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记者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3)

　　有一个家伙写了十二个，老师说，你可以去做民生新闻了，你的打听功能与记忆力都超群。

　　有一个家伙写了八个，老师说，你可以去做法制新闻了，因为你的人际关系还不错。

　　有一个家伙写了四个，老师说，你可以跑商业新闻了，因为你懂得进退有度。

　　有一个家伙写了一个，老师说，那你就去副刊编些纯文学的吧。

　　可是还有一个家伙，居然连自己的那个都忘记了，老师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看来，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只能做我的这些工作了。”

　　许多写出了两个，不多不少，不过，他总觉得这位老师是在忽悠人。

　　我觉得，硬件里面，要数硬盘最容易保守秘密，但是他这个家伙爱结交人，常常分不清木马和病毒，有时甚至和这些坏人交朋友，于是，容易泄密。

　　内存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大嘴巴，但凡数据必吃，吃完必忘，还不时唠叨。

　　我觉得，如果说保密的话，我做得比较好，因为我身体里那么多秘密，可是我很少说给别人听，我知道，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

　　这里面有一个度的问题，把握好这个度，就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许多把握到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那天，许多接到了一个投诉，说是他们报社的一个记者去敲诈的事情，那家企业在电话里面要找总编，许多说，告诉我就好了。

　　于是那边将准备好的材料念了一遍。

　　然后许多悄悄找到那个同事，把事情告诉了他。同事吓出一身冷汗，也感谢许多对他的照顾，毅然和他成为了好朋友，还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最新的新闻告诉了他。

　　再后来，许多又找到那家企业，说让自己重新来采访，而且说上次那个记者已经被处理过了，这次他来，目的就是还企业一个公道。

　　企业十分欢迎，领着他东转西转，然后，他又发现了许多问题。

　　他没有多说话，只是片面地提出了这些问题，然后话锋一转，说：“我觉得我同事说的也没有错。”

　　后来，他又拿了两千元钱的红包。

　　这些账，许多做了一个秘密记事本，存在我的身体里面。

　　那两千元，他寄到了山区，捐给了一家小学。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后来我明白了，那个小学是他的母校，近期正在大搞维修。

　　你说，这事我评价他是好是坏？可不管是好是坏，这事我得替他保密。

　　收红包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则，所有人都收，所有人都不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照不宣吧。

　　就像是许多一位女同事的电脑，手写板和键盘的对话。

　　手写板说：“主人这两天脾气不好，是不是那个了？”

　　键盘回答：“可能是吧，上次那个时间有点那个了。”

　　“唉，真麻烦，每一次她那个的时候，我们都要经受她的那个。”

　　“是啊，如果没有那个多好，我们两个也不用天天那个了。”

　　后来主板实在听不下去了，跳出来大吼：“那个谁还有那个谁，你们神经了啊！”

　　10. 纪念日的事儿

　　每台电脑，都有一个生日，每年这个时候，系统总是会组织硬件软件，大家来一次联欢。每个人都要有节目，比方说硬盘是诗朗诵，主板是唱歌，风扇是为大家跳上一曲晕头转身舞，电源则时不时会给大家加点电，让大家更刺激。

　　纪念日里，大家可以随便胡闹，可以随意断电。

　　当然，也有电脑不过这个节日的，因为东拼西凑，他们记不住哪天是生辰了。

　　人类的纪念日更多。比方说，许多在记者节这一天，去采访了几个记者同事。

　　“请问过节您高兴吗？”

　　“高兴啊，发奖金了嘛。”

　　“您对这个节日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挺多的，比方说对记者的关注啦，还有对新闻媒体的关心啦，等等。”

　　“那您觉得怎么过才好？”

　　“多多发东西，最好是一天也领不完的东西。”

　　这是许多在办公室里和同事开玩笑似的采访。

　　我记得很久以前，忘记在哪台电脑里面了，一进去，恰好有个硬件过生日。然后一群硬件正在祝福他，我算是凑了个巧。

　　我问他：“你高兴吗？”他说：“我非常高兴。”

　　我说：“那你许个愿吧，大家都祝愿你的愿望能实现。”于是，他就许了个愿。

　　我又问他：“那你想得到什么？”他笑了，说：“什么也不用得到，我每年要过四个生日。”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四个标签，说：“修了四次了，现在还在用着。没关系，如果需要的话，我会继续修下去的。”

　　不错，你答对了，这个就是显示器，无法轻易更换的大型硬件。

　　那一天，许多拿了个东西，和我并肩插在了电脑上。样子很像是U盘，但是并没有出现什么盘符。我好奇地轻声问他：“喂，哥们儿。”

　　他不说话，我再问：“哥们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依旧不说话。

　　主板不耐烦了，说：“小U，你跟个哑巴说什么话啊。”

　　这时，他开口了，说：“你们才是哑巴呢，看清楚我是谁了吗？ICBC，我叫U盾。”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说：“我怕我一张口泄露了主人银行卡的密码就是他生日的事儿。”

　　擦，果然，不张嘴还好，一张嘴就说出了银卡的密码。

　　也不能怪他，他肚子里没有储存的芯片，只有一个识别的芯片，所以大嘴巴是正常的。

　　是不是很多人都喜欢拿自己的生日当密码？我想，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得给我的分区设一个密码，至于密码用什么，我决定用一个简单的数字8。就这么一位数的密码，除非用暴力字典，人为是猜不出来的。

　　纪念日就很重要吗？我突然悲伤地想起来，我忘记了我的生日是哪天了。

　　那天，网卡告诉了我一件事。有一个软件问另一个软件：“妹子，你今年多大了？”

　　然后她就回答：“两岁了。”

　　“可是妹子，我怎么看你的开发期已经长达十几年了啊。”

　　对方大怒，直接说：“你不知道天山童姥的故事吗？！”

　　11. 小时候

　　许多那天写完文章，没事干，写了一个关于小时候的事。他小时候是在山区长大的，一颗糖就是他最好的礼物。

　　我想，我们很多硬件，也有自己的小时候。我们小时候是什么？在我们没有意识之前，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存在呢？我有时会因为想这个问题，想得头疼。

　　硬盘告诉我，他小时候一定是一块笔记本硬盘，现在才长那么大。

　　主板告诉我，他小时候一定是一块很漂亮的线路板。

　　电源告诉我，他小时候一定是一块很平展的铁皮。

　　CPU怀疑自己小时候是一条蜈蚣。

　　只有内存对自己的小时候显得忧心忡忡，他说：“我小时候可能常有尿床的毛病。”

　　我们都问为什么，然后他说：“因为现在老是提示我有数据溢出，我想就是那时留下来的后遗症。”

　　所以，每个硬件都有自己的想象力，但又那样真实地活在现实中，但正是这样的想象力，才给生活带来了那么多乐趣。

　　那天，许多做一个专题，就是专做每个人小时候的事情。他采访了很多人，将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连成串。

　　他去敬老院采访一些老人。

　　一位老人说，他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每天给地主家放牛，然后有一天，八路军来了，他把八路军藏了起来。

　　另一位老人说，他小时候在地主家干活，地主可坏了，半夜学鸡叫让长工起来干活。

　　还有一位老人说，她小时候有一朵神奇的花，叫做马兰花。

　　最后一位老人说，他小时候看到一个小朋友掉进大水缸里了，然后他就把水缸砸破了，救出了小朋友。

　　许多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问这位可爱的老爷爷：“请问您是不是复姓司马？”

　　有很多小时候，都被我们神化了或是虚拟化了。

　　许多买了台笔记本，我刚刚插进去，就宣布：“你们都是新人，所以，我负责记录你们小时候的状态。”

　　然后里面就炸了锅。

　　“什么新人啊，老子都在以前的本本上服务两年了。”

　　“新人？切，老子的电容上都长毛毛了，还新人。”

　　后来我才知道，许多买的是一个拼装本。

　　只有外壳羞答答地说：“大家好，我是新人，希望大家多多照顾。”

　　然后我感觉屏幕“切”了一声，说：“我们不跟穿假名牌的人说话。”原来，本本的上方贴了一个著名电脑公司的标志。

　　外壳委屈得快要哭了，这时硬盘出来打圆场：“得了，主板，原谅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可是许多用着这个拼装本很有劲，每天在上面敲打着采访来的文章。记者这个职业确实锻炼人，他已经成长为一个非常成熟的人了。

　　他对自己的小时候，也有点儿神化了。有人问他：“许多，你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

　　他会回答，小时候最喜欢看书了。

　　但是我知道，因为他在日记里写，他小时候最喜欢玩泥巴了，有时候甚至抱着泥巴睡觉。

　　12. 暗访

　　有时，电脑里会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软件，他们会迅速浏览一下硬盘，然后迅速逃走，他们的速度非常快。有时，也会来一批伪装得极好的软件，上来就兄弟、哥哥地喊个不停，然后就被防火墙告知有后门。

　　我们往往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但是我们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看看你的电脑，他们的背后，有一个很大的集团在操纵这事，来获取他们想要的任何资料。

　　所以，有一天一个网卡大笑，我问他笑什么，他说没什么。后来在我的逼问之下，他终于说了实情，他说网络硬盘其实是最不保密的东西，如果你在里面存放日记的话，那么就跟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跑没什么区别。

　　可这并不是他的笑点，他的笑点是，一个人写了日记，放在网络硬盘里，还不加密。

　　然后被好多人围观了，再然后，关于他的表，他的车，他的房子，还有他的女人，都公示于众，据说是人肉搜索的结果。

　　许多接了一个任务，去暗访一家非法炼油的企业，他的目的，就是获取第一手资料。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打工者，然后去那家企业找活干。他带上了我，因为他怀疑企业里面有电脑，电脑上当然会有第一手资料。

　　但是后来他看到那个企业之后，十分失望，别说电脑了，就连像样的设备也没有。整个生产的器具，就是一口大锅。

　　许多在那里工作了十天，这十天之内，别说电脑，连电视都没见到一台。

　　他出逃的那天，心情十分沉重。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写，这家企业对他始终客客气气的，没有为难他，而且对其他工人也不错，大家一起炼油，一起吃饭，甚至一起开玩笑，看得出来，是一个好集体。

　　可是他们的产品却是非法的。

　　许多想了半天，终于起了个标题，名为“我市发现一小型非法炼油基地”。

　　后来他在结尾处写了一句话，“该处基地，已经被工商人员捣毁”。

　　可是，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句话，那些指着这些打工吃饭的人，工商人员是不是会负责给他们安排一条出路呢？

　　那天，电源突然在睡梦中大喊，“抓住它，抓住它。”

　　然后所有的硬件都醒了，说：“什么事什么事？”

　　电源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个软件想偷我的数据，我没答应。”

　　后来，电源完全清醒了之后，对硬盘道了歉，“哥们儿，我真的没有取代你的心思，我那么点儿数据，还不够你的零头的零头呢。”

　　硬盘笑呵呵地说：“人往高处走，硬件也一样，听说外面已经有智能电源了？但是不知道是真能还是假能。是不是能根据我们的需要，来随时调整最舒服的电流呢？”

　　电源哼了一声，说：“那一定是个女硬件。”

　　许多有时也会说梦话，有时会大声说：“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知道他在梦里被谁抓住了，有时可能不是人，也不是怪物，而是自己的心。

　　因为他在很多稿子里，说了很多真话，这样的真话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有一次暗访时，他被人发现了，那伙人抢了他的录音笔，顺便也没收了他的相机。尽管他一再说自己是记者，可是那伙人却说：“记者？告诉你，记协来都没有用。”

　　后来那伙人被抓住时，一个个痛哭流涕，说以为是假记者，现在的假记者太多了，满天飞，希望有关部门可以管一管。

　　有关部门表示会加大惩处力度，由以前的罚款五千元提升为一万元。

　　13. 如果再回到从前

　　硬盘问我：“小U，如果回到你初生的那一刻，你会重新选择你的道路吗？”

　　我想了想，觉得我可能会做一个老老实实的U盘，听话地拷着数据，不爱任何USB HUB，然后慢慢等着被淘汰的那一天。后来想想，这样的生活虽然少了痛苦，但也少了激情。

　　我问硬盘：“如果让你回到小时候，你会怎么办？”

　　他愤愤地说：“那老子就有机会多分两个区了，现在的两个区，让人烦啊。”

　　确实是这样，160G的大个，分了两个区，看着都变态。

　　许多那天写着一篇稿子，突然又最小化，我知道他是感慨到了什么。

　　他在日志里写：“如果让我回到小时候，重新开始一段人生，我会怎么走？然后，他说，他可能会好好学习，然后学习绘画，然后，当一个大师。”

　　再后来他又开始写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