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相总是很残忍

　　与我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马哲的状态却每况愈下，曾经开朗的她近日来变得越来越沉闷。我能从她若无其事的表面下，看到她真实的恐惧。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开散而来的真实恐惧。因为这种恐惧只是来源于猜想，还未成为现实，所以马哲不敢将此溢于言表，这同时让我对马哲的印象大为改观。

　　我深深地自责，原来自己并不真的了解自己的亲姐姐，我只以为她心情不好时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她却这么沉得住气。

　　也许，人在某些大事来临前，总是会展现不同的潜能。

　　我打心眼里心疼马哲。

　　有时候你想知道的答案，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就得到了。

　　李想有一天突发奇想，说要带我去建外大街那边一家相当有情调的餐厅吃饭，说那个餐厅犹如一座沙土堆建的城堡，异域风味独特，适合制造一些浪漫。我大骂他乱花钱，说这不叫浪漫是浪费，这种餐厅肯定价格不菲，何必要附庸风雅？

　　李想说，他是在网上团购的，物美价廉，我才收起了掐他的心。

　　餐厅的座位间隔距离较大，客人之间听不到彼此说话，很是静谧。李想说，这个餐厅的客人基本都是情侣，除了情侣大概没人有这份闲情雅致，吃个饭都要一坐几个小时。

　　“你对这些情侣餐厅倒是轻车熟路，这样犄角旮旯的地儿你都能找到，真服了你了。”我啧啧赞叹的同时，不忘挖苦他。

　　“哎，我必须认命，谁让自己情史太多，才让你时刻都能抓住我的把柄挖苦一番。人家好心好意带你来吃饭，却不想是自寻绝路。”李想很委屈，向我撒娇。

　　“好啦，以后注意，给你机会！”我背景清白，有绝对的主导权。

　　“女人啊，一旦撕开神秘的面纱，就迈向了一条通向欧巴桑的康庄大道，将男人踩于脚底。所以很多男人一到中年，怀念的就是当年女友的脸红心跳。”

　　“我不会脸红了吗？”我问他。

　　“当然会啊，你很爱脸红。”李想坏坏的，意在故意气我。

　　“废话！我和你越来越熟了，要是天天脸红那还了得？我又没有毛细血管破裂。”我怒目瞪他，左手一把抓过菜单，果断地说：“闲话不聊，点菜！”

　　李想凑过来和我一起看菜单，翻了几下后，把服务员叫过来。服务员是个墨西哥人，用英语向我们问好。我正有点不知所措，李想已经熟练地用英语说起点菜的内容来。

　　我笑着看着李想，幸福感飙升。曾几何时，我就希望身边有个人，最好是他，为我做很多的小事情。我最讨厌的开门、拿信、点菜、锁自行车等这些小事，还有一些需要我做决定的大事，都有人为我来做，好让我这样大姐风范的女子，也当一回小女人。

　　我无事一身轻，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为我安排一切，我就只等着吃好了，我知道他一定会点我最爱的菜。菜点好，我眼神从他身上挪开的一瞬间，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人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反复确认。他一转身，露出半个侧脸，我就看到了：是我姐夫康文杰。

　　今天的姐夫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精神抖擞，居然也有了一些帅哥的气味。我想一定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这个女人让姐夫变得很有精神。

　　爱情是让人变美的营养剂，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我记得有一次我一晚上失眠，头发的颜色就暗了下去，眼睛布满血丝，眼圈黑的吓人。可第二天因为和李想有约会，我还是将自己收拾的漂亮又利落，完全看不出倦容。

　　姐夫啊姐夫，你这也是在找你的春天吗？

　　姐夫没有看到我，可能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女人吧？服务员带他们入座，那个女人的手一直牵着姐夫，就像我牵着李想一样。他们的表情像极了刚谈恋爱的中学生，完全不像饮食男女。

　　我心里酸酸的，眼泪差点就要出来了。一个男人，和自己的老婆没有了激情，在外面寻找恋爱的感觉。而一个女人如果知道自己男人的所有欣喜，都是自己给不了的时候，该是多么的落寞。

　　李想发现了我的异样，轻轻摇我的胳膊，问我怎么了。我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姐夫，自言自语道：“或许看见了，也好。老天让我看见了……”

　　“怎么了？列列？”李想追着问。

　　我扭过头看着他，两行眼泪直流，吓了李想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我说：“李想，我看到我的姐夫了，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在哪儿？”李想大吃一惊。

　　我指给他看，呆呆的。李想看了后，问我：“你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是你姐夫吗？”李想问。

　　“那是我姐夫！只看背影都能认出来，怎么可能认错呢？就像我对你很熟悉一样，你就是参加化妆舞会，我也会一眼认出你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和你姐夫……去打招呼吗？”李想看到我的神色，也很紧张，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也不知道。李想，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我一时没有了主意，问他。

　　李想也很为难，沉思好半天。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事太重大了。我是觉得，如果你姐想把这场婚姻维系下去，或许不知道也好；如果你姐姐只是想要个答案，能接受得了这个结果，不想得过且过，就去揭穿。重点还是你姐，你平日里和她相处，知晓她的心思吗？”

　　我想了想，坚定地说：“纸是包不住火的，起码我得让我姐夫知道，他做的事不是没人知道，他不能那么肆无忌惮。至于我姐那边，我希望我姐夫他能自己去解决，就看他还想不想要这个婚姻了。李想，我去和我姐夫照个面。”

　　李想说：“行，我支持你。不过我俩谈恋爱的事情今天也藏不住了，这倒是小事。也好，今天就全部来个真相大白吧！”

　　我缓缓地走到姐夫的桌子前，一边走一边看他。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女人，以至于我几乎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发现我。他的表情很惊慌，这种男女之间不能告人的情爱除了让他惊慌之外，还夹杂着更多的羞涩。

　　我挤出一个冰冷的笑，说道：“姐夫，好久没见你了。姐夫，你今天看起来很精神，也很帅，爱情的力量很伟大，是吗？”

　　姐夫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起慌乱，又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手足无措。他差点把整张餐桌布都拽下来，桌子上的酒杯被扯倒，滴溜溜转了几圈，他都没有顾得上去扶。酒杯摔到地上，碎了。

　　清脆的声响吸引来了服务员。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酒杯的钱我赔。”姐夫连忙和服务员赔不是。

　　服务员去换酒杯的时间，姐夫，康文杰，语无伦次地向我介绍旁边的女人，“小列，这是我的……业务上的合作伙伴，我们经常有工作上的……工作上的往来……那个……”

　　“姐夫！”我打断他，“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个女人摆出一幅很有教养的样子，细声细语地和我说：“坐，坐下来说吧。请问您是……”

　　我很厌恶她那副很做作的嘴脸，没理她的茬，径直对康文杰说：“姐夫，我希望你给我姐一个交代，不要试图再瞒下去了，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说完我转身就回到自己的桌子前。

　　李想紧张地看着我，悄悄地说：“你姐夫和那个女人出餐厅了。”

　　“嗯。这个时候肯定也吃不下饭了吧，呵呵。”

　　“还有心思开玩笑？列列，那我们呢？”

　　“继续吃，今天来得值了。”我冲他笑笑，又自嘲地说：“我笑得很难看吧？”

　　“不难看。”李想说：“没事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他们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婚姻是他们的，鱼在水中游，冷暖自知，我们旁人看到的只是片面的。列列，你是不是对男人很失望了？”

　　“没有失望。我是说真的，没有！”我说：“你不要看我没有过啥感情经历，我心里自信得很。什么男神女神，我觉得我就是我自己的女神。我敢爱，爱得起，也输得起。我本就一穷二白，还怕失去什么呢？李想我知道你这些年所有的轶闻趣事，还义无反顾地接受你的爱情，就是想好了一切的后果，早已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你玩得起，我也玩得起，我陪着你一起玩，玩一辈子。”

　　我说这话的时候，李想的眼里泪光闪闪。他大概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在他心目中，我就是一个自卑的丑小鸭，天天自嘲，从不敢说赞美自己的话，连艳丽的颜色都不敢穿上身。我不知道李想是被我的话感动了，还是震倒了，看起来他的样子很动容。

　　“马列同学，我喜欢你这种霸气！我就陪你玩一辈子！”李想握住我的手。

　　服务员都很八卦，不时地看向我们这里，分析着我们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刚才那桌客人走了。我呵呵地笑着，拿筷子敲了两下李想的头，说：“我们吃饭！李想同学你立了大功，这顿我请。”

　　“你真的……没事吧？”李想看我的样子，还是不放心。

　　“没事啊。”

　　“好吧。”李想说：“你要是没事，我就开始筹划如何见丈母娘的事了。”

　　我朝他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嘴角却挂着甜丝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