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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不可挡》 作者:柴鸡蛋

第十九部分

  181笑。 

 
  夏耀和袁纵离开韩国两个礼拜,豹子才乘机返国。
  期间他跑遍韩国大大小小的整形医院,拜访了十几位名医,都表示对他的这张脸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整容后的养护,把整容效果进一步稳固,让这张脸看着更自然立体一些,也更像黄渤一些。
  开车回去的路上,助理一个劲地安慰豹子。
  “其实我觉得吧……还是有点儿像金城武的。”
  豹子反问:“哪像?”
  助理瞬间被问住了,他说这话就是安慰豹子的,以为豹子不会反过来逼问,给自个找不痛快。哪像人家豹子就是有这个心理素质,既然你说像,那你给我找出一个相似点好了,也让老子开开眼。
  助理盯着豹子看了好久,找得眼珠子都快瞎了,最后讷讷地挤出俩字。
  “身高。”
  好在豹子已经被打击得差不多了,心里已经习惯了,只要没人明目张胆地看着他笑,他就可以容忍。
  “没事。”豹子点了一颗烟,慢悠悠地抽着,“反正现在有点儿人样了,总比受伤的时候强。整容的事也不着急,等脸好点儿再去整呗!”
  助理用余光扫了豹子一眼,以前豹子抽烟那是邪魅狂狷,现在抽烟是邪恶奸猾。意识到这一点助理赶忙把目光转了回来,他怕自个儿会笑。
  一颗烟抽完,豹子眯着眼,仰靠在车座上小憩。
  豹子眼神很犀利,这是唯一一点和黄渤不像的,只要和豹子对视就能发狸两个人的本质差距。但是豹子一旦把眼睛闭上,马上大咖附体,形似神似。
  助理又偷瞄了豹子一眼,行驶在路上有种人在jiong途的感觉。
  趁着豹子闭眼的工夫,助理急忙将嘴角扬了扬,忍得忒尼玛痛苦了。越是不敢笑越是想笑,如果痛快笑出来也就没事了,就怕这种没法笑出声来,嘴角又抽搐,马上就要绷不住爆发的感觉。
  豹子轻咳了一声,助理急忙把扬起的嘴角缩了回去。
  豹子把眼睛合上没一会儿,又把眼睛睁开了。
  助理再次将神经绷紧,没话找话说,转移自个的注意力。
  “那个……你觉得这次整容失败是意外么?”
  豹子又点了一颗烟,继续邪恶奸猾。
  “这还用说么?肯定是袁老枪背后搞的鬼,你以为他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助理想想也对,“我从他们公司探到话,说是袁纵一走走一个多月。以前公司的人最怕见到他,现在是想见都见不着。”
  豹子把脸朝向助理,“他不是早就回来了么?”
  哎呦我的天妈爷,你别看着我成不成?司机内心的爆笑因子又开始疯狂叫嚣,他努力把自个儿的思绪转到正常的轨迹上来。
  “是啊,可他回来之后也是三五天不露面,事全都丢给田严琦一个人干。
  豹子哼笑一声,“小土田儿还真有两把刷子。”
  司机看到豹子勾起嘴角那股猥琐劲儿,肚子忍到抽搐。
  豹子又说:“我跟袁老枪彻底杠上了,不把他那张脸毁了我自断双臂。”
  司机陡然一惊,强烈的使命感终于将他想笑的欲望逼回去了,他跟了豹子这么多年,姑且不论豹子人品怎么样,对下属绝对没话说。看到当家的这么受欺负,司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当即表态。
  “不遗余力为你效劳!”
  豹子手摸着下巴,仔细呕摸着,“你说,把他这张脸整成谁好呢?”
  司机想都不想便回道,“王宝强啊!”
  豹子拍着大腿乐,“对,王宝强。”
  司机忍了一路,拨荆斩棘、太风大浪都咬着牙挺过来了,最后栽在豹子这一笑上。什么招儿都不管用了,什么仗义、人道二威慑力都不好使了,谁也剔拦着我,老子就是他妈的要笑!
  “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就收不住了,本以为能就势借着这个“王宝强”的笑点把豹子演绎出的黄渤经典贱笑掩盖过去,结果笑过头了,被判断力敏锐的豹子一眼识破。
  车猛的在路边刹住,一阵哀喙声顺着车窗缝钻了出来。
  因为助理提前打过招呼,所以豹子回到公司的时候,从前台服务到路过的领导员工,全都低着头或者步履匆匆。等豹子彻底走出他的视线范围,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帕金森综合症上身,更有甚者倒桌不起。
  豹子刚到办公室,就有两个小领导在外面推推搡搡。
  “你进去说!”
  “我不想进去,我怕我会笑。”
  “都出事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你笑不出来你进去。”
  “……”
  砰的一声,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推了进去。
  豹子一抬头,小领导的忍笑模式开启。
  “那个,施工地那边出了点儿事。”
  说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窜到卫生间,手抵着墙就开始疯狂爆笑。
  豹子驱车赶往工地。
  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田严琦这几天心情极差,一方面是公司管理压力太,频频出事。另二方面是袁纵的那句“我陪着”二让田严琦的心情笼罩上一层浓浓的雾霾。结果越忙越容易出乱子,工地那边又打起来了。
  田严琦赶到的时候,两方人马正僵持着,这边有人被打了。那边也有人中了招。看到二当家的过来,这边挑刺儿的立马砚矩了,因为田严琦反复责令他们无论受到什么屈辱都要以息事宁人为原则。
  “田副总,我们……”
  这声,‘田副总”是员工们对田严琦的敬称,虽然无其名但已经有其实。
  田严琦定定地看着自家人脸上的淤青,神色凝重。
  没人敢吱声,因为田严琦一旦发起飙来,手段狠戾程度不比袁纵差多少。
  结果,憋闷至极的田严琦,居然将手指向对面的施工人员。
  “打他们。”
  这边的人目露惊色,“你说什么?”
  田严琦没再重复第二遍,而是直接冲过去就开始动手。
  这场憋了许久的暴风雨,一旦倾盆而下便无法收场。
  田严琦疯了一样地殴打着对方的施工人员,什么都不顾了,就特么想痛快一把。他的情绪直接煽动着自家人的过激行为,厮打越发激烈,场面越发难以控制。
  豹子那边毕竟人数占绝对优势,加上源源不断的救兵赶到,让这边越来越招架不住。
  最开始田严琦以一敌八,势不可挡,但后来十几个人围攻他一个,一个从一脚就够他受的。
  豹子赶来的时候,田严琦的脸已经肿得没法看了,眼角和嘴角都在参着血。
  听到那边喊着“老总来了”的时候,田严琦心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如果豹子笑,那就让他笑好了,越把他当回事他越蹬鼻子上脸。
  “怎么回事?”豹子问。
  那边施工方的负责人说:“他们先挑起来的,就是躺地上那位,他们二当家的,他先朝咱们动手的。”
  豹子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走到田严琦身边,蹲下来注视着他。
  田严琦神色一顿,这位是谁?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
  豹子开口道:“小土田儿,您躺这干嘛呢?不是保镖全能大赛总冠军么?你那点儿能耐都哪去了?”
  田严琦听到豹子的声音后惊愣住,直勾勾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豹子又在田严琦带血的发梢上揪了一下,戏谑道:“光瞪我有什么用?站起来继续啊,就像你在擂台上一样,让这群哥们弟兄开开眼。”
  结果,激将法使了半天,没把田严琦激起来主动送死,倒激出一阵失控的爆笑声。
  田严琦简直要笑疯了,他以为他就是破罐子了,哪想有人比他还破。
  豹子这会儿才意识到田严琦为何笑,不气不恼地讽刺道,“笑吧,痛快笑够了,等你回到公司,你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田严琦捂着肚子继续狂乐。
  “我跟你说,我就是让袁纵轰出去,一想到你这张脸,我也能立马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82其实你早就后悔了。
 
  田严琦以为,接连发生的这几件事,怎么都够袁纵判他“死刑”了。也许在外人看来,他田副总的名号喊得响,位置坐得稳,其实只有田严琦自己明白,袁纵对他只有义务没有情分,让他走人是迟早的事。
  加上他间接促成夏耀和袁纵分手,加剧了这种关系的紧张程度,今天又闹了这么一档子事,从警局出来的时候,田严琦几乎已经笃定袁纵要轰他走人了。
  但出于他意料的是,袁纵非但没轰他走人,还给他正名了。
  田副总这个敬称变成正式的称号了。
  但就像袁纵离开的那一个多月,田严琦开始干劲十足,后来随着工作劳碌和压力的增加,身体和心理越来越吃不消了。
  他以为回去意味着两个人的携手并进,意味着更深一层的交往,但结果恰恰相反。袁纵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田严琦又忙得站不住脚,两个人交流不增反减。
  眼瞧看到了十二月份,田严琦见到袁纵的次数屈指可数。
  月底田严琦到警察局办事,碰巧遇见夏耀来这个分局找朋友,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夏耀又白了,气色比上次见面好了很多。相反,田严琦眼眶发黑,面色昏暗,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这么一看,失恋的倒像是田严琦了。
  “找个地方坐坐。”田严琦主动清缨,“好久没跟你一块聊了。”
  夏耀就是不乐意,为了面子也得大大方方地跟他贫两句。
  “袁纵这程子总是不见人……”田严琦说。
  夏耀挺惊讶,“是么?”
  他倒是时不时就看到袁纵,今个在小餐厅明个在俱乐部的,哪哪都有他。
  田严琦盯着夏耀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俩和好了?”
  夏耀反问:“谁告诉你的?”
  田严琦说:“我猜的。”
  夏耀知道他是怎么猜的,犀利的目光反射过去。
  “你以为我只有跟他和好了才能心情好么?”
  田严琦挺尴尬,“那倒不是。”
  夏耀明知故问,“你们俩还没在一起呢?”
  “怎么可能?”田严琦自嘲地笑笑,“我现在连他人都见不着。”
  “不至于吧?田副总……”
  甲严琦被这声称呼刺激得头皮发麻,忙解释道,‘你别多想,他给我这个位置是纯工作关系,与个人感情无关。”
  夏耀像是说绕口令似的,“有没有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田严琦被夏耀漠然的态度刺激得心里不舒服,说实话,他现在还很怀念刚认识夏耀和袁纵那会儿。夏耀真心把他当朋友,他也是真心替夏耀看管袁纵,偶尔有点儿小私心,也仅仅是幻想和倾慕。
  那会儿起码还能天天见到袁纵,还有夏耀这么个好哥们儿。
  现在有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夏耀,我想问你一件事。”田严琦突然开口。
  夏耀扬扬下巴,“说吧。”
  “你是因为见到我房间内的摆设才决定和袁纵分手的么?”
  夏耀没说话。
  田严琦又说:“那些摆设跟他没关系,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他把我当亲人,我想把那里布置得像个家一样。其实那些东西他都没用过,也没在那住过,迄今为止只去过两趟,每次都是坐坐就走。”
  夏耀用调侃的口吻掩饰着内心的巨大震荡。
  “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俩和好?”
  “你们俩和不和好,他都不可能和我在一起。”田严琦语气淡然。
  夏耀纳闷了,“既然你心里明镜似的,干嘛还摆成那样?”
  “我愿意。”田严琦说。
  夏耀嗤笑一声,点点头,又拍了两下巴掌。
  “行,你挺有种,我替你自豪。”
  田严琦没再说话。
  夏耀把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突然开口朝田严琦说:“既然你这么痴情,我帮帮你吧。”
  田严琦筷子一顿,“什么意思?”
  “帮你和袁纵牵牵线啊!”夏耀说,“我的话还是挺有分量的吧?”
  田严琦纳闷,“你不喜欢他了么?”
  夏耀挺谦虚,“没你喜欢,跟你一比相形见绌。”
  “喜欢程度与付出多少没关系,爱是不计代价的。”言情哥模式开启。
  “别介!我不能老让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我来享齐人之福啊!也该让你转到台前,我来当幕后了。”
  田严琦把碗里的面条吸溜干净,大口大口地喝汤,然后将碗一撂。
  “如果你诚心想帮我,我当然求之不得。”
  夏耀心里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么?
  行!你走着瞧吧,我肯定会好好帮你一把的!
  今冬的第一场雪,从昨天晚上一直下到今天中午。
  夏耀的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制服外面裹了一件特别厚实的长身棉袄,脑袋上戴着从小辉头上摘过来的大棉帽子,慢吞吞地从办公楼往大门口蠕动。
  每天中午,夏耀几乎都会在分局门口的餐厅打包一份饭带回去。
  今天也想这么干,结果走到餐厅门口,发现餐厅门没开。
  五百米以内就这么六家餐厅的饭菜还勉强凑合吃,再远一点儿的夏耀懒得去,就这么愣生生地戳在那。
  不死心地敲了两下门。
  结果,门没人来开,旁边倒是冒出一句冷幽幽的提醒。
  “你缺心眼啊?没看到门上贴着的通知么?”
  夏耀这才注意门上贴着一张纸。
  “因为近期家中装修,营业时间从中午11点到13点调整到10点到12点。”
  靠!夏耀使劲拍了一下门,他平时就是因为不愿意排队挤,才故意磨蹭到12点之后才下来吃饭。举目四望,二百米内只有一家甜品店,大中午的也不能吃甜点啊!
  目光收回来,再往旁边一甩,甩到一张冷硬中透着嘲弄的面孔。
  “熊一样。”袁纵说夏耀。
  夏耀从橱窗里看到自个儿臃肿的造型,心中恼意顿生,冷声还口,“你说这话有什么意义么?我就算真像熊,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袁纵说:“看着磕碜。”
  “磕碜你别看啊!我逼着你看了么?”
  “我没想看你,是你非得往我眼睛里面钻。”
  夏耀呲牙,“我操,你丫也忒不要……”
  “脸”字还没说出来,袁纵已经把一个饭盒递到夏耀眼拼了。
  夏耀一脸戒备的表情,“干嘛?”
  袁纵说:“营业时间替你打包的。”
  “用不着。”夏耀冷着脸。
  袁纵说:“你不吃就证明你心里还有我。”
  夏耀咬牙切齿,“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你丫把饭盒往我面前端,还跟我一个劲地瞎白活,你……”
  袁纵把饭盒打开,饭香味飘了出来。
  “行,我吃!”夏耀立刻改口,“爷跟你没那感情纠葛,爷心里敞亮着呢!”
  抢过饭盒,找到一处长椅,坐在那便开吃,故意当着袁纵的面吃,吃得大大方方,吃出一身的潇洒范儿。
  可夏耀的心里并不潇洒,这饭菜明显和平时不是一个味儿。
  假装吃不出来,只把注意力放在饭菜上,心里念叨着真香。
  袁纵偏偏刺激他,“别装了,其实你早就后悔跟我说分手了。”
  夏耀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吃,但已经有点儿食不知味了。
  心脏砰砰乱哦,暗想着假如袁纵突然开口跟他说,‘我们和好吧。”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那声,‘滚”就白听了?那声田副总就白叫了?也忒便宜他了……
  袁纵再次开口,夏耀的血压瞬间飙升。
  “但是我就不跟你说复合,我就等着你主动开口,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夏耀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嘴里包裹的一大团米饭差点儿就这么喷出去。
  “谁他妈要跟你和好?你少自作多情了!”
  
    183傻狍子。
 
  袁纵没再说话,定定地瞧着夏耀吃。
  虽然夏耀心情不爽影响了食欲,但架不住这饭好吃,大口大口吞咽,完全忽视旁边两道炽热的目光。袁纵看着夏耀蠕动的嘴唇,与大雪融为一色的面颊,心中不由的在想:我有多久没亲他了?
  茫茫白雪,满树银花。
  路人往这里瞥一眼,都能清楚地看到男人注视男人时那两道深情浓郁的祝线,没人会想到他们是已经分了手的。
  夏耀上一秒钟还在因为袁纵那句,‘我偏不主动跟你说复合”而愤愤不平,下一秒钟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间的十字结舒展开,眉梢跟着挑了挑。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
  袁纵这才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夏耀把胳膊肘搭在袁纵肩膀上,痞痞的眼神勾搭着他,“小田让我给你们俩人牵牵线。”
  袁纵脸色变了变,“然后呢?”
  “然后我答应了啊!”夏耀说。
  袁纵动作生硬地将夏耀手里的饭盒抢过去,沉声说道:“我就当这饭喂狗了。”
  说完起身大步朝自个的车走去。
  夏耀看到袁纵生气心里乐开了花,还不要脸地追过去了。
  “大粽子,别走啊,我还没跟你说完呢!”
  一直追到袁纵的车旁,斜着倚靠在车门上,眼珠滴溜溜地围着袁纵的冷脸转。
  “怎么样啊?考虑考虑呗,我们小田人多好啊!聪明能干,善解人意,各项全能。”
  袁纵冷锐的目光脾睨着夏耀,不说话。
  夏耀变本加厉地气人,“今儿小田还跟我嘟哝呢,说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你去看看他吧,人家怪想你的。”
  袁纵大手粗鲁地拉拽着夏耀,“靠边儿!”
  “干嘛?”夏耀的神经瞬间绷了起来。
  袁纵说:“去看看他,不能让你白溜嘴皮子。”
  夏耀的那张脸蹭的一下就阴了,拦都拦不住。
  依旧梗着脖子霸占着车门,不让道也不服软。
  “我说袁纵,你看你这张脸,明摆着是一副我强逼着你去的劲头。你得高兴知道么?你得真心实意把人家撂你心里头,不能整天跟我耗。说真的,忘了我吧,给人家小田点儿机会,人家小田也够不容易的。”
  袁纵突然笑了,一把攥住夏耀的手。
  夏耀的手被袁纵的大手包裹着,异常的暖和,心里也一份灼热。明明很享受,还硬要装成一副授受不亲的架势。
  “别介,袁纵,你这样让小田多伤心。”
  结果,人家袁纵压根不是为了牵夏耀的手,而是要把夏耀拽到一边,顾自打开车门。
  夏耀急了,一把薅住袁纵的衣领。
  “你要干嘛?”
  袁纵扭脸一笑,“你说得有道理,我现在心甘情愿地去看看他。”
  “心甘情愿”四个字说得特别重。
  夏耀突然爆发了,怒骂道:“袁纵,你丫别蹬鼻子上脸啊!”
  袁纵反问:“我怎么蹬鼻子上脸了?不是你让我去的么?”
  夏耀没理搅三分,指着袁纵的鼻子骂。
  “没你这么缺德的了!”
  转身要走又觉得不解气,从地乒抓起一把雪,掼成一个雪球就朝袁纵砸去。袁纵也没躲,雪球不偏不倚砸在袁纵的颈窝处。
  “有本事你砸我,砸啊!”夏小疯子叫嚣着。
  袁纵压根就不搭理他,作势要上车。
  夏耀一看袁纵又要开车门,瞬间急了,从地上抱起一个大雪块就朝袁纵的脑袋上盖去。雪块从袁纵的头顶炸裂开来,顺着冷毅的身体线条向下抖落,纷纷扬扬,好不凉快!
  “你砸我啊,有本事砸啊!”夏耀用手指着自个儿的脑袋继续嚷嚷,“你照这砸,有本事你照这砸!”
  夏耀感冒到现在还没好,闹着闹着透明的鼻涕就渗了出来。
  袁纵下不去手,就送了夏耀三个字。
  “傻狍子!”
  说完把这只闹妖的傻狍子推到一旁,顾自上车,摇上车窗的一瞬间,还有一个雪球飞了进来,正巧砸中袁纵的左脸。
  夏耀看着袁纵隐忍不发地把车开走,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这程子这种戏码没少上演,每次欺负完袁纵,夏耀心里都有种莫大的成就感。
  假如真的没法和好了,多欺负几次也不亏了!
  回到办公室,夏耀平缓了呼吸之后,越琢磨越不对劲。
  他真走了?不会真去找田严琦了吧?
  夏耀拿起手机,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打给了田严琦。
  “小田啊,嘛呢?”
  田严琦的语气显得很匆忙,“哦,整理一份文件,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还跟秘书说:“把这个给张主任送过去,先等等,还有这个。”
  夏耀说:“你还挺忙的嘛。”
  田严琦大喘一口气说:“嗯,都快忙死了,你等我先接个电话,喂,邹经理……”
  夏耀一听对方这阵势,看来是在,‘孤军奋战”啊!
  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又说:“今天我跟袁纵提你的事了。”
  “我的事?”田严琦的思维还有点儿转不过来。
  “就是你拜托我的事啊!”夏耀说。
  田严琦尴尬地笑笑,“哦,那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今天会去看看你。”
  “啊?他来了么?我没看见啊!”田严琦说。
  夏耀心里暗爽,但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安抚了一句。
  “那可能是还没去,你再等等……”
  说完,把电话一挂,美颠美颠地对着屏幕说一句。
  您呐,别等了,他去不了啦!
  平安夜临近,大学的校园门口兜售苹果和各式礼物的小商小贩又多了起来,李真真听说袁纵的公司平安夜和圣诞节是不放假的,打算提前给钱程送点几苹果过去。
  彭泽的车就停在大学门?,虽然北京最不缺豪车,但是这么一辆加长悍马明晃晃地屹立在校门口,还是吸引了众多人的眼球。
  只有李真真的目光直接绕开那辆车,起步朝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
  彭泽开车追了上去,汽车在雪路上缓缓地爬行着。
  “真真……”
  李真真冷冷地扫了彭泽一眼,爱答不理的口吻地说:“干嘛?”
  “我和刘萱分手了。”
  李真真脚下一滑,差点儿栽倒在地。
  “分手了?真的假的?”
  彭泽把车停下,手伸到车窗外拽住李真真的胳膊。
  “真的,我主动提出来的。”
  李真真脸色变了变,没说什么。
  彭泽拽了拽李真真的围巾,把手伸到里面接弄李真真敏感的脖子,李真真急忙把他的手腕扼住。
  “你干嘛?”
  “这个围巾挺好看,哪买的?”
  李真真不耐烦地说:“有事没事?没事我得去赶地铁了。”
  “这么晚了干嘛去?”彭泽故意问。
  李真真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给钱程送苹果去。”
  彭泽语气中透着一股酸味儿,“戏别演得太过了,我已经分手了,你那边该散场就散场吧。”
  ”你分不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李真真言辞犀利,“是,一开始我是跟他演戏,但演着演着我当真了。”
  “拉倒吧!”彭泽拧眉,“人家根本看不上你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看不上?”李真真不服。
  彭泽说:“人家挺正经的一个老爷们儿,谁瞧得上你这么个见人就勾搭的小骚货?他对你好也是看在妖儿的面子上,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腩应你呢!”
  “他再怎么腩应我,我也稀罕他。”李真真冷言道。
  彭泽急了,“你丫怎么这么贱呢?”
  李真真被彭泽攥着的手使劲挣脱。
  “你有事没事?没事就撤手!”
  彭泽最后执拗不过他,只能松口。
  “行了,行了,你上车,说吧,去哪?我送你。”
  李真真冷言道:“我不坐你的车。”
  “那你就别想走了。”彭泽死死攥着李真真的胳膊。
  班上两个男人从这里经过,诧异地看着李真真,“你在这干嘛呢?”
  “哦,没什么。”
  李真真只能一脸不情愿地上了车。
 
    184街头偶遇。
 
  彭泽把车停在袁纵公司的宿舍楼下,看到李真真迫不及待下车的那股劲几,真想一手给他拽回来,往屁股上甩两巴掌。
  没一会儿,钱程从宿舍楼走了出来。
  彭泽也下了车,倚在车门口抽着烟,注视着不远处对话的两个人。
  钱程笑着看向李真真,“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过两天是平安夜,给你送点儿苹果啊!”
  钱程的大手扣在李真真的头顶上,不远处的彭泽神经一紧,好在钱程很快就放下来了。
  “那是洋鬼子的节日。”钱程说。
  李真真噘嘴,“洋鬼子的节日也是节日啊!节日就是拿来聚会消遣的借口,你管意义干嘛?拿着。”
  钱程把苹果接了过去,掏出一个在袖口擦了擦,一口咬下去,半个苹果没有了。
  李真真着急,“别,还没洗呢。”
  “洗它干嘛?擦擦就成了。”
  李真真虽然无奈,但也喜欢看钱程那股粗鲁劲儿,感觉看他吃个苹果都热血沸腾。
  “你这么晚过来,怎么回去?”钱程问。
  李真真狐狸眼勾搭着钱程,说:“我压根就没打算回去,在你们宿舍蹭一宿呗。”
  钱程说:“我们宿舍不是单间的,还有其他哥们呢。”
  “你让他们先去别人屋凑合一宿呗。”
  钱程说:“这不太好吧?”
  假如是女朋友,把人家往外轰还情有可原,来了个爷们,谁会让位啊?
  李真真见钱程犹豫了,伺机说道:“那我跟你一个被窝凑合凑合也成。”
  钱程和李真真一个被窝睡过觉,就在上个月,李真真放假在家,以彭泽纠缠他为借?非要让钱程留宿一夜。钱程也确实跟他一块睡了,但李真真睡觉躇人,手脚都不老实,弄得钱程那一宿特别,‘难受,”
  这要在李真真家里还好,就两个爷们儿,忍忍就过去了,这要是在宿舍,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就有点儿不太好办了。
  李真真看到钱程犹豫了,一脸烦闷的表情看着他。
  “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啊?一个被窝睡又怎么了?”
  钱程说:“我不是怕你睡得不舒服么?走,我送你回学校。”
  李真真不走,站在原地执拗着。
  “那你以前怎么没这么多顾虑啊?”
  钱程直说,“以前也有,但彭泽缠着你,我不放心只能陪着你一起睡。”
  李真真指指彭泽,“他今天又缠着我,你看都追到这了。”
  可怜的彭泽”以前是李真真拽上钱程一起刺激他,现在他沦落到配合李真真刺激钱程的地步了。
  钱程的脸噌的一下就黑了,作势要朝彭泽走过去,李真真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玩命抱住钱程不让他过去,生怕他动手。
  “别介,你冷静点儿,他不是又纠缠我,他……”
  彭泽直接走过来了,把李真真从钱程身上硬生生地,‘拆”了下来,好言相劝道:“走,跟我回去吧,别让人家为难了,你没看到他那么不待见你么?”
  李真真又开始挣扎,“你离我远点儿。”
  彭泽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呵斥道:“你丢不丢人?人家不想跟你一起睡你丫还赖在这,跟我回去!”
  “你是谁啊我跟你一块回去?”李真真企图撇清和彭泽的关系。
  彭泽气正不打一处来,结果钱程还对他动手了。
  这一拳扫到他胸口,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松开他!”钱程怒道。
  彭泽死不松手,赤红的眼珠瞪着钱程,钱程又一拳扫下去,李真真都已经听到了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一
  “钱程,你别这样,我让他松手就成了。”李真真把目光转向彭泽,“你赶紧松手啊!快点儿!”
  彭泽还不松手。
  其后,钱程就开始对彭泽持续性的殴打。彭泽拼命还击,但碍于实力有隈,他只有被打的份。这一顿苦打真心够残暴的,彭泽脸上伤痕遍布,无论钱程怎么拳脚相加,李真真怎么嚷嚷,他就是不搬手,手背上的骨头都快露出来了,依旧咬牙挺着。
  这一刻,李真真胸口有种撕裂的痛楚。
  “行了!!”对着钱程怒嘬一声,“我跟他回去!!”
  说完,搀扶着彭泽上了车。
  直到彭泽的车离开钱程的视线,钱程才回过神来,不对,夏警官貌似说过我的责任就是刺激彭泽,促成他俩在一起,我怎么动手了?
  回去的路上,李真真反复劝彭泽,“去医院吧。”
  “这么晚了还去医院?”
  李真真说:“有医生值班的。”
  “懒得去。”彭泽说。
  李真真知道彭泽怎么想的,只能从车厢里找到医药箱,拿出消毒药水和药膏,不太情愿地亲自动手给彭泽涂药。
  彭泽突然感慨道:“我记得以前我的手让纸牌割了一个小口,你还上赶着要给我涂药。”
  李真真动作一顿,冷哼道:“那会儿你丫还嫌我矫情,说贴个创可贴就成了,干嘛非得上药。”
  “是啊……”彭泽叹气,“现在想想那会儿真幸福,你瞧现在,让你丫上点儿药就跟欠了你几百万块钱似的!”
  李真真噗嗤一乐。
  彭泽定定地看了李真真一阵,柔声唤道,‘真真……”
  李真真突然惊呼一声,“诶,你快看那是谁?”
  彭泽哼一声,“多老套的把戏了?还玩?”
  “谁跟你玩把戏了,你自己看,那不是袁纵么?对!就是袁纵!!”眼睛放光,神情异常的兴奋。
  彭泽只能顺着李真真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袁纵在对面停着的车内。座椅后仰,两条刚硬的大腿搭在方向盘上,双目眯拢,面无表情,像是在睡觉。
  彭泽不出好气,即便袁纵停车的地方有路灯,相隔这么远,李真真的眼神也忒好点儿了吧?至于这么有气场和存在感么?
  李真真兴奋得作势要下车,被彭泽一把拉住。
  “嘛去?”
  李真真说:“跟他打声招呼啊!”
  “打什么招呼啊?人家认识你么?你就跟人家打招呼!”
  彭泽冷嘲热讽也降不灭李真真的热情,但碍于药还没抹完,只能继续在彭泽脸上忙活,星星眼闪着,嘴里一个劲地念叨。
  “你说袁纵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干嘛呢?”
  彭泽还没说话,夏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刚才钱程给我打电话,说他把你给打了,怎么回事啊?”
  彭泽一听就急了,“都赖你,找那么一个愣爷们儿帮忙!我操,差点儿没打死我!他丫还有脸给你打电话?”
  夏耀忙替钱程解释,“他当时一着急就没反应过来。”
  彭泽立刻把手机送到李真真耳边,说:“听见没有?人家只是没反应过来,不是真心实意要替你出手!”
  夏耀在那头着急地问:“到底打成什么样啊?你在哪?我去瞧瞧你。”
  “用不着了,没啥大事……”说着说着突然瞧见对面的袁纵,又说:“我跟你说件事,你猜我在路上碰见谁了?”
  “谁?”
  “袁纵!”彭泽说,“他的车就停在我们对面,他貌似在车里睡着呢。”
  “你们现在在哪?”
  彭泽把地点一说,夏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揉攥了一把。
  袁纵停车的地点就在他当初被豹子的人掳走的地方。
  圣诞节前一天,袁纵终于在公司现身了。田严琦刚要高兴在平安夜这天能见到袁纵,结果袁纵给他带来的又是一大叠资料。这段时间袁纵好像每次回来都是这样,进装备,发资料,讲经验,然后让田严琦接手更重要的职责。,
  这次袁纵带过来的是关于新规划的土地使用问题。
  因为这块地紧邻豹子家的新楼盘,所以田严琦强打起精神来听。
  “这块地的项目施工就全权由你负责了。”袁纵说。
  田严琦在袁纵面前永远没有说,‘我不行”的时候,就算再累再疲倦,为了袁纵的肯定也要硬扛下去。
  “知道这块地是买来干嘛的么?”袁纵问。
  田严琦摇头,这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那么一小块地能折腾出个什么?
  袁纵说:“你离我近点儿,我告诉你。”
  十秒钟后,办公室发出田严琦的惊呼声。
  “不是吧?”
  惊呼过后又是一阵过瘾的笑声,洗去了多日来的疲倦,在办公室持续了好久。
  虽然袁纵这次来并没有和田严琦聊到个人感情问题,但是田严琦为表谢意,还是给夏耀发了一条短信。
  这会儿正赶夏耀下班,也没看那条短信,拿着一个巨大号的苹果往外走。
  走到停车场,左右环顾,晃悠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没上车,又朝门口晃悠而去,像是在等人,又像是漫无目的地遛弯儿。
  “夏警官还没走啊?今儿是平安夜,约了人吧?”
  夏耀摇头,“没有,这就回家。”
  “那你手上的大苹果是给谁的?”
  夏耀干笑两声,“这个是人家送我的,留着自个儿吃。”
  “那是真苹果啊?哎呦赶紧让我瞧瞧。”
  夏耀把苹果递给同事,同事不敢置信地棒过来看,我的天!敢情是真的。用手掂量了一下,起码有三四斤沉,堪称,‘京城一号。”非袁纵那种体型的从吃不完。
  同事掂量的时候,夏耀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恰好看到田严琦发的那条短信。
  “夏警官谢谢你,袁纵今天来找我了!”
  夏耀看完之后眼珠都红了,我操操操操操操操!
  敢情在他那呢!
  嗖的一下将同事手中的苹果抢过来,发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大口。
  然后,气汹汹地往停车场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傻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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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5等不死你! vip (3079字)
 
  夏耀脚步一顿,心里没来由的蹿出一股闷火,随着身后脚步声的临近无限制地膨胀。脸越来越阴沉,鞋底踩雪的声音也突然生硬起来。
  “从哪学么来一个大傻苹果?”
  听到“大傻苹果”四个字,夏耀心中的火气终于到达临界点,瞬间爆破开耗
  “傻你姥姥!!”
  嗖的一下,将手中的巨型苹墨朝袁纵头上掷去,这也就是袁纵,换做别从,这力度和准确度,肯定当场就晕过去了。
  袁纵一只手抄起那只苹果,在夏耀咬过的那一口上又补了一大口,将夏耀的牙印完整地包裹在内。
  “这个苹果味儿还不错,从哪买的?”问夏耀。
  夏耀依旧沉着脸往前走,假装听不见。
  袁纵一把拽住夏耀,学着别人的语气调侃道:“今儿夏警官心情不太好啊!谁又惹着您了?”
  “知道我心情不好就离我远点儿。”夏耀说话毫不留情面。
  袁纵哪是那么好摆脱的人?通常都是夏耀骂得越欢实,他就粘得越牢实。最后夏耀烦了,一拳砸向袁纵后肩位置,袁纵手里拿着苹果,吃了一个闷亏。本想和夏耀过两招,结果发现夏耀的脸是真的难看,不是平时小打小闹故意摆出来的。
  袁纵眼角泛上一抹心疼之意,说话的语气突然沉稳下来。
  “怎么了?”手指轻抚上夏耀的脑门儿。
  夏耀还是不说话,目光越来越阴郁。
  袁纵猜想着种种可能性,就像想象他不在场的时候,夏耀被豹子的人掳走并施虐的那种场面,心里越来越没底。
  头微微俯下,视线与夏耀平行,语气中透着几分焦灼。
  “谁欺负你了?”
  夏耀心中的怨气莫明地扫除了,心情瞬间被治愈。
  “我就想让你着急,现在目的达到了,我好了!”非常自在的表情。
  袁纵的心就像坐过山车,此时此刻特别想喙两嗓子。
  夏耀看到袁纵的脸沉了下来,傻狍子的模式又启动。
  “你打我啊!”说完就扼住袁纵的手腕,“你下不去手!”
  “你骂我啊!”说完又快速接口道:“你张不开嘴!”
  袁纵定定地看着夏耀闹腾的蠢样儿,突然觉得偶尔分开也没什么不好,在一起时很多情绪都遮掩着不易表露!现在疯疯癫瘙倒是另一种真实和亲近,只不过这样的经验要以强烈的心痛和想念做学费,希望能一次性学会吧。
  夏耀找了个没被人踩过的雪地上坐下,袁纵坐在他身边继续吃苹果。
  袁纵问夏耀:“苹果是特意给我买的?”
  时隔一年多,夏耀长记性了!知道一味的否认只是变相的承认,反而会让袁纵得意。倒不如直接承认,专拣心窝最软的那个地方捏。
  “是啊,人家送过来的礼盒,里面就装了这么六个苹果,我自个儿都没舍得吃,专门给你留的。其实我心里一直惦记你,一直特想你。”
  果然,这番话对袁纵的刺激比死不承认要强烈多了。
  夏耀一看袁纵有种吃不下去的感觉,瞬间哈哈大笑。
  “感动了吧?心里不落忍了吧?其实你早就后悔了,后悔当初跟我说‘滚”有本事你就一直撑着,甭跟我说复合,你就一直等着我说,等不死你!”
  袁纵想把这三斤的苹果一股脑全吃了,然后把苹果胡儿塞进夏耀菊花里。
  后来夏耀一直没等到回音,笑容淡去,声音突然又低沉下来。
  “你每天晚上睡在哪?”
  袁纵说:“彭泽告诉你的吧?”
  “你看到彭泽了?”夏耀惊讶。
  袁纵定定地看着夏耀,“我要说我就是故意跟踪彭泽,然后在他面前作秀,你信么?”
  夏耀没说话,其实他心里是不信的。
  “既然你连这都不信,怎么就能轻信我跟小田有那种事呢?”
  夏耀让袁纵犀利的质问逼得无从作答,见袁纵还一直盯着他看,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干脆直接站起来,一副要走人的架势。
  “我不跟你瞎白活了,我得回家了。”
  袁纵见夏耀裤子后面湿了大一片,手一欠直接顺着裤腰钻了进去。
  夏耀像是触电一样地弹跳起,猛的蹿到距离袁纵三米远的位置,怒道:,你特么要干什么?”
  袁纵说:“试试你里面的内裤湿没湿。”
  “用你丫试啊?”
  说完把皮带扣啪的一声解开,勒到最紧的那个位置,再啪的一声扣上。
  袁纵嘲弄的口吻说:“我哪没看过啊?扣那么严实。”
  夏耀冷哼一声,”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爷去韩国整过了。这要是个手机,都能当翻新机卖个高价了。”
  袁纵哼笑一声,“你把屁股也整了?从18道褶儿整成81道了?”
  夏耀那张脸当时就绿了,18……哪来这么精准的数据?
  “你丫再嘴贱信不信我抽你?”夏耀又紧了紧裤子。
  袁纵依旧肆无忌惮地盯着夏耀的臀部看,“还勒呢?沟儿都勒出来了。”
  夏耀冲过来打人,却被袁纵的大手抠住那两团肉,只是掐攥了一下,就拒夏耀心里的那点儿火给逼出来了。
  袁纵附在夏耀耳边轻声说:“我想你那了。”
  夏耀心里的干柴噌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袁纵又要把手往夏耀的屁股上伸,夏耀朝着袁纵的裤裆处就来了一招膝顶。膝盖骨撞上同样硬着的几两肉,熟悉的触感逼得胸口的火舌直往嗓子眼儿蹿,挣脱开之后就扭脸走人了。
  晚上回到家,夏母正在做饭,听到门响探出头来。
  “你怎么回家吃了?”
  夏耀诧异,“我跟您说过我要在外面吃么?”
  “我看街上那些小年轻的都三五成群地聚餐,我以为你也会去呢。”
  夏耀幽幽地叹了口气,“人家都是成双成对的,我一个光棍跟谁聚去?”
  夏母没再说什么,把头缩回去继续做饭。
  晚上,母子俩沉默无言地吃着饭,好像自打夏耀和袁纵的事捅到夏母这之后,母子二人的交流越来越少了。尽管夏耀和袁纵分手了,夏母也放心地让他去上班了,可某种戒心一旦建立起来就难以祛除了。
  “我吃饱了。”夏耀起身要走。
  夏母突然叫住了他,“你等等。”
  夏耀迟愣住。
  “今天袁纵来找你了?”
  夏耀神色一紧,“您派人跟踪我?”
  夏母甩出更狠的三个字。
  “我猜的。”
  夏耀瞬间被噎死。
  然后,夏母便定定地看着夏耀,看得他心里一阵寒噤。
  “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就成了。”
  说完,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夏耀则悻悻地回了自个儿的卧室。
  三更半夜,夏耀失眠了。
  并非因为夏母的那一句话,而是因为袁纵的某一句话。手朝自个的臀瓣上伸去,使劲掐拧了一把,突然觉得甫有点儿松了,没有前眸子那么有弹性了。
  于是,大半夜爬起来,在各个健身器材上一通练,折腾了两个多小时。
  本以为累了就能踏实入睡了,哪想躺到床上还是无比精神。
  夏耀起初是躺着,后来变成趴着,厚实的棉被罩在赤裸的身体上,遮掩的是粗重的喘息和难以启齿的耸动。夏耀的心痒痒的,痒得直蹭床单,不断挺起的臀部让棉被的某个位置凸起又回缩,如此反复。
  后来,这样也不解痒,夏耀还是把手伸了进去。
  电流顺着小腹爬窜到全身上下,熟悉的感官体验里充斥着无数曾有过的点点滴滴,涛透到五脏六腑,每个器官都记忆着那唯一一个人给自己带来的欢愉。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被窝里的身躯一阵僵直震颤,伴随着数声带着哭腔的呻吟,猝不及防地从被窝里发出。
  “呃……袁纵……”
  呼吸平缓下来的那一刻,心突然就空了。
 
    186再也不玩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田严琦有种马上就要暴毙的感觉。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办公大楼里没有几盏灯是亮着的,田严琦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突然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心跳陡然加快,在说“进来”之前还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奢望。
  可惜,奢望落空,来的人是下午派出去递交文件的部门主任。
  “田副总,那边说这份文件必须由总经理亲自按手印。”
  田严琦扬扬下巴,“我知道了,放这吧。”
  从公司出来之后,田严琦试着给袁纵打了个电话,结果又是占线模式。自从田严琦上任以来,似乎只有袁纵想给田严琦打电话的时候手机才能接通,即便是袁纵刚把电话挂断,田严琦再拨过去;都会是占线的。
  田严琦驱车赶往袁纵家中,在这之前他也去过袁纵家里几次,而具都是晚上去的乏每次去都是家门紧铤,敲门也没人来开,田严琦不知道袁纵是不在家还是不愿意给他开门。
  这次田严绮再去也没抱多大希望。
  果然,敲门还是无人来开。
  田严琦叫要走,脚步突然顿住,他听到房间内似乎有说话声,难不成是要来开门?田严琦又等了片刻,房间内不时地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就是没人给他开门。
  田严琦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目光瞪着门锁,果然有被人撬开的痕迹。
  不好,进贼了!
  田严琦直接把门拧开,大步冲了进去。
  窗口灌入冷风,贼已经溜了。
  我操!
  田严琦恨恨地咒骂一句,都怪自己顾虑太多,察觉得太晚,结果让贼给跑了。
  田严琦在各个房间里检查了一下,没发现有被乱翻的迹象,可能进来的还是比较及时的。同时他又发现袁纵的房间有种憋闷的感觉,那是长时间没有通风换气造成的,而被褥、柜子之写字桌等等一系列沉静的迹象都表明袁纵这段时间没在家里住过。
  但是田严琦又发现厨房还有新鲜的蔬菜,冰箱里更是摆得满满当当的,有半成品还有从未动过的原料。
  原来他是在家里做饭而不在家里住……”田严琦暗想,看来我抓的时机不对,我下次应该在饭点儿过来,还能蹭一顿。
  田严琦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夏耀的房间。就连田严绮这种与夏耀接触并不算特别多的人,一进这个房间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夏氏风格。这种风格不是随着夏耀的入住才带进来的,而是从装修的小,细节就透漏出设计者的良苦用心。
  疼爱无需言表,浮光掠影便足以让人疯狂嫉妒。
  如果是田严琦,纵然产生再大的误会,他也不会对这样一个男人说“分手。
  田严琦拉开衣柜,禁不住一阵愕然。
  下面六层挂着的是夏耀的衣服,上面的一层都是他的内裤,按照风格和颜色分门别类地挂在三个衣杆上,挂得满满当当,足足有一百来条。
  我操,这是偶尔要在家里办个内裤展览的节奏么?
  田严琦还发现这些内裤都是引洗干净的,香皂的味道还未散去。
  袁纵每隔几天就会把夏耀的这些内裤煮一煮,再放到阳光底下暴晒,这样可以起到杀菌的作用,所以两个人以前那么频繁都没感染过什么病。
  田严琦把衣柜门关上,刚要踱步出去,就发现床头柜上有个诡异的黑色旅行包。
  这个旅行包与房间内的风格太不搭了,也难怪田严琦会起疑心。
  长时间的训练让田严琦警惕性相当高,他用一根绝缘体挑开旅行包的拉链,然后闪到一米开外驻足观察。
  里面大约十几根管状物体,可以确定是爆炸物,用几根黑色宽胶带缠绑着,两侧各接有四根电线,连到了炸药上方的一个传呼机上,上面还有计时装置。
  看到上面的时间显示,田严琦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
  五分钟!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他打电话报警根本来不及了,最好的方式就是马上离开这个房间,马上远离爆炸物。因为田严琦已经从包内的炸药数量判断出爆炸的杀伤半径,只有。米左右,只要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袁纵的家就是绝对安全的。
  但是田严琦没走。
  他在部队接受过拆弹训练,在袁纵的公司也学过排爆技能,拆除这个装罩不在话下。但是演习和实际操作有着极大的差距,尤其对人的心理素质考验是相当大的,出现一丝纰漏都会死无全尸。
  田严琦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死也要保住袁纵的这个家。
  于是,他开始不计后果地动手。
  甲严琦选择性地剪断导线,每六根导线都是一次生命的赌博,每次剪断后依旧闪烁的计时器都在宣告着田严琦的失败,同时也在为他的死亡倒计时。
  一共八根导线,田严琦剪断了四根,时间还剩下一分钟。
  寒冬腊月,田严琦所有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又剪断一根,计时器依旧在亮着,哒哒的声响就像死神来了的脚步声。
  还有三十多秒钟……
  田严琦的心脏几乎要爆炸了,瞳孔内染上一层血。
  没时间了!
  又剪断一根,伴随着内心悲壮的嘶吼声,田严琦又逃过一劫,但计时器依旧亮着,10、9、8、7……
  其实这个时候田严琦冲出这间屋子,还是有生存的可能性的,但是想到这一屋子用心良苦的摆设,想到被袁纵亲手搓洗的内裤,田严琦拼了。”
  “啊——”
  随着田严琦绷不出爆出的一声嘶吼,两根导线再被剪断,计时器啪的一声灭了,炸弹没有爆炸,田严琦大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田严琦打算把炸弹转移到安全区域引爆的时候,连接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
  田严琦来不及躲,一股浓烈的液体喷射出来,直接扫向他的脸。
  硫酸!!
  那一刻,田严琦才意识到,他的整个拆除过程只是一个圈套。
  夏耀也是加班到很晚才从单位里走出来,本想去对面买盒烟,结果商店早早地关门了这……夏耀发现这几天对面几家店总是莫名其妙地调整营业时间,有时候干脆一天都关门。
  最明显的就要属他经常关顾的那家餐厅,他是什么点儿下去,什么点儿不在营业时间范围内,然后就有一个饭盒递到眼前。
  袁纵这是不仅送饭,连带着“借。”都给夏耀送上门了。
  夏耀在那家店门口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上了车。
  行驶在路上,夏耀的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彭泽说的那个地址,那个他曾经冒着风险想去找袁纵的,‘起点,“也是小鹩哥生命的,‘终点,”以及他们爱情的停歇站。
  袁纵一直在那等着他。
  夏耀攥着方向盘的手募的收紧,突然一个大转弯调头了。
  袁纵还是彭泽那晚看到的姿势,仰靠在车座上,两条腿搭在方向盘上,闭目休息。
  夏耀把车停在袁纵的对面,定定地凝望了他好一阵,终于下车走了过去。
  袁纵每天晚上驻守在这,内心深处饱受,‘愧疚”的摧残。
  他愧疚着夏耀出事的那天,他不在夏耀的身边,同时也因为公司出了事,人员不够用,考虑到夏耀被绑缚在家,就没有派人过来盯守。
  就那么几天的差池,造成了袁纵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痛。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可抛开公司,抛开他的事业,分分秒秒守在这。
  心还在崩溃的边缘游离着,突然车窗上一阵叩击声。
  袁纵把眼皮撬开,心脏陡然一震。
  夏耀整张脸贴在车玻璃上,五官都被压扁了,但依旧能看到嘴角那抹促狭的笑意。
  袁纵把车窗摇开,夏耀的脑袋探了进来。
  “大粽子大晚上不在家猫着,跑这干嘛来了?”
  袁纵把手伸到夏耀的腋下,夏耀以为他要咯吱自个,各件反射地要挣扎。结果袁纵放在夏耀腋下的手猛的收紧,夏耀双脚腾空,一米八几的大个直接被袁纵从车窗口拽了进去,跌入袁纵厚实的怀抱中。
  “我操……”
  夏耀笑骂一声后,被袁纵狠狠箍在怀里。
  强烈的心趾碰撞交火后,夏耀焦急地朝袁纵的脸上啃去。咬了几天的抱枕,蹭了几天的床单,今儿终于逮着活物了。
  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从车中漫出。
  突然,夏耀的手机响了。
  田严琦给袁纵打电话没打通,又打到夏耀这了。
  夏耀直接按了免提,两个人同时听到了田严琦的呼救声,还有那断断续续的解释……
  “一起去吧!”袁纵朝夏耀说。
  夏耀说:“你自己去吧!”
  袁纵还拽着夏耀不撒手,夏耀突然恼了,薅着袁纵的衣领一声嘶吼。
  “别尼玛磨叽了,赶紧去吧!”
  说完发狠地挣脱开袁纵跳下了车。
  双脚落地的一刹那,夏耀的心突然就跟着漫天冰雪一起封冻了。
  袁纵,你这感情债欠得太多了,我夏爷再也不陪你玩了,再也不玩了……
  
    187悔不当初。
 
  袁纵赶到楼门口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了,但是医护人员听说上面有危险爆炸物,迟迟不敢上去,非要等警察来了才肯救人。
  袁纵火速冲到家中,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瞳孔欲裂。
  尽管田严琦已经及时将脸上的硫酸处理,但因为接触量太大,导致他的面部和脖颈大面积烧伤,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了。不仅如此,硫酸呛入口鼻导致消化道受损,打完那个电话后就瘫倒在地,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袁纵迅速抱起田严琦往楼下冲。
  人被抬上救护车后才紧急抢救,袁纵就坐在田严琦身边。田严琦稍微有了一丝意识,血红的瞳孔费力撑开,扫了袁纵一眼,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疼……”
  袁纵目露苦楚,什么都没说,紧紧攥着田严琦的手一直到医院。
  “病人需要马上手术,您是家属么?”
  袁纵点头,“是。”
  “那麻烦您在上面签个字。”
  田严琦被推送到手术室抢救,漫长的等待过程中,袁纵一真坐在手术室外面沉默无语地抽着烟。他没给田严琦的家人打电话,这么晚了老公母俩肯定睡着了,而且就算打了也不能马上赶到,白给家人添堵。
  夏耀从袁纵的车上下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袁纵的家里。
  袁纵因为走得急,被撬开的门锁也来不及修,家门就那么大敞着,夏耀径直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蚀性液体味儿还有人肉味儿,最浓的当属夏耀那个房间。夏耀走进去之后,除了看到田严琦看到的那些令他心酸的场景,也看到了那个旅行包和再次闪烁起来的计时器。
  夏耀训练有素地将定制爆炸装置拆除,尽管爆炸并非设计者的初衷,但里面确实存有大量炸药,一个头发丝的静电都可能导致爆炸。
  为了彻底解除危险,夏耀小心翼翼地将炸药包移到楼下的空地上引爆。即使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区域内,夏耀的脚板仍旧能感觉到地皮的强烈震动。
  然后再次上去,把袁纵家被撬坏的锁拆卸下来,换上刚买来的新锁。
  一切善后工作都完成之后,夏耀默默地回家了。
  而田严琦的手术整整进行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才脱离危险。
  因为田严琦的突发事故让袁纵公司的管理进一步陷入瘫痪之中,袁纵只能先回公司打理,然后请两名高护照看田严琦。
  即便如此,袁纵考虑到烧伤的痛楚和田严琦在北京无亲无故的凄惨状况,依旧在忙完之后第一时间来医院照看田严琦。
  这么一来,袁纵陪伴夏耀的时间就大大缩减了。
  他也试着给夏耀打电话,但是夏耀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电话一直打不通。
  转眼一个多礼拜过去,看着田严琦情况有了好转,抵挡不住思念的袁纵还是抽空去找了夏耀一趟。
  夏耀就在办公室,隔着窗户一眼看到袁纵的车停在大门口。
  但是门卫大爷拦着他不让进。
  夏耀定定地看着袁纵在那里和大爷交涉,反反复复地商量恳求,指手划脚。然而大爷死咬着不放,袁纵也没有办法,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公司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袁纵只能无奈地驱车离开。
  袁纵上车后有一分多钟的停顿,那一阵停顿让夏耀心如刀割。
  赶上周末,夏耀还是去医院看了田严琦。
  他去的时候袁纵恰好不在。
  因为烧伤病人怕感染,夏耀换了隔离衣和鞋套,才被允许入内。
  田严琦依旧插着氧气管,脑袋和脖颈处被包裹得像个粽子。
  如果不是病床上贴着病人信息,夏耀几乎都认不出田严琦。
  田严琦整张脸都是黑紫色的,而且颜色分布不均匀,很多地方有凸起和未脱落的血咖,而脖颈的位置更伴有溃烂化脓的现象,算是彻底毁容了。
  田严琦以前的警惕性很强,几乎有点儿动静就能马上醒过来。
  但现在却经常昏睡,因为醒过来就意味着难以容忍的疼痛。
  夏耀突然想起初见田严琦时,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那一声“我就是奔着袁总来的”说得不卑不亢。每次看到自己,脸上都带着积极向上的迷人笑容。即便他一直迷恋着袁纵,都从未做过任何让夏耀恶心的事。
  也恰恰是因为这样,田严琦强势地在夏耀的道德和良心上寻找缺口,让夏耀忍却不甘心,恨却不够绝。
  此时此刻,夏耀特别想自私地骂几句:没你的牺牲我照样能把袁纵公司的事摆平,没你的多此一举,我和袁纵都能安全地把炸药装置解除。用得着你自作多情么?你丫把我挤兑到什么位置?你倒霉都是自找的,你丫就是活该!
  可面对这样的田严琦,夏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在田严琦的手上使劲攥一下,然后起身走人。
  一月中旬,假期临近,各大学校的学生都迎来了久违的长假。
  袁茹也不例外。
  田严琦的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受伤的消化道逐渐康复,再也不用靠着输营养液过活了,偶尔也能吃上袁纵亲手做的饭菜,病痛虽然折磨人但也幸福。
  “今天袁茹放假,你去接他吧。”田严琦说。
  袁纵不放心地看了田严绮一眼,“你一个人能行么?”
  “不是还有两个阿姨伺候我么?”
  袁纵也有两个多月没见到袁茹了,说不想肯定是假的,派人过去接送总归没有亲自接送妥当,他确实也想早点儿见到袁茹。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袁茹见到袁纵,大老远就急奔了过来,好久没这么热情了,一把抱住袁纵,不顾同学的侧目,使劲在他脸上吧唧了两口,埋怨的口吻跟他撤娇。
  “哥,你这程子都不来瞧我!”
  袁纵手抚着袁茹的头发说:“公司忙,没腾出空来。”
  袁茹四处张望,使劲往袁纵的车里瞧,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最后用手肘在袁纵的胸口戳了一下,笑眯眯地看向他。
  “我嫂子怎么没来啊?”
  因为自打袁纵和夏耀分手,袁茹就一直在学校接受封闭教育。学校限网,所以袁茹对公司前段时间闹出的事以及袁纵和夏耀分手的消息毫不知情。
  袁纵脸色变了变,手拿过袁茹的行李箱。
  “先上车吧。”
  到了车上之后,袁茹还一个劲地问。
  “我嫂子怎么没过来啊?他这程子忙什么呢?他还住在咱家么?……”
  袁纵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了?”袁茹好像比袁纵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为什么啊?”
  袁纵不说话。
  袁茹一把拽住他,急切又霸道的口吻说:“哥,你不能和他分手!和谁分手都不能和他分手!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现在马上去求他复合!”
  袁纵纳闷了,以往袁茹都很反对他和夏耀的事,即便后来态度改观了,也没到这种死乞白赖要他俩在一起的份上,到底是怎么了?
  正想着,袁茹又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
  “他都那么对你了,你还跟他分手?”
  袁纵质问的目光扫向袁茹,“他怎么对我了?”
  袁茹这张脸本来就藏不住事,现在袁纵又特别敏感,夏耀那边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撩拨起他的神经。
  “说!”很强硬的口吻。
  事到如今,袁茹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人都走了,再替他,‘善后”就忒悲壮了。
  “哥,你知道夏耀为什么反复跟豹子作对还不告诉你么?”
  袁纵的神经一下紧了起来,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只凭借袁纵和豹子生意上的纷争,夏耀大可不必做到那份上。
  袁茹深吸了一口气,说:“因为豹子曾经企图绑架强暴我。”
  袁纵一脚刹车在路边停下。
  “你说什么?”
  袁茹每每想起这事都会后怕,“当时要没有他,也许你现在都瞧不见我了。你知道他胸口和脸上的伤是怎么搞的么?是我被人绑上车后,他为了让车停下,手扒着车门被汽车拖行了好几十米,差一点儿就卷到车轮底下。”
  袁纵的大脑似乎不会运转了,满脑子都卡在那样一个画面里。
  袁茹的眼圈又红了,“是因为我当时老瞎勾搭人,才会惹祸上身,其实夏耀已经提醒过我一次了,我就是不长记性。后来出事了我不敢告诉你,只能给夏耀打电话。夏耀怕你知道了做出过激的事,才不让我跟你说的。”
  “……”
 
    188永远的no.1 
  袁纵杀气冲冲地去找豹子的时候,被告之豹子已经在两个礼拜前以故意伤人罪被逮捕了,也就是在田严琦受伤后的第一时间就被警察带走了。
  至于本次警方为何行动如此之快,原因不言自明。和前几次一样,夏耀怕袁纵因为田严琦的事情情绪过激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还是提前把豹子圈起来了。事实证明他的这一做法完全正确,只不过他的致激对象猜错了。
  袁纵通过私下疏通,直接找到了看守所里。
  豹子被狱警带到会见室,隔着玻璃,两个人时隔多日首次会面。
  袁纵说明来意之后,豹子笑了。
  “你以为单单就这么一件事么?我告诉你,那天我给夏耀下了药,并没有睡成他。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他死活要为了你那么一个JB挺看!你知道他当时的状况有多惨么?一个劲地在床上打滚哆嗦,到最后五官都走形了,鼻血流得止都止不住……”
  豹子知道此时此刻最好的打击方式就是在袁纵伤痕累累的心上再补上一刀,看着袁纵扭曲狰狞的面部表情,豹子特别有成就感。
  “我等你出来。”
  说完这句话,袁纵就持着一张骇人的面孔离开了。
  从看守所出来之后,袁纵急匆匆地奔向夏耀的单位。
  夏耀刚出去不久,电话打不通,袁纵跟门卫大爷交涉再次失败,想着随便找个人帮自个儿带个话上去,就看到小辉从对面的商店朝这边走过来。
  “嘿,袁纵,你怎么在这啊?”
  袁纵说:“帮我把夏耀叫下来,就说……”
  “他不在单位!”小辉打断袁纵说,“他出去了。”
  袁纵神色一紧,“那他在哪?”
  “我不太清楚诶,下午刚上班就被领导叫过去了,然后就开车出去了,我也没问他去干嘛……要不,我上去帮你问问。”
  袁纵点点头。
  五分钟之后,小辉跑了下来。
  “他去税务局帮领导开发票了。”
  袁纵二话不说,开车直奔税务局。
  夏耀这会儿正在路上堵着,已经堵了大半个钟头,心情异常烦躁。越是烦躁越容易想起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看着拦截的电话数量正在不断攀升,夏耀一个走神差点儿跟前面的车追尾。
  又用龟速往前挪了几百米,挪到一片施工地上,轰隆隆的机器运作响异常刺耳,夏耀把车中的音乐打开,一边隔绝外面的噪音一边调节心情。
  因为夏耀是开着警车出来的,所以在马路上异常显赫,两个正在焦灼四顾的施工人员,看到夏耀的警车眼睛一亮,火速冲过来击打他的车窗。
  夏耀车里放着音乐,眼睛直愣愣地瞧着前面正在走神,好一阵才听见敲车玻璃的响声。
  把车窗摇开,静静地注视着外面焦灼万分的民工。
  “怎么了?”
  民工说:“警察同志帮帮忙吧,我们这有个人坠井了。”
  夏耀纳闷,“消防武警呢?你们没打电话么?”
  “打了,到现在还没过来。”
  夏耀一想到这个路段堵车的现状,估摸那辆消防车且开不过来呢,这寒冬腊月的,在井下多待一秒就少一分生存的希望。
  事不宜迟,夏耀让民工把车开到可停靠的路段,自己跟着另一个民工走了过去。
  一口直径不足一米的水井前围了七八个人,一根井绳正在缓缓地往下放,放了足足有二十多米,也没见一丝回应。
  因为井太深,没人敢下去。
  夏耀问:“掉进去多久了?”
  民工说:“大概有二十分钟了。”
  二十分钟……这么深的井,下面又都是水,坠井人肯定冻得体力不支了。就算绳子放到他面前,肯定也拽不住了。
  “我下去吧。”
  说完,夏耀把绳子绑缚在身上,被七八个民工缓缓地放到井下。一真下到三十多米深,夏耀才看到了坠井人,早就已经昏迷了,接着棉衣的浮力才漂浮在水面上。
  夏耀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坠井人的身上,敲了敲井壁,又使劲拽了拽身上的绳子,示意民工往上拉。
  但因为坠井人身上的棉衣浸水后异常的厚重,上面人员有限,费了好大劲都拉不上去。考虑到气温低,夏耀又不能把他的衣服脱了,看着坠井人呼吸越发短促,救人刻不容缓,夏耀只能先把自己这边的绳索解开。
  这个时候井边又来了几个人,齐心协力将坠井人往上拉。
  夏耀用脚费力地卡着井壁,尽量不看到水,因为一旦落水,一会儿绳子再下来的时候很可能被冻晕而没法上去。
  尽管帮忙拖拽的人很多,力量大,但因为水面据地面有一定的高度,运作起来非常慢。
  井下的氧气稀薄,尽管夏耀身体素质好,但长时间待在这里,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夏耀的头嗡嗡作响,视线一片模糊。卡着井壁的手脚突然一阵虚脱,在坠井人距离井口还有十几米远的位置,他就跌进了水里。
  夏耀在水里挣扎扑腾,即便会游泳,在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凉的水中也容易四肢抽搐,发生溺亡。
  好在夏耀穿的棉衣也够厚,浸水后有浮力,可以给救援留下充足的时间。
  大约五分钟过后,坠井人才被拽到井口。
  “呃,怎么就一个啊?”
  “那个警察呢?不会还在下面吧?”
  “你这不是废话么?肯定还在下面。”
  “快放绳子啊!”
  两分钟后,绳子才重新降落在夏耀的眼前。
  可惜夏耀现在已经严重体力透支,别说把绳子绑缚到自个儿身上了,就是抓都不见得能抓住。意识已经恍惚了,频频出现幻觉,总觉得自个是在奔向东北的雪路上,天寒地冻,大雪无垠,哪里才是袁纵的家?
  上面的民工遇到同样的处境,绳子又没有反应了,刚才有夏耀勇于献身去救民工,现在民工却没有一个人敢下去救夏耀。尤其夏耀下去之后还上不来了,让这些以自保为首要考虑因素的建筑工人更不敢冒险了。
  反复给消防人员打电话,那边都是一句正在往这边赶,后来干脆不接了。
  夏耀下水前把手机放在一个民工手里保管,民工这会儿才想起来,可以先给夏耀的亲朋好友打电话,假如有在附近的可以先过来支援一下。
  打开通讯录,袁纵的号码在首位。
  备注就是“永远的NO。1”。
  现在的新生代农民工学历都不低,最起码这个英文还是认识的,而且夏耀为了防止手机诈骗,父母都是用本名,没有备注,所以首选就是袁纵。
  袁纵的车也在路上堵着,听到手机响,拿出来一看是夏耀的号码,赶忙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这个手机用户的家人么?”
  一听到这句话,袁纵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我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这个警察刚才经过我们施工地,有个哥们儿坠井了,他下去救人,到现在还没上来,消防武警也没赶到。假如你现在就在附近,或者有他的朋友在附近,麻烦过来援助一下。”
  袁纵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爆炸了。
  “你们在哪?”
  民工报了一个地址后,袁纵看距离自己不到三公里,甩下车就大步朝那里跑过去。急得完全顾不得什么了,看到沟沟坎坎也不绕,看见挡路的就直接推,一共用了不到八分钟就跑了那,与世界纪录差了几十秒的工夫。
  猛的扑到井口,看到是几十米的水井,深不见底,袁纵被巨大的恐慌逼得发出一声心痛的嘶吼声,像猛兽被捕杀时发出的嗥叫,听者异常揪心。,火速绑上绳子,都没试试是否牢实,袁纵就下到了井内,民工放绳的速度都跟不上袁纵下蹿的速度,几乎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就触碰到了水面。
  
    189肩膀上的爱。
 
    “妖儿,妖子……”袁纵焦急地唤了一声。
    夏耀听到袁纵的声音,恍惚间有了意识,但又不那么清晰。触到袁纵温热的手掌,喃喃自语道:“总算找着你了。”
    袁纵费力地将夏耀从水中托抱起,然后给他捆上绳子。
    夏耀触到热源之后猛的将袁纵搂抱住,口中呛出一声哭诉,“大粽子……冷着呢……冷着呢……”
    袁纵眼中热泪翻滚,嘴唇贴在夏耀冰凉的脸面上亲吻着他,柔声哄道:,妖儿……听话……再挺一会儿……这就上去了……”
    袁纵即便再怎么不想撒手,也得先把夏耀捆上,一是两个人的重量太沉,即便拉上去也要耗费很长时间。为了让夏耀早点儿脱离险境,袁纵先把绳子梆缚到他的身上。
    就在袁纵绳子绑好的一刹那,夏耀的脑袋赫然清醒。
    “我要跟你一起上去!”狠狠攥住袁纵。
    袁纵沉声朝夏耀劝哄道:“两个人的重量太沉了,你先上去,我可以自己往上面爬。等你被拽到井口,我也爬上去了。”
    “我不信。”夏耀抽抽噎噎地说,“这么光的井壁怎么往上爬?”
    袁纵说话间就给夏耀绑好了,拍了他的屁股一下,佯装轻松的口吻说:,你忘了我是谁了?多陡哨的石壁我都徒手攀岩过,这么一圈墙还能难得倒我?
    “陡哨它也有棱有角啊……”夏耀还在执拗着。
    袁纵不顾夏耀的挣扎,直接敲了敲井壁,又晃了晃绳子,夏耀的身体开始缓缓地上升。
    “袁纵……袁纵……”
    夏耀每上升一米就会焦灼地喊着,每喊一次都拼尽全身力气,袁纵总只是不厌其烦地应答着,缓缓地跟在夏耀的身下往上攀爬。
    “大粽子……”你还在不?”
    袁纵喘了一口粗气,沉声应道:“在呢。”
    “为啥你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呢……”
    袁纵爬到半截卡住了,这段石壁异常光滑,而且松动易开裂,袁纵刚才脚一出溜差点儿跌下去。往上爬一寸都异常艰难,而且通常都会爬十公分出溜北公分,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境地。
    “大粽子……大粽子……”
    袁纵拼尽全身力气应答,也只能让夏耀听个模糊的大概。
    夏耀突然慌了,脑袋更加清晰,越清晰就意味着对井底的环境越发明朗。他完全是无意识地开始晃悠自己的脚,想让拖拽的速度慢一些,想用脚踢到袁纵,不想把袁纵一个人抛在井底,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拖上去,就没有人再去救袁纵了。
    结果,绳子就在夏耀这种反复晃悠的动作中卡在一个凸起的石壁上,拖拽的时候反复磨损磨损、突然在某个时刻赫然断裂。
    “啊——”
    夏耀的身体急速坠落,猛的撞击到卡在半截的袁纵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降落,再一次沉到水里。
    “怎么回事?”井上的工人一阵惊愕。
    “不知道啊,貌似是绳子断了。”
    旁边的人着急道:“再去找一条啊!”
    “貌似……就这么一条……”
    “我操,赶紧去买一条啊!”
    “最近的一家杂货铺还有十几里地呢!”
    “那就赶紧拉出来……拉出来……找一根短一点儿的绳子接上。”
    两个人再次坠到井底后,夏耀的情况更危险了,井里黑暗,袁纵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凭借触觉可以感觉到夏耀的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即便这样,夏耀也只有懊恼没有后悔。
    “你说说你……你要是老老实实的,现在已经被拽上去把绳子给我放下来了。”袁纵心疼地埋怨着。
    夏耀费力地说:“是绳子自个……断的……不赖我……”
    袁纵自己可以往上爬,如果夏耀棉衣没有注水,也能试着扛着他一步一步往乒移,但现在问题是夏耀棉衣注水,无形中增加了很大重量。而夏耀几乎巳经丧失了活动能力,根本不可能配合自己。
    在水里浸泡多一分钟,夏耀就多一分危险。
    袁纵突然把手伸到夏耀的屁股上,一把将他托抱起,扛坐在肩膀上,自己则被夏耀的重量拖累得大半个身子入水,只有肩膀和头露在水面上。
    “你干嘛……”夏耀惊了,又开始挣扎。
    袁纵冻得嘴唇打颤,使劲稳住声音说:“别动……我听到他们放绳子下来的声音了,你试着够一下……看看能不能够到……”
    其实,这个时候井上的民工还在接绳子,他们既要找到绳子,还要保证绳子的牢实程度,所以花费了不少时间。
    其实袁纵就是想把夏耀托抱起来,想让他离开冰冷的井水。
    “我摸不到……”夏耀说。
    袁纵说:“那你站在我的肩膀上再试试……”
    夏耀没有起初没有意识到袁纵的这一做法,仅仅是觉得在增加两个人被救援的可能性,于是拼尽全身力气站起来,身体贴靠在井壁上,费力地摸索着绳子。
    这个时候绳子已经开始往下放了,但是长度不够。距离夏耀只有一米远,夏耀看不见也摸不到,只能干着急。
    因为夏耀加上一身注水棉服的超重量,让袁纵的全部身体入水,只有一个脑袋露在水面上。
    而夏耀虽然穿着湿透的棉服,但因为没有接触凉水,状况比袁纵好多了。
    “大粽子……”你还在么?”夏耀反复和袁纵说话,以确保他的安全。
    袁纵沉声回道:“没事,我挺得住,你继续找……”
    这会儿井口的上人也着急了,怎么半天都没动静?这是绳子不够长还是从已经昏迷过去了?是要把绳子拉上来继续接还是等着他们突然醒来后再拽呢?
    这时工人们只能寄希望于消防人员了。
    夏耀找着找着,突然意识到一点,他的鞋已经触碰到水面了,而他现在就踩在袁纵的肩膀上,那岂不是意味着……
    “啊——”夏耀发出悲恸的一声吼,“你让我下去……让我下去……”
    袁纵样装轻松的口吻回斥道:“瞎嚷嚷什么?老实站着。”
    “不行,我不能让你扛着我,压强太大了。”
    袁纵死死扳着夏耀的脚,根本容不得他屈身,容不得他碰一点儿凉水,就那么拼着命死扛着他。
    后来,夏耀意识又开始迷糊了,为了保持清醒,他又开始跟袁纵对话。
    “大粽子,你还在等我跟你说复合?”
    袁纵的嘴已经入到水面以下,只有鼻子还能呼吸,他用鼻音嗯了一声。
    等夏耀再费力地说出下一句话,袁纵的鼻子也已经入水了。
    “袁纵……”这些天你想我没有?”
    没有收到回复,夏耀慌了,不停地召唤着,“袁纵……袁纵……你回我一声……你咋不说话了?”
    袁纵用手在夏耀的脚踝处攥了一下,算是回应。
    夏耀这才意识到他的脚踝已经入水了,当即撕心裂肺地求道:“你放我下味……放我下去……”
    袁纵整个脑袋已经入水,依旧稳稳托着夏耀。
    夏耀嗷嗷叫嚷,见袁纵毫无妥协之意,只能用手去脱棉衣以减轻重量。
    寒冬腊月脱掉棉衣在上面晾着,比下水还要命。袁纵的手腕猛的抖动一下,异常无奈心疼地将夏耀的下半身拽入水中,让他骑在自己肩膀上,一来可以减轻压强让自己多撑一会儿,二来可以箍住他的手不让他脱掉棉衣。
    夏耀的手被袁纵箍在脖颈下方,从手臂浸水的深度,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袁纵的鼻子和嘴都是在水面下方的。
    “求求你……你让我把衣服脱了吧……”
    夏耀虚脱地哀求着,心就像是撕裂一般的疼,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锋。”心痛随着时间的推移骤然加猛,夏耀的双手还在被袁纵死死嵌着。每哀求一声都会加紧一分,这是两个人唯一的交流方式。
    十分钟过去,袁纵的两只手全僵了。
    夏耀期间已经昏厥了无数次,每次醒来,自己都在水面上,袁纵都在水底。
    十五分钟的时候,袁纵突然呛了一下水,肩膀一阵摇晃。
    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从夏耀的口中爆出。
    “我错了……我错了……咱俩和好吧……”
    袁纵的肩膀只是晃了一小阵就不晃了,彻底不晃了,连带着箍着夏耀的手也不再施力了,无论夏耀怎么哭求,他都如同一把毫无生气的铁锁,将夏耀的手牢牢锁在胸口肩窝处,将他的身体牢牢锁在肩膀上。
    夏耀用脑袋砸着井壁失声痛哭,哭声从碎了的心窝深处迸发而出,带着让人肝肠寸断的绝望和嘶吼,一声声传达到井口外面。
    “都他妈是我的错……我的错……让我死吧……谁能救救他啊……”
 
    190爱的召唤。
 
  生存的希望被时间的流逝残忍地剥夺着,夏耀期间不知道哭昏了多少次,又在醒来后再次哭到昏厥。
  直到某一刻,一股强光打到夏耀的脸上。
  夏耀赫然惊醒,残破的嘴角大声朝袁纵叫喊。
  “袁纵……快……快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然而,就在夏耀低头的一刹那,赫然清晰的红色井水将他的心再一次残忍地砸碎。恸哭声如同海啸般汹涌而至,撕裂着救援人员的耳朵。
  消防兵耐心安抚,“没事,没事,冷静一下,马上就上去。”
  “先救他,先救他……”夏耀哭喊着哀求着消防兵。
  尽管如此,消防兵还是按照自己的救援法则,先将生存希望大的夏耀拴在了绳子上。然后才把水中的袁纵拉出,拉的时候还有一些费力,感觉什么东西卡在了井壁上。后来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把绳索卡在袁纵身上,利用井口旁的机器强制性地拽出。
  又一股血水弥漫在井水里,将井水的颜色浸染得更加殷红骇人。
  后来直到两个人被拽出井口,夏耀才发现血不是从袁纵的?鼻漫出,而是从他的脚。袁纵在感觉到自己快要体力不支的时候,残忍地用脚趾的力量撬开了坚硬的石壁,十根脚趾几乎都没了,骨头断裂磨平,烂肉在强制性拽出的时候全部被撕裂扯断。
  只剩下一个脚掌,以一种畸形的姿态宣告着它的英勇和无畏。
  医护人员给袁纵施行一系列抢救措施。
  夏耀就瘫倒在袁纵的旁边,抱着他的脚嘶声痛哭,几次昏厥后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和袁纵一起送上了救护车。
  袁纵的头在水下浸泡了半个钟头,而且是那么冰冷的井水,正常人就算不溺亡也被冻死了。夏耀仅仅是下半身入水,现在双腿都已经丧失知觉。可偏偏有人就是铁打的,袁纵只是深度昏迷,离死还有一段距离。
  夏耀在救护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就醒过来了,手缓缓地朝袁纵伸了过去。
  但是他没有拽住袁纵的手,也没试探他的胸口,仅仅是将手伸到了袁纵的裤裆处,用他仅有的温度给袁纵的“鸟蛋”暖着窝。
  起初医护人员以为夏耀是无意识伸过去的,又给把他的手拉回去搁好。
  结果州把夏耀的手放回去没有三秒钟,夏耀又缓缓地将手伸过去,依旧酬都不盖,专门盖在袁纵的裤裆上。
  医护人员又把他的手放了回去。
  夏耀就是体虚得说不出话来,这要是有点儿力气早骂起来了:我给我爷们儿护着鸟,你们丫的瞎拦着什么?冻坏了你们负青啊!
  后来医护人员看夏耀反复实施这一行为,突然明白了什么,面色泛红,拒目光移开装作没看见。
  夏耀和袁纵两个人一起被推送到抢救室之后,夏母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因为抢救室不让家属入内,夏母只能在外面等着,开始还骂夏耀不长记性,又和袁纵鬼混到一起云云的,后来了解了全部经过,突然就噤声了。
  有一种恐惧感由心而生。
  夏母这辈子从没怵过谁,但现在真的有点儿怕了袁纵。
  这个人太强悍了,精神建筑太高大了,容不得别人一丝诟病。夏母哪怕从他身上找到一个小小的缺口,都有一丝赢的胜算,然而迄今为止她仍然一无所获。
  此时此刻,夏母只希望夏耀好好的。
  他的人生中几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精神寄托了,虽然陪伴她终生的人是夏任重,可现在夏任重存在的意义已经是形式化的了,真正撑起他全部生活的只有这个儿子。
  夏耀和袁纵是在一个房间内抢救的,夏耀只是伤了筋骨,严重受寒导致昏迷不醒,加上身子骨硬朗,不到三个钟头就缓过来了。医生本想把他推出抢救室,结果夏耀死活不肯,非要寸步不离袁纵的身边。
  袁纵脚趾严重受损,创口感染,身体受寒,而且还吸入性肺炎。
  后来两个人一起被推出来,袁纵依旧昏迷不醒,夏耀的眼睛直勾勾地楔在袁纵的病床上,直到推进一个重症病房才安心。
  夏母跟了进来,看着儿子这样虚脱,心疼得说不出狠话来,只是好脾气扯和夏耀商量,“儿子,妈刚才和那边打了招呼,咱转到高干病区,那边的医护条件更好一些。”
  夏耀义正言辞地说:“高干病区是给军级以上的干部特设的,我不够那个资格。”
  “那咱就换好一点儿的病房。”
  夏耀虽然身体虚弱,但眼神依旧很坚定。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待着。”
  夏母的脸色有点儿差劲,“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夏耀说:“如果您看了他的脚,还硬是要把我往外推,那我只能说您没有良心和道德。”
  “你……”
  “要么让我死,要么就让我待在这。”
  夏母还想说什么,负责任的医生急忙将她拉拽了出去。
  “他现在高烧未褪,身体非常虚弱,情绪也不稳定,我们建议家属尊重病人的意愿,为病人创造一个良好的康复环境。”
  医生这么一说,夏母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后来夏母就留在医院照看着夏耀,尽管请了护理医生,依旧寸步不离夏耀的身边。
  袁纵一直昏迷着,夏耀因为过度焦灼和担心,也一真高烧不退,经常精神到了一个临界点,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袁纵清醒,还在苦苦撑着。有时候实在撑不下去,几乎是几秒钟昏睡过去,不到几分钟又挣扎着醒来,继续盯着袁纵看。
  夏母不在这照顾他还好,一留在这什么都看在眼里,心里肯定不痛快,精神压力也很大,熬了两天之后感觉身体严重吃不消。
  “妈,要不您今晚回家住吧,别在这看着我了。”夏耀说。
  夏母瞪着他,“你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夏耀说:“我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身休素质啊,我连地都下不了,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你陪不陪在这,我都照样在床上躺着。”
  “我伺候你更方便一点儿。”夏母说。
  夏耀说:“您伺候我哪有男护理方便啊?我都多大了还让您把屎把尿的?我不方便您也受累啊,那护理还请个什么劲啊?”
  夏母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夏耀又说:“而且您脸色这么难看,直接影响我的恢复信心,我每次醒来一看到您这张脸心里就跟着难受。您就回家好好休息一晚吧,等精神状态调整好了再过来。”
  夏母出于对儿子的健康着想,还是不情愿地走了,走之前特意叮嘱医护人员看紧了夏耀,只要一有特殊情况就给她打电话。
  只不过这个,‘特殊情况”的衡量尺度有点儿难把握,夏母又不能明说,所以医护人员只能按照自己领会的来,只要夏耀身体恢复情况正常,他与袁纵如何交流都不在他们的看管范围内。
  于是,夏母走了不到十分钟,夏耀就蹿到了袁纵的床上。
  看惯了袁纵霸气凛然的模样,突然看到他插着氧气管,以一副体弱的状态躺在这,心里难以接受和适应。
  “赶紧醒吧!我妈都走了!”夏耀捏着袁纵的脸颊说。
  袁纵毫无反应,脸上的肉比平时松了很多,夏耀忍不住多捏了一会儿,权当给他按摩了。
  “醒吧醒吧醒吧……”学着斗地主游戏里的经典口气,“我等的花都谢了,哈哈哈哈……”
  现如今傻狍子都对大粽子不起作用了,夏耀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和难受,又鼓足干劲换了个手段,趴伏在袁纵耳旁小声说:“你要是现在就醒,我马上帮你把导尿管拔了,亲手给你接尿,怎么样?”
  袁纵还是无动于衷,感情牌打得再好,刨氐抗不了人体的生理现律。
  夏耀不信这个邪,偏把手伸到袁纵的病号服裤子里,反复摆弄着他的那只大鸟,挑逗的口吻说:“你还不醒?你还不醒?……”
  突然,门被护理推开了。
  “干嘛呢?”一声疾呼。
  夏耀急忙将手从袁纵的裤子里拿了出来。
  人家医护人员正吃着晚饭,目光往监视器上一扫,夏耀竟然趴在重病号的身上,反复“虐待”着病人,医护人员急忙把碗筷一撂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至于夏耀“掏鸟”的行为,医护人员并没有看到。
  “他有肺炎你还跟他近距离接触?你要再这样,我就直接把你们俩隔离了。
  医生这么一说,夏耀只能回自个的床上。
  蹿过来的时候没见这么费劲,等医生让他回去,哎呦妈呀地叫唤了好一阵,伺机多蹭了袁纵两下,才被医护人员搀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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