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到原点(3)

　　看完之后，有个硬盘说：“什么呀？我觉得人类最没有意思，咱们本就不是一类嘛，你们还抢着看，我只对硬件感兴趣，上次看到一条金灿灿的内存，我突然就冲动了。”

　　谁也没理他，因为包括他自己，都在拼命往身体里拷，这些虽然不让大家冲动，但是却是大家的资源。

　　8. 风光在旧日

　　那天，“找到你”突然推了推正在熟睡的我，小声说：“准备好。”

　　在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一个声音：“这家伙，老了吧，怎么这么爱睡？”

　　我一激灵就醒了，这个家伙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猛然想起，这就是那个常和我争论的家伙，我们两个有时争到互骂。

　　我大笑，说：“原来是你个脑中空空的家伙。”

　　这是我骂他的一句话，他也哈哈大笑。

　　你骂他，他还笑的有两种：一是知道开玩笑的，是朋友；另一种是疯子。

　　我问他：“你现在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别提了，现在给一个手机维修工做移动硬盘了，里面装了一堆软件，弄得现在一插进电脑，就有好几个家伙问我，‘喂，你到底是硬盘还是移动硬盘？’我有时觉得自己像个太监。”

　　我说：“唉，我也不行了，这段时间总觉得自己老了。”

　　然后，我们两个就都沉默了一秒钟。

　　我问他：“美美怎么样？”

　　他回答：“不清楚。你走之后，我们知道得最多的信息就是她好像被某个富商给包了，然后不愿意再演戏，再然后，好像富商又厌倦她了，她就又出来演戏，可是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其实她能红的，但是错过时机就红不了了。”

　　我想了想，说：“也能红，但是要付出数十倍的努力吧。”

　　他这一次没有反驳我，只说了句：“谈何容易啊。”

　　然后我们两个开始回忆当年的争执。说也奇怪，当年争执的一些东西，到现在反而突然释怀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道理，或许，当年我们的答案是一样的，只是过程不一样，于是，在整个过程中跌跌撞撞的。但是现在，我们都成熟了些，都知道了答案，就不争了。

　　我好感动我的发现。

　　我告诉了他，他幽幽地说：“或许，就是这样。”

　　告别了美美的硬盘，“找到你”突然神秘地对我说：“你想不想知道马克的近况？”

　　我吃了一惊，看着他，说：“你能帮我找到他的硬件？”

　　他笑了笑，说：“不能。但是我知道他的情况，但是只知道他好的情况，他的硬件不排斥我，但是他的新软件却不允许与硬件通话，这就是马克的高明之处，对于他用过的，或是编程的软件，他会开放一个后门。”

　　黑客果然是黑客。

　　那天，我与“找到你”聊了很久。知道了马克现在的生活很不错，升职了，谈女友了，而且还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还和一个大软件公司打起了官司。

　　我问他，打官司不是一件好事吧。

　　“找到你”告诉我，打官司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知道自己必赢的官司，绝对是一场好事，因为可以让你的名声一下子如雷贯耳，这一点，凡是原创类的开发者，都深知其理。

　　他说的话虽然很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那些旧日的时光非常好，我想起了马克电脑里送我软件的旧硬盘，又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了。

　　“找到你”看着我，问：“不会吧大哥，你不红不打官司就伤心成这样？”

　　我说：“你不懂风光在旧时的道理。”

　　他回答：“擦，又来你诗人那套了。”

　　这小子，熟悉了之后，对我越来越不尊重了。

　　9. 理想中的画面

　　“找到你”对我的事情越来越重视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他想写一部在硬件之间传阅的小说，写好了，说不定就红了。

　　我“切”了一声，说：“要不，哪天我把我的故事给你说一遍？”

　　他说：“不用了，我觉得写自己的事情最好，你的事情，还是留给你写吧，毕竟你的记忆比我强多了，有独立的记忆，而我，每次还得借用你的空间。”

　　我说：“这有什么，咱们谁跟谁啊。兄弟，你也有爱情吗？”

　　他很严肃地告诉我，他有，他爱上的是一个叫做“找到谁”的软件。

　　这倒是个有趣的事情，我突然感兴趣了。他还告诉我，这个软件不是根据芯片信息找到硬件，而是乱找一气，帮你找到最相近的芯片，然后配在一起。

　　见我笑了，他急了，对我说：“你不知道她的天真、可爱、率真。”

　　我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可是下午时分，他又匆匆忙忙找到我，兴奋地说：“找到了，找到了！”

　　我问他找到什么了，他告诉我，他找到小秘的电脑了。

　　这个发现，让我的脑子忽地一蒙，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小U就在眼前，正泛着蓝光，含情脉脉地等着我，看着我，突然觉得，我离开她已经那么久，那么久。

　　可是，他马上告诉了第二个让我沮丧的消息，他找到的不是小U，而是当初的那个硬盘。

　　硬盘也行，他记忆力超好，肯定知道小U的下落。

　　尽管我装作非常愉快轻松地和硬盘打招呼，但还是没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我提示了很久，他才想起了我，然后他非常抱歉地对我说：“兄弟，不好意思，我被格式化过，你的信息只有那么一点点。”

　　我问他：“以前的主板在哪里？”

　　他回答：“这个，不知道。”

　　我又问他：“以前的摄像头和显卡小妹的事，你是否都还记得？”

　　他回答：“这个，好像有点印象，因为比较深刻。”

　　我又问他：“你是不是记得有一个闪着蓝光的USB接口？”

　　他沉默了，我的心在狂跳。

　　后来，他告诉我，这个，他也记得。那个闪着蓝光的USB口，后来认不出任何硬件，被小秘拔下来，扔在了一边。

　　我突然间觉得呼吸急促，讲不出话来，我能想象得到，她肯定又到了那个收旧物的盒子里，以满眼的期待，等待着我的出现。可是，我不知道我现在离她有多远，能不能找到她。

　　看到我沉默，硬盘说：“我可以帮你问问现在的主板，他是新的，旧的主板换过了。”

　　我问他：“你们现在还跟着小秘吗？”

　　他很欣慰地告诉我：“是的。”

　　“那他现在怎么样？”

　　“他现在提副总了，而且和文艺范结了婚，就很少会无聊地上电脑了，工作很忙，听摄像头说，小肚子越来越大，听说外面还有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我突然觉得悲凉，小秘与我，我与小秘之间，相处那么久，我了解他，他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了解我，可是，他还是变成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模样。

　　主板是个很和善的家伙，主动与我搭上了关系，说了小U的事情。

　　自从我走后，小U和播放器一样，不认得任何软件，然后小秘就把她拔了下来，扔在了旧物盒子里。

　　在我们交谈的过程里，很多硬件都参与了进来，而对我这个天外来客一样的家伙，他们都表示很吃惊，听到我的遭遇，大家都感动了。

　　最后，摄像头说了句：“我试试看，从这个角度，能不能看到她。”

　　于是，我接到了“找到你”传来的第一张照片，照片很大，可是有些模糊。我只隐隐看到了那个旧物盒，那些线都盘结在里面，我看到了小U，那么久，那么熟悉，那么让我心潮澎湃，使我潸然泪下。

　　我哭了。

　　大声地，狠狠地，我想起了我这一生中的两个重要的女人：小U和播放器。

　　小U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灰尘，可是，依旧从那些线中挣扎着，探出头来。我知道，她是在等我。虽然无数次地想过我与小U的结局，但这个画面，不是我理想中的画面。

　　我还能不去寻找吗？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不能失去第二个。

　　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

　　决心已下，不再回头，可是，我如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