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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裸爱》 作者:向征

7.

7.

七夕只是一个精神流浪者,她在电影和文学的世界里放逐自己。七夕有很多现实的顾虑,没有勇气放弃优质的生活。

七夕最大的顾虑就是自己的父母。她不能不考虑父母的感受,和父母对她的期望。

七夕虽然有自己华丽无边的梦想,七夕也想像《荒野生存》里的男主角那样放下一切。但是七夕知道她安稳地在这里的意义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有父母在要顾虑。

七夕当初看完《荒野生存》后激动地和母亲描述这个故事。可是母亲却一反以前总是支持七夕的态度说:“这个男孩未免也太过自私。他考虑过他父母的感受么?你知道我当初十六岁当兵走,我妈妈只对我有一个要求,就是‘至少每个月写一封信回来’,我离开家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超过半个月不跟我妈妈联系的。我当兵四年后第一次休假回家,我妈妈跟我说:‘我每次在大马路上只要看见女兵就会一直盯着看,直到看不见为止。’”

七夕明白,自己安安稳稳活着的意义在于给父母一个踏踏实实的生活,而不是自己,不让他们担心。

韩璐是个形体上的流浪者。她从小就开始这种生活,她已经不适应所谓的定居。她只为了离开而离开,没有任何理由。每一次的打工也都是因为好奇或者太无聊。在韩璐的世界里没有价值观,没有恐惧。

她不在乎是否吃的好、住的安逸,是否衣着光鲜。她只在乎生活本身能够带给自己什么。

她恨自己的父母不负责任地把自己生出来。她认为他们这样对待自己是欠她的。欠她一个幸福的家庭,欠她应得的父母的关爱,欠她一个完整的童年经历。她总说自己的童年从三岁就结束了,九岁那年就老了。

她怨恨自己母亲在三叔那样对待自己之后,居然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也许韩璐早该料到这一点,韩母何曾将自己放到过第一位去考虑过。韩母自己的感情也好,事业也好,婚姻也好,这些所有哪一点都比韩璐重要。韩母不会为了韩璐放弃任何一个。甚至韩母那种任意妄为伤害别人的性格,在韩璐这里也没有一点收敛。只要她心情不好了,遭遇不顺了,对待韩璐就不会稍加掩饰。在韩璐眼里,自己母亲那是比自己还幼稚百倍的女人,对别人的感受全然不顾。除非是对韩母自己有利的,她才会去做。或许这也是生意人的惯性思维,先权衡利弊,然后把对自己不利的抛出去。

这二十来年,不管韩母如何对韩璐,韩璐都不恨她,一次一次全心全意接受着在爱情里受伤归来的母亲。但是这次,韩璐做不到了。她将以前全部的积累都转化成了恨。这恨如此巨大而强烈地摧毁了韩璐。

如果没有那得不到的爱,何来如何深切的恨。

韩母总是将“妈妈是最爱你的”这句话挂在嘴边,每次说服韩璐回到自己身边都是用的这句话。“妈妈是最爱你的”,韩璐从不曾怀疑。以往每次在电视、电影、演唱会颁奖典礼中那些感人的话“我最要感谢的是我的母亲”,韩璐也从不曾怀疑。只是羡慕,羡慕他们不管经历何种痛苦,不管遭遇怎样的逆境,不管受到多大的打压和负面新闻,这些都不足以打垮他们,因为他们有深爱他们的父母家庭。

如今韩璐再听见这种声泪俱下的表白,都觉得是一种表演。如此虚假,如此做作,利用那句话来往自己脸上贴金。毕竟,每个人一提起自己的父母家庭,别人也就不好再攻击什么。

这件事后,韩母依然是反反复复那句“妈妈是最爱你的”,这让韩璐听起来如此刺耳。如此好的演技不去娱乐圈真是浪费人才,而且一定能当上影后。

“爱”应该是这样的吗?“爱”就是劝说自己去接受一个五十多岁老男人的欲望?原因或者说理由,甚至于借口就是“爱”?“他是爱你的。”

不要说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再婚的丈夫,就算是一个毫无瓜葛的大自己女儿一倍的老男人,作为母亲也不应该鼓励和支持吧?

“爱”就是只要说“我真的爱韩璐”,韩母就立刻站在他一边的吗?因为人家和韩母一样是“真的爱韩璐”的。

韩璐想不通,也再无法找理由说服自己。

或许,韩璐是钻牛角尖的。她用这些别人的错误一直折磨着自己,击倒了自己。在别人看来或许是不能理解的。每个人的心理承受力和所能承受的打击面是不同的,有的人会被失恋击倒,有的人会被失业击倒。有的人失恋一次就不再真心付出,有的人一旦遇见又立刻飞蛾扑火。

韩璐没有《龙文身的女孩》那么坚强,强硬,果敢。韩璐是一遇见问题就退缩的。

韩璐上山之后,除了偶尔给七夕发过信息,别人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

韩璐是敏感的,有才华的。如果不是韩璐从小经受的环境与遭遇,谁知道她不会成功呢?韩璐的歌一直在网络上被人传唱。韩璐有一次在昆明大街上,还听见过一个理发店里放着一首自己流传最广的歌。也是韩璐唯一一首描写爱情的歌。那首歌是写给张娅的。

如果韩璐的生活中多一些正常,多一些关爱,多一些稳定的环境,她会比现在有更大的出息。

不知道是韩璐因为敏感而放大了自己的痛苦,还是因为那些痛苦导致了她越发地敏感。或许有很多跟韩璐类似成长经历的小孩,也都健康愉快地生活着,而韩璐不能。是她毁了她自己,还是她的遭遇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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