的丈夫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她开始不绝不休地吵闹,吴天放一气之下,便打算与她离婚,并将这消息宣布给石评梅听,他想证明自己,为了和她在一起,他下了怎样的决心,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此时的石评梅,已不再是那个纯真懵懂的少女,她没有吴天放料想的激动,只轻描淡写地说:“离不离婚是你的家事,我不便过问;我们的友谊,也永远只可能维持到现在这个程度。”唯有拒绝,才能接住那可怜的自尊,不至于滑落到悬崖低谷。

  失望之余,吴天放一首一首地给她写情诗。三年来,石评梅如此依恋他,他不相信她会突然绝情,他自信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感动,重新接纳他。

  对石评梅来说,这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她想从这纷扰中抽身离去,忘却一切情感折磨,但她做不到。她是心思细密的女子,一丝一毫的伤感,总能让她泪眼惆怅,因此庐隐和陆晶清总以林黛玉的小名来唤她,称她为“颦儿”。

  她将心中的苦闷与悲愁在信中对高君宇倾诉,他为解救人类而奔走,那么她个人的痛楚,他是否也能安慰和化解?

  此时的高君宇,正领导长辛店铁路工人与军阀斗争。此前,他已受命担任党中央机关刊物《向导》的编辑记者。1923年2月,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2月7日,直系军阀对铁路工人进行野蛮屠杀,高君宇一边处理善后事宜,一边编写《京汉工人流血记》一书,并写作《工人需要一个政党》为后序。

  但再忙碌,他总不忘将自己编订的《向导》和《北京大学学生周刊》定期寄给石评梅;石评梅的来信,再忙他也会抽空回复。

  评梅:

  信接着了。送上的小册子也接到了吗?

  来信又言及你有“说不出的悲哀”,这恐是很普遍的重压在烦闷青年笔下的一句话罢!因此我想:世界使人有悲哀,这世界是要换过了;所以我就决心来担负改造世界的责任了。这诚然是很大而烦难的工作,然而不这样,悲哀何时终了呢?我决心走我的路了,所以,对自己过去的悲哀,反而没有什么迫切的感受了。我相信:如果换一个制度,青年们在现社会享受的悲哀是会免去的。所以,我要把我的意念和精力完全贯注在我要做的“改造”上去!

  我断定你是现在世界桎梏下的呻吟者!“这是谁的罪”?——虚伪的社会!我们忍着在悲哀中了此一生吗?还是积极的起来粉碎这些桎梏呢?都是悲哀者,因悲哀而失望,便走上消极不抗拒的路了;被悲哀而激起,来担当破灭悲哀原因的事业,就成了奋斗的人了。——千里征途,就分判在这一点。评梅,你还是受制屈服命运之神呢?还是诉诸你自己的“力”呢?

  愿你相信:你是很有力的,一切的不满意将由你自己的力量去粉碎!过去的我们,很容易彷徨,但我们要往前抢着走,抢上前去迎接未来的文化罢!

  君宇

  1923年4月16日

  在高君宇的信中,她再次感受到了无所畏惧的勇气与力量。此时,她需要这力量来拯救自己。是的,如他所言,她是“现在世界桎梏下的呻吟者”,是虚伪社会的悲哀者,吴天放给他的哀伤,是现有制度对女性命运的摧残,婚姻如拘禁,更遑论情感的自由和解放?

  应该说,不论如何,高君宇的信,使石评梅低沉的心渐趋明朗。尽管无法抵偿内心潜滋暗长的痛楚,但倾诉和抚慰,是心灵郁闷的出口,她在这里,寻到了暂时的慰藉。

  如果最初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吴天放,而是高君宇,她此刻的命运又会如何?但人生不可重新预设,遗憾的是,她在错的时间,才遇见了对的那个人。

  此后的两个月,她忙着毕业考,忙着回乡,又忙着新的工作。与吴天放的相处,虽没有彻底断绝,面对他的持续热情,却已能淡然处之。但在某一天,她忽然接到了吴夫人的信。

  这是一个妻子写给一个年轻女子的申告信,因这女子的存在,她的家庭面临着分崩解体。与其说这封信是责难,毋宁说是泣泪的哀求。

  沁珠女士!我们都是女人,你一定能知道一个被人抛弃的妻子的苦楚!倘使我没有那两个孩子,我也就不和他争论,自己去当尼姑修行去了。可是现在我又明明有这两个不解事的孩子,他们是需要亲娘的抚慰教养,如果他真弃了我,孩子自然也要跟着受苦,所以我恳求女士,看在我母子的面上,和念秋断绝关系,使我夫妻能和好如初,女士的恩德,来世当衔草以报。

  ——(庐隐《象牙戒指》)

  情何以堪!接信的那一日,石评梅痛哭不已。她真想说,她也是受害者,她从未想过要去伤害谁,她的心灵一直都是洁净的,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远不是想象中妖媚风情的女人,却为何竟走到了这步田地?

  她觉得,有必要与吴天放做一个彻底的决断。尽管三年来,她已习惯了他细致的关怀,但是,这一切原来都是错误。

  与吴天放唯一剩下的牵连,便是彼此的书信和诗稿。她为此特意给吴天放写信,恳请他将所有文字如数寄还,并郑重提出了分手。

  只当过往的一切,如一场花落碧水的美梦,聚时欢聚,散时散罢!

  只有我们听懂孤雁的哀鸣,只有我们听懂夜莺的悲歌,也只有你了解我,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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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你相思树上合欢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