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7 章

　　阴月月和Kinki分别洗了澡，又一起在寄宿家庭的一楼厨房煮出前一丁并将它们消灭，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Gibbs太太下楼去车库取东西，经过一楼时催促两人早点睡。

　　两人分别回了屋，阴月月开始做作业和背单词。

　　而Kinki脑中一直盘桓不去今天的一切巧合，对着镜子拿起资生堂的爽肤水和护肤棉，缓慢的擦着额头上的几颗痘痘。她是个习惯晚睡的香港女孩儿，尤其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即使嘴上答应了早睡，实际上也睡不着。

　　于是，她裹着棉质卡通睡袍，偷偷打开了房门，又轻轻的关上，往离房门口不远的直通二楼的楼梯尽头望了一眼，看到Gibbs太太正打开冰箱倒果汁，耳朵里也传来了外国电视剧的对白。

　　仅一瞬间的功夫，Kinki毫不犹豫的合上门，侧着身子走过楼梯口，又快速穿过一楼客厅，来到阴月月门前。

　　“叩叩叩”三声，房门被快速打开，阴月月站在门里冲她招手：“快！”

　　Kinki走了进去，正瞧见优雅的趴在梳妆台上的猫。

　　那是Gibbs家养的猫，叫Charles（查尔斯），平时神出鬼没，偶尔孤独时会主动和人亲近，偶尔光顾她的沙盆和食盆，但大多时候会呆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塑料袋的哗哗响和洗手间冲水的声音尤其兴奋，也会时不时趁阴月月不在屋潜伏进去。

　　阴月月从不抱有着灰色皮毛和宝石般眼睛的查尔斯，因为害怕，也因为气场不合。

　　两人一起坐在地毯上，Kinki把阴月月的最后一块儿巧克力塞进嘴里，然后问清楚了齐萌和刘琴的身份背景和事发的原委，最后帮阴月月总结道：“你们是死敌。”

　　阴月月立刻感受到Kinki的气场和自己臭味相投，对她的总结表示赞同，又问道：“那你呢，在香港有死敌么？就是那种恨不得抽巴掌的。”

　　“有啊，而且我经常和朋友们一起对付她。”

　　阴月月羡慕Kinki，也忽然意识到一个人在生活里的任何一个阶段都必须有一个死敌，但却不一定都有人帮忙对付。

　　“那个丰铭呢？你喜欢他，那个齐萌也喜欢他，那他呢？”

　　Kinki的问题一针见血，就像空投的原子弹，给阴月月冲击很大。

　　阴月月觉得自己很透明，突然想吃巧克力缓解心情，结果只看到Kinki手里的群巧克力包装纸，顿觉空虚。

　　为了发泄，阴月月一拍桌子将查尔斯吓走，又速度的打开门将它哄了出去，又坐回原位，用一句话解释了他们三人的关系。

　　“我和丰铭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齐萌只是个路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就算她想成为女主角，我这个女配角也会尽力破坏，赋予她惨淡的下场，就像对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样。”

　　Kinki被勾出了求知欲，惊叹的发出呼声，讶异的瞪大了眼，兴奋地涨红了脸，抓着阴月月追下文。

　　阴月月被她捧得膨胀了，准备一五一十的从头讲起。

　　阴月月上小学的时候，阴爸常年出差，阴妈时常加班，月月下了学就去小区的棋摊那儿找姥爷要钥匙开门回家，姥爷经常得等下完手上的那盘再去，一下就是半个多小时，月月也常常等得不耐烦，趴在花坛边上写作业，写完了见姥爷又开了一局，立刻掀了棋盘闹革命，引发所有棋友的不满。

　　小区里所有的老太太也都讨厌并唾弃月月，聚在一起闲磕牙互相攀比孙子、孙女时，总会拿阴月月垫底。因为月月曾拆了老太太甲扔掉的破柜子做飞机，曾摘掉老太太乙家的杂交******，曾用玩具坦克打破老太太丙的孙子的头。

　　那时候的阴月月长的又黑，瞪着眼睛、皱着眉头、撅着嘴发脾气怒吼时尤其有气势，瞬间就吓跑了所有小屁孩儿，剩下的都不得不以她为尊。

　　上了三年级，阴月月认识了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单町，自此找到了崇拜的目标，成了最不讲理的跟屁虫。

　　直到单町开始为中考忙碌，阴月月也封自己当了所有孩子的头儿。

　　那天，阴月月带着所有小屁孩儿追赶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猫。它披着棕黄色的皮毛，面孔像只小狐狸，躲了好一阵还是被阴月月搂在了怀里，颤抖的很明显。

　　“啊！”一声惊呼，阴月月被它在胳膊上抓了三道血痕，扔掉了猫，骂了一句“靠”。

　　小屁孩儿们纷纷表示关心，问：“没事吧？”

　　阴月月一逞能，甩了甩胳膊，道：“这算什么！”

　　“小丫头，快打针去吧！”一道声音从阴月月脑瓜顶上传来。

　　仰头一看，是一个和单町一样高，一样好看的男生，可是说话的样子特别邪门儿，不像好东西。

　　那就是丰铭，正值叛逆的十五岁，已经学会了用眉毛表达挑衅，学会了染发、抽烟、喝酒，学会了和十二岁到十八岁间年龄段的女生们调情，在见到小大人自诩老大的阴月月后，产生了强烈的欺负心理。

　　阴月月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倔强道：“没事儿。”

　　“不打针，小心得狂犬病。”一个看似十五六岁的女生说道。

　　她走到丰铭身边靠着，低头看着阴月月的脑瓜顶。

　　阴月月不耐烦的抬头反驳：“阿姨，你有常识么，要是被猫抓也得狂犬病，那它干嘛不叫狂猫病？”

　　“诶！我说你叫谁阿姨呢！”那女生立刻拉了脸，拽着丰铭的胳膊，道：“这谁家的孩子啊，你家亲戚啊！”

　　阴月月没等丰铭说话，又斜了她一眼，撒丫子就跑了。

　　一路跑到棋摊，二话不说就掀了棋盘，阴月月如愿的请动姥爷开了门。

　　蹲在家里，为了排解无聊，阴月月翻开阴妈的大衣柜找到一盘录像带《凶猫》，鬼使神差的放进录像机，然后被剧情从头被吓到尾。

　　凶猫，靠吃人为生，再变成受害者的模样伺机寻找下一个目标，但它最怕除妖道士手里的箭，所以毁掉所有的除妖箭并吃掉使箭人就成了它生存的动力。

　　在这部电影里，阴月月记住了两个镜头。

　　第一、凶猫变的美女秘书咬掉了一个帅哥的舌头，在他惊叫不能的情况下将他吃干抹净。

　　第二，被凶猫附身的女主角，死于身为新一代除妖道士的男主角的箭下，死后还顶着凶猫的脸。

　　看完电影，阴月月就开始蒙被子发抖大哭，然后哭累了就睡了。

　　再然后，趁阴妈晚归之前的那几个小时，阴月月做了一场噩梦，大抵有关猫和人的斗争。

　　从此，阴月月开始怕猫，也再没骚扰过流浪猫。

　　第二次见到丰铭，是一个月后。

　　阴月月被阴妈逼迫着上了游泳班，因为谎称不舒服而躲在淋浴间里，直到下课后被教练当着所有学员的面扔进了水里，成功了验证了抛物线的定律。

　　呛了一肚子水，阴月月被教练提在手里问：“还敢不敢撒谎逃课了！”

　　除了“不敢”，阴月月找不到别的语言。

　　后果就是她当晚发了低烧，堂而皇之的不用去游泳班，阴妈也难得好一阵子没加班，天天带她去家附近的区级医院看诊。

　　一周后，低烧被看成了高烧，扁桃体炎、支气管炎、气管炎，也一路被看成了急性肺炎。

　　病情最严重的那天深夜一点半，迷迷糊糊且将近一周没进食的阴月月被阴妈骑车带到了北大医院。急救室的大夫二话不说就往她鼻子里点了滴鼻灵，苦涩辛辣的味道瞬间贯穿了鼻腔，渗进了喉咙，一路抵达胃部。

　　阴月月再次体会到呛水的感觉，一阵急咳之后，却发现自己不但能闻到气味，嗓子也不肿了，胃部也强烈的感受到饥饿感。

　　回家的路上，正经过鼓楼大街，坐在自行车后座的阴月月闻到了城楼下馄饨摊飘出来的香味，便在阴妈的许可下连吃了三大碗，就着寒风出了一身汗，惊讶了老板娘。

　　第二天，阴月月退烧了。

　　阴月月将自己从鬼门关走回来的经历拿到小屁孩儿群中分享，却被站在阳台上抽烟的丰铭听到了，很快的甩开女朋友的手、吸烟、下楼，把阴月月叫到一边。

　　丰铭不怀好意小声在月月耳边说：“听说，那个半夜出没的馄饨摊是从阴间来的，馄饨肉也都是用人肉做的。”

　　阴月月第二次被吓的撒丫子就跑。

　　回家后，阴月月又没事干的翻阴妈的大衣柜，找出一盘新录像带：《人肉叉烧包》。

　　自此，阴月月再也没游过泳，一下水就沉底，也再没吃过馄饨和包子。

　　又过了半个月，阴月月坐在阴妈的自行车后车座再次经过了鼓楼大街。

　　正当上坡的时候，呼呼大睡的阴月月歪了下去，倒在地上继续“呼噜”，所以卖力蹬车的老妈一点感觉都没有，直到骑出去十几米听到后面有人吆喝：“诶！谁家的孩子掉了！”

　　阴妈震惊了，连忙回去捡起阴月月，摇醒并询问伤势。

　　阴月月表示没磕着没碰着，当晚，却做了恶梦。

　　剧情大抵是说一群家长带着他们一群孩子去郊游，等在休息间的时候，阴月月尿急跑了，解决完之后回来趴在窗户偷看，却正见三个鬼面人身的妖怪，炸着白发、暴怒着红眼、狰狞着嘴脸、龇着獠牙，立在一片血肉模糊中。

　　所有人的头都被摘了，其中几个被妖怪拿在手里吃。

　　阴月月撒丫子就跑，不会儿就被三个妖怪又叫又跳的追。

　　跑到谁家，谁家倒霉，一家又一家，一路害死了不少人，阴月月居然还能活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

　　阴月月吓醒了，并且发现自己尿了床，二话不说就掀开那层湿乎乎的褥子撩到身旁熟睡的阴妈身上，然后接着睡。

　　第二天，阴月月被阴妈揪着耳朵责问，当下就大哭的扑进阴妈怀里，讲梦里的故事。

　　周而复始，阴月月的噩梦竟然持续了半个多月，始终没有改换剧情，将同一个噩梦进行到底，且每次重播之后还能更新一集，持之以恒。

　　于是，阴月月开始害怕睡觉，并将尿床也持续了半个多月。

　　阴爸看出了不对劲儿，质问阴妈，阴妈终于说出了在鼓楼大街掉孩子的经过，并且当天下午就带阴月月去了医院。

　　诊断结果：轻微脑震荡。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阴月月很少再做噩梦，又开始活跃在小区里，将自己的传奇人生讲给每一个小屁孩儿听。

　　再次经过的丰铭也再一次逮着机会把阴月月叫到一边，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恫吓。

　　阴月月也再一次被吓的撒丫子就跑。

　　再之后的一次，阴月月曾一脚踩在一颗钉子上，拔了三次才拔出来，血流不止。在丰铭又一次建议她打针后，又一次顶回去一句，撒丫子跑了。然后，她一周没走道，并且坚持让阴妈给她换药。

　　好了以后，阴月月再度回归小屁孩儿群体，再度活跃。

　　丰铭也再度出现，继续吓唬人。

　　之后的半年，爱折腾的阴月月持续发烧不断，早上退烧，傍晚再烧，始终不好。

　　看中医，被说缺锌，看西医，被说缺钙，中西结合后，阴月月成了药罐子，并因此得了呕吐症，吃药不出半小时就吐，甚至吃饭也吐。

　　总结规律：阴爸前脚出差，阴月月后脚发烧，阴爸出差归来，阴月月药到病除。

　　因此，阴妈很不满。

　　值得一提的是，阴月月每次发烧总要梦游一次，梦里见到白发吃人妖就反抗，醒来时听阴妈一说才知道，自己当着家长的面跳大神来着。

　　没有梦游的时候，阴月月一定说梦话，文言文测验前一定念叨逗号、句号，数学测验前一定自觉背公式，第二天清晨起床，也一定会面对老妈的问话：“根据你昨晚的梦话分析，你今天是不是有考试？”

　　总之，在被呕吐、梦游、说梦话折磨了将近半年后，阴月月开始了长期喝中药调理身体的漫长周期，也从此立下了人生几大恨。

　　一、水。

　　二、馄饨和包子。

　　三、鼓楼。

　　四、丰铭。

　　但值得庆幸的是，阴月月始终坚持在被病魔和梦魔折磨期间，并未见过半只鬼和所谓的脏东西，自此造就她成为了唯物主义者。

　　——撒丫子就跑告诉我们，聪明人都怕死，看家本领就是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