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啼笑皆非的合家欢

　　只是还没有等到春节时在李想家的同学聚会，除夕那天，李想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家。他来的时候还提了大堆的年货，就像一个上门的女婿。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跟李想“约会”回来，嘴快的老妈就把这事告诉了老姐，两个女人对我一阵严刑逼供，非要问李想的生辰八字和祖宗八辈的细节，并且坚持要让我把他带到家里来做客。

　　尽管我一再强调那天是很多人都参加的聚会，她们始终都不相信我的话。

　　晚上，网络上看到李想，我把老妈老姐的举动当笑话一样告诉了他，李想当即表示要满足这两位女粉丝的要求，抽空来个真人秀让她们看看。

　　我吓了一大跳。这哪儿跟哪儿啊？我说李想你就别来瞎捣乱了，虽然我是喜欢你，我也承认愿意你到我家做客，但情况复杂，理智必须大于情感，否则将来不好收场。

　　李想哼哼哈哈地打幌子，答应我说：“放心吧，开玩笑呢，我不去，不去还不成吗？”

　　不料除夕那天，快到午餐时，李想那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我家楼下，打个电话让我下楼去迎接。我接到电话后跑到窗口向楼下望了一望，心中第一反应是：他来蹭饭的。

　　我当时正在和爸爸妈妈包饺子，用沾满面粉的手接了电话，之后把手机一扔，蓬头垢面地跑下楼接他。一见面，我就本能地用沾满面粉的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情不自禁地双手捧住脸，这样一来，我整个脑袋都变成了面粉的乐园。

　　我问李想：“这个时候，你干吗来了，你家不忙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好好在家待着帮父母做点事，然后等着看春晚吗？”

　　李想拉起我的手走到他的车前，我很不自在，把手甩开，生怕窗户那里老妈看见我和男生拉拉扯扯。李想打开后备箱，满满的全是过年的礼物。

　　我哑然失笑，问他：“你这不会是给我家送的年货吧？”

　　“当然是。”李想肯定地说：“我一个人拿不了，所以才让你下来帮忙啊。”说完就开始往外拎东西：有各种水果、肉干、真空包装烤鸭，还有两盒人参。

　　“等等！”我警觉心骤起，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于是问李想道：“你这是演哪出啊？我怎么有点不明白了，怎么就突然跑来我家送一堆东西，不是说好你不来的吗？”

　　“扬手不打笑脸人，我一番好意给叔叔阿姨送点东西，你倒先赶我走了。我这是送给家长的，不是给您的，我说您就别自作多情了。再者说了，我家里这些东西都快堆成山了，爸妈单位发的，别人送的，家里再有十张嘴也吃不完，所以让你们帮我分担分担。这样说，你心里舒服了吧？”李想一边搬一边说，有点气喘吁吁的。我赶紧搭把手。

　　“帅哥贫起嘴来，整个气质都消失不见了。”我撇撇嘴糗他。

　　“谁让你总是一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欠揍样儿。”李想的脸被几个纸箱子挡住，尽力地把头伸出来和我说话，眼睛一直看着我。我的心通通乱跳，因为我居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别样的火花。

　　我在心里暗暗唱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让自己静心别瞎想：马列，你就别花痴了！

　　老爸早看到我们，在门口迎接。他帮李想把东西放下来，把他迎进客厅，去为他冲茶。

　　“我妈呢？”我发现爸妈的卧室关着门。

　　卧室门打开，我妈出来了，她换了身衣服。她一眼看见我的头发和脸上全是面粉，赶紧催促道：“快去洗手间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形象。”

　　妈怒斥完我，换上一张笑脸去招待李想。她用余光瞅了瞅门口摞得高高的礼物，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她说：“哎哟，小伙子怎么称呼啊？”

　　李想落落大方，一点拘谨都没有。他回答：“阿姨，我叫李想。”

　　“哦，李想，好名字啊！你看你来阿姨家做客，还带这么多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的嘛。”老妈客套着。

　　“没事的，阿姨，我家里这些东西很多，吃不完就给您带来了，您别嫌弃。”

　　“这孩子太懂事了，年纪轻轻就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可比好多年轻人强多了。”妈妈赞叹完，爸爸端着茶壶走进客厅，帮李想倒上茶。

　　“李想是列列的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爸爸总算问了点靠谱的。

　　“大学同学。”李想说。

　　“家在北京吗？”老妈必问的问题之一。

　　“是的阿姨。”李想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神找我。我已经拾掇好自己，坐在了沙发对面的小椅子上，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像在梦里。

　　“爸妈都是做什么的啊……”我妈这个问题刚出口，我马上制止住：“妈，你干吗呢？人口普查还是法庭盘问啊？”

　　“就是。每次来个人，逮着就问这问那的，弄得好多人都不敢来了，你特别喜欢给人压力。”老爸向着我，也数落我妈。

　　我妈这才收住刚才的话，笑嘻嘻地说：“李想，你看，我在我家没地位，不说啦，不说啦。你还没有吃饭吧？我们刚包好饺子，再让你叔叔炒几个菜，一起吃个饭。你可别走啊，好不容易来了，你叔叔手艺可好呢。”

　　李想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满口答应下来，又神气地看看我，仿佛在说“看到了吧？我很受欢迎哦”。

　　老妈继续包饺子，老爸去炒菜，我被他们勒令陪李想聊天。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在这种局促的环境下聊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老妈看出我的尴尬，说：“列列，你要是想清静，就带李想去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呗，放心我不打扰你。”

　　我的小破房间有什么好参观的？老妈真是越来越心急了，哪有人家刚上门，就让领进闺房的？

　　李想倒是乐意，起身说道：“走吧，带我看看你的小猪窝。”

　　一进门，李想一眼就看到了写字台上那支米奇头的笔。他走过去，把笔拿在手里仔细看着，说：“这支笔我都快不记得了。我想好多同学也早扔了吧？”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床上的杂乱衣物，尤其是非常私密的小衣物，一边回应着他：“扔了多可惜，我这几年还一直用它呢。”

　　李想把笔芯转出来，拿着笔芯给我看，脸上挂着洞悉一切的表情：“一直用它？这笔芯里的油根本一毫米都没少啊！”

　　我不再理他，有些心虚。

　　不愧是当年高分考进农大的优质人类，脑子是够好使的，而且还好像多了“读心术”这种特异功能，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里。你丫就是个人精啊。

　　李想扭过头来看着我。我不敢对视他的眼神，左躲右闪，前言不搭后语地找话题。

　　李想用很有把握的语气，坏坏地笑着问：“马列，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的心理防线马上就溃塌了，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脸羞得通红，几颗热汗直流下来。我这才知道一个人的秘密被戳穿时，心中那个精神的支柱有多脆弱，脆弱的支撑不起任何正常的举动。这种情况下，人的解释变得苍白无力，反而会更加出卖自己的内心。

　　我当时脑子绝对是半清醒半神游，本能地回答他：“是啊，你玉树临风，谁不爱啊？”

　　李想看到我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早已心知肚明。他欺人太甚，没打算放过我，继续问：“我说的‘喜欢’，是关乎爱情的，不是友情的‘喜欢’，你装傻是吧？”

　　我恢复了一些理智，仰起滚烫的脸看着他，用手狠狠地捶他一拳，说：“李想同学，我承认你各方面条件都相当凑和，身边桃花朵朵开，但也别自恋到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你。还有，你要是再胡说下去，我不管我妈愿不愿意，我就不让你在我家吃饭了，你别想尝到我亲手包的饺子。你自己选择吧。”

　　“真凶。好吧，为了我的口福，先饶了你。我看我还是帮阿姨包饺子去吧，起码我在她那儿比较受欢迎。”李想说完，帅气转身，潇洒出门，留下浑身都滚烫的我。

　　饭菜刚上桌，饺子也刚出锅，我那亲爱的姐姐，马哲女士，风尘仆仆地来了，带着外面的一身寒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点儿刚刚好。

　　马哲看到李想后，眼睛顿时变成了孙猴子的火眼金睛，既闪亮又尖锐，看着李想半天都挪不开视线。等到终于看够了，才想起来脱掉厚厚的羽绒衣。

　　马哲用眼睛向我示意，眼露喜气，表示对李想相当认可。我没有理她，没好气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爸爸问：“马哲，你这大除夕的跑来干吗？你公公婆婆成天帮你带多多，你就不能趁着节假日多干点活，帮他们做做家务吗？”

　　我在旁边帮衬：“是啊。你这大过节的跑过来，姐夫家里人该对我们有意见了。人家会说我们家没教好女儿，这些礼数都不懂。”

　　马哲急了，委屈地说：“你们这么不欢迎我啊？文杰他买了两个玉镯子，一个给我婆婆，一个我给妈送过来了，虽然不是太名贵，也是小一万块呢。你们要是不欢迎，那我现在走了。”

　　我妈拦住她，责怪道：“都是孩儿她妈了，还这么小孩子气。今天有客人呢，你倒不怕别人看笑话。快拿来看看，什么样的玉镯子啊？”

　　马哲把玉镯子拿出来给妈看，妈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啧啧赞叹：“真漂亮哎，我这一辈子都没戴过什么好东西，这么好的玉更是舍不得戴呢。你看这绿……”

　　爸爸不太感兴趣，他还是不忘教育马哲：“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怎么能不欢迎呢？马哲，这是两码事，我们是怕你婆家人有意见。”

　　马哲不耐烦地说：“好好好，我送完玉，再吃几个饺子就回去。”

　　我妈这会儿却感伤起来，她说：“我就知道，这来年一定有好运，你看今天这年三十过的，多喜气啊！先是列列带回来一个这么优秀的男……男同学，还带来一堆东西看望我这个老太婆，女婿又送我一块这么好的玉。哎，我这几年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了。”说完还抹起了眼泪。

　　我拿块纸巾给我妈，说：“妈，你干什么呢？怎么感动起来了？大过年的别哭哈。”

　　我妈这才破涕为笑，抓住我的手说：“这还不是你给害的，你们一个个不省心。都像李想这么懂事的话，我就天天都像过年了。对了小哲，这是列列的大学同学，叫李想。”

　　李想笑着向马哲打招呼，还夸奖姐姐说她漂亮。马哲本来就比我还花痴，听到帅哥的表扬差点高兴地失态了，嘴里一个劲地说：“哪里哪里，快吃菜快吃菜。”

　　我看到妈妈的伤感，其实也有些动容。自从马哲嫁出去后，每年的除夕就只有我和爸妈三口人。哪天我也嫁出去了，只剩老两口该多么的寂寥，这个画面想都不敢想。像今天这样五个人围成一桌吃饭的情景，在我家的除夕夜从未上演过。不管李想是不是真的一家人，这都非常的难得。

　　我在心里很感激李想，还有马哲，并且明白了马哲傻大姐似的外表下那颗孝心。或许她常常往家跑，只是为了多和父母在一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