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终于试镜会的结果都出来了，除了俊逸广告被思朗抢走之外，其余的试镜会都通知若妍去复试。当沈非把这个消息告诉戚若妍时，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可是一看到沈非淡定自若的表情，她又硬生生给忍住了。

　　“别太得意，众诚和宏远的复试人选都有五人以上。”沈非点出现实。

　　戚若妍用力点点头，是的，还没最后签约，一切都存在变数。但是，至少不像俊逸一开始就被淘汰出局，而且沈非虽然没表露出有多兴奋，可是若妍从他的眼中就能看出他也很高兴。若妍假装没发现，还是配合他的严肃沉重，将喜悦全部收起。无论复试还是终审，她都会全力以赴，不会让他失望。

　　沈非看她如此听话，也放心了。

　　沈非现在俨然戚若妍的专属经纪人，除了若妍的活动，他几乎不带任何模特。很快，这种专属在模特新人中引起一片非议，甚至一些老模特也对此不满了。

　　戚若妍与丘明阳正在教室里讨论模特大赛的流程，突然听到从办公楼另一头传来巨大的甩门声。丘明阳好奇地走出去，不一会他返回来，戚若妍问，“出什么事了？”

　　“好像云诗雅又摔沈非的门了。”

　　戚若妍心里嘀咕，云诗雅最近脾气很大，一周内已经有两次与沈非不欢而散。

　　正想着，云诗雅走进教室，看到戚若妍，向她径直走过来。

　　戚若妍深吸口气，站起身，“云小姐。”云诗雅不喜欢别人叫她“云姐”，她喜欢别人叫她的英文名“Tancy”或者“云小姐”。

　　云诗雅上下扫了她一眼，“听说你最近很忙。”

　　戚若妍明白了，她向沈非发的火与自己有关，她认为沈非对自己关注过多了。

　　“公司的安排。”

　　“哼，年纪不大，心机倒挺深。”

　　丘明阳一听皱头微皱，云诗雅凭什么这么说若妍，他刚要开口替若妍说话。

　　若妍已经扯住他，微笑说，“云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诗雅嘴角一勾，身形前倾，贴在若妍耳边低语，“周家别墅也是误会？”

　　若妍心里一凛，她以为沈非和云诗雅已经说清楚了，自己那晚不过是顶替。而且如果自己不是好心帮云诗雅看车，怎么会被沈非硬拉去。事后，云诗雅不仅没半分感谢，还绝口不提这事。若妍想，估计云诗雅明白自己放了沈非的鸽子，不好意思提。没想到，云诗雅一直 对此事耿耿于怀。

　　戚若妍微笑，“我是赶鸭子上架，我也不希望云小姐被沈总监怪罪。”不管她信不信，自己是怕沈非真的处罚云诗雅才顶替她的工作。

　　云诗雅退了半步，盯着若妍，冷笑两声，“是啊，现在他倒成了你的专属经纪了。我想问问你们这些不可一世的新人把我们这些前辈放哪儿？”

　　戚若妍还没开口，已经有人抢着替她回答了，“Tancy，你是星云一姐，我们肯定支持你。”

　　齐眼望去，杨丽婷领着三两个模特新人走过来。戚若妍心里一闷，这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哪儿有事哪儿就有她。

　　戚若妍不理她，仍旧笑对云诗雅，“前辈永远都是前辈，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她当学员时，曾觉得云诗雅的台风很优雅，可现在如此高高在上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有点失望。

　　云诗雅冷笑，“沈非为了捧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连宏远的广告都给你。”宏远去年的户外广告都是云诗雅代言，若妍最初得知自己要去参加宏远的试镜，也有担心，云诗雅得知此事一定会闹的。

　　果然，云诗雅跨过沈非，直接闹到上面去了。可不知道为何，上头还是坚持此事由沈非决定。所以，她今天又能来质问沈非，为什么是戚若妍不是自己？

　　戚若妍知道云诗雅现在正在气头上，也不愿再与她争吵，只希望她消了气再来谈这事。

　　云诗雅瞟一眼杨丽婷等人，“你们得学学，像人家多会找靠山，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你们估计排三年也挤不上她的位置。”

　　杨丽婷跟着附和，说着不冷不热的话。其它几人也连声说对，颇有非我类者即为敌者。

　　戚若妍不愿意听她们再在那儿唧唧喳喳，她和丘胆明退到一边，继续训练。

　　剩下好几人围绕着云诗雅替她不平。

　　经云诗雅这么一闹，公司其他模特都开始表露不满情绪，特别是一些签了约到现在仍然只是跟着老模特跑一些小活动的新人。

　　戚若妍没心思理会他们的闲言闲语，她只知道每个机会都是那么难能可贵，只要尽全力做到最好，她才能对得起沈非如此用心。

　　第二轮试镜会开始了，戚若妍依然以平和的心态面对，始终保持一个新人应有的谦逊，给客户留下较好的印象。

　　但这个行业除了态度，还必须看资历与经验，戚若妍最终只取得了众诚的广告，但宏远的广告最后还是被思朗抢了。

　　戚若妍从沈非口中得知时，心里仍是觉得愧疚。

　　“沈总监，对不起。”

　　沈非低忖片刻，却笑了，“一个众诚够了。”

　　戚若妍看着他脸上难懂的笑，不解，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也很难赢得这些广告，甚至觉得她可能一个也接不下来？想到这个可能，心里有些难受。她以为他对自己更有信心。

　　戚若妍硬扯出一个笑，勉强回答，“是的。”

　　沈非望着她的脸，久久不语。

　　戚若妍只能维持微笑，转脸到一边，害怕直视他的眼睛，自己会露出失望的表情。

　　沈非突然摸摸她的头，像老师安慰学生一样，“别泄气，我对你有信心。”

　　戚若妍点点头，之前他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可是，她还是让他失望了。她很怕后面会让他越来越失望。

　　沈非看她沉默不语，抬起她的脸正视自己，“知道众诚要拍什么广告吗？”

　　戚若妍怔了半秒，“不是手机吗？”她看过众诚的资料。

　　“是手机，不过，这次他们会以特别的方式进行拍摄。”

　　戚若妍不明白地望着他，什么特别方式？

　　“这两天你好好做下护理，休息好，到时我会告诉你怎么做。”沈非没再多说，戚若妍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做。

　　——

　　其他平面广告倒是比较顺利，SZ的宣传册已经制成。戚若妍和丘明阳在公司在看样册时，杨丽婷又过来挑事。

　　“哟，这不是SZ的广告吗？就拍这几张啊？”

　　听到杨丽婷的声音，戚若妍总是容易头皮发麻，她的声音非要压得这么细吗？戚若妍没理她，继续看。

　　可是某人就是不会看脸色，仍在旁边若人烦。

　　“这纸怎么这么薄啊？SZ平时不是挺大方的吗？怎么这次用这么低廉的纸，难怪连模特也挑二流的，节约成本啊。”

　　丘明阳瞪杨丽婷一眼，“你很闲吗？今天不用出去拍了吗？”

　　杨丽婷突然笑容灿烂，“当然要去啊，车还没好。我只是听说某人费尽心思抢来的宏远，最后也没拿下来，觉得真是可惜，特意过来安慰安慰若妍，别灰心。”

　　戚若妍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拜托，不要这样叫我的名字，叫得很恶心。你想讽刺、讥笑随便你，但请收起那种假腥腥的样子，让人倒胃口。

　　戚若妍对杨丽婷微微一笑，“多谢关心。”

　　杨丽婷看她不怒反笑，一时怔住，但很快又挑着眉笑说，“果然，云小姐说得没错，宏远的广告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就算靠关系挤进去，最后还是会被挤下来。麻雀想当凤凰可没这么容易。”

　　丘明阳看她越说越过份，赶紧斥责她，“杨丽婷，云诗雅的事你也关心得够多了，该不会是你自己嫉妒若妍，心里不平衡吧。”

　　杨丽婷看到丘明阳护着戚若妍，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更是气得不行，“哼，我用得着嫉妒她，她拍的平面广告还没赶上我三分之二。”

　　“是啊，是啊，你很忙。拜托你赶紧去忙，省得耽误了你的大红大紫。”丘明阳半讥半讽开始赶人。

　　杨丽婷脚一跺，哼一声走了。

　　戚若妍瞟了眼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老针对自己。

　　过两天，沈非带着戚若妍去拍众诚的广告。

　　看了广告剧本，戚若妍才明白沈非说的特别之处。众诚以前的广告，她有看过，都是些产品的特色展示。但这一次，他们打算拍成一个小音乐剧，广告有三分钟长。

　　戚若妍有些惊讶，众诚之前的广告一般都是十几秒，最长不超过一分钟，这次却肯拍这么长，可见公司对此很花心思。

　　她又开始有些担心，众诚这么看重这个广告，为什么会找自己这个陌生面孔来拍。

　　沈非看她在片场准备时一直沉默不语，关心地问她。

　　戚若妍说出心中疑惑和担心，沈非明白了。

　　他把她单独拉到一边，“有压力？”

　　戚若妍诚实地点头，没有压力是假话，他没拍过广告，虽然试镜会的时候，她很认真地照着摄影师的要求去做。但那是拍几个镜头，可现在是要拍个小片，要有连续的表情的动作，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好。她也很疑惑众诚怎么会把这么重要一个广告给她这个新人，如果演砸了，那不是赔大了？而且还会影响众诚和星云的关系，因为是沈非极力推荐自己竞争这个广告。

　　沈非习惯地按着她的肩头，认真地问，“你看过剧本了吗？”

　　“刚看了。”

　　“讲什么？”

　　“讲一个暗恋的故事，女主角……”

　　“你暗恋过吗？”

　　“……有”，戚若妍心跳加速，我……正在暗恋。

　　“把自己想像成女主角，把暗恋的心情都表现出来。这个广告的重点不是手机，而是暗恋。我和众诚的企划总监很熟，他告诉过我他的想法，他说时下的年轻人都喜欢谈速食爱情，直接热烈、但他想让他们怀念暗恋的滋味，体会真正的爱情。”

　　“暗恋是什么滋味？”

　　戚若妍望着沈非凝视的眼神，喃喃地回答，“像吃一颗没成熟的梅子，酸酸的、涩涩的、可是吃到最后，又发现有点甘尾，咽下去，才知道原来还是酸的。”每次想到他，心中都会这种感觉，不能想不该想，可理智无法阻止情感自由奔放。白天与他朝夕相处，夜里她会细细回味他白天说过的每句话，在心里斟酌话里的意思，搜索着每一个关心里潜藏的深意。她不敢深想，却像瘾君子一样反复温习他的体贴，即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拍肩，她都觉得他对自己与从不同。

　　沈非也被她脸上沉浸的表情怔住了，仿佛他也能体味到暗恋的滋味。

　　失神片刻，沈非很快清醒，“对，就要这种感觉。”

　　戚若妍望着沈非，心仍扑通扑通地狂跳，他以为她在演戏吗？他难道看不出她在对谁说吗？心里一阵揪痛，她别开眼，很快藏住心中的秘密。

　　沈非勾着她脖子，肯定地说，“把对手想像成你暗恋的对象，不用演，自然就会流露出导演想要的效果。”

　　戚若妍噎着苦涩，除了点头已再无反应。他看不见她的痛，只是让她认真工作。

　　在等剧组准备好前，沈非一直在旁边陪她酝酿情绪，戚若妍却不敢放任自己的情感，深怕一个不小心，会将心里的秘密完全摊在他面前。

　　耳边听着沈非的温柔提醒的话，心里却想着喜欢他却说不出口的为难，戚若妍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衰弱。她不停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他只是在陪自己工作。可是，一碰到他关注的眼神，她的心仍不受控的轻轻抽动，何时他的眼里才真的有她？她望着望着，不小心就陷进去。

　　“很好，”沈非拍拍她的脸，“你的眼神很到位，看得我都觉得很心疼。”

　　戚若妍赶紧垂下眼，耳根微微发烫，他的心疼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只是为了她？

　　剧组人员在催了，沈非握着若妍双肩，最后鼓励，“用这个眼神征服所有人。”

　　戚若妍怔怔地点头，心却悄悄缩成一团，我只想征服的人只有一个。

　　拍摄短片果然很辛苦。一个镜头有时要反复数遍，戚若妍一开始有些放不开，可是一看到沈非的鼓励的眼神，她才慢慢将感悟释放出来。

　　当导演喊开始，她将男主角想像成沈非，想着他的眼眉、他的肩膀，那曾是她默默注目过无数次的地方，甚至连眼神她都能清楚地记得。

　　男主角说的每句话，每个动作，她都自动将它转化成沈非的行为，心里的感觉自然流露。

　　由于男主角也是新人，被导演叫停好几次。

　　导演把他们两人叫到面前，让男主角学学戚若妍，情绪要放出来。

　　再开拍时，果然顺利许多，当男主角转身离开时，戚若妍望着他的背影，想着自己站在沈非身后，望着那宽厚的肩膀，一次又一次在心底挣扎，眼神带着夹杂着渴望与绝望，他不曾转身，他永远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一双渴望的眼神在等待。

　　听着忧伤的音乐，想着沈非的远去，若妍心里突然一股酸楚涌上心尖，眼底瞬间淹没，泪在眼眶里积聚，终于，跨过那道浅浅的边界，泪划下脸庞，在荧光灯下闪闪发亮。

　　“卡！好极了！”导演一声大喝，戚若妍才从自己的梦幻中惊醒。

　　她第一眼还是转向站在不远处的沈非，他直直地凝望着自己，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就是在看一场最平常不过的秀。

　　戚若妍却收不回自己的眼，止到工作人员给她递来纸巾，她才尴尬地垂下眼。她的情绪是不是没收住，会不会要求重拍？

　　可是，导演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大赞若妍表演很棒，完全不像一个新人。

　　若妍听不见他们的表扬，心里只担心沈非是不是满意。可是，他只是站在一旁沉默，没有走过来说任何的话。

　　拍摄终于在凌晨两点结束，当沈非送她回去时，他们都沉默着。若妍是太困了，一上车就睡着了，沈非则只是偶尔望一眼她的睡容，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车。

　　他有预感，这个广告一定会红！戚若妍，我果然没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