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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裸爱》 作者:向征

第七个故事,PS

第七个故事,PS

我,俞烁。我对七夕的感情,该怎么说呢,应该是超越了男女之间那种狭隘的爱情。我可无意标榜自己脱离了低级趣味。我只是,想说说七夕。

我可不想跟你们聊该死的爱情。难道我最关心的人如今已经这样了,我还不能专门写点什么夸夸她吗?

我痛恨那种无病呻吟、伤春悲秋的小情怀,能把去年吃的炸酱面都恶心出来。七夕前面那些夏至和贾晓曼中那么几段,我就有点恶心。总有那么些女人,整天的……算了,七夕不让写这些。

七夕总跟我说要真实,要真实。真实是什么?真实就是丑恶。七夕坏就坏在她对所有人都太真实!在这个社会生存,一定要会撒谎!七夕真实到人缘极差,穿皮衣都要浑身铆钉的,她恨不得给自己满身沾满硬刺,好在有这么两三个人看得见她内心的善良。

但是,无论如何,七夕啊!我们几个终究只是你的朋友,朋友会有自己的生活,友情不能代替一切。

我想到七夕总是那么孤零零的样子,我就想骂她,别装了!

七夕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七夕最喜欢的就是科幻、魔幻、动画片了,我可看不出来这些东西跟真实有啥关系。

我每次说我在看类似《怒火攻心》这类的片子,她就发鄙视的表情,然后说我肾上腺素激增。我就闹不明白了,她平时也“TMD”、“装逼被雷劈”之类的不少说,怎么就那么喜欢文艺片,跟我扯什么“闷片是一种高质量的暧昧”?

整天骂别人说话虚假,她对韩璐那叫一个包容,从不说一句伤害韩璐的话。

说是不关心政治,可是跟我抬起杠来还不是一套一套的。

说早就看破爱情了,就连《雏菊》这种片子都能骗到七夕的眼泪。

说最烦人家跟她臭贫。可是跟我QQ上瞎扯起来没完,要是不忙,我俩能扯上一整天。

一跟她说郭德纲、周星驰,她就没兴趣,说低俗,胡闹,没劲。可是那些可笑的段子,台词她不比谁知道的少。常说“你敢死我就敢埋”,“你有病?”《康熙来了》是一集不落。

她从来都说自己不是美女,总跟人强调精神世界,可是别人一夸她漂亮,嘴巴能咧到后脑勺。

说是不臭美,不打扮,不化妆。出门R蛤蟆不离脸,以前没钱的时候戴假的,后来有钱的时候买真的。一条牛仔裤动辄也是比台冰箱还贵。美国工人阶级最爱的品牌哪个也不便宜。

总说自己低调。她除了夏天,一年三季的皮衣,什么黑色、棕色,薄的,厚的,加薄的,加厚的。我记得七夕有一件皮衣,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靠近都有一股猪味,什么香水都盖不住,也不知道七夕哪儿弄了这么件猪皮衣。三九天的别人都羽绒服了,她也只穿皮衣,这不是得瑟是啥?

最让我匪夷所思的是七夕的内衣,都好几百好几百一件,除了一个实在太出名的我认识,别的牌子我都没见过(我也是这次来,阳台上晾的衣物才看见)。可是她北京那屋里的家电都是海尔的,一个冰箱也就她一套内衣的价格。

女人的价值观真是没法理解。

类似事件,我还能说出一大堆来。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比七夕更爱隐藏真实自己的人了。却口口声声说要真实,是不是双子座都这么变态的?

或许,我们表现出来的,早已无法是我们原本的样子。

不过,这之后我只说她的好。这一切可以解释为:有个性。是的,七夕有天赋,有个性。

七夕是那么地自我,又那么地刻薄。她就像有声音在她耳边一直提醒她“保持自我,保持自我”一样。总是给人一副“这就是我,我就是这样。我不在乎你喜欢不喜欢”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这副臭脾气似的。

那年我还是一个肥肥的,留着锅盖头,T恤短裤,普通而平庸。有一个和我一样普通平庸的女朋友。但是七夕大四夏天的那场运动会,让我印象最深的人是七夕,而不是赛事。

第一次见到七夕,是2004年的一个什么厂商赞助的大学生篮球赛。厂商我忘记了,比赛情况也模糊了。

只记得七夕。

不是爱上她,不是一见钟情,只是被吸引,被那种气质吸引我无法不注意她。可能是我自己太平凡的缘故。

我一点都没兴趣要去看,是靳晢硬拉我去的。我还以为七夕是他女朋友,所以一定要去助阵。

场边观战的人很少。

七夕是后卫。看她在场上传球,运球,躲闪,抢断,上篮,甚至失误时失望的表情都是与众不同的。

比赛打完,七夕就朝我和靳晢方向过来了。我当时心跳得,啊!简直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

那天太阳很大,阳光明媚透了。七夕穿着紫色、黄色相间篮球背心和短裤,印着黄色的数字“7”,白袜,白色阿迪达斯篮球鞋。

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用手遮在脑门上微笑着过来的样子就像刻在我脑海一样。后来每次想起七夕,这个形象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

七夕:“呦,狭路相逢啊!你们学校的女篮可真不怎么样。来看女朋友还是来看我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这问话从何而来,靳晢在一旁答:“我才不会找打篮球的女朋友呢。都跟你似的猴小子一个。你们这队服也太那什么了吧。”

七夕用食指勾了勾衣领,十分不屑地说:“切,队服是队长定的。幸亏能自己选号码。而且我才不喜欢湖人呢。要是我就选大红色。我最爱的当然是乔丹了。就像F1一定要喜欢舒马赫。”

我这才知道她就是靳晢常常说的七夕,和靳晢早就认识,用那个文绉绉的词怎么形容来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场子另一边有人喊七夕。七夕跟靳晢说:“我先走了啊,电联吧。”

七夕跑回对面。一个也穿着跟七夕同样颜色款式球衣的很高很壮的女生在等她,貌似是队长。

我才如梦初醒地看着对面说:“她就是七夕?”

靳晢:“嗯,你不知道?”

我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见过她。长得不错哎。”

靳晢:“什么?她?猴小子一个。”

我就开始没话找话地跟靳晢问她。靳晢甩来一句:“你不会看上她了吧?她有男朋友。就算没有,你也别想了。”

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我就是如此地普通和没自信。

后来我才知道靳晢让我“别想了”的意思。七夕那个人真的很难接近,用靳晢的话说就是:那是个悍妇。

第二次去看七夕比赛,我注意到场边那个皮肤黝黑、头发很短、个子高高的一个阳光大男孩在十分专注地看着七夕。每次都是他给七夕递水和纸巾的。

我记得这个男生,以前和他打过比赛,他是七夕学校男队的许易。我们交过手,他技术不错,小身板老想往内线突,经常受伤。

自始至终七夕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我也没有机会认识七夕。

别人总说什么人生也像一场一场的篮球赛,带球,躲闪,上篮,得分。球什么赛,我这还没有到被盖帽就已经被人抢断了。

那最后一场决赛,已经是我第13次去看七夕打球,她仍旧不认识我。也许第一天见她,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在靳晢身边的我,之后也没有注意过在场边的我。说不在乎是假的,可我总不能走上去自我介绍吧。

那一场七夕好似失去了光彩。自始至终,我没有看见她笑,皱眉、紧张什么的都没有,只有平静。

不管自己进球、队友进球、对方进球、自己抢断、队友被对方抢断、对方犯规……总之场上发生什么,七夕都没有表情,更没有任何语言。就算是在暂停或者中场休息的时候,都不和任何人交谈。

比赛结束时,她往场外走,我恰好站在通往更衣室的出口边上。

七夕低着头走过来,肩膀撞了我的胳膊。可是,她居然头都没抬、一句话都没有就走了过去。

我还在想这也太傲慢无礼了吧,于是扭头朝着七夕走的方向“喂”了一声。本来想好要说什么的。七夕站住,回头盯着我。那眼神绝对能把人直接冻冰。我扭头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恨自己没出息,以后绝对不会再来。

刚回头迎面就是七夕身后紧接着走上来的许易那恶狠狠的目光。我并没有躲闪,我们就这样错身而过。

好吧,就算我承认我很怂。要是换你,你能怎样?

我认识七夕很久以后,才在一次七夕不在场的闲聊中从夏至那里知道,就在球赛前一天,许易在学校门口送另一个毕业返家的女生上出租车,帮女生把行李放上出租后,貌似还有一些暧昧不清的小动作,女生还送了东西给许易,好像是钱包什么之类的东西。整个过程呢就好死不死就跟电视剧一样,被七夕看到了。

决赛那天七夕心情是在谷底的,才会看上去表情那么冷漠。

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能够在赌气的时候变得坚强无比,男人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发挥失常。

写到这里,我惊讶到自己居然对和七夕有关的一切都记得如此清晰。

我还是说,我无意标榜自己多专情,多脱俗。那会儿我也是有女朋友的。她是那种放在人堆里找不到的女生,有点胖,不高不矮,总之再普通不过了。我们都是那样普通。

不过我女友的脾气却不普通,又任性、还刁蛮。神经兮兮、感情用事,我就没见过她有一刻消停的。每次,都会因为我让她等了我几分钟,而跟我说我不重视她,要跟我分手。

我等过她的时间何止几分钟,加起来都快赶上我大学期间上过的课的时间了。

她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我想女生可能都是这样的。

我觉得恋爱如同打仗,非得纠纠缠缠到彼此筋疲力尽不可,我开始痛恨恋爱。

毕业后,我就自己出来住。我父亲单位在阜成门分过一套五十平米的小房子,之前一直出租。我毕业后就把那边重新刷白搬了过去。靳晢也是需要租房子住,我们就合住在一起。

女友周末都会过来。

我毕业后进了钓鱼台。公务员考试被外人描述得如狼似虎、洪水猛兽似的,可是我们班几乎没有考不上的。能不能录取单说,分数是不低。虽然这事儿没什么好炫耀的,可应试教育出来的孩子,可不就我们这个德行吗。

小学、中学德智体美劳各方面都一直很出色,但也不是惊天动地的神童。顺理成章毫无悬念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但也不是清华北大。进来后发现身边的人都挺挫,其实自己也不过这么回事。毕了业,进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单位,但也不是什么全球NB企业。拿着固定的收入,住着父母的房子。努力了三五年,工资涨到五六千。

未来?未来就是攒钱贷款买房,娶妻。在钢筋混凝土的都市的一个角落里有了一个自己的洞,买了一款大众得不能再大众的大众车。

这就是自己的未来。20年的梦揭开就是这个样子?

不是我得了便宜卖乖,我知道很多人羡慕我轻松、旱涝保收的工作,但是这份工作我真不喜欢。只不过是为了让家里人满意罢了。白羊座,怎么可能甘愿被窝在这么一个没有激情的地方?

好在毕业后,父母同意我搬出来住了,每天被我妈念念叨叨我还真受不了。整日被他们的言论洗脑,我都快变成上个世纪的人了。

靳晢这小子和我完全不同。大学4年没见他哪个女友超过三个月,总是在不停地换。他喜欢每一个喜欢他的女生,分手的时候却又是真的不再喜欢她们了。他能把失恋瞬间变成对下一个不同类型女生的热恋。

他能明明只是喜欢二分表现出来八分。

每一个和他好过的女生都不会恨他,更不要说反目成仇,甚至与别人聊起靳晢,还是那样向往的神情。我挺佩服他的,我是不行。他简直就是个传说。

靳晢能把恋爱轻松变成娱乐。他那种风流是骨子里的,绝对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靳晢喜欢的都是描眉画眼,高跟鞋穿得摇摇晃晃的,裙子穿得飞飞扬扬的,张嘴说话都咋咋呼呼的。真让人受不了。

靳晢常说:“寂寞难耐。不管男人女人,情欲总是无法控制的东西。”

我可不想写下半身的东西,靳晢常常把感情和肉欲混成一滩(我没写错字,就是一滩)。

工作每星期其实只需要周一早上那2个小时便可完成。轻松极了,就是没发展,没奔头。那些个处长们,个个都是熬到四十多岁才能爬上去。

一些名嘴名人在各种报刊杂志采访访谈中兔死狐悲、大放厥词地操心着所谓“80后”压力。他们了解“80后”吗?他们了解让“80后”感到痛苦的是什么吗?就像跟一个心怀梦想无处实现的人表示我很关心他饿不饿一样。在你们的时代可以三十岁当将军,在我们的世界除了各种“二代”,当上小小处长都要四十以后。我们看到的各种扭曲,只能自顾自表演怎么奋斗而郁郁不得志。我们努力是做作,我们随性是没有责任感,我们挣钱是虚荣……我们不是新时代代表人物,我们只是普通人,想过得好一点。

我打从心底里想找机会离开这个让人心里和身体都慢慢发臭的机关单位。你们都全当我这个想法是不知好歹好了。我不介意。不止是婚姻,事事都是围城,每个人都在这山望着那山高。

靳晢在上大三的时候就天天在酒吧混,为了他那个什么鬼鸡子乐队。还挺理想化,简直脑残。我有空经常过去,也曾经想一起组乐队,但是我和靳晢玩儿的风格完全不同。

我不像靳晢喜欢民谣。弄一把破箱琴,永远地弹唱。即使靳晢在酒吧总有艳遇,也说服不了我。

我爱BLUES音乐风格——布鲁斯。,玩效果器。琢磨FENDER电子吉他品牌。,我能只看图片就分辨出FENDER的年份款式。

七夕总说我爱玩设备超过爱音乐。她没的说错。

我女友离开我的时候,我也难受过。那阵子总是去靳晢的酒吧喝很多酒。去参加聚会更是,却一直没有醉倒,眯着一双眼睛看这个世界,光怪而迷离。我喜欢这种感觉。

独自去洗脸台,泼了点冷水在脸上,然后看着镜子一个人傻笑,喝醉以后的世界好美……

一天我下班回来,靳晢说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没理会。我怎么可能想得到是七夕。

后来知道这件事儿时,我激动得心跳当时立刻变200。

那天晚上,我就劝说靳晢再约七夕。

靳晢一直犹犹豫豫地不肯打这个电话,我就问他到底为什么。

靳晢说:“你知道老板让七夕改画是什么结果吗?”

我摇摇头。

靳晢:“一张都没有。她和同事谁都不多说一句话,包括她的同学。除了夏至,她大学一个朋友都没有。你能和这样的人相处吗?”

我听完靳晢的描述,立刻想起她在球场上的冷漠。她总有让你意想不到的情绪和脾气。我听完没说什么,绝少不了嘲笑一下靳晢也有他怵的事情。

有些人只能远远看着无法靠近。

靳晢说:“吃饭的事情,我明天上QQ再说吧。”

靳晢他老爸是部队上的高干,好像是什么军级干部吧。老牛逼了。所以这小子总是一副骄傲的德行。刚认识他的时候看他就是老拿着劲,可想抽他了。其实就是装逼。

不过这小子对女孩的态度我真受不了。我以前为这个还说过他,他说:“一夜情而已,各取所需。”

我说吧,靳晢就是把感情和肉欲混成一滩。

工作不忙的时候就看书、看片来打发时间,酒吧去多了也没劲。有时就上网在一些论坛闲逛,喷人。无意间在一个电影论坛看见ID是“七夕”的影评,其实开始我以为只是同名ID“七夕”,后来看到介绍和她的画,我确信这就是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的那个“七夕”。

七夕的每篇帖子我都看,几乎用了一天时间我才看完七夕这里所有的帖子。怎么说呢,可以形容对她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

我可没有要讽刺她,是她的形象又在我心里拔高了一节。不是因为文笔,不是因为想法,也不是敬佩她看过多少的片子,而是作为一个独自在北京打拼的女孩那种坚忍不拔的态度。我看得出,她是一直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该做什么。这是她牛逼于其他人的地方。

后来我开始关注这些论坛,关注七夕在里面发表的所有帖子。

有影评、乐评、书评、时政、社评,甚至短篇小说。看这些完全可以了解她最近都在看什么,都在关注什么。

我越发对她好奇。

“这是怎样的女子,澎湃了我的心。”

七夕总是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态度,好像经历过多么刻骨铭心的感情,曾经有过肝肠寸断的痛苦一样。不过就是一场恋爱嘛,我都过来了。

认识七夕以后,我才看到女人也是可以这样理智、聪明、冷酷的。七夕有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气质,一开始应该说是让人不适应、不喜欢的。她那种蔑视别人、傲慢的气质让人难受,但是也同样吸引人。

男人真的很贱。

她不是傲慢,也不是要瞧不起别人,而是完全不在意。她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看上去是什么样子,她不在意别人会怎么说她,她也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她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想事情。

后来我们都认识了很久很久,我都觉得自己不是她朋友,她从不主动联系我。我打过去她第一句话一定是一个字:“说。”那潜台词就是“没事儿打什么电话”。

她如果真的有事儿找我,只会在QQ上先问“在不在”。如果我不在,她就不说。我正好在,她就像个领导给人安排活一样说:“你明天下班没事儿吧?帮我把什么什么事儿办了。”

这次我还问她,她说:“我就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啊,你没事儿还打扰别人干什么?”

我说:“那你都不会在说之前说一句,‘不麻烦的话,请你帮我个忙’或者‘不方便没关系’之类的吗?”

七夕却说:“这样说多虚伪,让人更不好拒绝。麻不麻烦别人自己会衡量,不方便又没那么大交情自然不必去。”

我就彻底无语了,七夕最恨的就是“虚伪”。她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我有时候倒很羡慕七夕的那种直接,自然而然的直接。直接表达她的想法,直接说出别人的虚情假意。她的话总有直指人心的力量。

别的女生总是让我觉得太多话、太矫情、太不够独立、太粘人、没头脑,还经常不高兴。每次出门都要用一个小时化妆打扮。而七夕完全不同。

她是素面朝天,永远牛仔裤。她可以像一个男人一样跟我和靳晢谈论事情。说话时总是不经意流露出尖刻,也让人头疼。

她喜爱伍尔芙、波伏娃,有点激进,有点女权。她却也很容易和男生成为哥们儿,认为相信和依靠男人的女人是十分愚蠢的。

我每次批判她对男人的态度太过偏激的时候,她就说:“男人都不能欣赏强势的女人,就连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女人都不喜欢。连欣赏都达不到,更不要说喜欢、崇拜了。你们男人只希望女人傻呵呵的什么都不懂,然后还要嘲笑她们的不懂。”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只是觉得她不应该太过偏激,她却说我不能欣赏她。总之,跟七夕说话一定要小心,指不定哪一句就让她炸起浑身的刺。

她的想法、她的头脑都让人觉得是与别的女人不同的,虽然有些偏激。但她是那种能在你深入了解之后才会喜欢上的人,能让别人忽视外表甚至性别而只爱上她的灵魂。

我真肉麻自己这么文艺,可是我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形容了。

不了解七夕的人一定觉得她是讨人厌的。

她漂亮,不是妩媚、温柔、靓丽的漂亮,是那种爽朗中带着孩子气的美丽。

我每次跟靳晢聊起七夕的时候,靳晢都会嘲笑我花痴。

上班不忙,就用QQ找七夕聊天。当然,我无法跟她聊绘画和音乐,但是我可以跟她聊文学和电影。

开始我看得出来七夕是不耐烦在应付我,有时干脆不理我。后来几次我说到和她相同的看法,她对我态度才开始变化了。

七夕公司一个整套VI设计的活要靳晢帮忙,我看见了另一个不一样的七夕。

一副称得上“运筹帷幄”的姿态,对整个设计风格的把握,小细节的提醒,两人的分工,工作时间表的安排,甚至利润的分配都是那么合情合理。还有就是我最佩服的那种一个小改动就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我就一直在想,这样的女人要怎样的男人才能够配得上呢?

我更加郁郁寡欢了。和七夕越接触,越让我觉得她出色,她似乎和我的距离就越遥远。

就家里那一条:“不许找非北京人。”我和七夕就不要谈一丝的未来。每当我想起七夕,见到七夕,这句话就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阴魂不散。

我又一次告诉自己跟七夕是没有那个缘分的。

我生日,约大家去靳晢酒吧过生日,很想借这个机会对七夕表示一下。不管成与不成,我至少得让七夕知道,我是喜欢她的。可是七夕好像无视我的存在,和夏至、靳晢在一旁说说笑笑,并不理睬我。

我偏偏被那个一直喜欢我的女同事缠住,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女生。她们是温柔而脆弱的,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可是,七夕生气了。我知道。但是她凭什么生我的气,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朋友而已。我就算真的交女朋友,她也管不着。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明明就是那个女孩一直主动,我一直躲闪。七夕的表情好像我背叛了她一样,简直了。哎,女人啊!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七夕总是让我同时看到希望和失望。

她能不置一言就把人拒于千里之外。

一次我们四个一起去京郊玩,去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七夕有心事。但是我们谁都没多话。在农家院吃晚饭的时候,七夕居然拿过啤酒喝。七夕从来滴酒不沾,因为她有很严重的酒精过敏。他们谁都没劝,我心里虽然担心,可也没说什么。才两瓶啤酒明显看出七夕已经有些喝多了,七夕开始笑,看什么都笑,说什么都笑。我看见她在发抖,不知道是笑的还是冷的。三瓶啤酒之后,七夕开始哭,哭得上不来气。

我们把她拽到屋里,好一会儿七夕止住了哭。找到自己手机,拨了个电话。没听见七夕说话,又开始哭。我们问她,她也不说话,哭得天崩地裂的。夏至想拿过来七夕手机,被七夕攥得紧紧的不放手。

我问夏至七夕是给谁打的电话,夏至只是一脸哀伤地摇摇头不说话。

我又看靳晢,靳晢也耸耸肩。

大家都睡了,我实在过不了自己这关。偷偷拿七夕手机看了号码。那个号码是打给许易的。那时许易已经离开北京去了日本。那个北京手机号根本就是不通的。

我虽然能够理解,但心里也还是不好受的。回去好一阵子,我都没有跟七夕联系。

每次和七夕刚刚觉得靠近,她就把你推开了。

她对任何想靠近她的人都很防备。不管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当是假意。老说人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害怕感情中的伤害甚于感情带来的欢愉,典型的因噎废食。

她形容自己像是远古时代的野生小兽,任何的接近都会下意识地逃开。

这次我又问过她,到底为什么抗拒别人对她的关心。

七夕想了很久说:“别人对我的关心,在我看来似乎只是好奇。只是想知道我内心的秘密。那种感觉就像被破门而入,而我会面目全非。所以甚至只要身边有人的时候我就会下意识地紧张,只有在我独处的时候我才能够真的放松,真的轻松下来。”

我问:“任何人?家人朋友呢?”

七夕:“是,任何人。只要有人,不管认识不认识,不管熟悉不熟悉。只要有人在,我就不自觉紧张,无法放松。我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我特别害怕别人会大声说话。我怕别人对我不好,于是我就先不理别人对别人先不好,然后就能不在意他们怎么对我。”

我觉得七夕更像是某种植物,你越是想要靠近它,它就越是收的紧,收得没有了摇曳的姿态,没有了绚丽的颜色。甚至怀疑自己当时远远看见的那株美妙的植物是不是眼前这棵。也许对待七夕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靠近她。

七夕抗拒着一切想要真真实实看见她美丽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使她显现出各种各样不同的身姿和美丽。

在我眼里七夕是没有软弱、没有小女人气息,铜墙铁壁一般的女人。

在靳晢眼里七夕是一同追求梦想的同类,没有性别。

在夏至眼里七夕是无所不能的精神领袖。

在许易眼里七夕是天性不安分的女孩。

讲七夕之前也讲了这么多,其实我很怀疑七夕让我来写最后一章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夸她的。这个矛盾的女人,我又中计了。我非得写写我自己不可。

2008年,人人都来北京看奥运,多年不联系的远房亲戚都能专门跑来看鸟巢和水立方。我实在无法理解,即使到现在,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几个谁都没有去看过,也一点都不想去看。也不知道这两个建筑对于那些人的吸引力在哪里。或许这就如同除了北京以外的世界对我的吸引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一个关系不错的同事的弟弟,从外地来,说现在去非洲包工程能挣钱。

当时要离开北京去非洲,我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或者说很明智的选择。但是我不愿意再像之前那些年一样,既不安于现状也不努力去改变。蹲在原地整日地抱怨着自己的生活,更加不想因此变得麻木。我也一直不能理解我的一些同事的生活,和父母住在一起,既不想买房也不想买车,找个女朋友还没工作,自己每个月挣三四千,一年恐怕都买不上三次新衣服,一夏天我就看他一直是那两件T恤轮着番穿。今天后背有汗碱,明天依然在。却在计划着下月结婚。怎可对生活麻木到如此程度?

那个状态对我来说太可怕了。

初到国外的我好比一只困兽。以前整日过着圈养的生活,有的吃但是不新鲜。终于我挣脱了那牢笼,看到了新鲜的世界,我心里蔓延起了胆怯。在刚刚获得自由的日子里,挨饿是经常的。慢慢地我爪子也利了,速度也快了,技术也娴熟了。我不但能够喂饱自己,也能够养活我自己的族群,就像《野性的呼唤》里蜕变的巴克。

男人最向往的应该就是这样的状态,但是有些人没有胆量去冲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刚到安哥拉的时候,什么都不适应。

陌生的语言,黑色的人,诡异的习惯,甚至连食物都是奇特的。

这些不适都可以忽略不计,来到这边创业的情况也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没挣到钱不说,前后机票签证和独自生活的费用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我才终于可以理解七夕、夏至她们的不易。生活的一切都要自己负担不说,还要独自面对生活中一切恼人的琐事,包括换灯泡和通下水道。我在北京的时候连在哪里买水、买电都不清楚,因为都是父母每个月按时帮我搞定这些事情。她们是如何做到如此独立坚强的,我很佩服。并且她们从来不对生活抱怨,而我以前如此轻松却怨声载道。

其实,在七夕联系我之前,我就已经特别犹豫要不要回北京。在这里眼看混不下去,回去了又觉得太没面子。当初我顶着所有人的反对辞职出国,现在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我怎么都是不甘心的。

我没有后悔。

我给自己打开了另一扇门。

七夕的电话就像大海中的稻草,虽然不能救命,但是给了我一个理由,再怎么不充分的理由也总比没有理由强多了不是。

一个月以前,她问我能不能回国来帮她一个忙,但是就是不肯在电话里说,说等我回来了再讲。七夕从来没有这样过,我知道这次事情一定不一样。几乎没有耽误,连夜飞回北京。

又坐大巴到了石家庄,七父开车来长途车站接的我。

当我到了七夕家里,才从七母那里得知情况。

明天七夕生日,2009年5月30日,可也是七夕手术的日子。

七夕半个月前和靳晢去打篮球,靳晢传球时,七夕当时不知道怎么在走神,篮球实实在在闷在七夕左眼。当时只是很疼,有些充血。几天以后左眼渐渐开始看不见,才去医院检查。

左眼视网膜脱落。七夕没有告诉靳晢实情,就直接回了石家庄。只是跟靳晢说眼睛情况不太好,在北京治疗又贵又没有人照顾。好歹七父是医生,什么都方便。

我知道七夕几年前曾经做过近视眼激光矫正手术。医生说十个视网膜脱落的九个做过近视眼手术。

人们爱什么到头来就毁在什么上。电影让七夕用眼过度,钟爱的篮球让七夕失去她的左眼。

就在我刚到石家庄没几天,QQ上又收到靳晢和夏至的留言。没有人知道我回来了,我没有通知任何人。我在安哥拉上网时间不固定,他们都是在QQ留言跟我联系。是韩母给靳晢打电话找七夕,咄咄逼人地问了很多事儿,可是没说韩璐怎么了,就是要找七夕。靳晢只知道七夕回来治眼睛,并不清楚七夕是视网膜脱落。前两天靳晢打七夕手机也打不通,就在QQ问我是不是知道七夕情况。

真是无巧不成书,七夕前天在医院上厕所,把手机掉进了厕所。卡还没有补办。偏偏这几天似乎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七夕。

我给靳晢回了电话,没有说七夕的情况,因为七夕交代了先不要告诉他们,不想让他们担心。靳晢只是说可能韩璐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韩母不会这样气急败坏。以前能看到韩璐消息,下载韩璐歌的那些空间、Blog、网站、论坛上,网友们都说韩璐在医院自杀了。可是韩璐什么时候从西藏回来了,又为什么住院了,我们都不知道。

我自然也没有将这件事儿告诉七夕。

大家都承受不了,更多的不幸。

七夕说,在这之前因为我、夏至、韩璐都离开了北京,剩她自己心里倍儿落寞,就想把咱们几个的故事写下来,就叫《飞去没有你的地方》。留个纪念,大家看个乐。写了一半眼睛这样了,七夕反而更加决定要把它完成,叫我回来帮她完成这几个故事。她说如果不在手术之前写完,就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动力完成了。

斯蒂芬·金曾经说:“写作不是为了赚钱,出名,找人约会、做爱或是交朋友,最终写作是为了让读你书的人生活更丰富,也让自己的生活更丰富。是为了站起来,好起来,走出来,快乐起来……写作,跟其他的艺术创作一样,是神奇的生命之水。这水免费,所以畅饮吧。”

这句话曾让七夕深有感触,也是七夕这长篇真正的开始。

她决定从大学后的生活写起来,是因为上大学之前太苦了。当然,那种苦不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是心理压力大到几天几天失眠,精神衰弱。高三时,曾经一周就瘦了4斤。高考完本来五十几公斤的七夕只剩45公斤,她说当时自己站在秤上看着指针就到45公斤就不动了,认定是秤坏了。

那种精神上的痛苦,延续到大学时都在做高考的噩梦。

之后毕业时,在北京租房子找工作也恐惧过。那时又开始做找不到房子租,露宿街头的噩梦。

当年为了高考,有高考考生自杀。如今,大学毕业了,还是有人因为找不到工作而自杀。

我有一个同班同学从2003年毕业到现在,从来没上过一天班,毕业了就宅在家里。每个月找他妈妈要三四百块零用钱,直到现在。

我刚毕业时的工资才八百。我就想上个大学有什么用?我要是这四年都在社会上,现在都不止这八百块。不要说养活辛辛苦苦供我上学的父母,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而我们的高中生活用功致死,简直可以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来形容。人家老外,高中毕业还有毕业舞会。而我们的大学生活也是枯燥无味的,如果不自己找点乐子,可以说和坐牢无异。

我又跑题了,我总是很愤怒。那让人腻烦的高中生活和令人懊丧的就业现实。

七夕说,手术后好长一段时间只能趴着睡觉,好让视网膜恢复。更不能看电脑,不能看片了。电影,七夕说那早已是成为她生活一部分的东西,如今却要远离。

七夕一直在拼,一直很坚强,但是越是这种看似坚强的人其实越脆弱。七夕其实一直在坚持的同时,也在给自己找借口退缩。

她说她这二十几年放弃了太多太多。6岁放弃学了一年半的小提琴,12岁放弃练了五年的舞蹈,18岁放弃学了两年的钢琴,等等。但是这本书,她说她一定要完成。

这几天,是七夕跟我说话最多的几天。好像她要把一辈子的话,都在这几天说完。

我劝她说:“又不是绝症,手术后你照样还是那个七夕啊。着什么急呢?”

话是这样说,七夕是能一天看五部电影,或者两天半看完三本小说的。未来一年甚至更久,她都不能看片、不能阅读,等于是坐牢。

七夕:“是啊,或许我现在应该赶紧下楼帮助一个正在呕吐的15岁男生,好让他在今后都帮我朗读小说。”

七夕这个双子座,一直能让她如此坚忍不拔的就是与生俱来的那种优越感。先不要说手术的痛苦,术后恢复过程的痛苦,仅仅是这只左眼将来几乎就是失明的这一点,足以击溃她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七夕平时感冒发烧都拒绝别人的关心和看望。我们从没有见过七夕病病歪歪的样子。她在大家面前一定是坚强的。

写了那么多的故事,我问七夕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聊聊她的家庭。

七夕说:“我不知道要如何去说。”

七夕父母也都是少有的十分独立、自我的人。他们家没有所谓一起存钱,一起旅游,一起……任何事。包括回七夕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也都是七夕父母各自回自己爸妈家。家里就连家具和家电都是分清楚了,七母买家具,七父买家电。七母负责七夕生活费,七父负责七夕学费。总是什么都一清二楚,没有算不清账这一说。在那个年代未免太前卫。

从七夕个人的角度看,他父亲是不称职的。很少回家,几乎不管七夕。

母亲关注自己的情感世界,大大超过对别人的关心。

七夕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态度也影响了她和父亲的关系。七夕从小性格就倔犟,挨一次打七夕就永远记着,所以每次跟她爸爸说话总呛着。觉得父亲是长辈为什么不能包容我?七夕说她小时候甚至一直到前两年都讨厌自己父亲。

七夕记忆中几次印象深刻的一次冲突是高三时。七夕对噪音敏感,脾气也烦躁,七母在家连电视都不开。那时候七夕也早已适应家里就是她和七母,七父周末回来在家,七夕反而都觉得不对劲。

那天是周日,七夕在自己屋子里学习,七父回来后把客厅的电视打开,还把声音开了很大声。

七夕忍了很久,实在是忍不住就出去说:“你把电视声音关小一点行不行?”

七父坐在客厅沙发上像没听见一样,没反应。

过了一会儿,七夕又说了一次,还是没反应。七夕生气地回房间时把门用特别大力关上。

七夕终于又忍无可忍再一次从房间里出来对她爸爸大喊:“你把电视声音关小点不行啊?”然后拿起遥控器就调小音量。

七父反而说:“关什么关?”

七夕一下大发飙把电视直接关掉。七父二话没说站起来扭头出门走了。

七夕回到自己房间大哭。

还有一次是七夕工作之后,2006年,七夕想买辆二手车代步。当时的公司所在地,从七夕通州的家过去既不堵车也不用走高速,开车只要40分钟,但是坐公共汽车不但要倒4趟车花2个小时,而且两头车站离家和公司都还要再走20分钟。

七母答应帮出的钱够买辆二手奥拓的,但是七夕想买派力奥。

七夕就给她爸发信息说能不能再赞助点,结果七父回复:“你不要总想着我挣钱你消费。”

七夕当时就怒了,她几乎从来没有要求过这个当父亲的替自己办过什么,回信息说:“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不说你还觉得自己挺好。你也休想我挣钱给你养老。”这之后有一年多父女俩都没联系过。

七父作为丈夫,七夕说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他们上一辈人的感情,七夕说她弄不懂。

七父作为医生,七夕想这方面应该是很出色的,至少是曾经很出色。29岁就当了科室主任,这是前所未有的最年轻的科室主任。但是不知道这中间七父都在忙些什么,到49岁他还是那个科室主任。当初提拔七父的老院长下台了,七父那个牛脾气几乎得罪了所有人,别人就想把七父挤出医院。曾经三次撤了他的科室主任,又三次恢复。最后七父终于怒了,就换了另一家医院,反正石家庄市级医院从市一院到市二三四……医院多得很。不过到了那边又给人家把这个科室弄了起来,还弄得不错。到现在54岁了,还是个科室主任。

七父作为别人的哥们儿,那应该是非常不错的朋友。仗义、大方、豪爽,把朋友的事儿都当自己的事儿。跟朋友合伙做生意,赔了、被骗了都不会怪朋友。在酒桌上喝酒也是能喝一斤,绝不说自己只能喝八两。

七父作为儿子,就更不好说了。七夕爷爷大小在部队也是个师职干部,离休后一直住干休所。七父这种是不是也算所谓的高干子弟?七父很少去看他自己的爹,每年就春节去看一次。但是至少没有给七夕爷爷增加更多负担。不像七夕的叔叔婶婶,从当年三十几岁下岗就再也没有什么稳定工作了,一直住在家里。反正干休所给七夕爷爷住的房子也大,楼上楼下的没人住,空着也是空着。吃穿住用行都是花老爷子的,据说连水电费都不交。七夕叔叔家的女儿比七夕小6岁,去年上大学了。七夕叔叔婶婶一直没工作,这事儿随便想想也知道这些费用都是谁出的。

七夕的家里是完全的民主,就连七夕要不要上学,去哪儿上学都是七夕自己选的。用七母的原话就是:“这是你自己要走的路,你自己想清楚。”包括七夕平时日常开销,七母也不干涉:“你要穿的衣服,你自己选。”

这到底是懒得操心还是真的民主?我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家长。或许在我们青春期的时候,有这样开明的家长,是一件很轻松愉快的事情。但是这种干涉也正是一种关心,一种爱的体现。听七夕讲过的这些种种,我总觉得七夕父母对七夕的爱和关心似乎也太少了。

七夕自己似乎并不觉得,她需要更多空间胜过关心。但是在我看来,这只是七夕坚强外表的一种体现。谁会不渴望关怀,不渴望被爱呢?即使那种爱黏腻烦人也比人人都对你冷若冰霜强多了。

七夕爷爷、奶奶、姥爷、爸、妈都是部队的,是不是部队大院的家庭氛围和我们这种市井民众是不同的呢?

七夕爷爷随部队到处调动,本来祖籍是湖南,文革时期到了新疆建设兵团,最后落脚在石家庄。七夕父母就是在新疆时的同学。

更复杂的是,七夕父母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在一个大院里生活。不过七夕姥爷不喜欢七夕爷爷家,因为七夕爷爷是正牌红军,十几岁的红小鬼。七夕姥爷则是当年中国远征军从缅甸战场回来的幸运者,后来起义归顺了共产党。这两个起因、过程完全不同的军人,最后在新疆建设兵团相遇后,自然互相看上眼。

不过好在他们也都对七夕的父母干涉不多,不喜欢归不喜欢,儿女选择了,也绝对不会多加干涉。

上一代很多事情我们弄不明白,那也不是几天就能弄明白的。上上代就更加神秘莫测,无处追寻。

还是继续说我们这一代。人们喜欢称我们这一代为“80后”,从最初的完全贬义到后来褒贬不一。一部分人开始理解我们,“80后”当中一些人也慢慢成长起来,在社会上有了一些话语权。现在“80后”几乎成为一个名词,并且衍生出来“90后”、“70后”、“60后”等很多“后”。

我们讨厌被人们分门别类,被定义,我们每一个都是不同的,谁跟谁都不一样。我们不需要在自己写的东西前面冠上“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这种词语。也许我们可能有一些共性,但是至少我们几个人都曾在学校里拒绝被捏成同一个形状。

我们这几个作为81年、82年的“80后”和那些85年至89年的“80后”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是更新式的人群,世界观、价值观都不大同。我们不了解他们,就如同别人不了解我们一样。

可能我们看不上“85后”、“90后”和“70后”、“60后”看不上我们一样。年轻一代总是肤浅、幼稚的,并且吃不了苦,不肯踏实干活,等等。不过,“70后”、“60后”甚至“50后”的众多男性倒是热衷于抢走我们的女朋友,用他们有车、有房、有好职位吸引着众多物质优先型的“80后”女生。而那群“50后”、“60后”的中年发福、秃头猥琐老男人,满口仁义道德却怀里抱着“80后”的年轻漂亮MM们,于是一些“80后”雌性干脆将做小三当做职业。忘记哪本杂志上还写,吸引“80后”女生的不是他们的钱,而是这些四五十岁的老男人更有魅力、更有男人味、稳重成熟、也更懂得女人。不过我怎么没看见那些落魄的成熟男人和下岗工人们吸引那些自诩为不为钱的小三?反而是各种政商名流们更有魅力?这魅力来自于他们的脑满肠肥、秃顶?要不然就是低头看不见脚的大肚子?懂得女人还不简单,不高兴了给钱花、买东西,带出国旅游。只要你有钱,再难懂的女人(这里可不泛指所有女人)都能搞定。

不过七夕跟我说:“傍大款也是靠‘天分’的。伺候大款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比上班伺候老板难多了。长的首先得亭亭玉立、青春靓丽,还得会发嗲、有眼色、能受气、会哄男人心甘情愿给你掏钱。你打死我我也做不了那种女人。”

“80后”最初是被人骂成“垮掉的一代”、“最没责任心的一代”、“愚昧的一代”、“最自私的一代”、“最叛逆的一代”。而在我们看来,是中国社会环境中没有伯乐,没有能够欣赏我们的人。我们每一个人的个性都是不一样的,需要不同的环境和方式才能发挥出最好、最大的能力。就说七夕和靳晢,他们没有一次打工是顺利的,难道都是他们的错吗?他们不想有份好工作实现自己的价值?不想挣钱、不想过好、不想被人认同吗?每一个人都有虚荣心,难道七夕在笑谈自己5年换了9份工作的时候,心里真的是开心的没有辛酸的吗?为什么你们在批评我们自私的时候,没有站在我们的角度去想呢?你们可以一份铁饭碗捧到五十五、六十岁甚至更久。我们即使不想升官发财只想有份饭碗都要看所有人脸色说话办事,而且还是一份吃不饱的饭碗。我们不想生活轻松有保障吗?在北京,我们工作四五年后也不过挣个三五千块,最初只有一千多、二千已了不起了。在二级城市,甚至二千块都是高薪了。我们这一届赶上国家扩招,大学生遍地都是。

我专业是英文,可必修课里还有古文,但我做的工作用到了我所学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我们在最初毕业空有满腔的热情,而没有合适的土壤成长。当我被机关里那些谁跟谁好、谁跟谁有分歧这些如同裹脚布一样的烂事弄得对工作毫无热情时,你们又说我们这一代自私、没责任心。

而且,人们在引用“垮掉的一代”这个词时,可能都没有搞清楚它原来的意思。在我看来,“垮掉的一代”这个词绝对是个褒义词毫无半分贬义。

艾伦·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 1926—1997)是美国“垮掉的一代”代言人,20世纪50年代便以其反主流文化、惊世骇俗的长诗《嚎叫》闻名,和克鲁亚克的长篇小说《在路上》曾在美国及西方掀起了一阵“垮掉”狂风。金斯伯格无疑是“垮掉的一代”中最具世界影响的代表人物,评论家一致认为《嚎叫》如惠特曼的《草叶集》和艾略特的《荒原》一样堪称经典,是“二战以来美国最重要的诗篇”。广义地说,那是指20世纪五六十年代对美国社会生活厌倦,乃至愤慨,信奉“垮掉”哲学的一代青年人,他们的嬉皮生活方式可以被认为是对美国政治社会体制的一种反抗。他们提倡人权、改善教育、反战、保护环境、提倡妇女解放,这些显然并非“垮掉”一次能完全准确地体现,但以金斯伯格为代表的“垮掉的一代”在当时美国的社会是十分具有革命性的,他们为人们带来了一种新的思考方式。当然,这种革命性更明显地体现在他们的文学创作上。

现在市面上号称“才华横溢”的“80后”“一哥”、“一姐”作家海报挂满书店。出了名的,挣了钱的也有。虽然我们都没有才华横溢,没有扬名立万,也没有腰缠万贯。但是至少我们都在努力着,我们都还在拼搏。最初的一两次失败,我们可以视而不见。当失败次数多了,我们也会难过、也会抱怨、也会消极。但至少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放弃,我们对生活还有热情。

当然,我们这一代人里面也充斥着一些“拿无知当个性”横冲直撞,拿自己没有信仰、没有知识的无畏精神和任何人拼命。

也有不乏像贾晓曼那种“无病呻吟,习惯在富足的生活之中寻求忧郁和悲伤”型的。她家庭条件好,自己挣得多,长得又漂亮。还有那么爱她的老公,老公有车、有房、有工作。后来靳晢自己形容说:“她总是把自己搞得好像总是很悲伤,我就怎么都琢磨不明白她悲伤什么。”

我们也都不明白。

七夕说贾晓曼是喜欢生活在自己编织、努力营造的“电影般梦幻的生活”中。我看不是,贾晓曼是非常实际的人。她绝对不会放弃有车、有房、疼爱自己的尹寒,虽然他大贾晓曼十岁,甚至已经微微秃顶。即使贾晓曼是真的爱靳晢,也只可能和靳晢谈恋爱,但是绝对永远都不会跟靳晢一起生活。

这些“无病呻吟者”,明明生活得很好,却整天一副“林黛玉”状伤春悲秋。在自己BLOG里写一些莫名的伤感话语,就跟自己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大苦大悲似的。其实生活得不知道多好,家里连一只宠物都没有去世过。

这些人声称自己是文艺爱好者。他们钻研星座,喜欢村上春树,看各种时下流行文学,喜欢郭敬明。

看《盗墓笔记》、《鬼吹灯》,然后以为看了几本张悦然就能够直指人心,读了安意如就了解古典文学。

追随各种美剧以及所有会上映的影片,就以为看了所有电影院能看到的电影,就了解电影是什么。

他们不懂艺术,却号称艺术爱好者。

我个人对他们是没有一点好感的,在我看来,他们不懂历史,哈韩哈日(“脑残”代代有,这代特别多)。包括对韩璐,她离家出走、吸毒、不好好上学、不工作吃父母的、只是想着自己,也没有什么社会责任感,觉得自己好就好,完全不会替别人着想,也不会站在别人角度想。如果不是因为七夕和她是朋友、那么地包容她,我们压根就不会和她扯上关系。而我也不明白七夕为什么那样包容她。

即使我现在知道了韩璐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我也还是不能够理解她。韩母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人无完人,谁的父母都有自己的性格脾气。只不过很多母亲被家庭生活、被伴侣孩子磨得已经很光滑了,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追求和性格,一切都是为了家庭考虑,为了丈夫着想,替儿女操心。

而一些父母还保持着初始棱角状态,于是儿女就看不惯了。人家父母如何如何,人家父母再如何那也是人家的,要不你去别人家做儿当女去。韩母固然是不完美的,作为人母她或许是任性了一点,但韩母作为女人,她的情感经历也是可怜的,总是遇人不淑。也为韩璐付出了很多,只是韩璐看不到。是韩璐自己选择看到被伤害的一面,而反反复复伤害着自己。

就说我的父母,总是在我作出一些选择和想干什么的时候给我各种阻力,各种打压。从来不支持、不鼓励我,除了否定还是否定。可他们就不是好父母了吗?

七夕的父母也不是完美的。没有人是完美的,也没有父母是完美的。我们总要试着去体会父母所付出的,所担心的,所能够尽他们最大能力给我们的爱。即使他们不是用你所希望的方式爱你,但是这不表示他们不爱你。

韩璐最终选择了宗教,我能理解。信仰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它能给人力量。

我也曾问过七夕是否信佛。因为七夕总是在左手手腕上带着长串的佛珠。虽然并不固定,什么琥珀、水晶常常换。但是我每次见她,她都带着。我一直很好奇。

她说:“我不知道怎么样算是信。如果佛教是一种生活态度,我愿意选择。如果佛教是让人修行赎罪投胎转世的话,那我不是。我不需要为了让下辈子活得更好而这辈子信佛替自己赎罪。下辈子有下辈子要做的事情,不需要我现在操心。我更喜欢禅宗讲活在当下,我现在有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我没有完整看过一部经书,但我相信头上三尺有神灵。每个人在做,佛祖在看。”

我想,信仰就是给人以力量,给人心灵上的舒展,生活中的指引,道德的底线。

七夕确实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很难得。却也对周围都十分冷淡,似乎一切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在“5·12”汶川大地震的时候也还捐了钱,并且一直懊恼没有机会去支援,没有机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平时对别人总是凶巴巴的七夕,但是任何感动的电影或者小说,七夕都能落泪。

是什么让我们太过于保护自己直至“防卫过当”、“因噎废食”?

七夕总是说“先不要谈社会责任,不要谈你能为社会做什么。每个人哪怕能过好自己,这世界就都太平了”。但是七夕的梦想是做自己的出版社,她说要提高民众的素质和审美,要做真正称得上是励志的、文学的东西,要把真正的好书好、作品推荐给社会。而不是现在那些书商们搞的那些商业包装的东西,简直亵渎“书”这个词。她几乎给身边每一个朋友推荐《査令十字街八十四号》,甚至买过很多本送人,我们都收到过。后来这本书没有再版买不到后,七夕觉得特别可惜。为什么没有出版社愿意再出版这种书。

出版社总说不挣钱,可图书市场一直看上去很繁荣,这中间的利益都是谁在获取?

我不理解。

我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在各自世界里以为与众不同着。

我们同那些上流社会毫无关系。

七夕已是我们当中挣得最多、较为奢侈的,也只不过是两三千块的牛仔裤。

至于那些LV,Prada,有房、有车,香港购物,国外旅游都和我们没关系。

和什么Party、聚会也都毫无缘分。我们和朋友的活动就是吃饭,KTV,再无其他。

2008年经济危机来的时候,七夕就笑说:“穷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我又没股票又没基金又没有投资房地产。你看经济危机了,我觉得对我一点影响也没有。”

比起那些不如我们的人,我们的生活已经是很优越、很幸福的了。我们这些故事,这些抱怨,这些愤怒,这些不满,这些烦恼又算什么。我们没有幸福得上新闻,也没有贫困得上头版。我们就是在这夹缝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一帮人。

我们都有着自己的小小梦想,我们都有着自己幼稚的想法,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路要走。

我问过七夕,写这么一本书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大部头,那些流行小说,那些专著,那些笑闹已经充斥着整个出版业。这样的一本小书,算是什么呢?

靠这出名发财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不管是在历史中还是政治中,即使在娱乐版,我们这样“沉默的大多数”都似不曾存在过的。雁过还留声呢。

印好的书一半没售出,售出的书一半没人看,看了的书一半没理解,理解的书一半理解错了。

七夕说:“我从没想过出名、发财。即使在打工的时候,我都从没想过如何当个小领导,我只想遇到一个好领导来领导我。这本书我只是想用一种我自己的方式,留下点什么。也许其实是什么也留不下的。鸟飞过只有天空知道,至少还有天空知道,不是吗?”

我明白,七夕只是想做点事情。她曾说过宁愿去养鱼,也不愿在世俗里和人打交道。

踏踏实实地做点事情,不管是什么。哪怕只是清洁工,那也是在做一件事儿。而不是在人情世故里摸爬滚打,追求那些无谓的虚名、利益、身外之物。

我们总要想点什么办法,留下那么一点点声音,表示自己存在过。

七夕从不看中什么地位、事业。她只关乎内心,她总说决不能做一个内心贫瘠的人。

我始终觉得七夕这个想法很自私,太自私。这不就是只关心自己吗?现在我能理解她的意思了。

夏至曾说:“人人都像七夕这样,社会就和谐了。”这么形容虽说夸张,因为夏至对七夕简直是盲目崇拜。但是如果人人都能管好自己,不给别人、不给社会制造麻烦,这样看来,也确实就和谐了,不是吗?

我现在都觉得,真的先不要谈什么社会责任,什么家庭责任。如果真的人人都能踏踏实实地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不去追求无谓的名誉、地位、权利,不互相欺骗,不互相倾轧,那也是一项壮举了。

我已经想好,我要跟七夕在一起,我要用我的余生照顾她。无论她答不答应,不管她眼睛能否恢复,这不重要不是吗?

不管她意见如何,有些事情还是一定要去做的。

无论形式如何,方式如何,我这辈子都要陪在她身边。

让我下定这个决心的是七夕的一句话。

从我赶到七夕家,连夜看完她的前几章。然后就一直是我的询问和补充,七夕不停地在说,在改。我们也有很多的交谈。昨天一切终于告一段落。在说完这么多之后,我问了七夕一个问题:“难道你只在大学的时候只跟许易谈过恋爱吗?除了他,你后来只字不提你的感情生活,除了许易,我们都不知道你还跟谁交往过。可是,作为一个正常的人,而且你也有很多追求者啊,难道那之后你的感情生活真的都是空白吗?”

七夕淡淡笑了笑说:“还有你啊。”

我摇摇头并没有搭话,我心想七夕只是开玩笑的。

我突然想起,在自己刚刚出国之后,在七夕空间看到这样的一段:

爱情就是自寻烦恼

最美好的情绪不是两情相悦,是暗恋,或者说是暧昧

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中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两情相悦难免走向现实,看见缺点,看见讨厌的习惯

但是暗恋不会,永远在期待中

不管是TA醉酒后的失态,还是生气时嘴脸,你都觉得那么可爱

每次的见面前都会期待,见面时都会在心里小鹿乱撞,认真听他说的每句话

即使是错的也不会反驳,永远站在他那边

希望他的生活美好甚至超过对自己生活的期待

永远说不出口的是那句,我喜欢你

每次听《One more time;One more chance》都会有想流泪的冲动

七夕看我没有答话,在沉默许久之后说:“每一个人,每个男人,每个女人,一生在很多地方、很多时候都有可能冒出那种‘好喜欢这个人,想跟TA在一起’的情绪,但是那些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忘记,那些只是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和浪费一下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而已。

“尤其是刚刚毕业的时候,也就是刚刚和许易分开的时候。身边有很多追求我的人,我也尝试过跟他们中的一些人在一起。那段时间我迷失在那些爱情游戏里,但之后却是深深的厌倦。

“现在能让我愿意提起的,和无法忘记的仅仅是许易和你。”

Let this be my last word,that I trust the love.

2009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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