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天，沈非亲自带若妍到拍摄现场。

　　其实，当腿模也没想像的困难，只要心态放好，一切就很轻松。

　　若妍并没让沈非太过担心，很快就进入状态。摄影师只想呈现最美的双腿，她只需尽情展现肢体的优美即可。没人在乎她是谁，摄影师甚至连她的名字也记不住，只是下达指令。这样也好，她可以将过去一切抛开，专心工作。

　　但当腿模是比较辛苦的，要一整天穿着高跟鞋，站在原地不停摆弄姿势。不像走秀，双腿还可以不停地活动，像这样一直站着反倒更辛苦。

　　当工作结束时，若妍觉得双腿已快不是自己的。但她咬着牙，毫不表现倦怠，这就是工作，无论多辛苦多累，都是你选的路。

　　沈非与摄影师交谈几句后，走向若妍，“还OK？”

　　若妍微笑，“OK。”

　　沈非凝望她几秒，“我在外面等你。”

　　若妍点头，走进更衣室。

　　当脚心终于触到地板，一种愉悦的舒畅由脚板心直达心间，她忍不住动了动脚趾头，真的好酸！若妍撑着墙，望着镜中的自己，眼中涌上阵阵激动，我回来了。

　　虽然她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可面对镜头，听着按下快门的卡嚓卡嚓声，浑身的细胞像春天苏醒的花朵一样奔放地绽放着，每个心跳都似在呐喊，她是如此渴望回到这舞台。

　　那些关在屋子里的日子，像最黑暗的梦魇，刻着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孤寂。她真的闲怕了，特别是江凌不在家的日子，每当她看着曾经的视频，心痛难以复加，她不想被人遗忘，不想被这圈子摒弃在外。

　　今天，她终于回来了。

　　沈非，这个一手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现在又亲手将她拉回人间。若妍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能苦笑，到底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算了，这样可怕的男人，再陷下去，只会让自己粉身碎骨，她是该清醒了！

　　接下来的日子，戚若妍慢慢恢复工作。

　　回到星云，戚若妍变得更低调，一切从零开始。杨丽婷现在已经是星云的首席模特，几乎大品牌的代言与走秀都由她担纲，连云诗雅这些前辈也只能屈居其后。

　　杨丽婷对戚若妍的回归很是不满，曾当面质问沈非为什么又将她招回来，沈非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司的决定。

　　杨丽婷虽有不服，却也不敢忤逆沈非。毕竟是沈非一手将她捧红，而且沈非对戚若妍所作的事，她也看在眼里，深知得罪沈非下场很惨，她不会如此不识趣。

　　但私下，杨丽婷却拉拢公司新人联合孤立戚若妍。新人知道杨丽婷是沈非和贺总面前的红人，都巴不得向她靠拢，当然对她言听计从。每次出场走秀，都将戚若妍挤在最后，甚至连化妆师也要抢，若妍总是最后一个上妆的人。若妍对此却无怨言，最后就最后，只要能上台，她不计较。

　　江凌却不服气，好几次为了若妍，与杨丽婷当面起冲突，反倒连累自己也被其他模特攻击。

　　若妍总是劝江凌，由着他们去，他们再使坏也阻止不了她上台。

　　江凌看着若妍云淡风轻的表情，只能摇头，该说她什么好呢。

　　若妍想低调地工作，沈非却不这么想。

　　若妍重新工作一个月后，沈非开始更专注于她。

　　每次她的拍摄工作，沈非都亲自陪同。

　　若妍对此有疑惑，却未表露。照理来说，杨丽婷是公司的首席模特，沈非应该更关注于杨丽婷，为何反倒天天陪着她。感觉好想又回到了从前，那时沈非与她也是形影不离，对她提携有加。

　　其他人很快有闲话，开始传沈非又要力捧若妍。杨丽婷听后，气愤不已地跑去向贺启尧告状，说沈非不够重视她。

　　贺启尧为此事质问沈非，杨丽婷现在人气很旺，何必在戚若妍身上再浪费精力。沈非却三言两语将贺启尧劝服。贺总派人将杨丽婷好好安抚。

　　若妍听说后，心里明白，沈非一定又在动心思。

　　果然，不久就印证了她的想法。

　　杨丽婷最近一直在争取一个品牌鞋类的广告，前期合约已经谈了快半个月，客户一直在星云和思朗之间犹豫不决。

　　可当结果最终公布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客户选择了星云，但不是杨丽婷，而是戚若妍。

　　杨丽婷一得知，气得脸都绿了。沈非要捧戚若妍，也做得太露骨。

　　原来，沈非私下从客户的广告总监套到消息，得知他们的杜总对模特不太满意，他们想要的是要带点忧郁的新面孔。

　　沈非私下让戚若妍拍了一个短篇视频，刻意让她裸妆出镜，打造飘渺哀伤的感觉。沈非没给若妍任何指令，只让她表现出淡淡的忧伤。没想到，若妍表现得很好，连摄影师事后都夸奖她根本无需再做任何表情，只是安静地往那儿一坐，脸上自然流露出让人怜惜的忧伤，很赞。

　　沈非凝望着视频中的若妍，眼角微垂，眼神恍惚，像陷入某种思念，很远、很重。整个脸上的表情在光阴下有种说不出的哀伤，让人好奇她在想什么呢？

　　沈非将短篇私下交给广告总监，广告总监惊讶他从哪儿找来的模特，沈非笑说新人。很快，客户就答复，就用这个。

　　杨丽婷却不依不饶，说这个广告明明是她的，戚若妍凭什么插一脚。

　　沈非冷笑，客户选择谁就是谁，一切以公司利益为重。

　　杨丽婷气愤地冲进来时，若妍正与江凌在休息室里聊天。

　　杨丽婷一看到若妍，气势汹汹地扬手就要打。若妍脸一闪，右手反射性地抓住杨丽婷的手。

　　江凌跳起来，猛推杨丽婷，“你干嘛打人？”

　　杨丽婷恼怒地叫着，“我就是要打这个贱人，卑鄙无耻。”

　　若妍眉一紧，起身甩开杨丽婷的手，“口臭记得嚼口香糖。”张口闭口就是贱人，这样的人人品也好不到哪儿去。

　　啊— 杨丽婷被若妍如此一讽，更是气得跳脚，张牙舞爪地又扑过去，要扭打若妍。

　　江凌一边呵斥杨丽婷，一边挡在若妍面前。杨丽婷气昏头了，居然转向扑打江凌。江凌冷不防，被杨丽婷呼了一巴掌。

　　江凌气了，冲上去和杨丽婷扭打，早看她不顺眼，成天嚣张得冲上天，现在还动手，谁怕谁啊。

　　若妍看江凌吃亏，也火了，快步上前一把拉开江凌，“啪”一下打在杨丽婷脸上。

　　清脆的声音瞬间让喧闹静下来，杨丽婷捂着脸怔怔在瞪着若妍，一脸不敢置信，她居然打她。正巧，涌进来的同事们，一看到这场景也都呆住，戚若妍打杨丽婷？！

　　杨丽婷尖叫着、哭泣着冲过去要还击。若妍将她一推，狠声说，“别以为我不敢再甩你一耳光。”

　　杨丽婷被喝住了，哇一下声大哭起来。

　　所有人都开始围着杨丽婷，指责若妍太过份，江凌护着若妍反驳他们。

　　若妍看着眼前乱哄哄的景象，心烦意乱，一抬眼看到站在走道上的沈非。他站在那儿，一脸淡定，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难解的笑。若妍心念一闪，原来如此，这就是沈非想要的结果，戚若妍与杨丽婷争。

　　若妍定定望着那那深不可测的眼，心底透出阵阵寒意，他故意将她逼入这个斗争，直到得到他想要结果。

　　若妍暗下决心，这一次，绝不退缩。

　　鞋类广告的拍摄过程还算顺利，大品牌对细节的要求的确苛刻，一个镜头往往要反复拍无数遍，直到表情、角度、光感完全合格才过关。沈非一直陪在若妍身边，提醒她每个细节，若妍全都认真接受。

　　广告推出后，很快引起了媒体的注意。大家开始讨论，继杨丽婷后，星云又一锐利武器。八卦新闻开始有些星云内斗的小道消息，但没人提及半年前那件事。

　　江凌扬扬手中的报纸，“这些记者还真无聊，好像盼着你和杨丽婷每天吵架，好让他们有料可爆。”

　　若妍笑笑，“他们就靠这吃饭，管他们呢。”

　　江凌狐疑地望着若妍，说，“但好奇怪，报道上把你写成新人，难道他们真不记得你以前是御景园的代言人吗？”

　　若妍耸耸肩，其实她也有这种疑惑，就算公众忘记这件事，但媒体不至于完全遗忘。她起初还担心，媒体会旧事重提，如果那样，势必会影响现在的代言。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由于鞋类广告的事，杨丽婷对戚若妍恨之入骨，而沈非最近又天天围着若妍转，更是让杨丽婷恨得咬牙切齿。两人只要在公司碰面，杨丽婷一定要出言不逊，若妍不理会，疯狗要咬你，你总不得咬回去。若妍只想专心工作，懒得理会闲人杂事。

　　杨丽婷看激不怒戚若妍，只好在外找机会，出席代言或采访会时，总要指桑骂槐地讽刺一下戚若妍。相反，戚若妍的采访，她总是低调地说他们误会了。媒体喜欢看八卦，更是添油加醋地报道，结果两人经常上八卦版。

　　若妍没想到，在一场大型秀后台，碰到了一个“熟人”。

　　当秦育文突然闪出拦下她进，戚若妍大吃一惊，很快镇定下来，她往后退了两步，眼神警惕地盯着他。

　　秦育文望着她，似笑非笑，“Fanny，好久不见。”

　　若妍冷着脸，“有何事？”对于这种小人，半句话都嫌多。

　　秦育文往前进了一步，若妍暗暗又退了一步。

　　“最近混得不错嘛。”

　　若妍瞪他一眼，不回话。

　　秦育文突然笑了，“还是这么假清高，我还当沈非把你教乖了呢。”听着他冷嘲热讽的话，若妍紧皱眉，他想找她麻烦，扯上沈非干吗？

　　若妍退后两步，打算绕过他。

　　秦育文却不肯善罢甘休，双手一张，挡住若妍的去路。

　　若妍厌恶地瞪着他，他到底想怎么样？

　　秦育文慢慢靠近，眼神上下打量，口中仍流里流气，“告诉沈非，别以为拿上头压我，我就会怕他，下次还是要写。”

　　若妍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看他面露凶样，应该是沈非做了什么事让他很不爽。

　　秦育文看戚若妍一直不说话，慢慢冷笑，“沈非不可能一直藏着你。”说完，阴着脸走了。

　　若妍望着他的背影，满腹疑惑。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沈非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

　　终于，有天工作结束，在返程的途中，若妍向沈非提及此事。

　　“前两天我碰到秦育文。”

　　沈非眼神微闪，表情仍旧纹丝不动。

　　“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沈非瞥她一眼，嘴角微扯，“想问什么？”

　　若妍深吸口气，“他说他下次还是要写，是不是关于我的？”其实若妍想了几天，大致猜出来龙去脉。像秦育文当年如此针对她，现在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势必要在美婷那件事上大做文章，偏偏最近报道上只字未题，肯定是有人阻止他写。从秦育文那天的口气听来，应该是沈非在背后主导了整件事，她才能像个新人一样重新回归。

　　沈非点点头，“他想联合原来那些报纸炒旧新闻，我就请总编们吃了顿饭。”

　　若妍望着他的侧脸，轻轻问，“为什么？”他不是恨不得将她踢出模特圈，为什么现在又不让别人背后捅她篓子？

　　“这事再被提及对星云影响不好。”只是如此？若妍心里轻笑，除了工作，他还会关心什么呢？

　　可是……

　　若妍再度望向他，“他为什么说你把我藏起来。”

　　沈非一听，表情微变，目光慢慢变远，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听不懂。”

　　若妍静静凝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心里更疑惑，他明显在装傻。

　　沈非看她沉默不语，瞟她一眼，“离秦育文远点。”

　　若妍慢慢靠回椅背，怔怔望着前方，沈非有事瞒着她。脑中不断浮现秦育文那个阴险的笑，她真的很讨厌这个人，总是作背后伤人的事。但坏人易防，小人难防，她以后只能更小心地躲着点。

　　沈非又说道，“记者问你杨丽婷的事，你可以不回应。”

　　若妍冷笑，“不是如你所愿了吗？”她岂会不懂，他希望她在记者面前表现伪善，让杨丽婷唱黑脸，她唱白脸，这戏才能更精彩。

　　沈非望着她，突然笑了，“若妍，你变聪明了。”

　　若妍冷哼，“多谢指教。”在他身边呆这么久，如果连这也没学会，那她只会更吃亏。

　　沈非望着她，点点头，“聪明人做聪明事，别再浪费机会。”

　　若妍低眼轻笑，将你从心底剜掉，是我做得最明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