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张元派：梁美宝的爱情

02 张元派：梁美宝的爱情

隶属门派：张元派

镇派心经：有一种爱人叫父亲

贱客等级：★★★

眼泪指数：★★★★★☆

代表作品：《看上去很美》

代表人物：陈南燕

贱女贱评：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一说，由来已久。所以，至今难忘我出嫁当天，父亲的泪水。平时，对我宠爱到溺爱的妈妈甚至都没有哭。而后，我妈还和我嘲笑我爸，说“你爸现在没出息了”。我没说话，就想起了“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一句。据说，很多女孩子找老公的标准都会与自己的父亲类似。而我也清楚地知道，父亲一直是我的英雄，这么多年来，始终未变。也许，你会觉得他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之于我，他就是英雄。而一直以来我也都是他的骄傲。虽然做的不够好，但是他都觉得这个女儿很棒。记得有一次，大概是两年以前，我跟他说，我说，“爸，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特别崇拜您”。听后，他顿住了，有了片刻的迟疑。就是这样，我想这句话，我说的太晚，虽然我一直这么想，却羞于或者根本就是觉得它和“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一样浅显，根本没有必要去说。但是，看到父亲那种表情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个表达来得有些晚。有一种爱人叫父亲，这是真的。

2004年，王朔的小说《看上去很美》被张元和妻子宁岱改编成了剧本。这部戏，张元已经钟情了六年。六年，和他的女儿宁元元同龄。开机之前，张元和妻子宁岱商量由女儿元元出演剧中的陈南燕。你说，这是不是张元在等他的女儿长大呢，长到刚刚好，能来演这部电影？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叫方枪枪，是我喜欢的那种名字，够帅，够刺痛，够直白。这个故事被定义为喜剧，然后喜得很悲凉。越是喜就越是悲。故事里再说一群孩子在幼儿园里的生活。然而幼儿园不过是社会的一个小缩影。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给老师送礼呢，难道你不知道吗？言归正传，说方枪枪。方枪枪是一个三岁的男孩儿，由奶奶带大，后来一下子被当军人的父亲扔进了幼儿园。在这种崭新的集体环境中，生存的本能使他仔细观察这个崭新的环境并尽可能地及早融进这个新社会当中。慈眉善目的唐老师让他感觉到了亲近，而不苟言笑的李老师则让他感觉到了恐惧。他第一次要凭借自己的判断去定义一个活生生的人。小朋友们的性格也是各有不同，方枪枪也试图去接近了解他们，然后本能地寻找盟友。后来，他找到了陈南燕和陈北燕两姐妹成为了自己的朋友。

这个虽然只是由几百个三四岁的孩子组成的幼儿园，其实却是一个建立在奖惩体制下的集体主义小社会。孩子们为了得到成年人的赞许和同龄人的羡慕与认同，只得，或许也可以说是自愿，因为他们的神经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被麻痹，反正他们愿意去努力遵守幼儿园的各种纪律，为的是给自己争得更多的小红花。于是，得到5朵小红花也就是最多的小红花成为了方枪枪同学的最大愿望。为此，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克服了各种各样的个人习性，放弃属于自己的小快乐来实现愿望，但是，他终究没有得到。然而这些并没有让方枪枪气馁，对于方枪枪来说，障碍与欲望成正比，挫折更加激励了他的前进。但是，一件突发事件出现了，这个事件让方枪枪彻底改变，他变得内向，同时对小红花失去了兴趣。取而代之的是他更愿意和比他稍微大一点的陈北燕一起玩。两个人一起编故事，给小朋友背地里起外号、画像等等，他们乐此不疲地去篡改幼儿园的游戏和游戏规则。

日子在继续，不会为了谁而停留。方枪枪在成人眼里变得越发平庸，但是这些平庸令他乐在其中。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怪梦。第二天醒来，他开始告诉其他的小朋友李老师是一个吃人的妖怪。每个人都相信这个看似荒诞的故事，还把方枪枪奉为英雄。于是，方枪枪和陈北燕成为了孩子头儿，享受着其他孩子的拥戴与尊敬。但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在李老师和园长的帮助下，孩子们很快识破了方枪枪的谎言。说谎的孩子是不受人喜爱的，更主要的原因是想想自己曾经被这个家伙愚弄，于是孩子们就很自然地不再理睬方枪枪。这其中，甚至包括好朋友陈南燕。很显然，方枪枪被孤立了……

其实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方枪枪？只是方枪枪长大了，对现实的生活像往常一样干燥，每一个方枪枪都带着一颗干燥的心脏，匆忙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生活正常的令人麻木，因为所有的方枪枪们，早已经掌握了一种不言而喻的方法去面对现实，甚至在这种方法运用久了之后，你可能已经想不起来到这世界的最初，你曾经怎样的挣扎过。就是这样，我们都是方枪枪，张元也是方枪枪。他不断地制造麻烦，像方枪枪一样尿床，捣乱。他的电影屡屡遭禁，他被西方影评人说成是“电影界的坏男孩”。就是这样。他吸毒，躁动，对未知世界充满冲动和好奇。可是，他有一颗致命伤，就是他的女儿元元。每一个男人都一样，照样有一颗致命伤。

在《看上去很美》的拍摄过程中，有一场陈南燕和方枪枪的戏。方枪枪哭，陈南燕有一句台词。可是元元就是不说话。张元只好去哄，一遍一遍地教。可是元元就是不肯说，蹲在地上哭。这一个镜头耽误了好几天，张元着急啊，可是没办法。最后终于被孩子她妈利诱，元元才终于说了那句台词。2006年3月份，这部戏公映，好评如潮，还获了一堆的奖。领奖的时候，元元小孩很高兴。张元就逗她，说“当初让你排戏你还哭，现在得奖高兴了吧？”结果，爸爸的好意这小妮子没心领，倒是甩出了一句令张元陷入思考的话来。元元说：“是你不会排戏！在幼儿园小朋友哭了，好朋友都是蹲在身边陪着一起哭的，你非要我说话。”张元这才意识到孩子的内心世界很丰富，有些是大人不懂的。从此，张元很尊重女儿的想法，不管元元说什么他都耐心倾听，把女儿当成朋友一样尊重。元元也很粘爸爸，父女俩好得让宁岱嫉妒。

然而这样美好的生活被一件事情打破了。张元吸毒了。

平时张元的工作一直很忙而且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他想让自己的每部作品都融入些新的理念。脑力的透支让他感觉自己的灵感枯竭，有时候想破脑袋也表达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大脑消耗日渐枯竭，路越走越窄。使得他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恐惧。于是，和很多人一样，张元开始吸毒了，希望以此来刺激灵感。依然是和很多人一样，吸食毒品后，仿佛感觉非常好，思路也变得顺畅了。于是，慢慢地，张元对毒品产生了依赖。这些事情，当然不能让妻子和女儿知道，于是他借口说要构思电影，一个人搬到了书房居住。后来，这件事情还是被前来问问他喝不喝水的妻子发现，然后两个人争执了起来。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元元已经站到了书房门口，惺忪着睡眼问爸爸，“是谁吸毒了”。看着小小的女儿，张元的心里不免疼痛，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元元迎上想要保住自己又有了迟疑的父亲，用柔软的小手为他擦眼泪，嘴里哄着“爸爸不哭”。等到张元抱着元元回她的房间睡觉。元元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突然睁开对着坐在床边上的张元说：“爸爸，是不是您吸毒了？”面对女儿的这个问题，张元无言以对，值得闭上了眼睛。“爸爸，我同学说吸毒的人最后会变成人干死去的，是吗？”此时的元元已经上了小学，她似懂非懂地看着张元，眼里充满了泪水和恐惧。张元的心里难受极了，可是他还是向女儿解释：“宝贝，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吸毒是很可怕，但不会一下子就死去，有一个过程，如果这期间戒掉就没事儿了。”元元好像懂了，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然后她点点头，放心地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那就没事儿了爸爸，我们睡觉吧。”张元给女儿掖好被角，在女儿脸上吻了一下，默默往外走。这个镜头如果在电影里面一定会被拍摄的很漫长，静静地，很美，很伤。他想要逃避，他无法面对这个纯净的小女儿。可是当张元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听见女儿问他，“爸爸，您没有吸毒，对吗？”张元深切地感受到女儿心里承受的恐惧和煎熬，那种撕裂般的心路历程并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小女孩该去承担的。于是，他迅速地冲到女儿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没有，宝贝，爸爸向你保证！为了你，爸爸会远离毒品，永远健康快乐地和你在一起。”这个时候，他撒了谎，他不想让女儿有任何心理负担。元元再一次点点头，摸摸爸爸的脸，甜美地笑了。

欺骗就是欺骗，终究会被揭穿。张元想戒，戒毒很难。2008年1月9日，张元的家被警察搜查出毒品，他也被警察带走，随即大小报纸网络等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了他吸毒的消息。这个消息带个最大痛苦的人便是元元。她将报纸撕得粉碎，大哭着对妈妈说，她不相信爸爸吸毒，爸爸亲口对他说过没有吸毒。爸爸永远是女儿心里的一座山，这个时候，元元的山，倒了。可是妈妈还是将实话告诉了元元，她不想女儿再受到欺骗。她最爱最爱的爸爸吸毒了。元元大哭，歇斯底里地喊着“张元是个大骗子”，然后将自己关进房间，任凭妈妈怎么叫也不肯开门。

还好，未到十天，张元就被放出来了。在看守所里已经历尽心路磨难的张元不得不再去面对小小的女儿。女儿质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他最终无言以对。他害怕女儿不再要他，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女儿一直在哭，他却躲进了书房。第二天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元元还坐在沙发上掉眼泪。张元过来哄她，说送她去上学。元元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我不上学了，这几天同学都议论你吸毒，我不敢和他们说话。”他的女儿因为她被孤立了。此后的元元变得憔悴而寡欢，不理父亲。而张元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得焦虑而不安，他开始用酒精麻醉自己。这个时候，宁岱将女儿带走，她想或许这样对父女两个都好。

妻子走了，女儿也走了。每每睡下，张元就会看见女儿的脸，那么忧郁，又那么冷漠。他常常被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敢睡觉了。元元依然不理父亲，不接他的电话。宁岱告诉张元孩子变得很糟糕，不说话，也不怎么吃饭。张元快急疯了，去学校偷偷地看女儿。他看见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理任何人，也没有人理她。她变得苍白，消瘦。

张元走了，他给妻子发了电子邮件。他告诉宁岱：他很抱歉，给她和女儿带来了如此痛苦，他罪不可赦；他走了，从她们的生活里退出，相信时间会慢慢磨灭记忆；希望她们忘记他，希望她们快乐地生活。可是他不知道，那个时候，元元已经开始想他了。或许她本来就一直想着。她常常问妈妈，爸爸一个人在家里干什么？他会不会不吃饭哪？如果没人管他，他再吸毒怎么办哪？于是，宁岱带着元元回了家，一家人要一起去面对。可是张元真的不见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元元哭了，“爸爸会不会想不开呀，我对不起爸爸，在爸爸最困难的时候我应该守着他！老师说过，人都会犯错误，改了就行，爸爸会改的！”她往外跑去找爸爸，要把爸爸找回家。

此时的张元在广州，他很想念女儿，但是他不忍心打扰她，他试图打过很多次电话，却都停下了。孩子，需要平静的生活。现在他所能给女儿的怕就只有不去打扰她。那天晚上，他的电话响了，是妻子的名字。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终于没有接，将电话关了。然后，当他忍不住打开的时候，听见女儿的语音留言。元元说：“爸爸，您在哪儿，我们很想您。对不起，在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应该在一起，回来吧，爸爸，我和妈妈在家等您。”而后，电话又响了。张元仍然没有接，仍然是元元的留言。元元说：“我知道您在听，爸爸。告诉您个秘密，在我心里您一直是个好爸爸，让我骄傲的爸爸。快回来吧，我想您想到天天流泪。”张元再也忍不住了，他接通了电话，只叫了一声“宝贝”，就泣不成声了。

转天，宁岱带着元元来到广州。父女相见，张元紧紧抱着女儿，再次哭得说不出话来。“爸爸，您一定会戒掉毒瘾的，对吧？”元元一边说一边给张元擦着眼泪。张元使劲点点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我知道您是个汉子，说到一定做到。”元元伸出小手和张元拉钩。然后，元元又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个系着红绳的翠绿玉兔戴到张元脖子上，说：“这是我给您买的玉兔，您是属兔的，它会保佑您战胜一切困难。”张元哽咽了，他向女儿承诺：“爸爸一定戒，一定戒掉……”这一次，张元知道自己不能再对女儿食言。

元元开始不断地鼓励父亲，说，《看上去很美》得了很多奖，大家都很羡慕她有这样的好父亲，说，“现在很多同学都议论我，说我爸爸吸毒，开始我很怕，现在不怕了，我知道我的爸爸总有一天还会让我骄傲的。我相信！”

张元在女儿回北京上学期间开始戒毒。2008年4月，张元回到北京，做《达达》的后期制作，同时想改编张小波小说《检查大员》的剧本。懂事的元元会给疲倦的父亲揉肩捶背。元元还对爸爸说：“爸爸，您都是为了我才那么辛苦的，是吧？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赚好多钱，爸爸就不用工作了，也不用费脑子找灵感了。”张元却这样回答了女儿说：“宝贝呀，记住爸爸今天跟你说的话，永远不要去刻意追求什么，一切随自然就好，人生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地快乐。”元元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虽然境况渐好，但是面对对女儿的伤害，张元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她：“元元，你在学校……同学还说你吗？”元元说：“有些事吧，可能别人就是好奇地问一下，其实是自己太在意了，如果自己不放在心上，别人才不会给你记着呢。”这个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明白呢？这是，女儿给他上的一课。走过的路无法再返回去了，重要的是以后怎样走。

2008年10月，张元带着他的新片《达达》和剧本《死刑花园》去参加第十三届釜山国际电影节。临行前，元元仍然不忘鼓励爸爸，她给他画了一幅画。画上面，一个长着翅膀的男人在碧空中飞行，旁边是女儿的祝福“爸爸一定能飞向天空” 。

10月4日，《达达》首映，剧场座无虚席，掌声雷动，深受好评。《死刑花园》也获得电影节“新片计划”资金1万美元。12月4日，第28届圣丹斯国际电影节影片公布，《达达》被列入“世界剧情片”单元的名单。

张元仅仅用了九个月时间就完成了从吸毒沉沦被抓到重新振作的完美蜕变。这其中的功劳是和这个小小的女儿元元是分不开的。也就是经历了毒品事件，他的心沉静了很多，用更多的精力放在家人的身上。有女儿相伴，他自信自己可以在逆境中迎风挺立，去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让女儿以他为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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