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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裸爱》 作者:向征

3.

3.

没有恋爱可谈,夏至变成了洁癖。

夏至是那种需要长期相处才能发现她身上的闪光点的女人。

这年头,哪儿来的时间让陌生男女们长期相处啊,恨不得第二次见面就上床。至于以后,谁爱想谁想。

于是夏至每周末都在家忙忙叨叨地给自己找事情做。

修修这个,动动那个。

去年暖气停了以后,夏至的加湿器就坏了。这眼看又要来暖气了,就打算去苏宁买个新的。十点起床,出发到了苏宁,结果售货的说搞什么以旧换新。旧的亚都加湿器可以抵100块,如果是坏的可以抵50元。

夏至绝不会错过。

于是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一天,终于把加湿器搞了回来。

第二天,这个新加湿器把它自己周边所有东西都搞得湿了吧唧的。夏至心想这个家伙难道晚上喷的不是雾是水?就打电话问苏宁的人。人家说因为暖气没来屋子还没那么干燥,湿气又出不去,就在周围又变成水了。夏至挂了电话就开始观察加湿器,后来发现好像确实是那样,这才算了事。

夏至永远都是很忙的样子,别人忙着挣钱或者忙着谈恋爱。夏至不知道在忙什么,周末的两天时间绝对有安排。就算是在家待着也会大扫除,擦窗户、洗纱窗、清理阳台等等,总有忙不完的事儿。

夏至是唯一和大学时班里的每个女生都有联系的人。她知道每个人的近况,恋爱啊,工作啊,家人啊。她就是这么有空地听别人唠唠叨叨,自己也唠唠叨叨。

夏至周一一大早刚到公司,立刻开QQ找七夕。

夏至:“我刚才在公车上邂逅‘未来婆婆’!”

七夕:“啊?人家都邂逅未来老公,你邂逅未来婆婆?太扯了吧。”

原来夏至在早上公车上让座给一个老太太,结果俩人就聊上了。老太太觉得夏至人特好,就互留了手机号,老太太说要把自己儿子介绍给夏至。让夏至兴奋不已。

晚上,夏至发信息跟七夕说:“如果我结婚了,也许多年后回想起来,现在这段单身生活才是最自在、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最近好像一只脚想跨进婚姻,但另一只脚留在单身不愿出来,甚至开始慢慢享受一个人的日子。”

七夕:“你总得想清楚是要单身还是结婚,这件事儿没有所谓‘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你不活在当下,怎么会不痛苦?单身时想着要结婚,想到结婚又怕怀念单身。”

夏至:“这个问题太难,睡了……”

七夕心话,什么人嘛,早上只不过萍水相逢一个不靠谱的老太太,晚上就想着结婚了。

神经病。

老太太当然再也没有联系过夏至。估计回去也是被儿子训了,公共汽车上认识的人也给介绍,太不靠谱了之类的。

眼看要到“五一”了,夏至问七夕打算干吗去。七夕还没打算好,想出去玩又嫌人多。

夏至姐姐下周带着小宝来。夏至肯定是要陪他们北京游,天安门看升旗、长城、故宫、圆明园、颐和园、八大处、香山……这些经典路线一定少不了。

夏至姐姐倒是还未定要不要来,夏至准备被褥又洗又晒地折腾了好几个周末了。她们来了一定住不下,夏至得准备这些东西打地铺。

夏至不觉得,心想顺便把冬天的大衣、毛裤洗洗收起来,那就一起收拾。这都4月份了,夏至还穿着秋裤。她对于七夕一年四季一条牛仔裤十分不解,冬天不冷吗?夏天不热吗?这都要操心替七夕想。要不然七夕常说夏至就是操心的命,咸吃萝卜淡操心。

夏至就像一部永远不会停息的机器,就连老家来了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只要夏母说了,夏至都一定是一条龙式地接待。夏至形容自己是安庆地区驻京办事处。

夏至尽自己全力照顾着身边每一个人的感受和大事小事。任何认识夏至的人都可以托夏至帮忙办事,不过也都是一些她个人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是每当夏至有什么事情,所能求助的只有七夕一个人。七夕是唯一没有把夏至的热情踩在脚下的人。

有一年春节夏至托人买回合肥的火车票,一直没有拿到。夏至急晕了头,在网站上联系了一个人说有票。夏至一个老乡知道了,立刻让夏至帮忙订两张。

本来一直电话里说是当面交易,最后不知道怎么让别人三说两说地变成银行汇款,于是三张卧铺钱夏至就直接汇款过去。

之后这个手机就再也打不通了。

夏至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夏至老乡得知这个情况后不但不说帮夏至分担点损失,反而说她们的票不用夏至帮忙了,自己想办法。

晚上夏至越想越沮丧,给七夕打电话说了。自然免不了被七夕骂白痴,然后就是让她不要再跟这种所谓的朋友来往。

类似事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吃亏的都是夏至,占了便宜谁都不忘分一点。

夏至却一直保持着这种对所有人的热情。

夏至:“这周六我得好好睡觉。”

七夕:“什么事儿把你累着了?”

夏至:“昨天晚上,上半场的梦经历天灾人祸,凌晨惊醒;下半场的梦被人劫财又劫色。睡得我这叫一个惊心动魄。累死我了,我得补回来。”

七夕:“无聊。”

夏至:“周日来家里吃饭吧,我做饭。”

七夕:“不去,懒得动。”

七夕虽然从来不关手机,却常常不接电话,短信有时很快回,有时几小时甚至第二天才回。时常几个月约不出来见不到人,搞得夏至时常得上QQ跟七夕视频聊才能见到七夕。都不知道七夕在搞什么,忙成这样。

夏至和靳晢都时常遭遇七夕这种没有理由的拒绝,早已习惯。七夕就是这个德行,什么时候七夕平易近人的才奇怪了。

七夕最爱他俩的就是从不会多问自己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短信。其实,七夕什么也没忙,就是阶段性地不想见人,恨不得床都不起。就像《Yes Man》里开始对什么都说“NO”的人,典型都市人的写照,对手机有“来电恐惧症”。

又或者如电影里那个二百五经理,找个机会就办PARTY。用热闹打发一切,赶走空虚,贾晓曼如是。

男主角在变成“YES MAN”之前,对所有贷款者的动人故事都无动于衷,表现得对人生麻木到极点。可是心里却脆弱到遇见前妻都不知道脚该放哪里。

七夕每次自己在家电话响起时,就觉得如同一个人未经许可就破门而入一样让人惊恐。宁愿天天独自在家看DVD、灌可乐,也不愿意踏出门口一步。

虽然不会在看《电锯惊魂》时说:“拜托,你都锯了一半了,那就快点吧。”但是也对各种恐怖片免疫。

七夕总表现得对一切都是那么冷淡,可是事实是害怕流露自己的热情。

夏至常说我们都是火柴人,都市的公寓是火柴盒,我们都是住在火柴盒里的火柴人。

每天晚上都能听见邻居的叫床声。

每天早上和下午都有人在练钢琴,每次几首固定的古典练习曲之后,一定是电影《不能说的秘密》里面的钢琴曲,从“斗琴”、“四手联弹”到“Secret”一定都会弹一遍。估计是年纪不大的女生,男生才不会喜欢周杰伦到如此地步。一年后,已经在弹理查德·克莱德曼了。

厨房的抽油烟机串味,每天都能知道别家炸带鱼还是醋溜土豆丝。

每天早上都和同层新搬来的男生一起坐同一部电梯、同一路车,不同站下车。几个月后也不会认识彼此。

就连同住的女生,除了偶尔在客厅遇到打个招呼以外,彼此都不会去多聊,都不知道彼此在什么公司是做什么的。

夏至说:“人家总是一脸冷漠的,我怎么好意思追问。再说了,只要她每个月把房租给我,我管她干啥的。”

全天下最八卦的看电梯的大妈在如今的公寓大楼里,恐怕只能是将所见所闻独自消化了。

周五晚上,夏至家里的冰箱突然不制冷了,雪糕流得到处都是。

周六好不容易把修冰箱的等来了,结果还是修不了,说第二天来拖走修。又得在家等。

周日洗衣机又出问题,最一开始是甩干不好用,每次都要甩两遍才行。当时还跟七夕抱怨过,洗衣机甩干不行。七夕还说她家里洗衣机甩干倒是好用,就是到处跑,蹦得厉害,每次洗完衣服洗衣机都不在原位,时不常还得整个人趴在洗衣机上,要不然不知道哪次就蹦到别人家去。

夏至说:“我的洗衣机倒是老实,我倒宁愿它蹦着并甩干着。”

最终夏至的洗衣机只洗涤不甩干了,怎么都走不到甩干的步骤去,不停地漂洗漂洗。海尔售后来修完之后,只甩干又不洗涤了。

弄好洗衣机,水龙头又坏了,物业来了说没法修要换新的。夏至先跑去买,买回来又不对,又去换。

本来打算跟七夕去逛街,也只有改逛淘宝了。七夕似乎对逛不逛街早已无所谓了。网购已经成为第一选择了,几个网站都买成VIP。

夏至说她还是喜欢传统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踏实。

夏至对所有事情的看法都是传统的,连七夕常常换工作这件事儿都羡慕得很。

和七夕相反,夏至则需要更多任性、更多自主。有时夏至在公司受气会在MSN上跟七夕说:“我突然想放声大哭。” 她总说自己不够坚定,说辞职说了半年都仍旧坐在那里,茶叶都不知道喝完了多少桶。

七夕:“人生苦短,你需要去找点乐子。生活不光是工作、学习、恋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我们去体味,和一切鸟人鸟事死磕到底!”

夏至:“也许在世间的另一端,另一个角落,也同样有一个落寞的人,和我一样,面对这个纷繁芜杂的世界。”

七夕:“我们应该把这些对话都保留起来,以后出一个语录。”

夏至:“生活逼的。我在公司就是个软柿子,你又太激进不懂变通,不知以退为进。”

七夕:“所以我们才是最佳拍档!我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

夏至:“我是补天的女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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