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与小秘初相识的时光(2)

　　小秘往我的身体里拷了一些音乐，这让我的灵魂不寂寞。有时我会打开这些MP3，一边写日记一边听，很躁动。有时，我也想给硬件写一些歌，比如说给硬盘写一首《死了都要拷》，给内存写一首《数据买卖》，或者给主板写一首《集成者之歌》，要不给我自己写一首《传奇》。

　　小秘曾经给领导写过一首歌，拍马屁的歌，什么“你宽大的胸怀包容整个公司的理想”、“你举起的手臂指引着公司的方向”等，后来因为不会谱曲子，加上有拍马屁的嫌疑，就放弃了。可是领导很喜欢。

　　每个人都喜欢赞美，比方说有人夸我，这个U盘真漂亮，我就高兴。

　　我最讨厌有人说，现在谁还用U盘啊，都改移动硬盘了。

　　移动硬盘怎么了，有我方便吗？真是的。不过人家倒是挺谦虚的，几百G的容量，才那么大一点。

　　小秘也说过，我就喜欢用U盘，硬盘我用不习惯。

　　是的，因为我方便随时插，不必每天带着根水蛇腰似的数据线，跟大款带小蜜一样。虽然我容量小，但是足够了。

　　小秘从领导那里把我拿回来之后，重新把那些东西拷到了我身体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把这些数据存在硬盘上面。后来我明白了，因为网卡这个媒体工作者，四处拉拢人，没有它到不了的地方。

　　小秘怕领导哪一天也红了。

　　9. 领导的思路

　　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个闪亮的USB HUB。领导把它送给了小秘。

　　我激动得几乎要发热了，我听到领导对小秘说，帮我修一下。

　　小秘没有修，直接买了个新的送给了领导。其实领导的本意，也是让他买个新的。

　　旧的就扔在了那里。那真是个让硬件悲伤的角落，里面有断掉的数据线、旧软驱、软盘，甚至还有一些不知是哪个年代的软件光盘。

　　他们就像一群私语的老头、老太太，一边私语，一边对着我们这些忙碌的工作者翻白眼，好像随时都要跳出来对我们语重心长地讲，我们那个年代啊。

　　他们难道不懂得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吗？

　　可是，看着光洁的小HUB被扔进去时，我感觉有些心疼。

　　有些USB接口，我插过就忘记了。而这个USB接口，我却忘记不了，永生难忘。

　　因为在她身上，我脸红心跳，冲动不已。

　　我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被扔进这个角落，茫然地看着外面的世界，然后想象着自己的风光。我会不会对着奇怪的东西报以轻蔑的态度。

　　无知者不羞愧反而张扬，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像领导，在会议上说，不要拿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儿蒙我，给我讲什么远程控制，不就是QQ上的一项功能吗？我懂。多大点事儿！

　　然后我听到下面有人偷笑。他们笑完之后，都意味深长地点头。

　　毕竟人家是领导。

　　10. 谁都有初恋

　　小秘往我的身体里拷了一份聊天记录，起了个文件名：系统补丁。

　　他存东西的方式越来越高明了，比如这一份聊天记录，他就用了记事本，然后改了扩展名，让人看起来这个十几K的东西，真的像一个系统补丁那样。

　　我以为很暴力很阴暗，但没想到，我浏览了一下，竟然是他和大学女同学的对话。

　　里面有这么一段：

　　……

　　听说你结婚了？

　　是。

　　幸福吗？

　　一般吧。感觉生活挺固定的。他经常出差，我经常上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做做饭什么的。

　　哦，感觉是挺平淡的。有时候想起咱们在一起上学的时光。

　　是啊，那时的你，跟小孩一样。

　　……

　　很乏味，但我不知道小秘为什么这么珍惜。

　　后来，我知道他曾经暗恋过那个女同学。这些平淡无奇的话，在他看来是那么珍贵。后来的后来，我就看到小秘伏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他从另一个同学那里得知，这个女同学其实已经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挺难的。但是她好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窘迫。

　　看来，人人都有一段要藏起的往事。

　　领导也不例外。那一天，突然发春似的喊来小秘，和他大谈初恋。

　　这不太像他的风格。

　　后来，我又知道了，那天其实是领导的生日。

　　我的初恋，就在角落的那个垃圾盒子里，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伤感一下呢？

　　11. 人的秘密

　　小秘带着我出差。然后把花费做了两个表格，存在我身体里。

　　简单地起了两个名字：表1和表2。

　　表1上的部分数据名称如下：

　　宴请兄弟单位，交通费，住宿费，设备调整费，数据整理费……

　　表2上的部分数据名称如下：

　　洗浴费用，送礼费用，景点门票，野味购买，高档烟酒……

　　其中，表1是文件，表2是隐藏的文件。

　　小秘做这些东西看来是行家里手。

　　他带着笔记本，在宾馆里闲下来就考证两个表格是否平衡。我冷静地看着他做这一些时的表情，忽而欣喜，忽而沮丧，忽而皱眉，忽而放荡。

　　我不知道放荡时他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呀灭嗲”？

　　半夜有人打电话，问要不要服务。小秘跟人胡侃了一通之后，几个妙龄女子来敲门。

　　然后他就坐在床上，像皇上一样挑。

　　最后，他留下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甜美的女孩。然后问人家年龄，问人家学校，后来又慢慢地说：“唉，其实你应该好好上学，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的。”

　　我知道他是在慢慢热身。

　　可是还没等他热完，女孩站起身，轻飘飘地说一句：“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听百家讲坛的。”然后飘然离去。

　　小秘恨恨地骂了句：“装什么装，婊子！”

　　骂完之后，自己也笑了，笑得还挺可爱。

　　我也不那么厚道地笑了。

　　12. 谁更方便

　　小秘喝醉了，回到宾馆，一个人放声大哭。然后又笑。然后，就是拿着我，醉眼蒙胧地说：“小样，我知道你是谁。”

　　把老子又吓了一跳。

　　结果他随后跟了一句：“你是老子的依靠，知道不？”

　　我知道，我身体里有他需要的东西，还有很多别人很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东西。

　　我相信我银白色的光泽不会给小秘带来什么女性的惊喜，但是他把我身体里的东西又看了一遍，欣慰地睡去了。

　　我在想，如果他和领导肝胆相照，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

　　但是事实证明，我这个想法是多么幼稚。每个人都想做到，但是你要知道，领导的事情比你多，领导舍弃利益的时候比你也多。当然，领导能当上领导，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这事儿，多纠结。

　　小秘酒醒之后，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冷静地把我收回到自己的皮包中。

　　说实话，皮包是个大家庭，里面有很多哥们儿，都很有思想。

　　比如钱包大哥。

　　他告诉我，他的身体里，不光装过钱，还有名片，还有各种银行卡，甚至还有假钞。

　　他还告诉我，小秘每一次从他身体里抽钱时，手总是发抖。

　　钱包里还装了一张照片，是小秘年轻时的，那么年轻，头发长长的，眼镜黑黑的，表情傻傻的，目光纯纯的。

　　钱包说，他刚出道时，也有这样纯洁的表情。我不信，因为现在的他，身上布满了污垢，在转角或是折叠处，黑黑的。

　　但是小秘喜欢这种感觉，他说，这样的钱包有沧桑感。

　　但是我还知道一个秘密，钱包说，他是小秘的第一任女友买给小秘的。

　　钥匙这家伙比较暧昧，叫嚣着插。

　　但是这家伙有个优点，很少插错，即使好几次，小秘喝多了，也仅仅是插了楼上楼下的钥匙孔。后果是对方坚不可插，然后小秘悻悻罢手，所以说，钥匙应该是插人里面最坚贞的一个。

　　所以，钥匙这货总是看不起我，说我任何一个USB接口都能插进去。说我是淫棍，那些USB接口们是婊子，永远没有他们坚贞。

　　我也有些委屈，人类设计我们和那些USB接口，不就是为了更方便吗？

　　但是，现在哪个更方便，哪个又更不方便呢？

　　这事情放在人类社会里，更没办法说。

　　13. 做一个有故事的家伙

　　小秘不仅弄成了一笔大生意，而且还抓了一笔小生意。

　　大生意是公司的，小生意是他自己的，就是利用大生意得到的一个附加产品。他把这个小生意的流程、利润、方式等传进了我的身体里面，然后我看到他得意地笑了。我且说了一句：“人无外财不肥。”

　　他好瘦，我希望他肥一些，但看起来，不太可能。

　　他把我插进了对方公司的一台电脑，我也做成了一笔小生意。

　　我在他与别人商议小生意的同时，迅速浏览了这台电脑，看到有个文件夹名叫：原U盘。

　　我对这类名字比较好奇，就像我想了解同类一样好奇，然后我就看到了里面有个文件夹，写着：系统文件。

　　我笑了，这类的把戏我见多了。

　　那个硬盘告诉我，别信人类的谎言，我笑着回答他，老兄，我也是过来人。

　　然后我就得到了那个叫做聊天记录查看器的东西。我觉得这东西非常好，一切能获取人类秘密的东西都非常好。我悄悄地接纳了这个软件，把它放在我隐瞒的地方。

　　我知道，我收集这些东西的爱好变不了，谁让我是一个有智力的U盘呢。

　　要知道，一切有记忆的东西都有长成智能机器人的可能。

　　然后我就用这个东西看了那台电脑的聊天记录。天哪，这里面的东西，真复杂。

　　男人约女人吃饭，说老婆今天晚上不回家。女人约男人吃饭，说今天晚上有点伤心。还有，男人约男人吃饭，说晚上给我找个妞吧。然后，就是女人约女人吃饭，说宝贝，我想你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我一边看一边笑，电脑的内存不满了，因为我频频读取，他则要不停地告诉我这些那些等等。后来，他罢工了。

　　小秘把我取下来之后，对我报怨了一句，你看你，插谁谁不行。

　　然后，他就淫荡地笑了。

　　笑完之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看着我，说了一句：“我决定让你做我的秘密盘了。”然后亲了我一下。

　　我靠，当他的口水沾在我身体上时，我觉得获得了莫大的信任。这也致使我以后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

　　我突然觉得：做一个有生活、有事件、有故事的U盘，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啊！

　　14. 脑子别进水

　　我遇到了一个兄弟。

　　他躲在电脑桌后面，如果不是小秘的前置USB接口满了，我也看不到他。他战战兢兢地问我：“哥们儿，现在的刘总还在位吗？”

　　刘总就是小秘的领导，我坦然地告诉他：“刘总在，依旧在，而且为人强势。”

　　然后我就看到他往后缩了一缩，本身就藏在夹缝里的身体，显得更加微不足道。我好奇地问他：“兄弟，你怎么了，这么害怕。”

　　他说：“上次刘总要把我销毁。”

　　我吓了一跳，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藏了一些数据，这些数据如果放到外面，足以让他由领导变成平民，由平民变成囚犯。”

　　擦！我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吗？刘总不会格式化？要不然，就把这哥们儿的记忆变成白白胖胖的婴儿的记忆了。

　　可是领导犯的错误就是这样，不相信高科技，只相信永远的消失。

　　我安慰它说：“没什么兄弟，你继续藏着，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有出头之日的。”

　　然后，我就看到这只1G的U盘哭了，边哭边说：“谢谢你，老兄。”

　　我靠，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出现的，可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来得那样突然。

　　小秘心血来潮，突然想收拾东西，然后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包括桌子都检查了一遍。后来我知道，是领导那边要换办公用品，他在吹毛求疵，想换一张新办公桌。反正这边有的是钱，不换的话，那些钱放在那里，说不定就以什么名义收走了，花给谁也不如花给自己人。

　　我听硬盘大哥告诉我，前任的许多电脑，就是以这样的名义给换掉了，然后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了收破烂的。

　　说实在的，我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其实说到底，很多情况我自己非常明白。你就说领导吧，其实十年前的机器完全适合他，他也就上个网，打打牌，然后看一下Word文件。你问他是什么3D加速游戏，他会给你一个义正词严的说法，说上班时间不许玩游戏。

　　可是，在现在的公司里，人人都用着配置很高的电脑，人人在玩游戏，人人都在偷菜时嫌刷新慢，于是，人人都想方设法换一台新的电脑。

　　这是硬件界的悲哀。我记得有个硬盘说过，他宁愿去那些山区，看着那些孩子欣喜的眼神，然后感觉他们触动自己心灵的喜悦，也不愿意落入二道贩子的手中。然后，我看到，他说完之后，眼睛里渗出了泪水。

　　后来很让我觉得纠结的是，这台电脑的故障是因为硬盘进水。

　　听说，硬盘进水，跟人脑子进水是一个结果。

　　15. 我怀念你

　　每当我被小秘放在写字台上时，我总是会看一看放在杂物箱里的那个USB HUB。

　　无可否认，灰尘是一件很可恶的东西，它让我心爱的小U显得越来越陈旧。有时，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但却始终忘记不了那一段记忆犹新的初恋。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想出一个办法，让我与我的小H重逢，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所以，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有情有义的U盘。

　　这个想法很搞笑，搞得我自己也想笑。可是又很伤悲，所以，我哭笑不得，只能做一个冷静的U盘。

　　人的记忆多了时，和我是一个道理吧。

　　小秘往我身体里拷过一首歌，歌词上有这么一句话，我想哭却哭不出来，直到思念像海，淹没我……

　　我觉得人太矫情了。

　　小秘往我身体里又拷了一些东西，是当年他喜欢的那个女生的照片以及她孩子的照片。难道这些，也是秘而不宣的东西吗？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小秘此时神色郑重、忧郁、执著，跟被人悄悄扯了蛋一样。

　　领导最近犯了个错，不大，但是够他喝一壶的。

　　他不小心让那个女人知道了家里的住址。于是，那天晚上就看到女人的车在附近徘徊。于是，领导吓得两天没敢回家。

　　我总觉得，像这样的男人已经有一定的智慧了，但是没想到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小秘在日记里这样写道：“领导也是人，是男人，所以也会犯错。”

　　我总觉得“是男人”这三个字，有点儿画蛇添足。可能我的理解能力不如小秘吧，人家毕竟在这里面浸淫多年，知道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