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王八蛋，是我
陈东给我打电话，说出来喝酒吧！
没等我表示同意或是拒绝，电话就成盲音了，我先抓了件羽绒袄往身上套，跟着从抽屉里抓了几张钞票，数了数，大致够一顿酒钱了，就用脚后跟带上门，往外蹿。
奇怪，搞得我像迫不及待等这个电话似的，要知道，每次都是我买单啊！
跟陈东喝酒，买一千次单我都不觉得冤，陈东是个有想法的人，每次出门回来，总有一些新鲜事儿从他嘴里冒出来，于我而言，那可是下酒的好菜啊。
我这人就好点新鲜事儿，一个卖字吃饭的人，脑子里得多装点事不是？不然，你挖空脑袋又能编出多少故事来，一个人的想像毕竟是有限的，要发动群众吗！
古代吃从文这碗饭的，我特欣赏薄松龄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该晓得发动了多少群众啊，而且只以一碗茶就打发了，我能发动的群众就只陈东一个，还不敢请他喝茶，只能喝酒，这年月，茶比酒贵啊！
陈东是个有故事的人。
一般现今这年月，说一个男人有故事就是间接夸这男人有女人缘。
这次，有女人缘的陈东又有什么艳遇呢？一般等而下之的艳遇，陈东是不会轻易启齿的，我先前说过，陈东是个有想法的人，我呢，好歹与文字打交道，怎么也算有思想的人吧。
拿点男男女女间的破事搪塞我，陈东好意思张开嘴？
我打的去的，陈东拿眼色跟我打了个招呼。
没多余的客套，先点酒，再点菜。
酒是可以暖心的，在这样寒冷的冬天。
我先拿手在嘴上哈气，看陈东喝酒，别看陈东讨好女人时，俏皮幽默的话儿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在男人面前向来是牙关紧咬，比革命烈士还革命烈士，不过，酒一喝到位，陈东的话就像黄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了。
这点我有把握，一般第三杯，陈东酒量不大。
果然，第三杯，陈东趴在桌上对着火锅转动酒杯说，猜猜这次出门我遇见啥了？
女人呗！我懒洋洋地，一般这时候我需要敷衍一下，像相声中的捧与逗。
嗯，有先见之明！陈东夸我，切，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世界上的事除了男人的事就女人的事，我要闹不明白，能卖字？
这，这一回，你不许打断我！陈东大着舌头咋呼着又干了一杯。
行，我先洗耳朵行不？我笑着给他满上。
听着啊，这回是个故事！陈东申明说，这跟以往有区别，以前陈东总是很坚决的口气，哥们，听好啊，这回绝对不是跟你说故事，你知道的，冷啊，下暴雪，打我出门就下了。
暴雪冷不着火车上的人啊，有暖气的，我寻思。
恩，这事就发生在火车上，暖气坏了，有这么一个姑娘，陈东比划了一下，这么高。
我顺着他的手势望上去，多高呢，没个谱了！
她穿得少，暖气一停，就拿手拼命搓，呶，这样的搓法，陈东拿着酒杯示范着，结果一示范吧，又一杯酒搓下了喉咙。
我下意识地也搓了下手，是冷！
那没人给她送点温暖？我多了一句嘴。
陈东有点不满了，想送温暖你去啊，这年头漂亮姑娘都会赏你耳光的，知道不？
我最怕耳光了，所以就缩回了舌头！
她旁边，坐着一个男人，这个高的个！陈东又比划了一下，比划着自己头顶就比不上去了，喝点酒的人胳膊都比较软，看来真是别人的故事啊！我寻思。
那男人见姑娘靠车窗缩成一团，就把自己贴了上去，小声说，冷么，要不我们挤一挤？
姑娘看了看男人，不说话，把自己挤得更紧了。
男人有点尴尬了，也是的，素昧平生，人家凭什么跟你个大男人挤，挤到色狼身上怎么办？陈东继续往下讲故事，男人这会儿吧，先是脸涨红了，然后一咬牙，脱下身上的羽绒袄，递过去说，不挤就盖上吧。
姑娘可能是冷得真的抗不住了，一任男人把羽绒袄盖在身上，男人紧了紧脖子，想想，从口袋里去掏香烟，他想借抽烟取暖呢。
没想到真的很暖，他摸到姑娘的一只手，那只手把他往身边牵了牵，男的犹豫了一下，靠过去，挤在了一起。
狗日的，一件羽绒袄换来一段艳遇！我肯定，结局一定是这样的。
然后是不是两个人先来个俄罗斯式的拥抱？我想了想发问。
你，你怎么晓得？陈东吓一跳，是抱了，女人主动抱上来的，不过是不是俄罗斯式的有待考证。
然后，一定就是阿拉伯式的长吻了！我一拍大腿断言。
陈东恼火了，别自以为是好不，非得一定拥抱了就接吻，接吻了就上床，你以为是个漂亮姑娘都跟鸡有点渊源啊？
就算姑娘是良家妇女，那个男人也不该是柳下惠啊，要知道，陈东经常骂柳下惠是王八蛋呢，女孩都坐怀了还不乱。
那后来呢？我不服气嘟哝了一句。
后来，姑娘伏在男人肩头哭了几站，满腹心思的模样！哭完了冲男人说了声谢谢，就下了火车。陈东不喝酒了，摸出一根烟点上，点烟时他的手抖了一下。
就这么结束了？我于心不甘，这也算是故事，切！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陈东问我。
那个男人有点王八蛋呢！我叹了口气，这结局显然不是我想要的。
是吗？陈东冷冷一笑补充说，那个王八蛋，是我！
火锅映照着陈东的脸，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窗外的雪更大了，我忽然有了喝酒的欲望，酒真的可以暖心呢？尤其是跟陈东这样的王八蛋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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