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戚若妍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即使沈非不警告她，她也不会到处乱说。每天，她仍旧刻苦训练，把仙儿教的每个动作反复练习，几乎每晚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这晚，她看看时间不早，关上教室的门，正准备离开公司。

　　突然，隐约听到走道另一头传来说话声，她扭头望去。沈非！？她怔了半秒，往后望去，云诗雅跟在他身后向她这方向走来。她收回眼，回推一推门，确认门已锁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戚若妍慢慢转身，朝迎面而来的沈非和云诗雅微微一笑，“沈总监，云小姐，好。”她的声音轻缓地在走道里回荡，可回应她的，除了不曾减慢的脚步声，只有一片空白。她脑中有丝呆怔，举目望向正经过身前的两人。

　　沈非目不斜视地向前走，仿佛他只是经过一堵沉闷无声的墙，而不是她这个开口问好的活人。而尾随其后的云诗雅经过她面前时，快速地瞟了她一眼，然后下巴微扬，挺胸抬头地向前走，走道里只余清脆的高跟鞋声。戚若妍望向两人背影，心里忍不住轻笑，这两人太可笑了吧？她又没惹着他们，干嘛要这么趾高气扬。还有云诗雅，戚若妍居然从云诗雅刚才那一眼中读到了鄙夷，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讨厌自己？

　　戚若妍轻耸肩，转身向外走。

　　戚若妍离开公司，去坐公车。站在公车站等车时，她不由又想起刚才那幕可笑的画面，想了想，也许沈非一向都是如此高傲也不稀奇；而云诗雅估计是因为那晚被她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感到不悦。戚若妍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中轻叹，难道这就是师姐所说的这一行的“复杂”？她轻笑，是啊，在光鲜的背后可能藏着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辛酸。谁又喜欢别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

　　经过几周的理论学习后，学员们开始学习各种服装展示。

　　仙儿让大家到服装间自己挑衣服，女生们都争先恐后地涌过去。戚若妍则只是跟在最后，丘明阳看到她又是慢吞吞的，退到她身边，碰碰她的肩，“你咋不去挑？”“去啊。”她微笑，反正等她们挑完就是她的。丘明阳望着她脸上无所谓的表情，轻摇头，戚若妍总是这样，不争不抢，甚至可能会将自己的让给别人，这个性容易吃亏。

　　果然，等戚若妍走进去时，大家都挑得差不多了，衣架上只有几件看起来很旧的衣服。戚若妍也不介意，走过去看了看，挑了一件自己能穿的比了比，就走向女更衣间。

　　这衣服虽然合身，可是裙摆有点复杂，穿起来很累赘。戚若妍在镜子前侧身照了照，不要紧，走慢点应该就没问题。

　　大家回到教室，仙儿扫了眼大家，目光在戚若妍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下，眉头轻皱。

　　戚若妍猜仙儿一定也在心里对她的选择摇头，她微微笑，站得更挺直。

　　仙儿打开音乐，让大家顺序展示。她提醒大家，不要只是当普通的台步走，要结合刚刚讲过的各种服装展示要点来表现。

　　戚若妍站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展示，在心里慢慢评价。她低头看看身上的服装，这款晚礼服做工复杂，带着浓重的复古风。她在脑中搜索电视、杂志上看到过类似服装展示，心里有了决定。她慢慢酝酿感觉，表情清冷。

　　终于轮到她，她眼神放远，面若冷月，带着一丝高傲，慢慢地向前划出步子。她听着音乐，不急不慢地走着，脑中幻想着走在复古宫廷的长廊上，脚步在音乐中淹没，只看得到远方那片灯火辉煌。想着想着，眼神中不觉有丝笑，可脸上仍是那么恬静淡雅，犹如高贵的公主。

　　仙儿站在镜子面前看着缓缓走来的戚若妍若有所思，她的表情很妙，仿佛她不是在展示了，而像是在出席某个晚宴。刚才，她还在对戚若妍挑这身衣服摇头，她身材高挑纤细，如果选择简单贴身的衣服更能衬出身架的完美。可是，现在看来，她并没有被衣服限制，很好地做到了模特该做的，突现衣服的特质。

　　戚若妍走到前面，缓缓停下，身形微侧，一手轻抬在胸前作了一个手势，就像是古典少女轻摇扇的动作，嘴角配合动作轻轻地漾开一丝笑，很美很优雅。仙儿眼中露出几许称赞，不错。

　　戚若妍慢慢放下手，轻盈转身，向后走去。

　　戚若妍看到迎面走来的是杨丽婷，她穿了一件很典雅的粉色礼服，下摆坠在身后很漂亮。戚若妍与杨丽婷错身而过时，她隐约感觉杨丽婷身形摇晃了一下，她没太在意只是向旁边轻闪，防止两人撞在一起。

　　可突然，她感到腰间一紧，脚下的裙子好像被某种力量扯着，她躲闪不及，一下踩到了裙子上。她心里低叫，坏了，高跟鞋在裙间挣扎，身体不受控地向前倾去。她眼一闭，手慌乱地想撑住地，防止自己摔得太惨。

　　可腰间一沉，一只结实的手臂接住了她，她惊吓着睁开眼，丘明阳。他担心地问，“没事吧？”她尴尬一笑，没事。身后却响起尖细的声音，杨丽婷叫起来了，“哎呀，对不起啊，我……我不小心的。”戚若妍扶着丘明阳的手站起身，扭头望向杨丽婷，淡然说，“没关系。”杨丽婷脸上的担忧让她突然有点想笑，这实在不像她平素的模样。平时就算她撞到人，也总是拽拽地提醒别人走路长眼，什么时候她会主动道歉？所以，此刻的道歉有点假。

　　戚若妍顺了顺身后的裙子，一抬眼居然看到教室门口立着一个俊雅的身影，沈非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没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镜片后的眼神很深，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戚若妍转身继续向后面走去，可脑中不像刚才那样平静，竟然想起上次沈非和云诗雅的表情。

　　大家展示完后，仙儿也发现了沈非，两人站在最前面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戚若妍站在最后，透过人群看向前方。沈非即使在与仙儿交流的时候，表情仍是那么淡漠，她不觉好奇，这男人是不是总是这么酷？

　　仙儿突然开口了，她宣布星云下周在安莉婚纱有个活动，露天婚纱秀。公司决定在正式模特之后再挑选五位学员现场学习表演。

　　大家一听沸腾了，现场走秀，这可是大家第一次走秀。戚若妍也假想着穿上婚纱在台上穿梭，应该很有趣。

　　仙儿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这次活动名额不多，只挑选女生，为公平起见，会给大家一次比拼机会，优胜者去参加。

　　大家听后，开始暗自思量。丘明阳慢慢移到戚若妍身边，“若妍，努力，你肯定可以。”戚若妍微笑不语，她会争取。丘明阳瞟了眼前面的人，低声道，“刚才你的表现很赞，我看到仙儿都点头了。”戚若妍听着，抬眼望向仙儿，仙儿好像在对沈非说着什么，而沈非却不作声，眼神直直地望向戚若妍这边。若妍对上那眼神，没来由地有丝紧张，那眼神好冷。她吞咽着望向身边的丘明阳，“谢谢。”人与人的眼神怎么差这么多，丘明阳的很温和像午后阳光，而沈非的就像是深海里阳光，即使透着光亮仍旧寒冰。

　　戚若妍开始回家在网上搜婚纱秀的视频，而且特别留意露天秀的表演。室内秀与露天秀不同，场景音乐都不一样，要求模特也要有相应的应对。因为露天秀有很多现场观众，表情就不能像室内秀那样清冷和高贵，应该适当地柔和些。

　　若盼这周末要报一个英语培训班，说要过来找她要报名费。由于比拼安排在周四晚上，若妍让若盼周三晚上来家里。

　　若妍一看到若盼，就关心她学习如何，若盼说就那样，大家都才认识，挺新鲜的。

　　若妍把学费给若盼，然后又多给了两百块，让她有空去买两件衣服。若妍总觉得对若盼有些愧疚，她都这么大了，还常穿自己的旧衣服。若盼也没说什么，将钱收好，就坐在电脑前玩起来。

　　“宿舍有电脑吗？”若妍看她玩得专心，轻声问。

　　“有，同学的。”若盼懒懒地应着。

　　若妍点点头，等有钱了，她要给若盼买个新手机，配台电脑。现在的大学生，电脑还是必要的。上次若盼闹着要买，戚母就责备她乱花钱，要买就学姐姐买台二手的。可若盼说，别的同学都用液晶的，她用二手台式机，丢脸死了，还不如不要。为此，若盼又是对若妍一周爱理不理。

　　其实，若妍也习惯了，现在条件不好，只能让若盼坚持坚持。唯一希望自己能早点挣大钱，让母亲和若盼都能享受一下。

　　若盼玩了一会，手机没电了，把卡取下换在若妍手机上打了好一回儿。若妍在浴室洗衣服，也没管她。

　　若盼玩到九点多，就回学校了，若妍嘱咐她多吃些营养，别成天只想着减肥。若盼喏喏答应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