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辞职风波

　　当李想向父母提出要辞职的想法后，家里开始了我婚后的第一场轩然大波，而且最糟糕的是，婆婆本能地认为一定是我的主意，是因为我他儿子才敢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为此公公婆婆专门挑了一个双休日，相当严肃地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公公这次是绝对帮着婆婆的，他们都认为李想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每年都有千军万马挤公务员这根独木桥，尤其是热门的职位，人人削尖脑袋往里钻。你小子好不容易考上了，又想逃走，真是好日子过多了。

　　“想儿，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不想干了呢？”婆婆开始盘问。

　　“不是突然，是我一直就有这个想法。”李想说。

　　“想儿，我觉得你就像《甲方乙方》里面那个老板，非要体验一下受苦才知道幸福的珍贵。可最后怎么着，那老板不是后悔死了吗，还恨不得抱着龙虾睡觉。你社会经验太少，对事情的考虑太过于理想化，我觉得就是你太一帆风顺了没吃过苦头。”公公苦口婆心地教导。

　　李想对公公说：“爸，我就是因为你们给予的太多了，什么东西都得到的太容易了，所以对任何东西都没感觉，觉得那都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目前我遇到最不顺的事就是当年没有上理想的大学，再没有其它大事了，生活平淡无味。那年高考完，因为同班同学有几个都上了北大或清华，而我这个最有希望进名校的人没有进，一整个假期你和妈都觉得挺丢脸，不出门，光怕亲戚朋友们问我的考试结果。我就在那个时候觉得很欠你们的，就发誓等毕业了一定要听一次你们的安排，不想让你和妈伤心，可我当年是真的不想考公务员的。”

　　婆婆问道：“那你不做公务员能做什么呢？你这几年也没有接触过别的事。跟你说想儿，你别看别人做得好，自己不一定做得了，等哪天在外面撞得头破血流，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工作嘛，做什么不是做，一样是为了养家糊口，一样是希望能福利好待遇高。”

　　我在旁边不插话，眼睛放空，思绪早飞到云霄外，冷眼旁观，我现在多说一句都是错。

　　李想摇头轻叹：“妈，我的工作你最了解了，是，是很稳定，可真的很压抑。我办公室就三个人，除了我，一个中年妇女，天天热衷的事就是八卦、下班买菜和接孩子；另外一个是中年大叔，成天的爱好就三个：国家大事、美女图片、股票。我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我都不敢想，觉得特别绝望。”

　　“哪有那么夸张？还‘绝望’？‘绝望’这个词是随便说的吗？”婆婆反驳。

　　“好，算我说得不恰当。可能是人各有志吧，很多人认为这样的生活很好，可我认为不好。我就是特别害怕有一天我老了，快要闭眼的时候，回头想想这一生真是什么精彩的回忆都没有，会觉得遗憾。”李想神情很落寞。

　　“那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公公问。

　　李想说：“我想辞职后先到那几家有名的电商公司面试，我需要一切从头开始，我不在乎岗位。我想逐步地接触到这个领域中去，为此多充充电都可以。”

　　“列列也报了那么多班，你也要学习，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学这个学那个的，又不是学生。我真替你们感到发愁，你们这个年龄正是而立之年，就应该想着先成家，养育儿女，再想去怎么赚钱能让生活过得好一点，这才是正事。”

　　李想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好歹也是个小领导的老妈思想也这么迂腐，还有爸爸，你们平常不是也经常对着电视机里面那些成功的企业家称赞不已吗？可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女就这么没信心呢？

　　“妈，我这就是想努力让生活好一点啊。生活好不只是物质上的好，还要舒心、充实，觉得时间不虚度，对得起自己的年轻。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没有什么拿得出的本领，我特别自卑。我们同学聚会的时候，看到很多外地留京的同学都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北京买房买车，看到他们在一些很牛气哄哄的公司里做着很锻炼人的职业，看他们英文流利地和国外的客户沟通，说着很多听起来很厉害的词汇，我特别地羡慕。而我却经常插不上嘴，你知道吗妈，因为我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说到这里，李想有点激动了，俊逸的脸肌肉骤紧。

　　这时公公表态说：“儿子，这样吧，我和你妈帮你看看，能不能帮你申请个停薪留职，你先出去闯闯，等行不通了再回来，还总算有条后路。”

　　李想说：“不要再这么处处庇护着我了，爸妈，你们这是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婆婆说：“我的儿子当然是最优秀的，只不过……列列，你劝劝李想嘛。”

　　婆婆一定是想确认下我到底能不能和她站一条战线，才如此一问。可是对不起了，我真的觉得男人是应该有点自己的事业的。所以我回答说：“妈，我尊重李想的意思，我应该支持他的。”

　　婆婆有点不太高兴，自言自语地说：“哎，孩子们翅膀硬了，要寻找自己的价值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说再多也没有用了。等哪天工作又累得够呛了，不要再跑回来跟我喊辛苦就行，随你们吧。”

　　李想说：“妈，爸，我特别希望能得到你们真正的支持，特需要你们对我有信心。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如果你们不乐意，我就算做得再好也不会开心的。”

　　公公首先想通了，他放弃了继续说服李想的念头。他说：“行，既然孩子都这样说了，我们就支持他吧。不就是一个工作嘛，瞧我们一家人一个个这苦大仇深的表情，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儿。”说完这番话，又软声软气地哄婆婆：“黄领导，时代不同了，咱不能是老顽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就少操心吧。你不用担心孩子们在老路上摔跟头，因为他们和我们走的根本就不是一条路。”

　　“你这么快就叛变了，老李你的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婆婆孤军奋战，很没底气了。

　　公公继续劝慰她：“他们都快30了，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不需要时时事事都参与。我说黄领导啊，咱俩现在算是不愁吃不愁穿吧，我们就好好享享清福不行么？听想儿今天这么一说，我发现咱俩做事太主观了，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意见。从小想儿的学习成绩就好，我们带着孩子到处炫耀，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呢？长大后因为他没考上个理想的大学，就天天唉声叹气连家门都不出，有没有想过他其实更难受呢？这样想来，咱家想儿还真没有怎么违拗过咱们的意见，就连现在要辞职也是找咱们商量的是不？他并没有偷偷地把工作辞了、来个先斩后奏啥的，他还是挺尊重我们两个老人的嘛，他这样做，只希望我们能够真的支持他。”

　　“你才老人呢！谁老了？告诉你啊老李，我70岁以前你不能用这个称呼。”女人就是女人，婆婆一听公公说“两个老人”，大脑首先捕捉到了这个重点。

　　我连忙插了一句话，赞美婆婆：“妈，我觉得你的皮肤比我的都好，真的。结婚那天，我的同学们不是见到你了吗，大家都说难怪李想那么帅呢，原来是阿姨遗传的呀。”

　　婆婆很高兴，语气也软了些。她叹了一口气，说：“唉，老李你口才好，我说不过你行了吧？你们都会说话，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我要是再不同意就显得我不近人情了。行吧行吧，辞就辞吧，偌大的北京还愁一碗饭吃？想儿，妈以前给你太多压力，妈没想到会这样，以为都是为你好、你也挺乐意接受呢。妈对不起好吧，以后的事，自己做主吧！”

　　“妈，”李想长长地拖着尾音叫道：“别对不起啊，我哪受得起。”

　　“列列，”婆婆又跟我说道：“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们两个如果一方有什么不正确的想法时，另一方一定要进行监督，不要任由那种不好的想法蔓延，你们都有义务这样做。成家了就和单身的时候不一样了，要以家为重，想法尽量实际点，别还和孩子一样。我一直觉得你学钢琴呀书法呀啥的真没多大用处，你看能不能和那个培训学校说说，把这些课时留着，等有了孩子的时候，让孩子用掉？”

　　李想说：“妈，那些课程都是有时间性的，就像我们小时候上学一样，从易入难有等级，学了这么久了，中途又停了多可惜啊。再说了，列列会这些艺术的修养多好，将来有了孩子根本不用往学校送，在家就都学了。”

　　公公也说：“黄领导，我觉得你越老……哦不对，你越来越糊涂了，那种课程要是等孩子去学，那不得好几年吗？哪有学校愿意这样啊，你真是的。”

　　婆婆说：“也行，将来列列要是怀孕了，学点音乐对胎教也是好的。”

　　真是三句话不离孩子啊！我百般无奈。

　　婆婆终于要停止这个话题了，她宣布会议结束。公公见机招呼我们说：“说了这么久，赶快找个地方吃饭吧，今天下馆子。”

　　四人收拾妥当准备下楼。

　　我看见窗户开着，跑去关，婆婆见了说：“以后怀孕了可不要够远处和高处的东西啊。”

　　我笑着点点头。

　　我下车时腾地一下跳下来，婆婆又叮嘱：“以后怀孕了就不能这样迅速起身啊，要慢慢的。”

　　“……”

　　“……”

　　我每做一件事情不太妥当，婆婆都会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将来怀孕以后的注意事项，好像我现在已经怀上了一样。所以，这整个饭局我都吃的倍感压力，完全消化不良。

　　我和李想说：“赶紧生一个吧，再照这样下去你妈不疯，我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