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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言情小说 > 《多么神奇的娃》在线阅读 > 正文 番外之徐鹰沈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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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神奇的娃》 作者:柴鸡蛋

番外之徐鹰沈童

 

 
  番外之徐鹰沈童(一)
    徐鹰再次回到梁家大宅,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已经彻底冷清,家里的保姆,保安能搬走都搬走了,就剩下门口两个警卫。
    所幸管家还在,看到徐鹰走过来,笑脸迎了上去。
    “徐总,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了?”
    这么快就改口了,这个管家倒是挺会来事……徐鹰瞥了他一眼,冷冷回道,“回来拿东西。”
    管家点点头,“那徐总您忙,我也去收拾了。”
    说罢转身要走。
    徐鹰叫住了他,“你也打算离开这里?”
    在他的印象里,管家和梁先生的感情非同一般,梁先生才去世几天,管家应该不会这么早走的,怎么也要在这老房子里守候一段时间。
    听到徐鹰的问话,管家的眼睛里露出几分不舍,“我确实不想走,可现在房子是别人的了,我不好意思再留在这了。梁先生临终前送了我一套房子,我打算搬去那里。”
    徐鹰的脑子里最先浮现的人就是卓陆,梁先生最宠他的二儿子,这个他住了一辈子的房子,自然会留给卓陆。
    “徐总不知道么?”管家面露诧异之色,“梁先生把房子转到沈医生名下了。”
    这个答案让徐鹰大跌眼镜,梁先生再怎么糊涂,也不能把自己的房子送给一个外人吧?何况他和沈童认识也没多久,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他,是在太说不过去了。
    难不成,沈童和他真的有什么?
    他前阵子病成那副模样,还有心思琢磨那种事?
    这个老爷子真不简单。
    看到徐鹰还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管家便在一旁多说了几句,“先生把这个房子和他的名下的剩余财产全部送给了沈医生,只有几间收藏室留给了陆先生。”
    陆羽也有份?这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卓陆呢,老爷子没给他留什么?”
    听到徐鹰称呼梁先生为老爷子,管家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感动,“先生说了,他能给二少爷已经给了,无需再留给他什么。”
    那倒也是,梁先生大半辈子就伺候这么一个儿子,几乎被他掏光了,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那边的马,送给了徐燃小少;城西几间藏酒窖送给了余先生;还有先生早些年经营的几家武术馆,送给了魏先生……对了,先生一直没能见到他的小孙女,但是托我把这件东西交到她的手上。”
    说罢拿出了一个方形小盒子。
    “这个是夫人生前最喜欢的一件首饰,这件首饰也是夫人嫁到梁家的时候,上一代传下来的。先生打算将他送给淳莹小姐,淳莹小姐是徐总的爱女,我就直接把它交给您好了。”
    徐鹰接过管家手里的盒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管家笑着朝徐鹰鞠了一躬,转身进了屋。
    徐鹰愣在了原地……
    这叫什么事?
    本来他还以为,管家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是为了引出自己的那一份,结果没有!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
    难不成,那一声爹白叫了?
    徐鹰的脸色越发的阴冷,他倒不是真的稀罕梁先生的那些东西,就是一种态度问题。卓陆可以拿不到任何东西,可他徐鹰不成,他的心里,自己的这一声爹是用前半辈子的命喊出来的,他理所当然应当受到最高的重视。
    管家再次走出来时,差点被徐鹰的脸色吓得躲回别墅里面去。
    “徐总……您怎么了?”
    徐鹰没说话,冷锐的眸子直对着管家,看得他脊背发凉。
    “那个……这是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先生说他没什么好送给您的,这大概就是他剩下的最宝贵的东西了,希望您能够收下。”
    说完,管家擦了一把冷汗,等着徐鹰的回应。
    徐鹰看到管家手里的东西,冷硬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接过那个长方形的盒子,示意管家可以走了。
    确定四下没人后,徐鹰才缓缓地将盒子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徐鹰打开纸条,看到里面的内容后,鼻子差点气歪了。
    纸条上就两个字——沈童。
    ……
   “你终于肯出现了。”
    看到小宁泛红的眼光,沈童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阵子出了一些事,我走的比较匆忙,也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后来因为手机号更换了,又不方便联系你,就……”
   “你喜欢男人对么?”小宁打断了沈童的话。
    沈童被噎住,“什……什么……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沈童顿了顿,略显尴尬的回了句,“怎么可能?如果我喜欢男人,还会和你坐在一起么?”
    小宁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我不像女人了?”
    额……沈童彻底被小宁的逆向思维打败了。
    小宁喝了口果汁冷静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前段时间受到的打击太大了,现在有些不清醒,你别介意。若是我说了什么不正常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
    “真的很抱歉。”沈童的眼里浮现满满的愧疚,“我不苛求你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别和自己过不去。错在我的身上,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若是你心里还觉得委屈,可以和我提出任何条件,我都能满足你。”
    小宁前一天还在闺蜜面前咒骂沈童,发誓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可是现在对着这双温柔的眸子,这张俊雅迷人的面孔,心又不争气的软了。
   “我是觉得委屈,若是你真的有诚意,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童点头,“你尽管说。”
    小宁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不要再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要用这种方式辜负我。若是你真的不喜欢我了,请你直接告诉我,我不会死缠烂打的。”
    沈童的手已经伸到了钱夹里,听到了小宁的话顿住了。
    小宁不再开口,静静地等着沈童的回应。
    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
    沈童是打算把东郊的别墅送给小宁作为分手的礼物,也算是弥补前段时间的亏欠。虽说这个做法有点庸俗,可除此之外,沈童想不出任何方式来填补这段感情的对白。
    沈童想过很多次了,他并不爱小宁,他对小宁的感情和对前几任是一样的,喜欢但无法升华到爱。用一句话用来形容沈童再合适不过了,多情的人最无情他可以很狂热的喜欢,也可以不痛不痒的选择放弃。
    听不到沈童的回应,小宁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那些朋友都觉得我很傻。她们都劝我离开你,说你这样的男人拴不住,说你的失踪就是借口,其实你真的目的就是离开我,我总是反驳她们,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很傻?”
   “没有。”沈童给小宁递过去一张纸巾,“你不傻,你只是比她们善良。”
   “那……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沈童犹豫了一下,回道,“有。”
    小宁破涕为笑。
    沈童后面那句“但是不是爱情”被小宁这个笑容硬生生的给堵回去了。
    小宁坐到沈童的旁边,拉着他的手恳求道:“不要再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好么?如果你不爱我了,就请你告诉我。”
   “其实……”
   “嗯?”小宁的眸子一闪一闪的。
    沈童再一次被她那天真无邪的目光秒杀了,等到他想说出口的时候,头都点完了。
    小宁将头靠在沈童的肩上,一脸的幸福。
    沈童心里哀叹了一声,我也是男人,我也有男人的弱点。或许,这个女人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只是我还没发觉,那就让时间慢慢来征服我吧。
   “沈先生,您要的咖啡。”
   “谢……”
    第二个谢字还未说出口,沈童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服务生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抬头一眼,不禁目瞪口呆,一杯咖啡差点泼到自己的身上。
   “给我留点儿面子啊!!”
    沈童被扛出去的时候,一直在魏飞的身上踢打着,“一声再见都不让我说,你们就不能让我兑现一次承诺么?”
    过了几秒钟的样子,魏飞将沈童放了下来。
    沈童四下扫了一眼,我的个娘,已经一公里开外了。
    这是在小宁生命中最恐怖的一个下午,刚刚还坐在身边的男人,突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失踪了,连带着他面前的那些餐盘茶杯,通通跟着不见了,好像这个人从没来过一样。
 
 
 
番外之徐鹰沈童(二)
    沈童到达徐鹰住所的时候,被告知徐鹰正在睡觉,以往每次被揪过来,总能第一时间看到一张鲜活的面孔。这一次徐鹰没露面,倒让沈童感到几分惊奇。
    “你们董事长在哪间屋子里休息?”沈童朝一个年轻的保姆问。
    保姆看了看楼上,目光有些游移不定。
    “貌似在二楼吧……”
    说完,继续擦地。
    “貌似?”
    保姆停下手头的工作,一脸歉疚的笑容,“我真的不清楚骂我是家政公司介绍来的小时工,每天就做固定的工作,做完了回家,不住在这里。”
    “哦。”
    沈童再偌大的客厅里扫了一眼,除了这个保姆,就只有自己了。他清楚的记得,以往徐鹰家里的排场是十分惊人的,一个房间不知道陈列着几名保镖,现在一个都看不到了。
    果然没了对手就没了心理压力,连个保镖都不用请了,这事卸下来多重的心理包袱啊!
    沈童挺替徐鹰高兴的。
    他摸爬滚打三十多年,也该歇歇了。
    挨个敲门,均无回应,最后沈童来到三层最后一个房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徐鹰果然就在那里。
    空旷的房间,温柔的阳光洒在一张大床上,徐鹰穿了一件黑色的睡袍,睡得正熟。
    沈童看到徐鹰,禁不住吓了一跳,怎么拿了一件黑色的睡袍?他行医多年,一袭黑衣的人,大多躺在太平间里。
    咳咳……
    沈童清咳了两声,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硬是把我拖过来,破坏我和女友重归于好的最后一次机会,就是为了让我来这里看你睡觉?
    沈童踱步到床边,半个屁股搭在床沿上,侧头看着徐鹰。躺在他面前的不像是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倒像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这要归功于沈童的杰作。徐鹰现在的头发仅有两毫米的长度,相比之前的头发显得年轻了不少。
    眉毛也长出来了,但是很短,像是胡茬一样,沈童忍不住把自己那只细长白净的手伸了过去,想试试硬度。
    果然是密密的小刺,扎在手上麻麻的。
    沈童刚想缩回手,身侧的人忽然动了。
    沈童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人死死拽住了,接着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很快眼前一黑,脸撞到了床单上。偏偏徐鹰喜欢睡硬床垫,沈童这一下被撞得不轻。
    徐鹰将沈童的两条胳膊扭到身后攥住,脸凑到他的脸旁,嘘声说道,“趁我睡着的时候摸我,你们做医生的都这么色么?”
    我要色也不会色你啊!徐鹰心里冷哼了一声。
    “你一直醒着?”
    “我一直睡着,直到你推门进来。”    
    “你睡觉这么警觉?”
    徐鹰扬唇一笑,“这么不了解我的生活习惯,以后怎么和我生活在一起?”
    “谁说我要和生活在一起?”
    徐鹰伸了个懒腰,结实有力的手臂一环,便将沈童搂抱道怀里,另一只手则在他英俊的脸蛋上滑动着,“不想和我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跑到我房间来占我便宜。”
    这是谁在占谁便宜啊?
    沈童气结,手腕抵在徐鹰的胸口,试图将他推开。
    不料徐鹰却将沈童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声音无限暧昧,“我这里很敏感的,真被你惹火了,岂不是让你捡了一个大便宜?”
    十几天不见,脸皮厚了十几层。
    沈童的脖子被徐鹰的胳膊勒着,脸憋得通红,说话像是唱歌,“明明是你让人把我绑来的。”
    “你想来看我就直说,何必找理由呢?”徐鹰继续对沈童上下其手,多日未沾荤腥,如此秀色可餐的人摆在面前,则能无动于衷。
    沈童抵死不从,“明明是你让魏飞……”
    “魏飞?”徐鹰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一般,“我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魏飞了,你为什么总把自己做的事情摊在别人身上?”
    “我……”
    “假如你真的是被绑来的,为什么不趁刚才没人的时候逃走,反而还要潜入我的房间?难不成你是被魏飞抗进来的?我房间有监控,不如我们看一看。”
    沈童被徐鹰犀利的言辞顶的无从辩解,只好认输,“行了,你说我是主动的,那我就是主动的。”
    这个哑巴亏吃得,早知道被魏飞算计了,还不如直接就承认。这会儿再说出来,弄得像是屈打成招一样。
    徐鹰蹂躏了沈童好一阵,才把他放开,昏昏沉沉的过了几天,这会儿瞧见沈童,终于有了些精神。
    “既然来了,就不用白来,去厨房给我做些吃的。”
    沈童正在床上找掉了的那颗纽扣,听到这话猛地一惊,手指向自己,“我给你做?”
    “这屋子里还有别人么?”
    沈童喉咙处动了动,“你敢吃么?”
    “难吃总比饿着肚子强。”
    “不如我叫一点儿外卖。”
    徐鹰存心难为沈童,“我就想吃你做的。”
    沈童认栽,“好吧,那我去做,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
    半个小时候,沈童端着两个盘子走了出来,面色尴尬,眼睛里满是担忧,“你选中餐还是西餐?”
    呵?……没什么手艺,还要搞两样?
    徐鹰倒是不嫌弃,很早就坐在餐桌前面等着,“中餐,我不喜欢吃西餐。”
    沈童将其中一个盘子放到徐鹰面前,“那就吃这份。”
    徐鹰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清咳两声,“既然是中餐,为什么还要煎牛排?”
    沈童瞪圆眼睛,“这不是牛排啊,这是煎蛋,我这份才是牛排。”
    ……
    光用眼睛看还不成,徐鹰还用筷子杵了杵,夹开了看里面,仍旧是黑的,说是一块铁皮都有人信。
    徐鹰脸色有些不好,但是压下去了,“把你手里的那份牛排给我。”
    实在太饿,徐鹰不得已接受不喜欢的食物。
    沈童把牛排推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目光看着徐鹰。其实他一早就想推荐这块牛排给徐鹰发的,毕竟相比之下,还是这份能拿得出手。
    徐鹰切下一小块放到嘴里,嚼了两下之后嘴不动了,先是瞥了沈童一眼,而后直直地打量着切剩下的那块牛排。
    色泽鲜红……
    “几分熟的?”
    “一分熟。”
    ……
    最后两个人还是出去吃的,回来的路上,沈童觉得十分奇怪。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来,总觉得这样和徐鹰走在一起,身边无人跟随,类似于散步的速度,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可能在他的心中,徐鹰一直不算个普通人。
    “你看这些高楼大厦,很多都是你们公司承建的,这里有多少你的个人财富,可是你从来没有逛过一次街。”
    沈童的话似乎并没有给徐鹰带来什么感触。
    “你是我的私人医生。”
    沈童目光一滞,他不明白徐鹰为何突然说了这句话。
    “理由为我治病。”徐鹰停下了脚本。
    沈童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你有什么病?”
    徐鹰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有心病。”
    其实沈童很想替徐鹰指指他的脑袋,他觉得徐鹰的脑袋更有问题,他的想法经常和正常人不在一条线上。
    “你有什么心病?”
    “我失恋了。”
    两秒钟后,沈童嗤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鹰轻拧眉毛,一把揪住沈童的脖颈,语气冷冽,“这句话有什么可笑的么?”
    沈童笑不出来了,急忙摇头。
    “我限你三天时间,让我忘记这个人,喜欢上另一个。”
    沈童松了一口气,幸好是三天,不是三个小时,可见徐鹰对此还算比较仁慈,他预感到自己不可能那么快除了这个心病。只不过三天也够为难沈童的,人家电影里面还失恋三十三天才走出阴霾的,何况像徐鹰这么极端的人,可能在三天之内忘记他唯一痴迷过的人么?……
    “如果我做不到呢?”
    徐鹰扬了扬下巴,示意沈童看后面白色建筑物的塔顶。
    “如果做不到,我就把你挂在那个塔顶上,而且是光着身子,找来所有媒体报道这件事情。”
    沈童知道,徐鹰绝对不是开玩笑。
    “那……我可以提前放弃么?我恐怕没那个本事。”
    “如果提前放弃,你现在就会被挂上去。”
    真是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短啊!沈童后悔死了,当初为啥要答应这件事,为啥还收了钱……
    “好吧。”
    沈童祈祷,幸运之神会再次关注他。
 
 
番外之徐鹰沈童(三)
    第一天,沈童开始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胡乱准备着。打电话给自己的心理医生好友,上网查阅资料,到处搜罗解决办法,归纳总结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些方法对徐鹰肯定不管用。
    这可怎么办?沈童脑袋都快爆炸了。
    在屋子里转了N圈之后,沈童决定出去走走,没准能找到灵感。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点子公司”门口,沈童眼前一亮。他早有听闻,那些能人几乎都在这里消费过,而且所有难题均被解决了。
    真有这么神奇?
    沈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走了进去,很难得的,今天他没开名车,没戴名表,也被允许进入了。原因是李林和王冠两个人全都一脸晦色,谁也不肯先说一句话,结果就把这位客户无端放了进去。刚要排队买号,就瞧见徐燃从楼上走了下来。
    “燃燃。”
    徐燃本来皱着眉,瞧见沈童眉头一下舒展开了。
    “你怎么来了?我们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么?”
    徐燃迟疑了将近半分钟,才艰难地吐出四个字,“还可以吧。”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然后言归正传。
    “失恋?”徐燃面露惊异之色,“我听说你是情场高手啊,怎么还能失恋?”
    这……怎么说呢?总不能说失恋的是你叔叔,我是被你叔叔给逼到这里来的吧?怎么着我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在一个孩子面前丢人现眼吧?
    “我是给一个朋友买的,状态十分不稳定,我想让他尽快脱离苦海。”
    “这样啊……”徐燃琢磨了一下,“他是什么性格的?”
    “挺极端的,有时冷的像冰,有时又热的像火,大多数都是不冷不热的。一旦认定一件事,就必须要得到,假如得不到,宁愿毁掉也不想落到别人手里。”
    徐燃干笑两声,“怎么跟我叔似的?”
    呃……徐燃沉默以对。
    徐燃站起身朝档案柜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最近失恋的人怎么这么多?一个接一个的,幸好我没有恋爱,不然点子都不够用了……”
    “还有谁失恋了?”
    徐燃还没说话,门口传来巨大的响动,沈童扭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挨着门的那块玻璃怎么突然碎了?而且是以蜘蛛网的形式,从中间向四周扩散,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玻璃上。
    “嘘……”徐燃贼兮兮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继而小声朝沈童说道,“我们这的一个警卫失恋了,你说话最好注意点,他随时可能发飙。”
    沈童心有余悸地瞧了瞧那块被拳头砸碎的玻璃,压低声音朝徐燃问,“他是什么情况?”
    “左边那位李林应该是喜欢右边那位王冠,平时他俩经常掐架,这些日子王冠找了一个女朋友,李林再也不和他吵了,他俩的关系僵了,李林也就失恋了。”
    沈童心里嘀咕了两句,这些人都是怎么凑到一起的?竟然全有这种癖好,难不成这种事情也传染。
    “那他有没有买你们公司的点子?”
    徐燃点头,“买了啊,最开始摆在情感问题那里很多档案袋都被李林拆封了,他几乎都用过了。”
    “那……管用么?”
    “不管用。”
    沈童轻咳一声,徐燃这么实诚,这个公司还可以月月盈利,真是个奇迹。
    “我记得谁跟我说过,你当初喜欢丁丁,那丁丁接受你了么?”
    一句戳中徐燃的伤口。
    “他都环球旅行去了,我还在这里,你说他接受我了么?”
    沈童略显愧疚,“不好意思,我不该说这些的。那你是怎么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能分享一些经验给我么?”
    徐燃和徐鹰喜欢的是一个人,他们又是叔侄,徐燃的意见应该能给沈童带来不小的帮助。“
    不料徐燃还和沈童摆起了架子,“来我们这个公司,问什么问题都要花钱的。”
    徐燃毫不犹豫地拿出卡,刷了一万块钱,这一万块钱相比较自己的脸面,已经相当廉价了。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徐燃笑容绽放,声音豁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貌似没怎么痛苦过,可能我比较大心肠吧,嘿嘿……”
    “……”
    沈童是咬着牙笑出来的,“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是自己去想办法吧。”
    徐燃拽住了沈童,“别啊,我这里还有一个关于失恋的点子,一般人我还不卖给他呢,也就是咱俩这关系。”
    说罢,徐燃快速去了档案柜,拿下了一个档案袋。
    沈童婉拒,“算了,感情这种事,一个人一个情况,别人的办法不一定对自己管用,我还是另谋他法吧。”
    徐燃把手里的档案袋晃了晃,“这个点子的卖主是丁丁,你确定你不买么?”
    一听这话,沈童犹豫了,当事人卖点子,针对性一定很强,或许只有桌卡丁能够制住徐鹰。可万一又上当了呢?刚才就上当一次了,徐燃看起来憨厚,坏心眼却不少。
    “不买就算了,这个点子已经N多人打算买了,上次有个卖家出了五百万我都没卖,你要是不打算买,我也不强求你,只不过我觉得很可惜,这么好的点子卖给别人……”
    “我买,你开个价吧。”
    沈童豁出去了,反正梁老爷子给他留了不少钱,这些钱去哪挥霍都是挥霍,还不如赔给他孙子,就当是花钱买个机会吧,一起可能性都有争取。
    “五百万我都没有卖,你也算是我的熟人了……”徐燃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一副思考状,“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进价,一毛钱都不赚你的,谁让咱们是老朋友了呢?”一千万,不能再低了啊,再低我可受不了了。“
    进价?这东西还用进货么?
    沈童觉得肉疼,一千万啊,这可是他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梁先生,你真是把这钱留给我了么?我怎么感觉你临终前就预料到我要被人宰了,所以才把这些钱暂时放在我手里保管……
    “好吧!”
    随着一声响亮的巴掌,这笔交易算是完成了。
    沈童走后,徐燃美滋滋地拨通了卓卡丁的电话。
    “丁丁,你果然料事如神,那个点子真的有人买走了,这下好了,我们前阵子亏损的钱全都赚回来了。”
    ……
    沈童回到家,抱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打开了档案袋,桌布丁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沈童惴惴不安地拿出里面的一张洁白通透的纸。
    等待了两秒钟,才敢把目光移上去。
    “对症下药。”
    等于没说。
    沈童一头扎在床上,这个大亏吃得,真是要了命了……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徐鹰和卓卡丁串通好了,要把自己手里的那些财产变相地骗回去。
    深呼吸数次,沈童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了,第一天马上就要过去了。他现在得去找徐鹰了,不管用什么方式,总得尝试一下,走一步算一步吧。
    来到徐鹰住所的时候,他正在看电影,一个人坐在偌大的私人影院里,真皮沙发遮盖住了他大半个身子。从沈童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半个后脑勺。
    电影再怎么精彩,一个人看,总归少了几分味道。
    沈童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这一次徐鹰不是存心要折腾自己,他是真的需要一个人的帮助,带他步入另一种生活。如果,自己不把这件事当成一个任务,不把这个人当成一个病人,而是真心实意地去和他沟通,是不是真的会出现奇迹呢?
    “其实,你并不喜欢卓卡丁。”
    沈童站在徐鹰背后,静静地说了一句。
    徐鹰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没听到一样。
    沈童要的就是这种效,他不希望徐鹰开口,他希望徐鹰可以认真聆听他的每一句话,用这种心理暗示破除他心中的疙瘩。
    “你喜欢的是一个人对你的依赖,而不是这个人本身。假如我没有猜错,卓卡丁当初一定表现过对你的依赖和亲近,不然单凭一张脸,你是不会对他痴迷的。”
    徐鹰稍稍挪动了一下位置,依旧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不过从呼吸上可以听出几分不正常。
    这个微妙的变化给了沈童信息,让他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听余崇阳说过,你对陆羽的感情,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发生了变化?是因为陆羽表现出了的依赖和不舍,你才开始把这个人放在了心里。可惜他对你的依赖不是彻底的,假如是的话,我相信你现在心里的人会是陆羽,我说的没错吧?”
    徐鹰依旧没开口,呼吸显得越发粗重。
    沈童不怕徐鹰会发火,越是这样,越代表他的语言攻击是有效果的。
    “如果有个人可以对你毫无戒备之心,全身心地信任和依赖着你,你会很快爱上这个人。之所以你会对卓卡丁念念不忘,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敢与你亲近,且表现出依赖的人。假如换做另外一个人,你同样会迷恋上他,所以这个人是谁都没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到底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
    沈童敢打包票,他这番话说出来,绝对会给徐鹰不小的震撼,这简直是将徐鹰的心给剖开了。
    “徐总,这个人怎么这么聒噪?”
    一个陌生的声音闯入沈童的耳朵里,让他的身体顿时僵硬,嘴边的话也全都给堵了回去。
    徐鹰身下的沙发旋转了180°,他终于和沈童面对面了。
    而沈童也窘迫地发现,徐鹰的怀里还有另一个人,看样子很年轻,他的手在徐鹰的衣襟里面滑动,表情很魅惑,不过看着沈童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排斥。
    妈呀,这沙发里怎么还藏了一个?太丢人了,刚才还觉得一针见血的几句话,这会儿想想太不合时宜了,怎么就不往前走两步呢?越想越丢人,沈童恨不得找个香蕉皮把自己裹进去。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沈童灰溜溜的走了出去,关上门之后,对面就有一面镜子,沈童瞧见自己的脸红得像是熟了的猪腰子。
 
 
番外之徐鹰沈童(四)
    第二天,沈童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了徐鹰面前。相反,徐鹰倒是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种种迹象看起来,沈童似乎更像是那个失恋的。
    “昨天……”沈童欲言又止。
    徐鹰一副毫不介意的神情,“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些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的存在并不代表什么。所以你的工作继续,还有两天,现在我完全没感觉到什么效果。”
    沈童唯一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可是你的精神状态明明比我还好。”
    “因为我比你会掩饰。”
    沈童无言以对,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清,即使徐鹰心里根本不难受,他也可以说自己很痛苦。所有的决定权都在他嘴里,假如自己真的努力,也许他还能网开一面。所有,为了自己的那几分颜面,还是硬着头皮往前冲吧。
    ……
    “今天,我选用的方式是极限刺激,也就是通过做一些高危险性的活动,让你在逃生的过程中感受生命的美好。下面我选取了几项运动,蹦极、徒手攀岩、低空跳伞、速降 滑雪……你挑选一样吧。”
    徐鹰回答得很淡定,“一样一样来吧。”
    沈童被徐鹰的勇气折服,要知道,这几项运动,他哪一项都不敢尝试,他就是那种听到冒险就腿软的人。
    第一项冒险运动时跳伞,在进行跳伞之前,专业的跳伞教练详细地教授了跳伞的各项要领。沈童陪在徐鹰身边,听得很认真,反观徐鹰,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喂!”沈童敲了徐鹰的肩头一下,“你倒是仔细听啊!万一技术不过关,一会儿真出了危险怎么办?”
    “咱们追求的不就是命悬一线的感觉么?”
    沈童气结,“命悬一线也得是以保住生命为前提,我们追求的是死里逃生,关键在于逃生,而不是找死啊!”
    徐鹰笑的轻松,“只要你认真听就可以了。”
    沈童立刻警惕,“告诉你,我可不会和你一起跳,我来是怕你会忘记一些要领。”
    “我也没说要和你一起跳。”
    沈童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他可真是到了高空就腿软。
    一切要领都教授完毕之后,教练和蔼得朝两人说道:“第一次尝试,我会和你们共乘一具降落伞,以免发生意外。”
    沈童不住的点头,这个很必要。
    “不用了,我们追求的就是冒险刺激,你帮我们操作,就等于享受快乐了。”
    沈童微微愣住,等想再次争取的时候,教练点头了。
    “不要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沈童瞧见徐鹰拿装备,脸上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
    此时此刻,飞机已经升空了。
    “假如你真是想为我治疗,那么请你立场坚定一些。你总是这样瞻前顾后,会对我的治疗产生什么帮助么?”
    徐鹰这么一说,沈童不吱声了,看徐鹰这幅模样,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谁也不会拿生命开玩笑的,既然他如此淡定,就证明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像他这样极端的人,估计早就玩过这种游戏了。
    “好吧。”
    飞机缓慢升空,此时此刻,沈童已经不敢朝窗户下面看了,仪表上的高度已经显示有三千米了,沈童的两条腿已经开始发软了。
    “要不,你还是别玩了。”
    徐鹰将沈童拉到身边,不由分说地将装备套到了他的身上,随后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玩了?”
    沈童的双腿剧烈地发抖,舌头都开始打结。
    “不……你,你怎么能这样?我……我是给你治疗啊……你往我身上套算……算怎么回事?”
    徐鹰的笑容很和善,语气也难得的温柔,“这个温柔对我而言根本就算不是刺激,可是让我目睹一个新手尝试这项运动,心情就不一样了。”
    “不……”沈童脸都白了,“你不能这么做,我……我恐高啊,求你了……啊……”
    随着一声空旷的呼喊,沈童被推了下去。
    耳旁的风呼啸而过,沈童的身体在空中不停的翻筋斗,他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根本不敢张嘴,怕一张嘴风灌进肚子里,把肚子撑破。
    天啊!快到地面了!!
    完蛋了,完蛋了,沈童甚至看到了楼层的顶端,我的妈啊!沈童心里呼救了一声,开关在哪?开关在哪?为什么找不到了?
    好了好了……终于找到了!!
    为什么下降速度这么快?沈童在慌乱之中往上面瞄了一眼,啊啊啊啊……根本没打开,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一把破伞么?
    眼瞧着死亡向自己迫近,沈童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塔顶,当初徐鹰要挟自己的工具,会不会任务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尸体就挂在那个塔尖的尖端了?
    不行啊,我可不能这么死!我还没结婚,我还没享受被媳妇伺候的生活。
    沈童又按了几下,还是没反应,他猛然间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具备用伞。刚才教练似乎说过,主伞打不开,可以打备用伞。
    沈童不敢低头看,怕看到人影,那就彻底完了。
    再次按动备用伞的开关,沈童只能焦灼地等待着降落伞撑开,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也不时地往下看,我的娘啊!已经看到碧绿的草地了,沈童猛地将眼睛闭上了。
    感觉到耳旁的风速越来越小,再不是急速下坠的感觉,而是带上了几分轻盈。沈童缓缓地睁开眼,自己还在半空中飘荡着,头顶上方是一具蓝色的大伞,半个城市的风景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了。
    如释重负……
    恐高的问题已经感觉不到了,刚才的经历过于恐怖,以至于现在飘荡在一千多米的高空中,沈童都觉得自己脚下都是一寸寸的黄土。
    徐鹰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飞机上的监控画面,嘴角不时地溢出淡淡的笑容,尤其当沈童露出惊骇、恐惧、挣扎的表情时,徐鹰眉目中的神光就越发闪耀。
    真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真的把伞打开了。
    本来主伞是具备自动打伞功能的,只是沈童不知道,他以为主伞坏了,所以提前把备用伞给打开了。这就意味着他要在空中飘荡好一会儿,落点可能会在预计范围之外了。
    徐鹰佩戴好装备,神态轻松的跳了下去。
    感觉很不错哦!
    沈童的眼睛微微眯起,陶醉地呼吸着高处的空气,偶尔还会伸开双臂,肆意享受着高空翱翔的感觉。
    突然,发现周围的空气有些异样。
    沈童的眼睛朝上望了望,禁不住吓了一跳,天啊,那……那不是徐鹰么?他怎么也跳下来了?而且他貌似没有撑伞啊!难不成也是被人踹下来的?
    沈童那颗泛滥的爱心又开始荡漾了,万一徐鹰的伞出了问题,他有必要拉徐鹰一把,尽管这根本不符合自然规律。
    好在,距离沈童不到十米的高度,徐鹰的伞撑开了,下降速度明显比沈童要快。
    沈童兴奋地喊了一声,“喂,你也跳了?好玩么?”
    还未听到回应,徐鹰的伞已经处在沈童的下方了,而且越来越小,很快就看不到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伞可以下降得如此之快?
    直到这一刻,沈童才察觉到异样。
    他感觉自己下降速度很慢,而且和徐鹰不在一条线上,怎么感觉越飘越远了?沈童抬头敲了一眼,天啊!为什么头顶上方是两把伞?而且那把主伞,似乎比备用伞大了好几倍,感觉漂浮能力好强。
    十秒钟后,沈童明白了,他打伞打早了。
    他似乎从一掉下飞机就开始打伞,其实他隐约看到楼顶的那一刻,他还在两千多米的高空,根本不用着急。
    沈童欲哭无泪……
    我这是要飘到哪啊?
    ……
    一个小时后,沈童又被拽到了蹦极的高台上,他奋力地呼喊,但是没有效果,徐鹰依旧把它栓好了之后推了下去,无数次地弹起落下,脑袋不停地去撞击水面,总在距离不足一尺的地方惊险的停下来。
    被解救到船上的时候,沈童已经站不起来了。
    徐鹰坐在船上,看着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沈童,笑容依旧那么“善良”。
    “感觉怎么样?”
    沈童虚弱地摇摇头,豆大的汗珠从英俊的脸上滚落下来,两只手抬起,勉强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不要再折腾我了。”
    徐鹰往前挪动了一个身位,“可是还没有天黑,你真的要浪费掉这最后的时间么?”
    沈童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
    一个小时过后,沈童的沈童四周已经扎满了飞镖,而他被绑在一个巨大的靶子上,投掷飞镖的人是徐鹰,他的目标就是将沈童外的所有角落都扎满。
    为什么?
    沈童的眼里满是委屈和不甘,为什么你失恋了?却要让我体验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别扎了,没地方了。”沈童哀嚎了一声。
    徐鹰摇晃了一下食指,“NO,你忘记了,你的胯下还有一个空位,把这个地方扎满了,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沈童低头一瞧,瞬间一头冷汗。
    徐鹰所谓的空位,就是距离自己命根不足一寸远的地方,假如稍稍偏了一下,自己就废了。
    “够了!!!”沈童无力地呼喊。
    就在此时,徐鹰还用黑布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
    沈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只听嗖的一声,沈童的牙齿作响眼睛死死闭上,疼痛感没有袭来,低头一瞧,那个飞镖不偏不倚,正好扎在裤裆边缘以下的位置上。
    一滴汗珠从沈童的指尖滑落。下来的一刹那,沈童以为终于要结束了,结果徐鹰又拿来了十把枪。
    “这十把枪,有一把是带子弹的,其余九把都是空枪,一会儿你随意挑选,打一枪算一枪,假如前九都没有打响,就算你赢了,最后一抢我不会再打了。”
    沈童被逼上了绝路,笑容已经带上了神经质。
    “要不,你直接打死我算了。”
    徐鹰吹了吹枪口,“你不选也可以,我十把枪一起打。”
    “我选,我选。”
    其后的过程,绝对算得上沈童此生之中最最刻骨铭心的一个经历,十分之一的概率,也只有猫能在这场赌注中捡回一条命。
    一枪接着一枪,都没有打中,沈童出汗出得快虚脱了。
    头顶上是徐鹰那张轻松轻松玩闹的面孔,沈童多希望徐鹰放了十把空枪,可是即便这样想,也不能逃脱被一枪打死的恐惧,毕竟放十把空枪也是一种猜测,概率也在百分之五十。
    横竖都在赌,沈童今天是彻底栽了。
    还有两把枪。
    徐鹰的脸色越发的凝重。
    倒数第二把枪抵在了沈童的太阳穴处,他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眼睛盯着徐鹰的大拇指,缓缓地地方压,然后……
    砰的一声。
    貌似不是空响。
    沈童的脑袋嗡嗡地叫唤,接着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番外之徐鹰沈童(五)
    沈童醒来,天还未亮,用手抓了抓被子,触感很真实,再摸摸自己的脑袋,没有任何枪眼。
    原来我没死啊?
    沈童坐起身,回想起昨天的一切,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他拿起手机,看到日期的确是过去一天,心里松了口气,真怕自己昏迷了两天,醒来就要面对被挂在塔顶的命运了。
    不过想想剩下的这一天,似乎也是可有可无的。
    沈童拉开窗帘,外面下起了雨,他还在徐鹰的住处,徐鹰现在应该还没有醒。
    要不要趁机逃跑呢?
    刚产生这个念头,沈童就放弃了,想在徐鹰的眼皮底下逃跑,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下场绝对会很惨烈。还不如老老实实挨过这三天,假如真的没有达到要求,可以央求陆羽帮自己一把。
    哎……
    有点儿饿了。
    沈童走向厨房,空空如也,不过有一些原材料。他煮了几个鸡蛋,又切了一些面包片,勉强把肚子填饱了。等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徐鹰已经起床了,看样子精神状态很不错。
    “今天有什么计划?”徐鹰的目光灼视着沈童,“这是最后一天了,你最好拿出绝活,不然过了今晚,你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沈童的心咯噔一下,伴随着精神的紧张是肠神经的活跃,他迅速冲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想主意。
    想到昨天的种种,沈童真想往徐鹰的早饭里下点药,把他毒傻了算了,反正他一直在变着法地折腾自己。可一想到梁先生,一想到曾经相处的日子,沈童是真的不忍心啊,他一直把徐鹰和余崇阳、陆羽划等号的。
    反过来想想,徐鹰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一个寻开心的玩具,一个戏耍的伙伴,毫无感情可言……
   一般人想到这里,都会毫不犹豫地保全自己。达不到徐鹰的要求,对于徐鹰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可对于沈童而言,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你好了没?”
    沈童猛地惊醒,还未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就被徐鹰催促着去收拾东西,今天他们要去潜水。
    两个人坐着帆船出行,距离沈童所想的又有一段差距。他本以为是在一些潜水俱乐部玩玩算了,谁想徐鹰打算玩真格的,放眼一望,方圆十几里不见人烟,要是真上不来,估计会被鲨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帆船在海上乘帆破浪,海水澄澈湛蓝,能见度很高。沈童坐在甲板上一个劲地喝酒,希望几杯酒下肚,眼皮底下这些庞大的海洋生物全都看不到了。
    一条巨大的鲨鱼游了过来,朝着帆船的尾部顶了一下,船身出现晃动,沈童酒杯里的酒也洒在了手上。
    本来两杯酒下肚,胆儿已经壮的差不多了,结果这一个晃动又把沈童晃动得清醒过来。
    “要不……我看着你玩算了。”
    徐鹰一边戴上呼吸器,一边朝沈童说:“你自己选择一个,要么穿上潜水服,要么直接下去看着我。”
    “什……什么意思?”
    沈童还未问出一个结果,就被人硬生生地套上潜水服拖拽到水里,与数以万计的海洋生物一起遨游在深水之中,成为众多大鱼虎视眈眈的猎物之一。
    海底世界很美,五彩斑斓的水草在眼前漂浮着,奇妙的海洋生物触手可及。假设没有攻击性的海怪出现,沈童倒是愿意享受水底的这份宁静。
    徐鹰潜水的技术很棒,沈童一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最初撞击帆船的那只巨鲨已经不见了,沈童渐渐放下心来,也敢用手碰触一些热带鱼了。
    徐鹰和沈童相反,他一直在搜寻攻击性的鱼类,这些美丽的海洋生物根本不在他的欣赏范围之内。
    突然,沈童游了过来,如获至宝地捧着一只龙虾,不停地在徐鹰面前显摆,通明的面罩里面是他那张纯粹的笑脸。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在徐鹰面前这样笑过了。
    徐鹰突然想起卓卡丁,这个时候,或许他也在某个海底,穿着华丽的潜水服,笑靥如花地对着卓陆。
    沈童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回头一看,眼睛悚然猛蹬,嗖的一下窜到了徐鹰的身旁,双臂双腿玩命扣在徐鹰的身上,搂的严丝合缝。
    徐鹰以为来了什么庞然大怪,其实就是一条不算大的鲸鱼而已。徐鹰训导鱼类很有天分,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鲸鱼光洁可爱的头部,鲸鱼便绕着徐鹰和沈童游了几圈。
    沈童看着徐鹰和鲸鱼如此和谐地玩耍,自己也耐不住性子,主动过去抚摸了一下鲸鱼的背部。鲸鱼嗖的转了个圈,沈童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回神,继续追逐着鲸鱼,拍了他几下才任它游走。
    氧气瓶里面的氧气所剩不多了,沈童拽了徐鹰一下,示意他快些浮上来。徐鹰似乎并不着急,还在一群海鱼中间穿梭寻觅着,沈童是个胆小的人,他容不得半点儿闪失,于是自己先浮上去了。
    脱掉潜水服,摘了氧气瓶,沈童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此时他们的船已经靠近一个小岛,沈童控制着船舵,尽量让他停止下来,以便等一等徐鹰。
    沈童犹豫了一下,要不再潜到水里看一看吧?
    屁股刚抬起来又落下了,还是算了,谁知道徐鹰是不是又在耍什么把戏。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沈童告诫自己不要再上当,徐鹰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就这样又坐了五分钟,水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一定出事了。
    沈童又穿上了潜水服,将氧气瓶里面的氧气充满,再次下潜到了水底。
    没有看到徐鹰,转了好几个圈,都没发现徐鹰的影子。不对啊,刚才他们就是在这附近游得,沈童还记得脚底下这块巨型礁石,怎么找不到人了?
    不会被海怪给吞了吧?
    一想到这里,沈童突然打了个哆嗦。
   槽糕!
   沈童竟然在水里发现了徐鹰穿在脚上的蛙鞋,而且上面有巨大的齿痕,一定发生了意外!沈童拼命往前游,再绕过一系列的石窟群后,突然就看到了令他窒息的一幕。
   徐鹰竟然在和一只鲨鱼搏斗。
   鲨鱼锋利的牙齿咬掉了徐鹰的面罩和呼吸管,不知道他们僵持了多久,从沈童的角度看过去,徐鹰明显体力不支了。前方的海水已经泛红,徐鹰手里拿着匕首,鲨鱼牙齿上泛着血丝,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童不停地后撤,他不想找死,假如现在他浮上去,再报警的话,完全可以保住自己性命。
    而且可以避免被挂在塔顶的厄运。
    我爸爸不姓雷,我爷爷也不姓雷,我不能犯傻……沈童一边嘟囔着,一边往上浮,就在他的头马上就要探出水面的那一刻,他气愤地砸了自己的胸口一下。
    然后,悲催地折返回去。
    就在徐鹰赤红着双眼暴虐地朝鲨鱼挥动匕首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东西撞击了自己一下,意识浑浊的徐鹰以为又来一条,结果看到一双手伸了过来。
    沈童把呼吸器递给了徐鹰。
    徐鹰朝沈童投去极其不解的目光,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胆小如鼠的人竟然会冲到这里,即便是身边的亲信猛将,看到这幅场景恐怕也溜了。
    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徐鹰又把呼吸器还给了沈童。
    鲨鱼可没有那个耐心,它不停地朝徐鹰迫近,徐鹰双手死死抵住鲨鱼的两翅,脑袋和鲨鱼的牙齿仅仅相隔几毫米。从沈童的角度看过去,徐鹰的头已经进了鲨鱼的嘴里。
    沈童啥也顾不上了,反正徐鹰死了,自己也难逃厄运,一起上吧!随即拿出藏在身后的匕首,狠狠地朝鲨鱼头刺过去。结果刺得不深,反而激怒了鲨鱼,鲨鱼的牙齿在徐鹰的肩膀撕扯了一口。
    沈童眼瞧着一股血注在身边蔓延开来,吓得全身颤抖,却也激发了内心深处的猛烈斗志。在这种时刻,我们的沈童爷们儿起来了,威猛起来了,他拿着匕首对着鲨鱼眼狠狠刺了数刀,鲨鱼疼得在水里翻跟斗,巨大的身躯将沈童撞飞了。
    呼吸器掉了,被徐鹰捡起来,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再次朝鲨鱼发起进攻。此时此刻,鲨鱼的攻击力明显变弱,可徐鹰身上有伤,对付鲨鱼仍旧吃力。
    沈童把呼吸器接上,终于喘了几口气,碰见徐鹰整个人骑在鲨鱼身上,几乎是扭打在了一起,这种场面实在是太让人热血沸腾了,沈童又从身后拿出了一根鱼叉,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两个人和一条鱼搏斗,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徐鹰找准机会,夺过沈童手里的鱼叉,狠狠插在鲨鱼的脊髓和脑子中间,鲨鱼的肋骨断了,动作瞬间笨拙了许多,徐鹰又用另一个匕首插到了鲨鱼的两颚间,鲨鱼的嘴里血流如注。
    眼瞧着就要胜利了,沈童突然发现不远处又游来一条鲨鱼,蒙了两秒,他一把拽起徐鹰,朝水面上浮去。
    鲨鱼游得极快,马上就要游到两人脚底,此刻匕首和鱼叉都落在了下面,氧气瓶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再次被拽下海底,肯定是死路一条了。  
    怎么能阻挡鲨鱼的速度?
    沈童从身后摸摸摸,终于,他摸到了一把枪。
    这一枪,扰乱了鲨鱼的进攻节奏,他俨然慢了一拍。
    徐鹰定定地瞧了沈童一会儿,目光中带着强烈的怒意,假如能在水里张嘴,他早就骂出来了:你他娘的有枪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夺过沈童手里的枪,徐鹰又朝鲨鱼开了几枪,他的枪法很准,发发命中要害,虽然没把鲨鱼打死,可一时半会儿是追不过来了。
    终于,两个人爬上了船。
    沈童倒在甲板上,呼呼喘着粗气,缓过来之后,嗖的站起来,疯了一般地朝徐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激动得不能自抑。
    “我们活过来了……”
    徐鹰的肩膀还在流血,疼痛却在这一刻滞留了几秒钟,他尝试着把沈童推开,却没能成功,再把手放在沈童身上的时候,一股重力全部压在了自己那条受伤的胳膊上。
    这个毫发无伤的家伙,竟然自己先昏过去了。
 
 
番外之徐鹰沈童(六)
    “事情的进展怎么样?”
    “昨天他去潜水,身边没有带一名保镖,我趁机往他潜水的海域放了好几条鲨鱼,最终有两条鲨鱼攻击了他,可他仍旧捡回了一条命。”
    “这很正常。”张震棋笑得僵硬,“这个**向来命大,年轻的时候双腿被车轮碾压了三次,都没能让他残疾,区区两只鲨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有个意外收获。”
    张震棋盯着墙上的人皮标本,慢慢地梳理着自己额前稀疏的头发,“说来听听。”
    “徐鹰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从他们的亲密程度来看,他似乎是徐鹰的小男友。”
    “你确定不是玩物?”
    “确定不是,我调来了水下录像,在徐鹰遭遇鲨鱼攻击的时候,那个男人一直在设法搭救。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即便是感情要好的情侣,在那种情况下也会被吓退的,可那男人一直义无反顾的。”
    张震棋似乎对徐鹰的这个“男友”很感兴趣。
    “你查到他的资料了么?”
    “查得一清二楚,他叫沈童,是名医生,今年三十二岁,未婚,与徐鹰结识应该就在这一年的时间内。而且我打探到一个绝密消息,据说梁先生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剩余资产全部转到了沈童的名下。假如他和徐鹰非亲非故,梁先生是不会如此善待一个外人的。”
    张震棋沉默了半晌,淡淡问道:“有照片么?”
    “有,您等一下。”
    看过照片,张震棋终于流露出淡淡的喜悦。
    “是我喜欢的类型。”
    “您的意思,先对他下手?”
    张震棋喝了口水,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儿情绪,“对,先把他抓来让我玩玩,也磨磨徐鹰的耐性。”
    “不如一起抓来算了,自从卓陆退出这场拉锯战,徐鹰整个人就萎靡了,几乎从不过问集团的事情,每天就是吃喝玩乐。而且他现在的防备心极低,身边甚少带人,每次出行都是沈童一个人陪着。”
    “你太轻敌了,别忘了,还有魏飞。在没有明确掌握他的行踪之前,切记不能对徐鹰下手。”
    身旁人颔首言道:“我明白了,先从沈童入手。”
    张震棋笑了,笑得极致恐怖,他直直地盯着张佑棋,他亲弟弟的人皮标本,齿缝里冒出几个字:弟弟,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晚上七点,沈童开始为徐鹰准备手术。
    注射麻药的时候,徐鹰和沈童开了个玩笑。
    “你干脆给我注射个安乐死算了,不然过了今晚,明天死的人就是你了。”
    沈童拿着针管的手直哆嗦,“我要是真想杀你,刚才就不冲下去救你了。”
    “你在救我的前一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沈童如实回答,“我是活雷锋。”
    徐鹰放声大笑,这个反应一点儿都不像是重伤在身的人,他笑沈童的幽默,也笑自己的幸运,在这种枯燥的生活中,多这么一副调味剂也是不错的。
    沈童很耐心地帮徐鹰处理了伤口,与此同时,他发现徐鹰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很密集,有的疤痕甚至很狰狞,让人看了一眼就不寒而栗。
    手术做完,沈童发现少了一剂药,便和魏飞打了声招呼,自己先去取药,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徐鹰。
    魏飞来到徐鹰住所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这不是一次意外。”
    徐鹰叙述得很平静,魏飞也听得很平静。
    “那两条鲨鱼明显不是那个海域的品种,是有人特意放入的,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跟踪我,这个人,你猜猜是谁派来的?”
    “他是谁派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卓卡丁种下的祸根,现在要沈童来品尝恶果了。”
    “他走几个小时了?”
    “没戏了,这话你应该早点对我说。”
    徐鹰沉默以对。
    魏飞又问:“你早就知道他出去会被人抓吧?”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只要发话,我能立刻把这个人救回来,而且保证他毫发无伤。”
    “我想斩草除根,不想打草惊蛇。”
    “那你势必要牺牲他。”
    “能做一枚我人生中的棋子,也算是他的幸福。”
    魏飞面露无奈之色,“我当初把他骗到你这里来,并不是想让他做一枚棋子。”
    “你高估他了。”
    魏飞点点头,“我是高估你了,我没想到他会救你。”
    徐鹰笑着闭上眼睛。
    魏飞出去了,看似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触动了徐鹰那根敏感的神经。
    我没想到他会救你。
    他把我救了,我现在把他推进了火坑里。
    这种不人道的事情,徐鹰一生做了无数次,但这一次,感觉和之前大不相同。这是一枚特殊的棋子,他的特殊性究竟在哪里,徐鹰也说不清,他只是一副调味剂,但是他调出的味道,却别有一番滋味。
    十一点,徐鹰睁开眼。
    距离他们预定的期限还有一个小时。
    此时此刻,徐鹰脑子里想的,心里面琢磨的,已经不是卓卡丁了。
    “你喜欢的是一个人对你的依赖,而不是这个人本身。假如我没有猜错,卓卡丁当初一定表现过对你的依赖和亲近,不然单凭一张脸,你是不会对他痴迷的。”
    “如果有个人可以对你毫无戒备之心,全身心地信任和依赖着你,你会很快爱上这个人。”
    “之所以你会对卓卡丁念念不忘,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敢与你亲近,且曾表现出依赖的人。假如换做另外一个人,你同意会迷恋上他,所以这个人是谁都没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到底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
    这是第一天晚上,沈童对徐鹰说的话,句句命中要害。徐鹰只字未提,其实那天沈童走后,他没在和那个男孩有任何身体接触,这是他第一次被几句话破坏了兴致。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沈童看人是很透的。
    正因为如此,他对徐鹰的好才显得难能可贵,没有一个人在看透了对方的污浊和恶劣之后,还能毫无保留地对他好,甚至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还可以淡然处之。
    徐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十一点半,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结果仅仅半个小时,旁边的立柜上多了一个档案袋,徐鹰拿起来,发现是沈童最近去点子公司消费的记录。
    一千万……徐鹰哼笑一声,你果然也被宰了。再看沈童购买的点子名称,徐鹰静默了。
    这份档案,是魏飞故意放进来的。
    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变了很多。
    徐鹰再次回到床上休息,他命令自己要在十二点之前睡着,十二点一过,他和这个人再无半点瓜葛。
    这一次,徐鹰是真的睡着了。
    而且,还做了梦。
    还是那艘游轮,卓卡丁爬到了桅杆上,他为了搭救卓卡丁,自己也爬了上去,同样是往下摔,这一次,他没有摔在充气垫上,而是摔进了海里。
    到处都是鲨鱼,每一条鲨鱼的嘴里都叼着一个人的身体器官,最大的一条鲨鱼嘴里,是沈童的头。孤零零地躺在鲨鱼的巨齿中央。
    “从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实不相瞒,是我主动求李医生给我个机会接近你的,为了这一天,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星期。你不要这样冷落我,看我一眼好么?”
    “我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你了,可能前段时间习惯了,忽然没人折腾我,我反倒不自在了。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分分秒秒都在回味与你度过的那段日子。怎么说呢,有喜有忧,有笑有泪,有花有果,有香有色。这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历,这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从那之后……”
    “我怕你吃亏啊!”
    “你怕我吃亏?”
    “对啊,他们要和你过不去,我总不能不管吧?虽说咱俩之间也有点儿小矛盾,可我总归和你近,肯定要站在你这边的。”
    “你确定你爸爸姓沈么?”
    “不姓沈姓什么?”
    “姓雷。”
    “你错了,雷锋是我爷爷。”
    “放弃丁丁吧,他不适合你。”
    “他不适合,你适合?”
    “起码,我不会把你的眉毛贴得一正一反。”
    “你在救我的前一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我是活雷锋。”
    周围开始了复读机一样的无限循环,“我是活雷锋沈童,我是活雷锋沈童,我是活雷锋沈童,我是活雷锋沈童……”
    “我X——!”
    徐鹰猛地坐了起来,十一点五十九分。
    命中注定。
 
 
番外之徐鹰沈童(七)
    沈童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餐桌上,脑袋两侧是两根巨型蜡烛,坐起身,看到一副庞大的刀叉,足足有普通刀叉的十倍。
    我做梦了?
    这是沈童的第一反应,毕竟只有在梦里的时候,很多东西才会超出正常的尺寸,以童话世界的展示方式存在着。
    沈童举起一把叉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估计都能把自己叉起来。
    我真是很幼稚。
    沈童一面想着,一面再次闭上眼睛。
    突然,他清醒了。
    不对,我怎么会做梦呢?我不是去给徐鹰拿药么?难不成在半路上睡着了?我们的约定呢?三天的期限到期了没啊?种种疑问冲上脑际,沈童突然听到了门响。
    幽暗的灯光下,沈童看到一张苍老深沉的面孔。
    他正慢慢地朝自己走来。
    “别害怕,我是来和你共享晚餐的。”
    沈童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
    张震棋仔细欣赏着沈童脸上的轮廓,舌头在唇边蹭了蹭,深邃的目光中暗藏着一股邪恶的力量,正慢慢地朝外面渗透。
    “你知道么?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精心为你布置的,这些餐具,是今天才打造出来的,你看到那边的屠宰刀了么?那也是为你准备的,它很锋利……”
    “我打断一下。”沈童开口,“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被人打断了陈述,张震棋似乎很不高兴,但是他把自己的情绪收住了,面色沉静地回了一句,“十二点整。”
    沈童的心骤然收缩了一下,完蛋了,这个老家伙一定是徐鹰派来吓唬自己的,他最喜欢玩这种把戏。他在把自己挂到塔顶之前,一定会多玩一些花招,不然得不到满足。
    随他了。
    “你很爱徐鹰?”
    这话还是把沈童雷住了。
    他直直地瞪着张震棋,“你在说什么?”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也会为了自保,否认你与他的关系。很好,这次我要让徐鹰瞧瞧,你和我玩游戏的时候,是怎么一步步背叛他的。”
    “等下。”沈童再次糊涂了,“你的意思是,你和徐鹰不是一伙的?”
    “装傻,继续装傻,徐鹰手下都有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么?”
    张震棋的这番话不仅没有唤起沈童的忧患意识,反而让他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他的眼睛突然变亮,声音也透着隐隐的喜悦。
    “也就是说,我在你这,徐鹰不可能把我弄走了?”
    “哈哈哈……”张震棋拍着沈童的脑袋,“孩子,别犯傻了,他不可能找到这里。”
    沈童安静了几秒钟,跟着张震棋一起笑了,而且笑得比他还欢畅,“太好了,那我就暂时在你这住下了,千万别把我放出去,不管你和徐鹰有什么仇,都别把我放出去,拜托了。”
    这一次,轮到张震棋糊涂了。
    沈童从餐桌上跳下来,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动动这个,看看那个,脸上一直带着优雅的微笑。好像他不是张震棋绑到这里来的,而是来这里做客的。
    “感觉你这里很童趣,你家的东西都是这么大么?”
    沈童拿起一个木叉,笑着朝张震棋问,“这不会是你家的牙签吧?”
    说完,顾自笑了笑,又去摆弄一旁的火筷子。
    “你在我这里,最好不要玩什么把戏。”
    沈童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火炉里的一只手臂,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又掉进一个火坑里。而且,这个火坑的火,貌似比徐鹰那里还要烈。
    再把目光转回张震棋身上时,沈童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我能耍什么把戏?”
    张震棋的表情开始变冷,因为沈童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单纯怯弱,他的模样和他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这个人很精明,不能掉以轻心。
    “坐下。”
    张震棋的手按在沈童的肩上,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一瞬间,张震棋找到了感觉,呵呵……你果然在装。
    “你知道么?为了这顿晚宴,我特意准备了很多小菜,我相信你都会喜欢的。”
    说罢,拍了一下巴掌。
    十几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每个人都头顶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了很多人体器官。不管是不是真的,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幸好沈童是名医生,断胳膊断腿的经常见到,现在还能保持几分镇定。
    “要不要尝尝?”张震棋拿起一只断臂。
    沈童笑得有些牵强了,“鸡爪子都这么大。”
    “是啊,鸡爪子都长这么大。”张震棋一边说着,一边把断臂放到嘴边,先从手掌入手,狠狠一口下去,里面的经脉和死肉纹理大喇喇地展现在沈童的面前。
    沈童胃里有一股东西在不停地往上翻涌,他做医生的再清楚不过了,这个男人吃的东西,就是活生生的人的手臂。
    这种恐惧,与徐鹰带给自己的,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除了牲口,沈童想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他。
    这个时候,沈童只能赌一把,赌徐鹰会来救自己,尽管希望很渺茫,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假如一点儿希望都不报,他早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了,也不会煞费苦心地拖延时间。
    “你再尝尝这个。”
    沈童拿起一根肠子递给张震棋,因为吃这个要费些时间,他没辙了,再恶心也得装作兴致盎然的模样。
    张震棋知道沈童在拖延时间,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着急了,因为沈童会拖延时间,就代表他心里是没底的,不如多陪他玩一会儿。
    “你要不要尝尝?”
    “额……不不……”沈童急忙挥手,“我对这么大的东西是不感兴趣的,我就喜欢吃小的。”
    “这里有小的。”
    说罢,张震棋往沈童的手里递了一盘指甲,看得出来,这些指甲不是剪下来的,而是直接剜下来的。
    沈童光是看,就差点儿吐出来。
    “你确定不尝一尝?”
    沈童后脖颈上都是汗。
    “你要是不尝,我们就准备最后一道大菜了。”
    “最后一道大菜是什么?”
    张震棋踱步到沈童的身边,他的齿缝里还塞着带血的肉丝,笑容越发的狰狞。
    “你难道忘了自己是从什么上面醒过来的么?”
    沈童一回头,看到一张巨大餐桌,还有自己之前躺过的巨型餐盘。
    屋子正中的一个巨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闪动了几下之后,开始播放一段恐怖的录像。一个英俊的男孩躺在餐盘上,数十个人按着他,男孩不时地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个男人,正在一口一口咬着男孩身上的肉,然后吞到肚子里。
    沈童手里的盘子猛地摔到地上,里面的指甲散落满地。
    “我是一个冰恋爱好者,但凡我喜欢的人,都要被我生吞活剥,最终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希望你也是其中一位,我更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
    此时此刻,沈童好想被**挂在塔顶上。
    “还愣着干什么?是你们表现的时候了。”
    张震棋朝身后的人说。
    十几个面若僵尸的壮男走到沈童的面前,在他身体完全僵硬,毫无抵抗力的情况下,将他按在了餐桌上。
    “我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张震棋的舌头在沈童光滑的小腹处舔舐着,“徐鹰杀了我亲弟弟。”
    “他杀了你亲弟弟,你干嘛要找我报仇?”
    “因为徐鹰喜欢你。”
    我冤啊!谁有我冤啊?徐鹰他根本不喜欢我啊!沈童在心里咆哮了数声,没劲了,因为他感觉到,张震棋的牙齿开始用力了。
    “啊——!”
    沈童嚎叫一声。
    突然有一人推门而入,沈童的腿上渗出一圈血丝,他顾不上疼,眼睛直直地看向门口。
    不是徐鹰,沈童的头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这真的只是一个幻想。
    “大哥,外面有一群人敲门,说是要找你。我在想,是不是徐鹰那边派人过来了。”
    张震棋很冷静,“有多少人?”
    “不清楚……从声音上判断,似乎不少于五个。”
    “你先帮我看着他,我出去看看。”
    易容后的魏飞缓缓地走到餐桌旁,直直地盯着沈童看了两眼,拿起那副巨大的刀叉,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刀光一闪,沈童整个人都僵了,大脑一片空白。
 
 
番外之徐鹰沈童(八)
    张震棋走出去,外面没有丝毫响动,他紧锁着眉头,暗暗嘟哝了一句,“人在哪呢?”
    许久过后,一个幽深的角落里,传出沉睿的男声。
    “这呢。”
    张震棋骤然一滞,转过身时,徐鹰的枪已经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久久的沉默之后,张震棋才开口说道:“杀了我,你也跑不出这里。”
    “你进去看看,还有几个喘气的。”
    张震棋看似镇定的目光突然晃了晃,朝屋子的方向看去,人影一闪而过,竖起耳朵听了听,貌似听到惨叫和垂死挣扎的声音。
    再傻的人也明白了,刚才进去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副手。谁这么喜欢易容,张震棋心里一清二楚。
    看来今天难逃这一劫了。
    “怎么不说话了?”徐鹰的枪口往前戳了戳,将张震棋的身体逼到一个狭窄的死胡同。
    张震棋双手握拳,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徒劳地松开,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求你,放我一命。”
    徐鹰冷笑两声,嘲讽道:“我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早知道我都不该用自己的枪口指着你,玷污了我的枪。不过我很纳闷一点,你的口味这么重,吃过这么多的死人肉,难道还怕死么?”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张震棋,此刻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杀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都不回国了,老老实实在国外安度晚年……”
    徐鹰收回枪,“没意思。”
    魏飞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都解决掉了。”
    徐鹰看看正欲逃窜的张震棋,给了魏飞一个眼色。他就交给你了,我先去看看沈童。
    这一次,沈童表现得很神勇,没昏过去,不过四肢僵硬,动不了了。
    徐鹰以为沈童被张震棋用过刑了,便直接过去把沈童抱了起来。这是沈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徐鹰亲近,不是玩笑,不是戏耍,是真正地被他护在怀里。
    “今天我突然发现,原来你这么慈祥。”
    “还有力气调侃我,看来你没受什么苦。”徐鹰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低头看向沈童的时候,发觉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句话,是沈童发自内心肺腑说出来的。
    徐鹰腾出一只手将沈童的眼皮合上,语气依旧淡定,“先忍一忍,马上到家。”
    很久没有这么安心的感觉了。
    沈童睡着了,一直到徐鹰上车,下车,回到他的住处,沈童都睡得很沉。害得徐鹰一度以为沈童是休克了,可听着他的呼吸,似乎很流畅。
    “徐总,他身上什么伤也没有。”
    “什么伤都没有?”徐鹰微敛双目,“什么伤都没有,他的身体会这么虚弱么?你有没有检查身体内部各个器官,包括消化道,有没有残留的毒药制剂一类的?”
    医生摇摇头,“都查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健康的很。”
    旁边另一位医生想起来什么,朝徐鹰说:“对了,他的腿上有一团淤青,应该是磕的。除了那,没有任何伤口。”
    徐鹰挥挥手,示意医生下去。
    自从结识了沈童,这里再也没有别的医生踏入过,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躺在病床上,等着别人来检查医治。不过,在徐鹰的心里,那些医生已经不入流了,他完全没法相信任何一个除了沈童之外的医生。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再一次亲手给沈童检查了身体。
    正如医生所说,沈童身上不见一丝伤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腿上那两道牙印。徐鹰的手到达那里,差点儿用力抠一下,把那个伤口弄深一些,也不枉他的一番担心。
    可惜,徐鹰还是没舍得下手。
    沈童睡得真香,以往他在徐鹰这里,别说把衣服都脱光了,就是扯扯他的领子,他都能警觉地醒过来。像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还真是少见。
    不得不说,沈童睡着的样子,别有一番韵味。尤其这样裸睡,很有观赏性。徐鹰看着看着,手就伸了过去,相对于之前的暴虐,这次他的动作是轻柔的,试探性的,细腻中又夹杂着贪恋的意味。
    徐鹰的喉咙发紧,他很久没有做过这档子事了。
    “别吃我。”沈童抓住了徐鹰的手。
    徐鹰的动作停下来,他知道,沈童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长出一口气,徐鹰又把沈童的衣服重新穿好。
    第二天一早,明媚的阳光洒进落地窗,沈童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啪的一声。
    貌似抽到什么东西了。
    沈童感觉手背有点儿疼,费力睁开眼睛,发现旁边有两道目光直直地射向自己,凌厉中带着几分恼怒。
    “呃,怎么还有一个人……”
    沈童诧异了好久,回过神来后,一脸心悸的目光瞪着徐鹰。刚才自己的手背,该不会是抽到徐鹰的脸上了吧?
    他没事跑我屋子里来干嘛?
    不对,这是他的屋子,我睡在他的床上?
    沈童坐起身,傻乎乎地瞧瞧这,瞧瞧那,又回头瞧瞧徐鹰。他的头发睡得翘了起来,像是一个炸毛僧。
    本来,徐鹰是有几分恼意的,可瞧见沈童这副德行,心里的气又消了,可能每个人对滑稽的东西都抱有几分宽容。
    完了完了!
    沈童猛地冲进卫生间。
    他平日里出现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优雅的绅士面孔,再配上一个阳光的笑脸,很难想象他狼狈起来是什么样子。可是只有沈童自己知道,他睡觉是很疯狂的,每天早上起来,都像是一个逃难的,有时候睡衣会扭八道弯。
    这种形象,自然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真是奇怪了,徐鹰怎么会把自己弄到他的床上。
    其实,昨天晚上后半夜,徐鹰已经领教了沈童睡觉的功力,每一个翻身都是结结实实的,早上抽打到徐鹰这样的场景,昨晚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有几次被沈童吵醒,徐鹰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可听到他那轻微的鼾声,才相信他是真的睡着了。
    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头发,沈童开始刷牙,一边刷牙一边回想昨天晚上的一切,不是做梦,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他被人威胁生命,紧要关头是徐鹰救了他。
    呵呵……
    这一笑,喝进了一口牙膏水。
    沈童面色一滞,赶紧俯身去吐,结果吐不出来了。心里这个后悔啊,你说我没事笑什么?
    徐鹰推门而入,沈童正在洗脸,他毫不避讳地走到马桶旁,开始解决生理之急。
    沈童关掉水龙头,听到身后传来水声,回头瞅了一眼,又把头猛地转了回去。
    “你进来怎么不说一声?”沈童略显紧张。
    徐鹰倒是不以为然,“我记得你是喜欢女人的,既然如此,又怎么会介意男人在你面前方便?”
    “哦……是啊……”
    沈童发现,他接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儿底气不足。
    徐鹰把早饭端到餐桌旁,沈童探过脑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有我的份么?”
    “没有。”
    话是这么说,徐鹰什么都准备了两份。沈童受宠若惊地坐到餐桌旁,看着未切的面包,问道:“这是你烤的么?”
    徐鹰像是懒得回答沈童这些多余的问题,熟练地切好面包,又朝沈童问了句,“喜欢什么味道的果酱?”
    沈童傻眼了,徐鹰会做早饭?而且还给自己做了一份?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既然无所谓,那就给你榴莲口味的好了。”
    “别!”沈童赶忙摆手,“给我山楂口味的吧。”
    徐鹰淡淡一笑,转身从架子上挑选了山楂味的果酱,递给了沈童,自己则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沈童不吃不喝,呆愣愣地瞧着徐鹰。
    徐鹰自顾自地大口吃着,等他喝了一碗粥进去,发现沈童还在那愣着,手里的面包片动都没动一下。
    “你在等我喂你么?”
    沈童终于忍不住了,“你……别这样,我有点儿不习惯。”
    “你是喜欢我以前那样对你?”
    “不,不是。”沈童面露窘色,“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我问你,我昨天为什么去救你?”
    沈童不假思索地回了句,“因为我救过你,你理应回报我。”
    徐鹰心里一沉,一片真心让他这句话给糟践了。
    沈童瞧见徐鹰面色不对,赶紧补救,“我不是说你虚情假意,我就是希望你能自然地和我相处,不用这么客套。你忽然对我这么好,我都找不到北了。”
    只做了一顿早饭,就找不着北了?
    “我以前经常虐待你么?让你给自己这么一个卑贱的定位。”
    “呃……”沈童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你对我……还可以吧。”
    徐鹰没再继续问,只是催促沈童快点儿吃早饭,沈童边吃边瞎琢磨,那点儿小心思都写脸上了。徐鹰偶然间瞥一眼,会发现很多沈童的小动作,这都是以前没注意到的,看着挺有意思。
    “我来收拾吧。”沈童抢过徐鹰手里的餐盘。
    徐鹰由着他去了,沈童做什么事情都是慢吞吞的,很细致也很磨人,这一点徐鹰早有体会。他坐在客厅喝早茶,半杯茶下肚,走到厨房,沈童才洗了一个盘子。
    急脾气的人最受不了慢性子的人。
    “我来吧。”
    沈童眼前的盘子伴着水花飞舞着,令人应接不暇,等他说出那句“不用了”的时候,盘子都已经放进了橱柜了。
    好快啊!沈童心里惊呼一声。
    徐鹰擦完手,捏了沈童的脸颊一下,“还愣着干什么?回房间吧。”
    沈童一把拽住徐鹰,欲言又止。
    “你又想说什么?”
    “你……不会把我挂到塔顶上了吧?”
    徐鹰内心深处替沈童感到悲哀,他都已经表达得如此明显了,这个家伙还认为他会遭到如此对待。看来,消除他心中的奴隶性是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完成,与此同时,他还要锁定住沈童的好,不再让他到处泛滥。
 
 
番外之徐鹰沈童(九)
    “去换身衣服。”
    “干什么?”沈童一脸戒备地看着徐鹰。
    徐鹰在镜前整理了一下领口,“去跑步。”
    “跑多少?”
    “一万米。”
    沈童跌倒在一旁的立柜上,“三天不是都过了么?”
    “和那没关系,就是单纯地锻炼身体。你身体太不好了,以后再发生什么危险,一点儿招架之力都没有。既然做了我的私人医生,就等于我身边的人,要有随时应对风险的能力。”
    “不是……有魏飞呢么?”
    徐鹰冷冽的眼神朝沈童扫去。
    沈童塌下肩膀,“那好吧,我去换衣服。”
    到了自己的房间,沈童又开始施展他的无敌慢功,先是把徐鹰准备好的新衣服拿起来,摸了摸布料,看了看标签,对着镜子照了照……
    徐鹰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等到沈童出来。
    他直接推门进去。
    沈童吓了一跳,还好身上还留了一条内裤,否则就被人看光了。不过他一个男人,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么一想,沈童也不怕徐鹰看了,大大方方地开始穿衣服。
    一条裤子从脚伸进去到提至腰间整整用了一分钟,然后沈童开始拽裤腿,平整裤边,突然发现一个线头,略显惊喜,食指轻轻勾在上面,轻轻一拉扯,第一下没断,第二下……
    “啊……!”
    沈童的头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接着,他像一只小鸡子一样,被徐鹰拉扯到身边,三下五除二飞速将衣服套上,然后拽出了门。
    郊外的空气真新鲜,假如沈童不是大汗淋漓,呼哧乱喘,他一定乐意享受这份宁静。
    “成不了?……快到了吧?……”
    这句话,沈童问了不下十次。
    徐鹰看了下手表,“才跑了两千米而已。”
    “你看表就……就……能看出里程么?”沈童每说完一句话,都有些接不上来气。
    徐鹰呼吸流畅,语速平稳,根本不像是跑过步的。
    “我对自己的速度很了解,多长时间跑完一万米,我心里有数。”
    沈童还是不死心,“也许这次你跑快了呢。”
    “你放心,和你在一起跑步,只会慢不会快。”
    “……”
    “不行了,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了。”
    沈童赖在一块大石头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了。
    徐鹰看了看路边的标识,大概有五千米远了,便停下来,坐到沈童的身边。
    “有这么累?”徐鹰调侃沈童。
    沈童点点头,大汗珠子顺着额头流下,看起来已经体力透支了。徐鹰的速度确实有些快,若是按照沈童的正常速度,现在应该刚到两千米。
    “在这歇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终于可以回去了,沈童一脸的释然。
    “现在是五千米,跑回去正好一万米。”
    沈童刚喝了一口水,听到这话险些呛到。
    “你……你说什么?跑回去?”
    “不然呢?你有车么?”
    沈童扫了徐鹰一眼,转回头去,又扫了徐鹰一眼,再次转回头去。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六遍之后,沈童才慢条斯理地说:“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从未长跑过的人,第一次就跑这么远,对身体是有害无益的。不仅会造成肌肉的严重负荷,而且会损害心肺功能的正常运行。所以,你的这种锻炼方式不适合我,最后的结果可能会适得其反。”
    徐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面色轻松地看着沈童,“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强迫你了,你可以徒步返回,顺便欣赏欣赏四周的景色。”
    “呃……”
    等沈童反应过来的时候,徐鹰已经跑远了。他举目四望,我的天啊,怎么这么多岔路口?追吧!还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不吃?”徐鹰眯缝着眼睛盯着沈童,“嫌我的手艺不好?”
    沈童无力地摇摇头,“是我的嗓子一直在冒烟。”
    徐鹰从身后抽出一些润喉的糖果递给沈童。
    沈童吃了润喉糖,感觉嗓子舒服一些了,才开始慢悠悠地夹菜吃,吃了两口,回味了一下,脸上带着几分惊喜。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从梁家大宅子离开之后。”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沈童不相信地看着徐鹰,“你为什么要学做饭呢?你家里保姆那么多,你公司旗下的酒店那么多,优秀的厨师那么多……唔……”
    沈童的嘴里被塞了一个巨大的蛋。
    两个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徐鹰突然放下筷子,面色严肃地看着沈童。沈童感觉浑身上下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筷子都有点儿拿不稳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
    沈童坐得腰板挺直,“你问吧!”
    “我和卓陆的厨艺相比,哪个更好一些?”
    沈童明白徐鹰为什么突然学做饭了,果然竞争对手的力量是伟大的。这个问题他得好好想想怎么答,如果说徐鹰的厨艺好,那简直太虚伪了,人家卓陆可是喂大了一个儿子呢。如果说徐鹰不如卓陆,那他会不会突然就火了?
    “咳咳……我觉得吧,在这一方面,你俩没有可比性。卓陆做了那么多年饭,你才尝试了这么几天,怎么可能到达他那种境界?不过呢,像你几天就可以做成这个样子的,我已经相当佩服了。”
    “为什么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佩服二字?”
    沈童干笑,“别让我的眼睛蒙蔽了你的心。”
    徐鹰刚要站起身,沈童立刻抬手阻止了徐鹰施暴。
    “真的,我一点儿都没骗你,我一直觉得你比卓陆强。除了外貌方面稍有欠缺,不过这也是先天的,只要是后天的东西,你都比他强。”
    这句话一出口,徐鹰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
    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轨迹中,从未有一个人说过他比卓陆强。即便是说,也是奉承性质的,没有任何可信度。别说是徐鹰身边的人,就是他自己,都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因为多少次的针锋对决中,他都显得略逊一筹。
    “那你倒给我说说,我怎么就比他强了?”
    沈童耸耸肩,“这很明显啊,难道你没看出来么?”
    越说越离谱了,徐鹰嘴里的酒都卡在喉咙了,可他却从沈童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儿虚假之意。
    “怎么明显了?”徐鹰饶有兴致地看着沈童。
    “你看啊,你和卓陆生下来就没有站在一个起平线上。他从小吃的是什么?喝得是什么?不要小看食品营养对一个孩子的智力影响,它所带来的差距是会作用一生的。再说教育环境,他从小受到的是什么教育?他看书的时候你还在街上混饭吃呢!虽说他是凭借自己的实力闯出来的,可没有老爷子丰厚的商业资本作为保障,他那第一桶金能赚来么?富二代和穷小子同时赚一百万,含金量能相同么?”
    沈童越说越亢奋,最后干脆站起来了。
    “如果你俩换个位置,让他自小就受你这样的苦,而你从小就享受他那样的待遇。也许他现在早就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粒沙子,根本无人发觉。像你这样的人,饱经风霜和磨难,毫无文化背景和知识底蕴,就可以混到如今的地步,已经是大神级的了。”
    沈童使劲拍了拍徐鹰的肩膀,“你说说,你俩到底谁强?这不是很明显么?”
    徐鹰一愣,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某个人的心中,竟有如此高大的形象和地位。因为是身边人,因为是一起生活过的,所以他的每一句话,都重重的咬在了徐鹰的心口。
    沈童瞧见徐鹰不说话了,急忙缩回手,扑通一声坐回了椅子上。心砰砰乱跳,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完全不记得了,就听见自己豪迈的声音在耳旁嗡嗡作响。
    完了,一定又说错话了。
    沈童拿着筷子,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吃。
    徐鹰瞥了沈童一眼,见他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鲜香菇,心里一动,突然觉得这副模样的沈童特别惹人喜欢。
    “家里有什么人?”
    沈童一愣,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了?
    “父母健在,外公前年去世的。”
    “怎么没听你提过你的父母?”
    沈童心里哼了一声,我有机会和你说句话么?每次都是被你绑过来,受到种种威胁和不公平的待遇。我俩连正常对话的机会都没有,还想听我提我的家室?
    “我爸妈都在国外,我一年回去两三次。”
    “过几天带我去看看你的父母。”
    沈童差点儿把嘴里的那点儿存粮喷出来。
    “咱俩有什么纠葛,你都可以对着我来,别牵扯上我的父母。他们二老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在国外享享清福了,你就别……”
    徐鹰的手摸上沈童的额头。
    “你没病吧?”
    “本来是没有的,被你这句话吓出病来了。”
    徐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些,“放心,我只是去拜访二老而已。梁老爷子临终前,一直是你给照看着,既然你父母还健在,我也应该去还个人情。”
    沈童拿筷子的手直哆嗦,“可是我把梁先生给照顾……没……没了。”
    “但是他的遗产永远留在你那里。”
    沈童哽咽着,“我爸妈真没什么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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