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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约》 作者:杨一柳

第10章 遥远的乐园(2)

  “我靠,这话不像你丫说的啊!我也不和你说了,你现在怎么变得木讷又死性了?唉,看来你丫反倒让日本妞收了!看看,谁来了?我的小仇家来了!”老马极其淫荡地说,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登美扭着她的小罗圈腿咧着嘴,向我们走来。

  “小媳妇儿,想我吗?”老马一下把登美搂在了怀里。

  “Saki没在一起?”登美问我。

  “她上课吧?”我说。

  “嗯?今天好像没有课。”登美说。

  北京这个城市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每天转悠在这个城市里,我融入它,它也包容我。

  北京这个城市我再陌生不过了,我每天转悠在这个城市里,我靠近它,它推开我。

  我总有一种悲剧情结,这种情结不只出现在我的小说里,也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喜欢悲剧,因为它更深刻。

  我的眼中,永远播放着电影,一段段,没有停止。

  Saki没有上课?我的脑子里为什么会不停地想起Saki?还有,那个日本男孩!平心而论,我不知道对Saki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是新鲜,是好奇,还是永远?Saki有一种感染力,让我快乐,让我沉醉。她没有完美的相貌,没有完美的身材,可是她完全吸引了我。我愿意和她说话,愿意见到她,愿意让她了解我,这是不是爱?我对人们所说的美女提不起一点兴趣,甚至,我看见身边晃来晃去的一条条大腿,和看见汽车走过树林甩在后面的一棵棵大树差不多,没有任何感觉。看见被胸垫包着的一个个乳房,就像看见小时候楼下卖的一块钱五个的包子差不多,一点胃口都没有。看见一张张浓妆艳抹、妖里妖气、平大无常、俗不可耐的脸庞,就像看见公厕里飞舞的一只只苍蝇,能躲就躲。因为Saki吗?

  抛开前嫌,我对这个日本姑娘好像只有热爱,无聊的生活被简单的感受充斥,简单的感受无非喜或悲。

  无聊可能让我更无聊,所以,一点小小的感受就可能被我放大。我喜欢投入感觉里,无论什么样的感觉,感性常常占胜理性。

  我不会为了生活放下吉他,它像是我的一把枪。

  在我们乐队演出的舞台下面,Saki正对着我跳着舞,随着我的音乐尽情地舞动着。我喜欢这种不加修饰的自然的舞蹈,在我看来要比经过排练后虚情假意又做作的舞蹈漂亮一千倍。

  舞池旁的吧台边,坐着一个正在喝着啤酒的日本男孩。

  看到Saki后,我感觉有些惊讶,因为我并没有通知过她今晚有我们的演出。我们对视后,她显然发现了我的惊讶。她很疯狂,我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她很疯狂。台下聚集着无数的醉汉,他们渴望音乐,真正的音乐。

  我伸出手召唤Saki,这时,正是我们要演唱Rock Killed You的时候。

  我的举动,不但让她感到很惊讶,甚至也让底下所有的观众感到很惊讶。

  我将Saki拉上舞台,我将上衣脱下,我将Saki搂紧,这时底下的醉汉们给了我热烈的口哨声、掌声,还有欢呼声。

  “她是我的女朋友……可是,她是个日本妞!”我大声对着麦克风说。

  要知道,在那阵子,就是,小泉刚参拜完靖国神社的时候,在北京,谁要是找个日本女朋友,那些戴着金丝近视眼镜的大学高才生,会联起手,然后把脸涨红,把手上和脖子上的青筋暴出,喊着口号,握紧拳头,声讨你。当然,他们没有勇气和你动粗,因为他们是戴着金丝眼镜的栋梁。

  这时,舞台下面开始嘈杂起来,各种声音混淆一片。

  我终于听见了,“傻×吧?!”

  接下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从谁嘴里,传出了一声声的谩骂。

  “嘿,你忘了国耻了吗?”果然,还是让我听见了。

  “历史是用来铭记的,不是用来仇恨的,还有,在这个年代,战争与你和我都无关,同样,也与她无关!”我搂着Saki说。

  Saki在一旁一直拽着我的胳膊,不知是有些害怕,还是想让我少说两句。

  “你是个无德之人,有本事你把这话到我们学校说。国耻,就是应该让我们仇恨的!”那个人又说。

  “我他妈抽你丫的,你个傻×孩子!”老马拎着鼓槌从鼓后面站了起来,指着那个人说。

  “你打我?你打我!”那个人对着老马说,很有种宁死不屈的劲头,好像就差说“打倒一个我,还有千万个我”。

  “我们之间的一些仇恨,真的就不能够化解吗?”Saki拉着我的手问我。

  “我们不会打你,但你要知道,你有这样的思想,我们都懒得打你。现在,我不需要你在这说这个,因为这是我们的演出,在这里,我们不需要你这种缺×张嘴说话。我手里有一个刚被我喝完的酒瓶子,如果你再说类似刚才的话,我会用你的头把它敲碎。”我搂紧Saki,我好像有一种列侬搂着小野洋子的感觉。

  那人不见了踪影。

  “One,two,one,two,there,four!Rock killed you!”在老马的带领下,我们一同唱响了最后的歌。

  “刚才,谢谢,阿里嘎都。”演出完毕,在门外,Saki对我说。

  “我只是说了我该说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演出?”我说。

  “嗯,我不清楚你今天演出的,但是,真的很巧。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吗?”她说。

  “我?我没有,只是……”

  “Saki—jiang。”一个日本男孩,叫着日本女孩的名字。

  “你的演出很棒,我很喜欢。”日本男孩用英文对我说。

  “够麦那赛(对不起)。”Saki对日本男孩说。

  我和乐队的几个哥们儿,演出完来到我们经常去的一个饭馆。

  “刘也,今儿你丫够牛×的,一下子勾起了那傻×的爱国热情。”老马说。

  “那我也没有老马哥牛×啊,一下子就勾起了那傻×骨子里的宁死不屈!”我说。

  “哈哈,没准儿,丫是刘胡兰的后代。”老马说。

  “你可别侮辱刘胡兰!人家那是在铡刀面前不低头,这傻×,拿个酒瓶子就把丫吓跑了。”我说。

  “Saki呢?怎么没跟来?走了?”陆阳问我。

  “回家了。怎么,想她了?”我说。

  “想,真挺想,你瞧刚才在舞台上,站你旁边,那叫一个惹人怜爱,而且,她看你的眼神,真的很特别!”陆阳说。

  “特别?怎么个特别法?”我说。

  “我感觉,她深爱上你了!”陆阳说。

  “你丫说话什么时候变这么麻?”我说。

  “丫一动情,说话就这样,跟唐僧似的!你就听丫说。”老马说。

  “真的,你刚才在舞台上光顾说话了,没怎么注意Saki的反应吧,你为她说话的时候,她眼神里放出的光充满了爱,太牛×了,谁要是拍下来就好了。你要找个演员演,绝对演不出那种真挚。”陆阳说。

  “真的啊?”我笑。

  “嗯,感觉像列侬和洋子,那感觉,牛×!”陆阳说。

  “你丫就别贫我了。”我说。

  “我真没贫你,说真的呢,你丫演完了,把Saki带出去,怎么没给人家带回来?”陆阳说。

  “我还真想她了!”我说。

  说完刚才那句话,我马上套上皮衣出了饭馆。想见Saki的心情,使我迫不及待。

  出门后,一抬头,Saki已经站在门口。

  “我想你。”Saki说。

  我将她搂紧,我闻见我嘴里的酒气,很重。

  “我知道,演出后都会到这里吃东西,所以就来找你。”Saki说。

  “我靠,傻丫头,你之前打个电话给我啊,万一不在,白跑一趟啊。”我说。

  “我知道,肯定在!”她笑着说。

  “我靠,傻丫头!”我说。

  “我靠,你是傻小子吧!”她说我。

  “哎,我说小东西,刚才怎么不和我们打声招呼就跑了?”老马对Saki说。

  “……”Saki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我们刘也说想你了,正要去找你呢!”陆阳说。

  “你大爷,是你丫引导我的!”我们笑。

  “他呢?”我问。

  “嗯?”她疑惑。

  “你日本朋友,美国兄弟。”我说。

  “他睡了。”她说。

  “他住你家?”我问。

  “嗯!”她答。

  “哦!”我点头。

  “我爸爸很照顾他!”她说。

  “你也照顾他?”我问。

  “说什么呢?”她问。

  “开玩笑呢!”我说。

  “我的爸爸很重视我和功典的关系。”Saki说。

  “嗯?”我疑惑。

  “他,一直希望,我能和功典在一起!”Saki说。

  “为什么?”我说,“你的意思是,你爸爸为了他在日本的生意,想让你和功典在一起?”我问。

  “嗨!”Saki不经意地用日语回答。

  “可,可是你爸爸是你们国家的干部,怎么还有生意?”我又问。

  “除了在华工作,他还去做生意,只是想让我们的生活过得更好!”Saki说。

  “那功典对你什么意思?喜欢你,还是被你爸爸利用?”我说。

  “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说这个问题了,可以吗?”Saki说。

  “嗯,好吧!”我说。

  早上,对着马桶一通狂吐,浑身酥麻,拉紧密不透光的窗帘,倒在床上。

  晕头转向,耳鸣不止。

  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

  生活在夜晚的人们,会有他们自己的理由。

  别教唆我,虽然我不会反驳,但我也绝对不会听信。

  我决定写一个和爱情有关的故事,没有计划,没有提纲,只是想与爱情有关。

  我,拿着随身听,在路边吃羊肉串。这件事,发生在半夜两点零二分。

  老马又干了一件令我汗颜的事,同样是与天安门广场和警察有关。老马又一次喝大了,喝大了的时间,和我边吃羊肉串边听随身听的时间是在同一天的同一时间。老马又去了天安门广场,说是想看升旗,结果,被值夜班的巡警误认为是盲流。老马酒醉辩解不成,照着警车就是一脚,警车被踢了一个坑。结果,巡警和老马围着广场开始赛跑,由于老马体质虚弱,没到一分钟就被扑倒在地,拉到了派出所。

  接到老马的电话,是早上三点十一分,叫我去赎人。我到了南池子派出所,见到了一个老警察,我们一起进了屋。

  “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要有上进心,知道吗?跑出来胡闹,给我们的民警添了多少麻烦知道吗?”老警察训斥老马。

  “我就想看个升旗,那么多老外你们不管,非管我!”老马辩解。

  “那是因为你眼神不对!”老警察说。

  “怎么叫眼神不对?我眼睛稍微小点儿有神点儿,那就叫眼神不对?你们的洞察力,未免也太……啊?”老马说。

  “你怎么说话呢?找拘呢是不?”另外一个小警察在旁边说。

  “我说的就是你,你拘我啊你有种,你丫就是条警犬你知道吗?人家让你追我,你就疯狗一样追,警察做成你这样,够丢人的!”老马也有些火。

  “嘿,我靠,没人管得了你了是不?”小警察说。

  “证件齐全,你奈我何?”老马说。

  “行了,行了!”老警察制止了争吵。

  “嘿,我靠,我他妈真拘你,信不?”小警察看到了老马偷偷向他竖起的中指。

  “你有完没完?你说拘就拘?我说了算!”老警察对小警察说。

  “还是您明理,我以后一定不扰乱治安了!”老马还真知道见风使舵。

  “你是来接他的?”老警察对我说。

  “对。”我说。

  “以后少喝点酒,耽误事儿,知道吗?”警察对老马说。

  “知道了,知道了。”老马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行了,走吧!”老警察对我们说。

  走的时候,老马又冲小警察偷偷竖起中指,小警察对我们咬牙切齿又不敢多言,我和老马大摇大摆地走出派出所。

  “靠,丫那德行,想拘我?老条子都要让我三分!”老马边走边说。

  “是得让三分,不过不是让你,红包是干什么用的啊?你敢踹警车,你真牛×,要不是这警察吃这套,拘你一个星期跑不了!”我说。

  “兄弟,哥们儿记着!”老马搂着我说。

  “靠,别老和警察过不去!”我俩上了老马的切诺基。

  “你打扰我吃羊肉串了,你知道吗?”我打开老马车上的收音机。

  “靠,都几点了,还有广播?”老马说。

  “你打扰我吃羊肉串了,你知道吗?”我又说。

  “我请你吃不就行了吗?”老马说。

  “行,我刚才没吃饱呢!”我说。

  “不过都快五点了,哪有羊肉串啊?”老马反应了一下说。

  “那我不管,你得给我找!”我说。

  “哥们儿我跑遍北京城也给你找着,成吗?”老马说。

  我们开车周旋在北京的各个胡同里。

  “豆浆油条都出来了,羊肉串早回家了!”老马说。

  “得了得了,那就豆浆油条吧!反正,你是我哥们儿,我吃不着羊肉串也是应该的!”我说。

  “激我,激我是不?”老马说。

  “不敢!回头激急了,再给我两脚!”我笑。

  “你丫贫我是不?我今天找不着烤串儿的,我就给你烤!”老马说。

  说着说着,我们把车开到了三里屯胡同里。虽然天已经微亮,但烤串的依然生意红火,原因是摊位正好设在快散场的酒吧门口。我和老马要了五十串,没两分钟就吃完了。

  “怎么着,走起来?”老马边擦着嘴边的油边用下巴指着旁边一个酒吧说。

  “走不动了,我他妈困死了!”我说。

  “喝点儿去,为了庆祝我光荣出局!”老马说。

  “别一会儿咱俩喝多了,你又给我拉天安门广场去!”我们俩大笑着走了进去。

  “今儿谢谢你,咱玩笑归玩笑,今天要不是你,我估计还真要在里面蹲个十天八天了!”老马说。

  “我最讨厌一顿饭分两个时间吃了。”我说。

  “我给两个朋友打电话都不来,就你来了,真的看出来了。对了,把钱给你。”老马说着就要掏兜。

  “甭给了,正好这阵子我有点钱,没事儿,没准儿等哪天我进去了,还等着你来赎我呢!就当先存你那了。”我边说边举起酒瓶,和老马的酒瓶碰了一下。

  “成,你进去了,我保证去保释你!”老马说。

  “成,我记住了。不过我可没说我非要进去啊!”我笑。

  “刘也吗?”电话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吵醒了睡梦中的我。

  “对,你是?”我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说。

  “我是魏鹏的朋友啊,听说你是搞写作的?”对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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