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这场叫做爱情的战役，没有人胜利

故事：这场叫做爱情的战役，没有人胜利 一

江文山让人叫车晓晓进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盯了她三个小时了，从上午11点到下午2点。这期间秘书林璎儿每隔十五分钟会有一个关于车晓晓动态的汇报。江文山在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在他自己专用的餐厅里吃了一碟子拌青萝卜皮、半个杂粮窝窝头和一碗野菜粥。因为时值建厂三周年，楼下的员工餐厅里却是炖排骨和溜肥肠。喜得全厂工人拍手称是，差点儿就给他江大老板供到佛龛上，烧上三大把高香。

“其实这年头，吃得起肉的都好吃粗粮，娶得起丰乳肥臀媳妇的都惦记未成年少女。”

这句话是车晓晓说的。

江文山让车晓晓一块儿吃饭，车晓晓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江文山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一饮而尽。等林璎儿拿着茶壶过来的时候，车晓晓又已经将一碗汤喝进了她那个肋骨分明的肚子里。

林璎儿请示江文山是否让厨师给这位小姐再做点儿吃的的时候，车晓晓没等江文山回话，就挥了挥手，说，不用，江老板是个很懂生活的人，就吃这个挺好。

江文山刚要表扬一下车晓晓志同道合的夸奖，车晓晓就甩出了那句关于未成年少女的言论。结果，江文山什么都没说，笑了。眼睛却停在了车晓晓发育不良的30A胸围上。他觉得她这句话像是某种暗示。暧昧是什么？袒胸露乳的叫勾引，太肤浅，那是离这儿一公里的那条街上的发廊女才干的勾当。暧昧需要有一些玄机、一些言外之意、一些别有洞天。

车晓晓似乎并不在意江文山的眼神停留在哪儿，她只是顾自地进了一顿可口的午餐。然后，用一句“我们谈谈你的过去吧”来作为答谢。

二

江文山被这句话震了一下，然后又瞬间平静了。多年的洗礼，他学会了妥帖应对。于是，他接了一句，敢问小姐是何方神圣？

其实，他本可以用其他的措辞或者转移话题的方式，但是他没有，他偏偏用了这种有些许挑衅的调调。因为这让江文山很痛快，他觉得这场较量他们棋逢对手。

他看见车晓晓微微上扬的眉毛，就在那一刹那，江文山甚至有点儿喜欢她。车晓晓和林璎儿不一样。林璎儿是江文山的秘书，也是他的官方女友。确切的说应该是她先是他的官方女友之后，才来给他当秘书的。她对他太好，太多的忍让让他有时候甚至会愤怒。他愤怒的时候，他就冲她发火，他希望她能就此离开他，如果实在不能或者反抗他一次也好。他厌倦她对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即使在床上，她也是顺从的。他要她就给，她甚至不叫。他说，你快乐吗？她点头。他说，那快乐你就叫啊。结果，她就在他已经退出阵地的时候毫无来由的叫了。可是，林璎儿是他的父母落实好的人选，而江文山又恰恰是个孝顺的人。

而这个时候，车晓晓冲他发火了。车晓晓掏出记者证摔在桌子上，力气不是很大，但也不轻，“啪”的一声脆响，就像说书人的惊堂木预示着一段扣人心弦。

于是，江文山顺嘴就叫林璎儿去应付那个总想来他这儿分一杯羹的昔日好友杜秋禾。面对去对付一个连江文山都无计可施的无赖，林璎儿甚至没有一句推脱。

这一次对于林璎儿的低眉顺眼，江文山没有恼火，因为他没顾上，他脑子里都是车晓晓。他想或许车晓晓能救了他与林璎儿之间这段水深火热的感情。

当然，这次江文山与车晓晓的对话没有最终结果。一场棋逢对手的战役，没有结局，但是过程精彩。对于对弈的人来讲，这怕也是一种莫大的收获。没有对手又是何等的寂寞？

三

江文山与车晓晓再次的对决就是在床上了。

江文山对车晓晓说，那天他早就知道她在门口而没叫她进来是因为他想知道这个女孩儿到底有多强韧。

然后车晓晓答了一句，之所以他叫她进来是因为他知道了她到底有多强韧。

于是，江文山用他身体上某个强韧的部位抵进了车晓晓的身体。车晓晓就叫了，叫了很大声，这让江文山异常地兴奋。

战役结束的时候，有人负了伤。床单上有一小片鲜红的血迹。车晓晓就那么大睁着眼睛盯着江文山，盯得江文山有点发毛。

然后，车晓晓说，你会娶我吗？

江文山没说话。他是有点儿喜欢车晓晓，但是面对她的这个问题，他确实是措手不及了。他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就像他没想到她是处女一样。

车晓晓没再追问，背对着他睡了一夜，甚至睡得很安稳。或许，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在意。江文山希望是这样。

于是，在这个微冷的夜里，江文山想起了另一个女人，想起了他再不愿意向谁提起的过去。

四

五年前，江文山还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在东莞这座打工者聚集的城市里，可以轻易地被人群淹没。他个子不高，样貌不帅，工资不高，但是他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她，叫白晓朵。

众所周知，在这个庞大的打工群体中，男女比例是4比1。有的男人来这里打工，甚至就是为了讨一个老婆。也有很多男人有不止一个女友。像江文山这样只守着白晓朵一个人的已经算是稀有动物了。

就是那个时候，江文山认识的杜秋禾。他和他住在一个宿舍里。杜秋禾老家很穷，根本娶不到媳妇，即便娶到，家里就要背上几万块钱的债务。于是，杜秋禾来了东莞，因为这里有免费的投怀送抱的媳妇。然后，杜秋禾有了一个未婚妻，有了一个女朋友，还有一个情人。

江文山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白晓朵的。江文山去超市的时候，白晓朵晕倒在他的脚下，一切就是这么巧合。

江文山把白晓朵背到附近的小旅馆里，醒来的白晓朵说，她的男朋友有了别的女人，可是她怀孕了，他就给了她100块钱，她刚刚一个人去做了流产手术，花了50块钱，很疼。江文山这才看见白晓朵的手里还紧紧攥着50块钱。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没有恨，只有疼。一定真的真的很疼。江文山想。

转天中午的时候，白晓朵坚持用那50块钱付了房费。白晓朵成了江文山的女朋友。

五

杜秋禾会在白晓朵来了的时候给江文山让地方。杜秋禾说自己的女人多，那几个女人为了争他，都抢破头地愿意为他去小旅馆开个房间，宿舍当然可以让给江文山。那个时候，江文山就会和白晓朵做爱，白晓朵叫，但是有点儿隐忍，她怕被人听见。这让江文山很心疼，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连让自己的女人放声叫一次都做不到的话，是多么悲哀的事情。这，是尊严问题。而当江文山提出要去小旅馆的时候，白晓朵却拒绝了。

后来，江文山失业，白晓朵就更加拼命地加班。刚刚因为和江文山在一起而稍微圆润了一点儿的身体，又消瘦成了彼此初见时的摸样。这使江文山有点儿心疼。可是，杜秋禾却不以为然。那个时候，杜秋禾也失业了。可是杜秋禾的生活依然滋润，他的三个女人还在争抢着对他好，养着他。杜秋禾说，男人不一定找得到工作，而女人却不可能不找男朋友，她们的身体很需要。这个说法很意淫，但是这就是铁铮铮的现实。

终于在江文山再一次求职未果的时候，白晓朵说，我们回老家结婚吧。江文山拒绝了，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是杜秋禾请的客，江文山就喝多了。他不知道白晓朵跟他都说了些什么。他恍惚记得他和白晓朵做爱了，白晓朵叫的很大声，那个叫声却特别刺耳。醒来的时候，白晓朵就不见了。

六

白晓朵死了，这是江文山落在杜秋禾手里的把柄。

本来白晓朵已经存了两万块钱，她想和江文山回老家过平静的生活。可是，她被拒绝了。而那时的她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在这座城市的爱情里面周旋。她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花了2000块，做无痛的人流。她去发廊里当小姐。她死了。

这些都是杜秋禾告诉江文山的，在江文山用林璎儿投怀送抱拿来的两万块钱起家之后。杜秋禾说，没有你，白晓朵不会死。江文山没有直接杀死白晓朵，但是作为一个有了名气的企业家，他必须抹杀那些过去。

江文山知道，其实，他和他的那些车间里的工人一样，他只是迫切地需要一份平静的生活。

这份平静没有持续得太久，当江文山让林璎儿去应付杜秋禾的时候，一切终将结束。

林璎儿上了杜秋禾的床。她为了让杜秋禾守住那个秘密，她别无他法。当年，她爱上江文山的时候，她还有两万块钱，现在她要留住他的时候，她只剩她的身体。于是，她用她的身体，为他摆平他的过去。如果可以。是，如果。当杜秋禾的要求越来越过分的时候，林璎儿杀了他。

七

后来，江文山回了老家，娶了车晓晓。

其实，江文山早就知道车晓晓不是什么记者。可是他不想去揭穿她。因为他不知道，她在被揭穿之后，会不会像白晓朵一样，走进那条街的发廊，然后越走越远，远到彻底地走出他的生活，走向死亡。他知道，他也不会离开车晓晓。因为他不知道，他离开她之后，她会不会像林璎儿一样，用身体甚至生命去挽留。他已经开始渐渐了解，曾经在那座城市挣扎过的女人的内心。每每想到这些，他就会怕，很怕。

车晓晓也根本不知道江文山的过去，她只是想，她想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于是，她办了一张假的记者证来企图勒索。于是，她甚至愿意用身体赌上一把。

七

这场战役，没有人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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