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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姐那些事》 作者:尤若西

第八章  奈何桥上等三年

第八章 奈何桥上等三年

飞国内航线落地后可以从飞机下到机坪上出去,而飞国际航线回来就必须要出海关,办完入境手续以后像旅客一样从到达厅出去。

我们拉着箱子夹杂在旅客中间,顺着通道鱼贯而出,通道两边挤满了举着各式各样接人牌子的焦急等待的人们。

出了到达厅,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我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呼吸到预期中那混合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清新空气。

我差点儿忘了,这边都是柏油马路和水泥地,哪来的泥土和青草!

我拉着箱子往前走,我们的机组车停在了远处。

突然之间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一个男孩,他比我高一个年级,每逢下雨都会来给我送伞,他在校的两年时间从未间断过。直到他早我一年毕业,我结结实实淋过两场雨之后,才有了自己带伞的意识。

我一直纳闷儿,他为什么有那么多伞呢?而且还都随身携带?

因为很多时候他把伞借给我后,都是有去无回的。

我显然没有许仙那种有借有还的优秀品质,所以当年白素贞只借给许仙一把伞就将其拿下了,后面还搞得轰轰烈烈、水漫金山!而那个男孩借给我那么多伞终究也没发生什么。

我记得那个男孩当时还经常写一些小诗给我,“下雨的时候,闭上眼睛,如果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么你爱的人也正爱着你!如果你的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那么你想的人也正想着你!”

我曾经多次在下雨的时候试过,但我从没听见过自己的心跳,因为闭上眼睛我就睡着了。

偶尔几次没有睡着,那是因为雷声实在太大了!

“叶希!”

我猛然抬起头,站在细雨中的那个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英挺的眉,刚毅的轮廓,眉宇间流露出果敢和不羁。

除了陆皓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气度!

那一瞬间我竟联想到了希腊的神祗,而且我竟然第一次在雨天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上车。”他拉开车门。

“我遇见个朋友,就不坐机组车了,你们先走吧。”匆忙之际我仍没忘了向旁边的方雅玲交代一下。

开玩笑,当然得交待了!

要不然我就这么一声不响地上了一辆警车,明天单位里就不知道得传成什么样儿了!

特别是还有方雅玲这个大嘴巴在,她老人家一不留神,把我说成是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也不一定啊!

“你是传说中的便衣警察吗?”我好像从没见陆皓穿过警服。

“算是吧。”

“可我怎么感觉你跟110似的,整天神出鬼没地瞎转悠。”我发觉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怕他了。

“碰巧到机场办点儿事。”他的脸上稍微有点儿不自然。

鬼才相信!我知道他是来接我的,不承认算了。我不自觉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车外依然飘着细雨。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用的是肯定句。

“先回我住的地方吧,从前面下高速,我回去换件衣服。”穿着制服到处乱跑总归不太好,别人会不会以为他拐卖了一个空姐。

我上楼换了一条水蓝色的裙子坐回车上。

“为什么要去当空姐?”他突然冒出一句。

“你又为什么要去当警察?”我不答反问。

“可能小时侯被灌输了太多惩恶扬善的思想吧。”他自嘲地笑了。

“惩恶扬善?那你现在做到了。”我仔细回想着我小时候是不是被灌输了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现在?”他冷笑,“我早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了!”

“警察不就是专管分别善恶的吗?你们分不清那谁还分得清啊!”

“你听过那个故事吗?两只小白兔掉进了狼群,一只改变了自己,一只改变了狼群。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是改变狼群的那只小白兔,长大以后,我却发现改变自己和改变狼群都太难了。”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是小白兔?那这世界上还有狼吗?警察要是小白兔,那肯定是因为满世界都是胡萝卜。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他淡淡地,“警察有时候跟军人一样,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上级的思想就是你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意志,上级的意志就是你的意志!哼,连人都不算,只能算工具。服从命令高于一切!”

我没说话,我们单位也整天叫嚷着满意服务高于一切!

不过我当他们放屁!

没有任何东西能高于一切。

因为“一切”这个词实在太大,大到无法想象。

路越走越偏,最后陆皓在西郊的永宁公墓外停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儿干吗?”我发现他的行事作风比我更神鬼莫测,我本以为我们会去吃饭看电影的。

“带你去见一个人。”他熄火下了车。

我不情愿地跟了下去,这里哪有什么人啊?难道来看守墓人?

不过接着我就看到他在墓园门口买了一大束白色的雏菊,这显然不是来看活人的!

所以我觉得他根本不该说“带你去见一个人”,而应该说“带你去见一个鬼”!

我紧走两步跟在他身旁。

我是一个有神论者,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

也许所谓的“灵魂”就是指我们平时所说的“思想”。

我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尽管今天的科学和医学都已相当昌明,但科学家始终还是无法找到“思想”这种东西到底存在于人体组织的哪个部位,而人又的的确确是有思想的,这是不可否认的!

“扑楞”一声,我吓了一跳,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是只小鸟从树上飞了起来。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但那只鸟一扑腾,残留在树叶上的雨水便簌簌地落了下来,陆皓伸手帮我遮着,不知道是他的手太大还是我的脸太小,竟然没有一滴落在我的脸上。

他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牵起我的手,继续顺着石阶往上走,好像那手本来就是他的。

我又听见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我记不清是在上到第几级的时候,他拉着我向左一拐,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这块墓碑很奇怪,上面没有照片,也没有刻上墓中人的生平以及生于何年、死于何年,那上面只有五个大字,“白玉莲之墓”。

白玉莲?应该是个女子吧!

可是为什么她的墓上连个立碑人的称谓都没有呢?

总归是有人给她立的碑啊,若是她父母立的,就该刻上“爱女白玉莲之墓”;若是她丈夫立的,就该刻上“爱妻白玉莲之墓”;若是她的子女立的,就该刻上“慈母白玉莲之墓”。

总之不管什么人,都该有个称谓才对啊!

“妈,我来看你了。”

陆皓的声音竟然前所未有地轻柔,我忽然想起了那次他送我回家我靠在他肩膀上睡着时听见的那个声音。

原来这是他妈妈,我对这个叫做白玉莲的神秘女子又凭添了一份敬意。

“我带了个女孩来看你。”他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她叫叶希,你会喜欢她的。”

我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

应该跟他妈打个招呼吗?嗨,伯母?

事实上我现在的想法是,就算他妈不喜欢我,估计也不能从里面跳出来说:“我不喜欢她!”

但我马上又意识到我这种想法对死者是很不敬的,我赶紧在心里跟他妈妈道了歉,阿姨,对不起!

我转头看着陆皓,原来那么坚毅的轮廓也可以柔软下来的。

他有着一双璨若星子的眼眸,只是平常总是太过凌厉,让人不敢逼视。而此刻他就像一个忧伤、无助的孩子静静地站在那里,我突然觉得心底的某个地方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下去的时候,我突然想问他,当警察收入很高吗?

因为我知道这块墓园可不是人人进得来的,据说是什么风水宝地。

我不会看风水,但也觉得这四周环境清雅,苍松翠柏,亭台连陌,在这儿买块墓地怎么着也得好几十万,可不是一般人家承受得起的。

但我忍住了没问,他想说的话自然会说出来的,包括他妈妈那块奇怪的墓碑。

我跟陆皓开始恋爱了。

纵使我事先设想过一千遍一万遍,但怎么都想不到我的恋爱会是这样开始的。

既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它不同于任何既有的套路,就这样天马行空、不走寻常路地展开了。

我变得跟那些恋爱中的女孩一样,不管飞到哪里,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开手机,然后不停地收信息、不停地发信息,跟一信息狂人似的。

有的时候自己傻站着也会笑,经常有旅客问我,“小姐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儿啊,笑得这么灿烂!”

其实我只是想到了第一次见陆皓的情景,当时我还把他当成土匪,吓得我一晚上没敢说话。

现在想来人跟人之间确实是存在缘分这一说的,也许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我们不会匆匆地擦肩而过,终究是要发生点什么的。

而陆皓也基本不会在我的面前再摆出一张臭脸,只除了我偶尔地因为被加上航班而失约的时候。

他比我刚认识他时开朗了很多,而且我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一个人不常笑,所以偶尔一笑大家就会说他笑起来挺好看的,而如果一个人整天笑的话,大家就会说这人怎么嬉皮笑脸的。

这样看来的话,还是不要经常笑会好一点。

不管怎么样吧,如果说原来的陆皓是一块冰,那么这块冰已经开始慢慢融化了。

而我并不是火,我是水。

冰放在水里就会融化的。

这个夏天快要过完的时候,报纸上、电视上整天轰炸着什么百年不遇的大型流星雨。

我并不是什么天文爱好者,也没有什么身在地球、志在宇宙的伟大目标,但是我喜欢看星星。

尽管我只认得那几个大家耳熟能详的星座,但这并不妨碍我兴致勃勃地去看流星雨。

陆皓本来是没兴趣的,好像男人都对这个不感兴趣,他们宁可在家看一场英超比赛,重播的也行。

比如姜长江,就死活都不肯陪高菲去看流星雨,还振振有词。

“看什么看!傻不傻呀!俩人站那儿跟俩傻子似的,还流星雨?不就是石头雨吗?那万一掉下来把咱们砸了怎么办!”

不过陆皓还是陪我去了,我们俩接触的时间越长我的地位就越高,他在我面前就是一纸老虎。

当然,我一般也都是以柔克刚。

那晚,我们肩并肩地坐在密云水库的岸边,晚来风急,掠过水面吹在身上,我还没来得及感觉那扑面而来的寒意,陆皓已经把一件厚实的外套裹在我身上。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我赶紧双手合什、闭上眼睛。

“你许了什么愿?”陆皓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希望我们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嗯。”

“为什么?”陆皓低头轻声地问我。

“因为我觉得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你知道吗?从前我飞行的时候根本不害怕的,再大的颠簸我也不怕,我总觉得人的命,天注定!如果该死怎么都死了,不该死就怎么都死不了。可是现在我却开始害怕了,是真的害怕!因为我开始有了牵挂,有了割舍不下的东西。”我呆呆地看着天边的流星一颗颗地陨落。

陨落是不是也是一种飞翔呢?

陆皓抱紧我,“叶希,你知道什么叫相约定百年吗?”

“不知道。”

“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一定要一百年吗?”我抬起头。

“嗯!”

“那要是你六十七岁死了,岂不是要等我三十三年?”

“嗯!”

“奈何桥上要都是你这种人,估计桥都给压垮了。”我缩在他的怀里咯咯地笑着。

“不会的,他们喝过孟婆汤以后就会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那你不肯喝吗?”

“不喝!”

“我不要。”我伸手搂紧他的脖子,“你要是先走了,我下来陪你就是了。我不要你等我那么多年,一个人呆在奈何桥上那么寂寞、那么冷清!”

“傻瓜。”陆皓爱怜地摸着我的头发,“六道轮回,轻生的人却是再也进不了人间道的!”

“啊?那会怎么样?”

“我投胎成人,你投胎成动物吧。”

“什么动物?蝴蝶吗?”

“你又不是祝英台,当然不会变蝴蝶了。”陆皓笑了,“变猪变狗的可能性还大一点儿。”

“你才变猪变狗呢!”我使劲儿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上都是肌肉,硬硬的掐不动。

“再说梁山伯跟祝英台也不见得就变成蝴蝶了啊,可能那个时候刚好有一对蝴蝶从他们坟前飞过,别人看见了就说他们化蝶了。如果那个时候飞过来的是一对乌鸦,那可能就说他们化鸦了!如果飞过来一对苍蝇,那可能又说他们化蝇了!”我跟一文学青年似的,“中国人总是这样,明明是个悲剧,死了也就死了,偏偏还要说死后怎样怎样的,非要在悲剧的后面加个喜剧的尾巴。”

陆皓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星空,“叶希,如果要是你先走了你肯等我吗?”

“不肯的,你知道我耐性很差的。”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今晚怎么回事儿?咱们怎么说到这儿了?什么生生死死的?就咱们俩这体格,加起来怎么还不得活个二百来岁啊!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早了点儿吧!”

“是啊,是早了点儿。”陆皓抱紧了我,声音低低的,充满了磁性,像是带着回声一般在耳边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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