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与小秘的激情岁月(6)

　　然后，他拿着U盘回去请功，所有人都看到，小秘的脸色变了。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因为家长把小孩骂哭了。小秘说：“没事没事。”

　　我感觉到了水正在我身体里流淌，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曾经亲眼见过键盘被水泼过之后，瞬间就失灵了，那些电流在他身体里乱窜，然后他对我们说：“永别了，兄弟们。”

　　他说这话时，不怎么淡定。硬件都怕水，尤其是在加电的情况下。

　　我也怕，我怕小秘在我身体的水分没有干透的情况下，回去加电，那么一切都完了。

　　这时，上菜的小姐说了句：“回去用吹风机吹干就行了，但一定要干透。”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好嘛，每一个专业部门里，都有一个扫地的老太太。

　　我想说，每一家饭店，都有一个懂行的服务员。

　　小秘这才安下心来，说：“喝酒，喝酒。”

　　意外就这样结束了，我却一直在忐忑。

　　果然，回去后小秘用电吹风把我吹了个遍，然后放在了电脑桌上。

　　小U问我：“你怎么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进水了，被人洗了。”

　　“啊！洗脑了吗？”她吓一跳。

　　我说：“不是，是洗澡。这两天是非常时期，咱们不能在一起了。”

　　半分钟后，所有的硬件都知道我被洗了，被水冲了一遍，然后我就听到鼠标惊恐地大喊：“那咱们是不是要永别了，兄弟？”

　　永别你个头啊，我擦，这个小贱贱，什么也不懂就开始大喊。

　　我虚弱地说：“没事没事，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恢复的。”

　　小U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不停地鼓励我，让我觉得，有爱情在，真好。新来的显示器一直盯着我，他大概是知道进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吧。

　　我觉得，身体里的水分渐渐开始蒸发出来，一点点，一点点，这让我有些小兴奋。

　　人在危险的情况下会考虑很多问题，U盘也是。我在想，如果我不幸over了，我最留恋的将会是什么呢？想了半天，最留恋的竟然是我的小U和那些日记，想想，我一个U盘能留恋些什么呢，这些硬件兄弟终究还是要被淘汰的。

　　我记得我在被售出之前，有一个32M的老大哥，躺在那里已经好多年了。每一个小弟都会清晰地记得他说的一句话，那就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大哥，你还千里个屁啊，你都不想想你多大了。除了拷个小文档之类的东西，稍微大一点的软件你都无能为力。

　　我觉得这个数据世界，就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完善，也越来越没用。上一次，有个软件瞪了我一眼，我问他为什么瞪我，他就告诉我，亏你还是硬件，告诉你，你装不下我。

　　我一开始没弄明白是什么大软件，后来才知道了，大型的运算工具，超过了8个G。

　　我突然想起了小秘的歌词，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留在，小U的插口里。

　　我想：那样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两天之后，小秘把我插在了电脑上，然后自检，通过，我又出现在了盘符之中。

　　“欢迎你，兄弟，劫后余生啊。”

　　“是啊，”我冲他说，“回头你也体验一把冲浪的滋味吧，妙不可言。”

　　这小子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20. 梦想是个奇妙的东西

　　人有预感，硬件没有，硬件只是按照人类的思维去办事，去做比人类思维更快更复杂的处理，所以，硬件有思想，但没有灵魂。

　　这话是我说的。因为小秘这几天总是做梦，每一次梦境，他都完整地记录了下来，然后请了一个所谓的大师帮他分析。

　　大师不是很能说会道，人胖而白净，但他特别会比喻。比如小秘梦到了水，他就说水是钱，小秘接着说，还有山，大师就说，那就说明这个钱离你不远了。

　　反正都是钱，小秘又说有一条线，上面还有很多数字，像数据分析的线那样。

　　大师的眼睛一亮，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小秘痴呆地看着大师，他已经完全被大师搞糊涂了。

　　大师告诉他，那就是彩票。

　　于是小秘就迷上了彩票，日以继夜地迷恋，他下载了许多彩票软件，然后一点点学习里面的值、比、轨迹，等等，而且还喜欢钻研。

　　更重要的是，他就连在办公室也要小睡一会儿，他说，说不定哪个梦境会给他带来提示。

　　可是没有，他做了好多梦也没有梦到过数字。

　　硬盘倒是经常梦到数字，他身体里写满了数字，他对数字的概念就是他的全部。但是他梦到的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字：500G。

　　我知道，这也是硬盘的梦想，他做梦都想自己变成一个500G的家伙，160G容量的他以前常喊着吃不饱，当小秘的文化娱乐及业余生活丰富起来时，他就成了一个天天抱怨吃撑的汉子。

　　我常常开玩笑地说他：“你小心有天吃成胖子。”

　　他愁肠百结地对我说：“兄弟，你是饿汉子不知饱汉子撑啊。”

　　的确，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东西都让小秘转移走了，比如视频、照片之类的，还有一些音乐。我保留了几首我比较喜欢听的歌，可是我分出来的那部分空间实在太小，所以，基本没有什么用处。

　　我的身体里现在多了一些数据分析的东西，我知道，这是小秘花钱买的软件，他对彩票已经开始痴迷。他总是预感着自己能发财。

　　就像硬盘，喜欢预感着自己一觉醒来，变成了一个500G的硬盘。

　　小秘花了几千元买彩票，终于中奖了，500元。这500元让他欣喜若狂，他请了一桌饭，花了800元。然后他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预感是不可靠的。

　　只不过现在几千元对于小秘而言，只是一个娱乐而已。他虎头蛇尾，已经决定洗手不干了。

　　硬盘竟然也实现了他的愿望，只不过不是变成了一个500G，而是等来了一个替任者。

　　这让硬盘非常苦恼，自从小秘说硬盘不够大，要多加一块之后，他就没高兴过。我知道硬盘是个热心肠的家伙。

　　主板总是安慰他，兄弟，没事的，谁也不舍得把一个160G的好好的硬盘给扔掉的，放心吧。

　　我知道，主板这么说，是知道身体上有几个串口，可以接几个硬盘。可是他也无法预测小秘是不是有心理洁癖，面对分的那么多区，会不会烦恼。

　　硬件猜测人的心理，有时候也挺难猜，人猜测硬件的心理，有时一猜就中。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硬件，一上来就能遇到合适的驱动？

　　但是人永远不会猜到，每个硬件都有自己的思想。

　　思想这东西很奇妙，它不是心理，而是自主想象的一个过程，人类认为，只有他们有。

　　所以，人类流行一句话：硬件一思考，人类就发笑。这句话就跟“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新硬盘来了，果然与老硬盘串在了一起，这让老硬盘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自己的IDE接口，他还是有点担心。

　　他悄悄把以前自己存的硬件的所有专属序号全部发给了我，别看只有不到1K的小记事本文件，但这些，就是以后兄弟们相认的依据啊。

　　他说，等我们再次相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再促膝谈心。

　　我真想端起一碗酒，对他说，好的，哥哥。

　　这场面好熟悉，让我想起了《水浒传》。

　　21. 与小秘的突然离别

　　小秘这几天又是预感来临，不时地拿着我看来看去，然后嘴里说：“你说，会不会不安全？”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近来他又临近升迁，因为这事，把与文艺范的婚事都给放在了一边，每天跑前跑后地跑关系，送礼送人情。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要删除一些数据，这些数据留着，对他而言是一种危险。

　　我承认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好多人不正是在这上面犯了事，至今还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关着吗？所以，很正常。

　　但是删到日记时，小秘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还是没有舍得删除，他只是做了一个备份，将日记藏在了一个很私密的文件夹里面。

　　我听到新硬盘得意地笑，因为那个文件夹就在他的身体里面。

　　我想告诉小秘，这样做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一旦开机，如果中毒，就有可能被访问到。

　　可是小秘对新来的硬盘，就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和热情，这一点，让我十分困惑。

　　难道新硬盘就像是人类世界里的博士生？尽管专业不对口，也受着无尽的荣光，反倒是那些经验老到的本科生、大专生，一下子就受到了冷落变得不安起来。

　　我亲眼见过一起事例，新内存刚刚进来，主频高，不服老内存，结果嘀的一声响，最后不得不把自己的主频降到了与老内存一样的频率。

　　主板说，这是惯例，大家在一起以一个频率工作就习惯了。

　　这就是人们嘴里所说的降频。

　　新硬盘得意地笑，他的速度和存量确实让人羡慕。

　　那天，我听到他和老硬盘之间不卑不亢的对话，他说：“老哥，你在这里多少年了，把资料分我一些，也减轻一下压力。”

　　老硬盘笑了笑，说：“行啊，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的一个区都顶得上整个我了，但是我觉得现在没有压力。”

　　我觉得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是个好人，是个热心人，可是热心人面对压力，总是会说，没事的，没事的。

　　怕麻烦别人，但在这里面，还有点羡慕忌妒恨的感觉吧。

　　小秘把我身体里的东西拷得差不多的时候，挑挑拣拣地又重新归类了几个文件夹，然后设置了隐藏，这样一下子，我的身体就一清二白了。

　　硬盘笑我：“兄弟，你这下成赤贫一族了。”

　　我说：“没事，你忘记了我还有一个分区，里面藏着咱们所有的硬件信息，我期待着有朝一日咱们能再次相逢。”

　　这也是一个恶俗桥段，常见于各种影视镜头里，说这话的家伙，往往就是很快要和大家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秘带我去了母校。因为他不可能将我放在身边，我身体里尚有很多秘密。大学同学有个聚会，毕业十周年庆典活动，他不能不去。

　　同学聚会是一个很容易显摆的活动，去的无非有三种人：一种是有建树的；一种是有感情的；一种是有兴趣的。

　　至于以上三种都没有的三无人员，从来不考虑聚会，除非那天正好心血来潮。

　　小秘属于第一种与第二种皆有的，所以去得欢天喜地。

　　然后他还代表众人讲了话，然后又跑到运动场回忆了很久。然后，他们喝酒，他们拥抱，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认出对方，细数对方的变化，然后喝多了，他们哭泣，他们再拥抱，然后一起跑到足球场那里回忆往事。

　　小秘之前由于用我来拷演讲稿，就顺手把我放在了兜里，然后，在他们一起兴高采烈，一起欢声笑语，一路醉眼蹒跚的时候，我从他的兜里，掉到了路边，然后撞在了路灯杆上，弹出了几米远，那里，是一片草丛。

　　我大喊：“你把我丢了！”

　　可是他丝毫没有听到，和同学们勾肩搭背地去了操场。

　　我躲在草丛里，很无奈，难道我就这样，和我的小秘分开了吗，是不是他不想要我了？这事也太突然了吧，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啊。

　　黑暗中，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样的生活。

　　其实我更想念的，是我的小U，所幸的是，在此之前，硬盘已经将小U的所有数据传给了我，所以我们有机会再相见。

　　有一只黑蛐蛐慢慢向我靠近，我对他说：“别动！”

　　他吓了一跳，转眼间就飞走了。在飞走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他说了句：“操！外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