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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当户对》 作者:叶迷

第1章

  ?门当户对(叶迷)

  门当户对

  是一般风景,两处心情染画屏。

  如何绝才惊艳,妙手系良姻。

  富贵俗尘身外事,鸿雁双飞影。

  愿彼生随此笑,卿心是我心。

  楔子

  八扇碧棂窗齐齐而开,将阳光引入暖阁之内,映得紫檀边嵌玉围屏上的每行字都分外明亮。屏前摆着一张梅花式朱漆小几,几上垒着许多书册纸条,被风一吹,悠悠洒洒地飞了一地。

  屋内三人,一人趴着,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趴在三蓝宝相花地毯上忙于捡纸的是个穿紫衣的小丫鬟,她把捡起来的纸条分类后递给坐在几旁奋笔疾书的粉衣少女,粉衣少女写满一册后再把本子递给站在屏风前的绿衣少女。绿衣少女左手捧着书册,右手执一毛笔,对着屏风上的题字沉吟。

  “……张先欧,嗜赌;孟封成,贪杯;齐诺,好色。这兰陵三公子怎么个个这么不成气候?出局!”墨笔一挥,将屏页上那三个名字划去。

  “丁彦倏,二十岁,江西首富丁家的七公子,品性纯良,相貌堂堂,是上届科考的解元……”

  紫衣小丫鬟一脸惊喜地抬起头,“呀,这个不错耶,身份门地才学什么的都配得起三小姐了!”

  绿衣少女撇了撇嘴,“才不是,这个丁家小气得要命,说什么节俭持家朴素为本,一件袍子可以穿上十几年,大哥穿不了给二哥穿,二哥穿不了给三哥穿,穿到老七那,估计就剩补丁了。这样的人家我要是嫁过去,非被折磨死不可。”说着提笔将“丁彦倏”三字也勾掉了。

  粉衣少女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向围屏,“还有多少?这几天来零零散散也淘汰不少了,怎么这上面的名字还有那么多?天,我要抄到何年何月!”

  说话间,一只白鸽从窗外飞了进来,左脚上绑着个竹漆小筒。

  粉衣少女见到后脸变得更苦,“你看你看,又来一条!”

  紫衣小丫鬟笑道:“表小姐知足吧,你只要负责抄抄就行了,写信的人才辛苦呢,别看送来的只是三四行话,不知得花他们多少功夫去调查这些名门公子们呢!”

  “没办法,谁叫我们宝瑞钱庄的钱三小姐下了命令,当伙计的能不照做吗?不过宝儿,你非要把选婿一事弄得这么麻烦吗?”

  绿衣少女钱宝儿轻扬朱唇,“自古以来,被媒婆糟蹋了的姻缘比比皆是。而我只不过想在嫁一个人之前真正了解一下对方是个什么人,有什么不对的?”

  粉衣少女和紫衣小丫鬟对视一眼,各自吐了吐舌头,没办法,谁叫她是钱宝儿,钱宝儿说月亮是方的,那它就一定是方的!

  钱宝儿是谁?

  随便抓个京城人士来问,都能得到答案。

  ——她啊,宝瑞钱庄的三小姐嘛!

  ——宝瑞钱庄可是天下第一钱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钱家真可算是富甲天下!

  ——还有还有,她的两个姐姐都很有名。

  ——大姐明珠容貌才貌无双,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因此被当今圣上钦点,指与太子为妃,皇亲国戚,从此钱家更是权势逼人。

  ——二姐萃玉学识犹胜须眉,曾在红楼摆宴挑战各路才子,七天七夜独领风骚。谁也想不到她最后竟然败给一个无名小卒,还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私奔了。气得钱老夫人立刻将她从祖谱里除名。

  ——所以钱家现在仅剩下钱宝儿一个女儿待字闺中。想想,娶到了她,可就等于娶到了钱家一半的财富,啧啧啧,羡慕死人哦……

  经过三个多月的搜集淘汰挑选,最后在春暖花开的四月里,一张洒金凤纹帖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宝瑞钱庄最高权威钱老夫人面前。华美宽敞的厅堂里,七个衣着光鲜珠环翠绕的妇人一拥而上,对着帖子里的五个名字议论纷纷。

  “哈,不出我所料,果然有柳舒眉!我就说嘛,怎么挑都不能少了这位碧澜绸庄的少主,那可是能和我们钱家相抗衡的富贵人家啊!宝儿你嫁过去后绝对不愁衣料子穿,而且柳家地处花红柳绿的江南,甭提多养人呢!”

  “我们宝儿几曾缺过衣料穿了?一听这话就是缺乏见识。宝儿啊,二姑姑觉得还是北静王世子随歌好,嫁了他,财权结合,无敌天下!”

  “我们家已经有个更好的大靠山——太子殿下了,北静王世子又算什么?而且那种武夫想必粗鲁得很,长年镇守边关,我们宝儿嫁过去岂不要跟着受苦?我觉得还是风七少好,他可是闻名京都的美少年啊,上次我去静佛寺烧香的路上远远瞧见了一眼,啧啧啧,要是我年轻个十年,非嫁他不可!”

  “风七少生得是好,可这种男人花心风流,我们宝儿嫁过去恐怕天天都得吃醋受气。什么都比不上人品更重要,我听说这个叶家小公子叶琪枫品性温良,好学谦恭,不但外人对其赞不绝口,连叶家的下人也莫有说他不好的。而且年龄最是配宝儿,今年都是十七岁。”

  七个妇人瞬间分成四派,各自支持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其中一个黄裙妇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一声,指着帖上最后一个名字道:“卞胥,此人是谁?”

  静立一旁多时的钱宝儿懒洋洋地扬起了眉——还不错,终于有人看到这个名字了。

  “对哦,都没听说过呢,这是哪家的公子?有钱?有权?有貌?还是有才?”

  “能和柳舒眉他们的名字排一块儿,肯定不是普通货色。宝儿你别卖关子,说说他嘛……”

  钱宝儿眼珠一转,似笑非笑间正好迎上端坐太师椅上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钱老夫人的目光,祖孙俩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钱老夫人咳嗽一声道:“好了,你们叽叽喳喳闹得我头都疼了。”

  妇人们顿时禁声,不敢再多言。

  钱老夫人用她戴了三个碧玉指环的手将帖子拿到眼前扫了一眼,淡淡道:“既然名单已经定下了,那就照计划执行吧。芙蓉,去发帖给这五位公子,请他们来参加本月廿一我老人家的七十大寿。寿宴期间你们再仔细观察,看看哪位才是我们宝儿的真命天子。”

  七个妇人欢呼着脸露喜色,太好了,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寡妇生涯实在太无趣,真恨不得天天都有这种好事,更何况那五位公子,哦不,是其中的四位都是名动天下的俊杰少年,到时候的情形想必会好玩得很。

  “宝儿,你准备好了吗?”钱老夫人合上帖子,悠悠问道。

  钱宝儿勾起一个明艳之极的笑容,一字一字地回答:“是的,奶奶,我准备好了。”

  四月轻风拂面暖,春的气息浓郁。官道两旁种植着整整齐齐的杨柳树,北方不及南方雨水充足,因此那绿色便看起来格外黯淡。

  叶琪枫骑在马上,抬头深吸口气再悠悠地呼出去,声音无限感慨,“这一路行来,绿意却是越来越少了。”

  “公子,前面是平安镇,过了这个镇后,就是京城了。”身后的小厮囫囵指着前方关卡高兴地叫道。

  叶琪枫脸上露出一种茫然之色,“京城……唉,京城。”

  囫囵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公子别叹气了,事到如今你就例行公事般走一趟。若看中那钱三小姐,就加把油把她娶回来,若看不中就马马虎虎表现一番,让她选不中你,不就成了?”

  “要能这么容易就好了,我只怕……”叶琪枫欲言又止。

  囫囵不解,追问道:“公子,你怕什么?”

  叶琪枫皱起他略显秀气的眉,刚待说话,就听得一阵噪杂声远远地从后面传来。主仆两人双双勒马回望,但见一大群人追着一青衫少年朝这边跑过来。那些人身穿统一的枣色锦衣,胸前绣了个大大的“龙”字,口中不停叫骂着,却愣是抓不住那少年。每每触手可及,却又被他溜走,而那少年在人群中穿梭躲避,竟比鱼还灵活。

  叶琪枫与囫囵好奇地看着这一幕,颇觉有趣。

  “公子,他们在叫什么啊?”

  “我也听不太清楚,大概是这人偷了他们什么东西,所以要抓他回去。”

  囫囵摇头惋惜,“啧啧啧,没想到此人竟是个偷儿,真是人不可貌相,公子,他可长得比你还俊俏呢。”

  的确,那青衫少年中等个儿,身形虽然单薄,但一张脸极是白净,乌溜溜的眼睛,顾盼间璨若流星。

  主仆两人袖手旁观地看热闹时,那少年却脚下一点,腾空飞起,不偏不倚落在叶琪枫身后,未待他有所反应,一把将他从马上推了下去,“多谢多谢,这马我正用得着。”

  说着一夹马肚,白马吃痛,撒蹄而奔,不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啊,公子你没事吧?”囫囵连忙跳下马,把摔倒在地的公子扶起来,见到他的脸后吓得更慌,“啊,公子你流血了!”

  流血?其实他是不但流血,更想流泪,因为——好痛啊!从小到大他都是锦衣玉食的温文公子,连摔跤都有三四个仆人抢在底下当肉垫,几曾被人硬从马上推下来过?还推得那么用力,这一摔可把全身骨头都摔散了。他就知道此行有难,果然祸从天降,苦!

  把一只胳膊递给囫囵,正想站起来时,几把明晃晃的刀“刷”地围过来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抬眼,几张脸凶神恶煞。

  “你小子是不是那家伙的同党?竟敢借马给他帮他逃跑,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不不不,我们不认识他,是他抢了我家公子的马才逃走的,还把我家公子从马上推了下来……”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事先串通好了做戏的?总之那小子跑了,我们回去都要受处罚,就先抓你们回去交差!”囫囵尖叫:“不要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乱来呢?我们和那人没半点关系,我们只是路过的,救命救命啊!”一块黑布蒙了下来,遮住了眼前的一切。

  就这样,贵胄公子和他的小厮还未到京,已先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叶琪枫眼蒙黑巾,看不到周遭环境,只知道身处马车之上,车身颠簸。

  身旁传来囫囵小心翼翼地低问:“公子,他们会把我们带哪去?”

  叶琪枫刚想说我不知道,一个粗犷的声音就先替他回答了:“带你们去见七姑娘。”

  主仆俩都抽了口冷气——一直那么安静,竟不知车上原来还有一人。

  虽是惊悸惶恐,却又难掩好奇,叶琪枫问道:“七姑娘是谁?”

  “七姑娘就是七姑娘,嗦什么,再问把你们的舌头割掉!”

  叶琪枫顿时不敢吱声。车内静静,只能听见轮子滚动的声音,突然间一个急停,身子顿时坐不稳,向前倒去。

  一只大手及时拉了他一把,把他推回位置上,接着一个声音自外传来:“车上是谁?”语音低低,却字正腔圆,听入耳中,舒服得很。

  另一人支支吾吾答了半天,叶琪枫正倾着耳朵细听时,忽觉眼前一亮,眼上黑巾已被人掀去,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来人很是消瘦,年纪不大,眉梢眼角却已显沧桑,然而他勾起唇角那么轻轻一笑间,如春风吹绿了枯草,如甘霖滋润了荒地,让人从心里感觉到一股泱泱暖意。仿佛所有的希望都自他而来,款款飞扬。

  叶琪枫活了十七年,从来没见过这样出色的人物,一时间倒是怔了。

  “这是怎么回事?”

  车厢里的第三人是个黑脸大汉,本来是一副极不好惹的跋扈模样的,但在此人面前立刻柔化成了一团棉花,他垂着头,低声答道:“回二爷,这是七姑娘要的人……”

  来人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那黑脸大汉立刻把话通通都说了出来:“不是不是,其实是七姑娘要小的们去抓一个人,结果在路上让那人给跑了。我看这小子借马给那人,想着估计是一伙的,所以先带他回去,对七姑娘有所交代……”

  “抓谁?”

  “那个……昨儿七姑娘在枣林时,有个小子偷窥她洗澡,小的们奉命追了他一夜,眼看就要抓到了,却被这两人误了事……”

  叶琪枫这才知道,原来那偷儿不是小偷,是个登徒子。唉,没来由给这种家伙背了黑锅!

  来人打量着主仆二人,轻笑:“快放了他们,你们闯祸了。”

  “二爷什么意思?”

  来人叹了口气,“下次抓人前记得问清楚对方的身份。”说罢将车帘放下,转身离开。

  黑脸大汉转头看向叶琪枫,声音轻颤:“你们……你们什么身份?”

  囫囵哼了一声:“现在才想起问这个?告诉你,我们公子姓叶,来自舞柳城。”

  黑脸大汉顿时面如土色,连爬带滚地下了马车,“小的们不知道原来是叶公子,多有得罪,还望恕罪!来人,快为叶公子松绑!”车外伸进四五只手,急急解去了捆在二人身上的绳索,再恭恭敬敬地扶他们下车。

  囫囵身得自由,呼出口气,“若知道这身份这么有用,早就搬出来了。”

  黑脸大汉赔着笑,“哪里哪里,是小的们有眼无珠,没认出二位来……”

  叶琪枫忽然问道:“刚才那位是谁?”

  “呃?”

  “你们口中的那位二爷。”

  “叶公子指的是迦二爷吧?是我们家七姑娘的表哥。”

  “他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黑脸大汉又是一愕,想了半天,“小的……不知道。”

  囫囵道:“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快赶路要紧。”

  黑脸大汉连忙挥手,让人牵了两匹马过来,“叶公子,您的马被那小子抢了,我们赔您一匹,今天这事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们一般计较……”

  叶琪枫笑了一笑,他生性温良,于得失向来不太计较,因此也不太将此事放在心上,转身翻身上马。

  黑脸大汉不放心,亲自送到平安镇口才和一帮枣衣人离去。

  “公子,那些人对我们前倨后恭的,倒也可爱。”等了半天,没得到公子的回答,囫囵扭头看去,见叶琪枫骑在马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公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刚才那位救了我们的人。”

  “那个什么迦二爷?”

  “此人风采绝世,生平仅见,如此匆匆一面,未能识荆,真是一大憾事啊!”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一眼间,竟是对那人再难忘却。

  囫囵不解,“那人长得很一般啊,一脸的未老先衰,公子是怎么看出他风采绝世的?我倒觉得那个偷儿唇红齿白,比戏台上的戏子还生得好呢……”刚说到这,话音突停,张大嘴巴看着前方,浑身如被电击。

  只见前方的平安客栈门口,一人牵着匹白马悠悠而立。青衫小帽,灵气逼人,可不正是那抢马之人?

  “好哇好哇,抢了我们的马居然还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囫囵一把跳下马冲了过去,刚想抓住那人衣领好生斥责一番时,那人却冲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似春花烂漫,比女子还要美艳。于是囫囵的手就停在了空中,再也抓不下去了。

  青衫少年目光中闪过得意之色,转头望向叶琪枫,眨了眨眼睛道:“叶公子好。”

  “你你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看了这张帖子后,想不知道也难了。”手上一晃,多出张洒金凤纹帖。青衫少年翻开帖子道,“能得到钱老夫人的寿宴请帖的,天下不会超过三十人,而这三十人里,只有五位得到了这种凤纹帖。嘻嘻,久仰了,舞柳城的叶公子。”

  囫囵大叫了起来:“你你你……你还乱翻我们公子马上的包袱?”

  “好奇嘛,放心,里面的贺礼什么的我可丝毫未动。喏,还你!”青衫少年轻轻一弹,那帖子便似长了眼睛般平平朝叶琪枫飞来,不偏不倚落在他手上。

  叶琪枫接着那张请帖,哭笑不得。

  偏那青衫少年又说道:“谢谢叶公子借马给我,让我逃过一劫。为了报答你,小弟请你吃顿饭,如何?”

  “谢了,我们公子才不会和淫贼一起吃饭!”囫囵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缰绳,无论如何,先把公子的马牵回来要紧。“淫贼?”青衫少年失笑,“淫贼……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淫贼呢。”

  “难道不是?我们都知道啦,因为你偷看什么七姑娘的洗澡,所以才被那伙野蛮人追杀的,还拖累我们,真是不像话。公子我们走吧,少跟这种人嗦!”囫囵牵着马转身回到公子身边。

  青衫少年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眸中神采奕奕,比第一次相见时更是璀璨夺目。

  叶琪枫见到那样的一双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心跳加快,浑身觉得不对劲。

  “囫囵,天色不早,找个店住下吧。”

  “是,公子。”囫囵绕开那青衫少年,走进客栈说了几句,立刻有店伙计出来招呼。

  叶琪枫下马,将马交给伙计带走,举步朝门内走去时,见到少年那双灿晶晶的眼睛,心又是猛跳了几下,那种不祥的预感更浓了,当下低着头避开他快步往里走。

  “公子,这边!”一楼靠东窗的桌旁,囫囵已先点好了菜。叶琪枫走过去刚坐下,身边一道风来,对面位置上多了个人。

  “喂喂喂,我们都不计较你抢我们的马、推我们公子下马害他受伤了,你怎么还跟着我们?”

  青衫少年笑道:“别这么小气嘛,我们这样子相识也算有缘了对不对?一起吃顿饭不会死人的,这顿就让小弟做东吧。”

  囫囵哀嚎:“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人?”他的声音却被众人的躁动所淹没。

  叶琪枫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见客栈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左边的是个高大男子,穿一件宝蓝长袍,双眉飞扬间颇具冷傲之态,气势十足。这倒也罢了,右边那个却是不折不扣的绝色美女,素白的衣衫,漆黑长发,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装饰,气质冷艳,眼睛却温润如玉,直教人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这二人虽然外形出色,但给叶琪枫的震撼反不及迦二爷,因此他只看了一眼便转回头来,倒是坐在对面的青衫少年恶习不改,色迷迷地盯着那白衣美女,口中喃喃赞道:“这样冷冰冰的美人,却原来也可以这般惑人……不过也是,这样的拒人千里,反而令人更想亲近……”

  叶琪枫想了一想,自怀中取出块方帕,递到少年面前。

  “干吗?”

  “你的口水流下来了,擦擦吧。”

  青衫少年先是一怔,后又转而为笑,他一笑,叶琪枫就心慌。那笑容太过诡秘,滋生着不祥的气息。

  “食色性也,没办法,我一见美女就没有抵抗能力。”大大方方地接过帕子在嘴边轻拭几下,如此一来,反而轮到叶琪枫没辙。

  他自小在舞柳城长大,虽然被保护得很好,但形形色色的人也算见过不少,可这少年却实在令他大开眼界,竟然能把那么卑鄙的事情做得那么理所当然,既无赖又可爱。真是……

  青衫少年擦完嘴后将帕子收入怀中,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叶琪枫的心又跳了几下。

  “真是巧了,随歌世子竟然也赶在今天到了这平安镇,不过他怎地把季玲珑也带了来?难道真如外界传闻,他到哪都带着这个侍婢,离不开她吗?”

  叶琪枫一惊,“你说什么?”

  青衫少年眯眼而笑,“怎么叶公子考试前都不作准备的吗?这次钱家名义上是为钱老夫人祝寿,其实就是为三小姐选女婿。与你一起入围的还有其他四位公子,你就不事先调查一下他们的底细,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

  见叶琪枫呆住了,少年又是诡异地笑笑,“不过没关系,我很大方的,愿意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这个男的就是你的竞争对手之一,北静王世子随歌。今年二十七岁,熟读兵法,骁勇无双。此人生性狂放冷傲,很难亲近。那女子是他的贴身侍婢,此女极为聪慧,博文强记,玲珑之名,便是他亲自为她取的。只是不知竟是如此美丽,当可称得上是才貌双全了。有这么个美人在身边朝暮相处,日久生情……啧啧啧,我好像已经看到了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

  这下不只叶琪枫愣住,囫囵也愣住了。

  “你是谁?”主仆两人同时问道。

  青衫少年不知从哪摸出把扇子,“刷”地一下展开,扇上一枝海棠斜斜而开,旁边落款——“卞胥”。

  卞胥!

  他就是卞胥?

  五位入围者中惟一一个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的候选人。

  “很惊讶?哈!”卞胥很是洋洋得意地摇着扇子,“这也没错,谁叫本公子风流倜傥,貌比潘安,才高八斗,见闻广博,玩世不恭……”

  主仆俩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唤来伙计领他们去客房,能离这人多远便走多远——惹不起,那便只有躲起来了。

  卞胥目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脸上的得意之色慢慢隐去。他合上扇子,轻叩桌面,沉吟道:“风七少已在京都,柳舒眉未见人影,随歌携美同行,叶琪枫纯善可欺……有趣,有趣,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如果不弄个清楚明白,我怎么对得起自己?”一念至此,眸中笑意忽现,他长身而起,穿过大堂走向后院。

  这家平安客栈是平安镇里惟一一家客栈,原本还有几家和它并存的客栈都经营不过它而纷纷倒闭,走出后门便可见桃花烂漫,这四月时光,春景无边。数间精美干净的客舍就在桃林掩映中悄然而立,布局优雅,价钱公道,也莫怪能够独领风骚。

  卞胥眼珠一转,朝西北角的屋子走了过去,离屋一丈开外,却又停步。四下观望见左右无人,便纵身跃起,如只鸟儿般轻滑过去,脚尖一勾,攀住檐头,整个人倒挂着朝窗缝隙里张望。

  屋中寂寂,穿宝蓝袍的随歌背对他坐在桌边,手中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东西。而那白衣美女季玲珑则坐在一张小椅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目光仿佛痴了。

  卞胥皱了皱眉,心中暗骂:这两个是木头人,怎地半句话都不说?你们不说话,我还有什么好戏可瞧?

  等得快不耐烦时,随歌终于搁下笔站了起来,他一站起,季玲珑也跟着站起。

  “这封信……”说了三个字,欲言又止。那么冷傲的一个人,脸上露出疑虑之色时,便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季玲珑瞧了一眼信笺上的字,扬起唇角淡淡一笑,“世子要我送信去七迷岛?”

  “兹事体大,非你亲自前往不可。”

  窗外的卞胥听了暗暗好笑:七迷岛远在东海,这美女一去,怕是十天半月回不来了。嗯,将她支走,可是为了方便自己参加钱老夫人的挑婿大会?随歌啊随歌,没想到你竟是打的这种算盘。

  但那季玲珑却依旧一脸平静,接过信笺道:“好,我这就出发。”

  “等等!”随歌唤住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今天太晚了,你明天再走吧。”

  季玲珑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对,一时间静寂无声。

  真是婆妈!卞胥啐了一口。就在这时,忽有风声而来,膝上似被某物击中,乍然一痛。那腿便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磕在瓦上,发出“喀”的一声轻响。

  糟了!他脸色大变,双手推檐,借力迅速滑开,就听窗内传来叱声:“谁?”

  行迹已露,逃命要紧!当下脚下不停,借桃树四下拐绕,匆匆离开。最后逃到客栈后院墙脚处,正想跳墙出去时,一个声音悠悠地从树下传出:“这就想走了么?听够了?”

  卞胥吃了一惊,转身看去,树下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人。

  那人只是很随随便便地半靠在树上,脸上还带了浅浅的微笑,不但看不出半丝恶意,反而令人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能够遇见这么一个人,都是件快乐的事情。他的容颜并不英俊,衣着也不华丽,偏偏给人一种很出尘的感觉,那风采绝世,天下无双。

  卞胥瞪着他,过了半晌,长长吁出口气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下第一败家子。”

  那人扬了扬眉,眼中露出浓浓的兴趣,“我若是天下第一败家子,那你又是什么?登徒子,亦或偷窥客?”

  既已被人拦下,索性也不逃了,卞胥打开扇子摇了几下,“像我这样的翩翩佳公子,怎么可能是登徒子或偷窥客?警告你说话小心,莫要污了我的名头。”

  “哦?那你昨天晚上在枣林玉华池做了些什么,竟惹得龙门弟子四处捉拿于你?”

  “这个嘛,我只是昨天很巧路过,见一朵娇花含露,停足细细观赏一番罢了。”

  “你刚才在他人房上倒挂金钩,又为得哪桩?”

  卞胥公子依旧面不红心不跳地答道:“日暮夕阳春色晚,不辞辛劳护名花。”

  那人哈哈大笑,抱拳道:“幸会了,卞小兄弟。”

  “好说好说,我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遇上名闻天下的迦洛郎。”前一刻还是面带微笑欣欣而语,后一刻那人已一个纵身欺近身边,卞胥连换六种身法都未能逃脱于他,双手“啪”地被那人扣住,当下脸色发白,心知遇上了生平仅见的高手。

  “抱歉啊,卞小兄弟,你昨夜欣赏的那朵娇花不是别人,恰恰是我的表妹龙如意。所以,我只能让你回龙门走一趟了。”那语音温文,手上却不停,连点了他身上七八处穴道。

  卞胥看着迦洛,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迦洛扬眉,“放心,只要你肯坦诚以待勇于认错,我表妹也不是小气之人,不会把你怎么的。”

  卞胥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才不怕她杀了我,我只怕——”

  “只怕她要你娶她,是吗?”

  卞胥的表情等于默认。于是迦洛大笑,手在他面前轻轻拂动,“我表妹容貌绝丽,又是龙门少主,难道还配不上你吗?”大笑声中,他衣袖落下,卞胥的身子摇晃着,软软晕倒。

  迦洛扶住他,手中多了管青竹小筒,拇指轻扣,一朵绿色烟花“啾”地飞上空中。不一会儿,几个枣衣龙门弟子匆匆赶来,见到卞胥均大喜过望,“多谢迦二爷,这小子比泥鳅还滑,可总算逮到他了!”

  “人你们带回去吧,不过——此人毕竟是钱家贵客,告诉表妹莫要过火。”

  “小的知晓。”

  “好,你们去吧。”说话声中,衣袂轻扬,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卞胥公子,被那几个枣衣人抬着,不声不响地出了客栈上了马车。

  黄昏最后一丝余辉敛起,终将夜色染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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