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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裸爱》 作者:向征

5.

5.

靳晢巡演期间就一直腰疼,只是以为巡演太累、太辛苦,也没有当回事儿,到处找地方按摩。七夕还时常开玩笑说,靳晢是借着按摩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不过靳晢是真没有这个心情,一个唱片公司想签靳晢,但是条件是只签靳晢一个人,让他把乐队散掉。这支乐队跟靳晢都是好哥们儿。靳晢既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也不想放弃乐队。

靳晢设计的玩偶突然之间上了很多的潮流杂志,居然有个品牌联系他想要一套四个的图样儿,签订合同的那天,靳晢给七夕打电话要出来庆祝。

七夕刚到新公司上班儿。这个公关公司以前并没有配备设计团队,在七夕来之前所有的设计部分都是外包做的。后来老板发现外包成本太高,决定自己公司成立一个设计部门,七夕就是公司第一个来公司的设计。这次的方案是一个新客户的VI,VI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公司于是让七夕自己找外援,公司会付一定的报酬。七夕于是自然而然找到靳晢。

当晚吃饭一拍即合。靳晢乐得多挣一份外快。

七夕跟靳晢对彼此的习惯和方式都很了解,合作顺利。靳晢签约的玩偶设计图样儿就一拖再拖。

那天要在公司和客户开创意讨论会。LOGO和吉祥物分别出了三套方案。靳晢比约定时间晚来了一些,靳晢还没坐稳,七夕就问:“这是怎么了?这么重要的会你还迟到?还好,客户没来。”

靳晢表情十分痛苦:“昨天晚上喝多了,腰疼加剧了。TMD。”

七夕:“你行不行啊,那你赶紧去看看吧。这样了还喝呢,作死吧你就。”

靳晢:“啧,你就别说我了,开完会就去医院。”

会议结束以后。靳晢脸色苍白地跟七夕说:“哥们儿我站不起来了。”

靳晢被诊断为天生骶椎未愈合,外加腰椎间盘突出,需要尽快进行手术。

第二天靳晢父母就赶到了,和医生商定三天后手术。术后卧床48小时不能动。

靳晢手术后和贾晓曼的感情也因这次的变故,似乎有点儿患难与共的味道。

靳晢自己突然得病,自己情绪低落到极点。玩偶的订单也只得作罢。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每次有所起色生活就会给你一脚,让你摔个狗吃屎。每次,每次,每次看见希望,紧接着就是失望,简直就是连体婴儿,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活生生的机会就这样烟消云散。

朋友们来看他的时候,靳晢还是会装作没事儿一样。

手术后第二天,七夕买了些漫画书去看靳晢。靳母也在。

靳晢把他妈妈支开说:“你出去走走吧,在屋子里也守了我一天了。”

七夕知道他有话要说。

靳晢:“这次生病,对我打击挺大的。”

七夕只是点点头,看着他,没说什么。面对这种事情,任何言语都显得很无力。

靳晢:“发现身边一个真正亲近的人都没有,还拖累父母。自己离开家里几年了,如今却还要父母来到北京照顾我。我妈妈这两天就一直在说让我回去,说工作什么都不要担心,她会帮我联系好,政府机关,旱涝保收。”

七夕:“那你自己怎么想?就这样回去?”

靳晢:“我不想回去,当初自己疯狂要留在北京,背了很大压力留下来的。最后却这样回去,我宁愿在北京饿死。而且,那种机关生活,我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什么样的。每天正点上班,正点下班,上班喝茶看报,和领导搞好关系,和同事唠嗑。我的生活绝对不能是那样的。”

七夕:“跟你妈妈好好说说,就把你刚才说的跟你妈妈说啊。”

靳晢:“没用,他们根本不能理解。”

七夕:“你不说,他们怎么理解?你看我妈妈,她什么时候要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什么。”

靳晢:“父母跟父母不一样啊。再说了,你好歹算有正式工作。我那些,我妈妈一说起来就都是玩闹的东西。眼看接了大订单,我觉得这次我妈妈肯定没话说了。结果,我现在却天天在这医院里躺着。我刚做完手术被推出来的时候,真的是觉得我的整个世界都塌了。哥们儿一夜之间就老了。”

七夕:“订单等你出院了继续做啊。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还有你的乐队呢!”

靳晢:“订单已经黄了。乐队你就更别提了。”

七夕:“怎么了,乐队不是要签约的吗?”

靳晢:“是啊,巡演的时候我状态就特别不好,本来腰疼没当事儿,每站每站跟着折腾。要是早来检查,也不至于严重到要做手术。”

七夕:“等你好了,重出江湖啊!有啥关系。”

靳晢:“我昨天接到经纪公司的电话,他们已经把我踢出去了。”

七夕:“靠,你那几个哥们儿也太不仗义了吧!你怎么交的朋友啊。”

靳晢:“哎,大家盼这一天都盼疯了。不能因为我放弃啊!其实我生病后,他们跟我说了等一等,等我做完手术再说,但是市场不等人啊!也是我主动跟他们说换吉他手的,该出专辑出专辑,别让人为我耽误。”

七夕仍旧义愤填膺地说:“当初他们几个还是你给凑起来的,乐队80%的歌儿都是你写的,凭什么啊!”

靳晢:“都是哥们儿,何必计较。”

七夕还是很气愤地骂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操蛋的生活?”

靳晢:“生活就是一个操蛋接着一个操蛋。”

靳晢本来就是一个特别恬淡的人,对物质要求不高,就想过这种逍遥自在的日子。

以前从来就没有看见他心情不好,更不要说抱怨。对周围什么都不计较。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平?这社会,已然变成癞蛤蟆当道的社会了。

他只想做点儿他喜欢的事情,简单地生活下去就行。再无其他更多的要求。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给自己一点儿希望,又拿走?如果希望和失望是连体婴儿,那他宁愿看不见希望,也不要希望之后紧接而来的失望。

靳晢手术后的身体,已经无法让他过这样黑白颠倒的生活了,于是不再去酒吧驻场。乐队也没有了,靳晢无心无力再重新组一个。

靳晢会画画儿。七夕工作不忙时就帮着靳晢一起在网上接活儿。

每天上各种插画、设计网站的论坛发帖子。做自己的网站,插画BLOG。

七夕一次接了一个茶馆的店内所有招贴,桌卡、名片、纸袋、茶叶包装盒以及门外招牌的设计。最后店主说设计不满意,修改太多次,茶馆要开张,没有时间等,要换人重新做为由,只给了之前答应的1/3的价钱。结果,没过多久七夕一次路过那个茶馆,看见门口招牌明明就是当初她设计的原稿,没有任何改动地在使用。

靳晢还有一次因为杂志催画稿催得太紧,一星期要交三张插画而抄袭了别人一幅,结果被杂志退稿并且终止合作。靳晢不得不重新联系杂志社合作。

有时候靳晢太贪玩儿,七夕生气了也骂:“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画稿儿眼看交稿日期要到了,你都不着急!受影响的是你又不是我!”

不管七夕骂得有多凶,靳晢从来都是充耳不闻的。等七夕不发脾气了,靳晢又在QQ说:“明天出来吃火锅吧。”

这么些年了,靳晢除了体重在增加,一直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上大学时七夕就特别喜欢《向左走,向右走》那种画册。后来几米的画册,不管多空白、多贵七夕都买。

靳晢总是一副很不屑的语气说:“很简单啊,一幅画配一段话嘛。每本儿都卖那么贵。”

七夕说:“你就喜欢城市猎人那种东西,你才幼齿呢。”

靳晢于是就说:“这种画册我们也可以出,我画,你写。”

一句话俩人眼前豁然开朗。

七夕和靳晢便开始了第一本画册的创作。靳晢画,七夕写、设计包装。到时候不管是否有出版社愿意出,先把这个东西做起来再说。

七个月后,俩人从上百幅图片中挑出几十张,分为五个主题,配上文字,准备集结成册。俩人跑了几家出版社都没有人愿意给出,因为风险大。自从几米出来以后,这种画册风行,现在已经不赚钱了,出版社说除非他们自己出钱。

最后,几十幅画儿存在电脑里,毫无用处。

靳晢另一个朋友自费印了自己的画册,堆在家里闻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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