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季最恼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滴答声，就如同弹在心上的噪音，扰乱人心。

    程斯隽站在窗口，看着这片景色，脑海赫然出现二十年前的那天——同样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季节，却出现了令他震惊又悲痛的画面。

    那画面至今仍不停歇地一次又一次闪过他脑海，甚至在他梦里出现，最後总是以吓得满身是汗的醒来为收场。

    用力拉上窗帘，他收起愤然的心，拿出这些年来学会伪装的冷静，回到茶几旁翻开资料。

    这时，门铃响起，他将门拉开，就见好友齐乃纶站在外面，对他扯唇一笑。

    「来的这麽快！」程斯隽往後退开，让他进来。

    「你难得召唤我，我能不急着赶来吗？谁知道你这位大忙人下一分钟又要赶到哪个国家了？」齐乃纶直接坐进客厅沙发中。

    「这次我要待上较长的时间，有得缠你了。」他拿来饭店提供的袖珍洋酒，「暂时以这代替吧。」

    齐乃纶接过酒，看看这间饭店房间，「既然要长时间待下，为什麽不另外找住的地方，一直住饭店也不是办法。」

    「这个不急，我倒是住得挺惬意，要什麽有什麽，只是地方小了点。」商务饭店就有其好处，该有的办公设备都有。

    「要不要住我那里？」老朋友了，怎好让他待在饭店？

    「不必麻烦。」小饮两口，程斯隽从公事包拿出一份资料，放在他面前，「这是我此次要挽救的公司，你看一下。」

    齐乃纶眉一撩，顺手拿起资料看了下，「佳峒？做电子的？」

    「没错，就是佳峒。」程斯隽双手恣意的搁在椅子把手上。

    「你有没有搞错？就算你资金雄厚，也不能随意挥霍，难道你没有事先打探一下这是家什麽样的公司？」程斯隽做事向来谨慎，为何要挽救一间已摇摇欲坠的公司？

    「因为它有利用价值。」他勾唇一笑。「而我所谓的利用价值，不在於金钱的利益。」眸光一敛，程斯隽的表情突转深沉。

    「呵呵，这就复杂了，有机会再好好说给我听吧。」齐乃纶轻轻叹口气。

    「你有心事？」他的反应没逃过程斯隽的锐眸。

    「你怎麽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一挤眉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麽了？真可怕。」

    「说来听听吧！」程斯隽撇嘴一笑。

    「你为女人发过愁吗？」齐乃纶问。

    「女人？！看样子你发情了？」程斯隽开着玩笑。

    「发情个头咧！」齐乃纶抓抓头发，很无奈地说：「失恋啦，就这麽简单。」

    「失恋？真是意想不到，是哪个女人这麽没眼光！」齐乃纶既温柔又多情，论起外貌与家世更是不可多得的优质男人，竟有女人会舍弃他？

    「别这麽说，你也认识她。」

    「谁？」这倒挑起程斯隽的好奇了。

    「不想说，省得你见了她之後，两人一起取笑我。」齐乃纶摇着脑袋。

    「我才没那麽缺德。」程斯隽浅啜了口酒，笑容慢慢收起，「回到刚才的话题，我需要你的帮忙。」

    「那间佳峒吗？只要你开口，我绝对两肋插刀。」齐乃纶很有义气地道。

    「那先谢了，我敬你。」程斯隽露出一抹就连男人都难以忽视的飒爽笑容。

    ＊＊＊

    晚餐时间，程斯隽和齐乃纶一起外出用餐。

    用完餐，齐乃纶因有事先离开，程斯隽则一人返回饭店。

    步进饭店大厅，走向电梯前，他就看见一个女人比他早一步按了往下的按键。

    据他所知，这间饭店的停车场在外面的广场，地下室则是饭店的办公空间，有洗衣部和服务人员休息室等。

    难道她在这间饭店上班？但是看她的穿着，又不太像。

    本想搭另一边的电梯，但他也不赶时间，於是直接又按了往上键。

    眼前的女人看见了，忍不住回头道︰「我要把电梯叫下来，你为什麽又叫它上去呢？你到底要不要搭电梯？」

    她这一回头，倒是让程斯隽的表情瞬变，没想到他还没出手，沈达观已经派他的宝贝女儿过来了。

    只不过，她似乎不会搭电梯，这太不可思议了！

    「请问，你搭过电梯吗？」他悠哉地靠在墙上，扯着笑问。

    「你问这个做什麽？」沈可融蹙眉望着他，「我有没有搭过电梯干你什麽事？」

    「是不干我的事，不过你的愚蠢行为已严重妨碍了别人。」他拉开一抹不屑的笑容。

    「你说什麽？我愚蠢？」沈可融气得小脸都涨红了，她还想不出该说什麽来反驳时，电梯正好打开了。她生气地走了进去，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进来，她皱着眉问︰「你不进来吗？」

    「不急，你先请，我们马上还会再见面。」他对她做出个「请」的手势。

    「谁要跟你再见呀？无聊。」说完，电梯门便被关上，但不过才两秒，电梯门又开启了！

    「嗨。」程斯隽展开一抹笑容步进电梯。

    「这……这是怎麽回事？」难道这部电梯跟他串通好了？

    「关於这点，你去问别人吧！如果怕丢脸，可以上网Google一下。」直到六楼电梯停下，程斯隽走出电梯又回头问道︰「你不出来吗？」

    「你管我……」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抓了出去。

    「你再不出来，电梯就要关了。」放开她，程斯隽便转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沈可融实在是看不惯他自大的样子，但现在不是她强出头的时候，毕竟她今天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得早点儿找到那个人谈一谈才成。

    拿出记事本，她确定了下房号，慢慢往前找，可她发现他一直走在前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蓄意跟踪呢。

    但是不对，他走进的房间似乎正是她的目标？莫非……

    「等等。」趁他关门前，沈可融大喊一声。

    「有事吗？」撩起眉，他弯起性感的唇瓣。

    「你！你该不会姓程吧？」她喉咙发乾，好怕他对她点头说是。

    「没错，我猜你就是沈小姐了。」

    他非但点头说是，还直接指出她的姓，这麽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的身分？！沈可融愣住了。

    「你认识我？但我没见过你。」真是令人疑惑。

    「你没见过我，并不表示我没见过你。」程斯隽抿唇轻笑，「还记得在令尊的办公桌上有张与你的合照，不是吗？」

    「哦，我说咧……」沈可融睨着他，漂亮的眉轻轻一锁，「怎麽不早说？还戏弄我，真无聊。」

    「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早说晚说你不是都知道我是谁了？」他打开房门指着里面的沙发，「请进。」

    「知不知道一个男人太龟毛实在不好，从搭电梯起你就批评我，看来当你的女朋友一定很辛苦。」她没听话坐下来。

    闻言，他揉揉鼻子笑了笑，帅气的坐进椅中瞅着她，「请问，你想做我的女朋友吗？」

    没料到他会这麽问，沈可融失措又气恼地回道：「拜托，我可没这个『荣幸』！」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替我的女朋友计较辛不辛苦了。」他勾魅着她的眼，「现在可以步入正题了吗？」

    「也是，我来找你可不是来跟你闲聊的。」沈可融这才坐了下来，「听我爸说，你是来挽救我们公司的，对吧？」

    「没错。」他勾唇一笑。

    「虽然我已经听说你在美国成功的挽救了几间濒临倒闭公司的辉煌事蹟，但我还查出你的强项其实是收购，所以根本没道理去救快要垮掉的『佳峒』。说吧，究竟有什麽目的？」她蹙起眉，「我爸因为焦急所以脑袋不清，考虑不周，但我不是。」

    「连电梯都不会坐的女人，脑袋能有多清晰？」他勾唇一笑。

    「你！」

    「沈小姐，请听好，是令尊请我过来，希望靠我的专业让佳峒起死回生，可不是我毛遂自荐的。」他眯起双眸，「怎麽听你的说法，好像是我硬缠上你们？」

    「我……我当然也知道，但我想知道的是，你想要什麽报酬？我问过我爸，他就是不肯说。」也因为如此，她才会担心父亲受骗。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多嘴，你还是去问他吧！」程斯隽双臂抱胸，摆出一张抱歉的脸孔。

    「真的不能透露一点点？」在什麽都不知道的状况下，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爸曾说过佳峒是他用命换来的，可以想见佳峒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这几年因为生意大不如前，公司从赚钱变成了亏钱，爸的身体也愈来愈差，身为独生女的她，真的很希望能为父亲尽一分心力。

    「真的这麽想知道？」他挑起眉，观察她那迫切想知道的表情。

    「当然了。」

    「那就陪我到楼下喝杯咖啡如何？」程斯隽突然站起，贴近她的小脸说：「以後我就得去贵公司上班，喝杯咖啡培养一下感情也不错。」

    「谁要跟你培……」突然，她想起是自己有求於他，虽然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但至少目前不能得罪他。

    「怎麽不说了？我等着呢。」程斯隽笑望着她那仓皇的神色，还有眉宇间含带的一丝丝不甘。

    「呃！好吧！」她噘着唇说：「那你也要解答我的疑惑。」

    「可以，我会知无不言，完全不隐瞒，这样可以了吧？」见她同意了，程斯隽便指着门外，「请。」

    沈可融望他一眼，便朝外面走去，心想有机会一定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可不能让他看扁了。

    ＊＊＊

    透过咖啡杯边缘，沈可融偷偷观察着程斯隽的表情，而他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眼光，不时朝她诱惑一笑、散发电力十足的魅力！

    假如他一点也不迷人，她一定会嗤之以鼻的回以冷笑，偏偏他的外貌还真无可挑剔，尤其是他的笑容和他那口白牙，十足的性格潇洒。

    倘若她不是知道他有捉弄人与取笑人的劣根性，大概也会被他俊美的外表给迷惑了。

    「为何这麽看我？虽然我经常接收这样的眼神，不过距离这麽近，还是会让我无法控制的心跳加快。」他漾出一抹笑影。

    「是吗？这麽说有不计其数的女人为你倾倒罗？」她挂上假笑。

    「这我可不敢说，况且也不是我所愿意的。」这话乍听之下有点儿自大，但却也是实话。

    「你！」沈可融脸上的假笑再也挂不住，带着微愠的口气说：「喂，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呀？」

    「我倒觉得我的脸皮挺薄的，所以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他气定神闲的回她一句，然後恣意的喝起咖啡。

    沈可融还真不得不认输，想她用尽心思要戳他罩门，可他却轻而易举的顶了回来，看样子这男人道行很高，不是她敌得过的。

    认输吧！暂时。

    「好吧，咖啡也喝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我爸所谈的条件是什麽了？」深吸好几口气，沈可融才能自然的面对他。

    他眯起眸，想了想才说：「我跟令尊所谈的条件是……」

    这时，突然有人走过来，拍了拍沈可融的肩，「嗨，真是你，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沈可融一见来人，脸色倏然变了！

    程斯隽闲适的靠向椅背看着来人和沈可融，目光直观察着她，发现她执杯的手隐隐颤抖着。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沈可融的声音有隐藏不住的抖意。

    「我们来这里吃饭，顺便喝杯咖啡，等会儿要——」他往楼上比一比，笑得极度暧昧。

    沈可融这才发现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长发披肩、气质非常，身材凹凸有致，一身粉亮的洋装穿在她身上，更衬托出她的美。

    自从和他分手後，她好几次想去看看他的新欢是谁？可比自己好？比自己优秀，如今她已有相形见绌的感觉。

    还记得分手时他说，她是全天下缺点最多的女人，自以为是侠女，总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往往都是自讨苦吃；此外，他还嫌她没有女人味，一天到晚穿着裤装，不知道女人穿裙子与高跟鞋才是最迷人的。

    甚至他在离开前还残忍的补上一句：今後谁追你，绝对维持不到三个月。

    虽然这只是几句不负责任的分手话，却深深地刻在她的心版上，再怎麽说她都是很用心的在谈这段感情、真心的对待他，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竟是这麽的不堪。

    也因此，她痛苦失意了好一阵子，彻底对男人失去信心，认为所谓的好男人已经在这世上绝种，对异性的接近更是排斥到底。

    就像她对程斯隽的心态。

    见她没回应，男人又说：「哎呀！我听说你们佳峒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撑不了多久了，是不是？真令人惋惜呀！」

    「不必惋惜，佳峒一定会愈来愈好的。」沈可融瞪着他，「多谢你的关心。」

    没想到一年多没见，他还是这麽可恶，狗嘴里净是吐不出象牙！

    「是吗？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谁都听得出来他这句话带有浓浓的嘲讽，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对了，跟我分开後，你还是一个人吗？也是，瞧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语气里带着鄙夷。

    「是啊！我本来就是大而化之，但你是因为我的个性才与我分手的吗？」她後来才知道，他真正离开她的原因，是因为她父亲的公司开始走下坡，而他想找个真正能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那是当然，瞧，芬琦就温柔可爱多了。」他搂住女伴的肩，面带得意。

    「是吗？」开口的竟是一直作壁上观的程斯隽。他笑意盎然的俯身向前，轻轻握住沈可融的手，「在我眼中，你才是最温柔漂亮的女人，其他人是有眼无珠，看不见你的好。」

    他这一握让沈可融瞠大双眼，急着想抽回手，可他却抓得好紧，无论她怎麽使劲儿，他都不肯放开。

    抬头看着他，却见他对她眨眨眼，暗示她不要多说话，那抹笑容震住她的心。

    「你们是？」男人非常诧异，据他所知，沈可融自从与他分手之後，极度排斥与男人相亲，怎麽可能突然有了男友？

    「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极为投缘，也彼此欣赏，何况她是这麽漂亮又善解人意，认识她真是我的幸运。」程斯隽绽放出真诚的笑容。

    她知道这抹笑、这番话是假的，但不知为什麽她却好想当真，想她这辈子还没有男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就算他先前的表现让她反感。

    「你是谁？」男人皱眉问着程斯隽。

    「你问我吗？」程斯隽拿出名片递给他。

    「你就是程斯隽！」看着名片，男人显然吃了一惊，用不相信的口吻说：「美国程瀚集团的程斯隽？」

    「没错，不过程瀚集团是我堂叔所有。」

    「我当然知道。」但是他在商界比程瀚还有名气，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没想到你听说过程瀚还有我的名字，虽然不知你哪位，但还是很感谢你。」程斯隽笑说。

    「感谢我？」他不懂。

    「因为你的放弃，才让我有机会认识她，进而与她交往。」程斯隽状似无意地说，实则语带讥讽。

    果真，他说的这些话让那男人深吸了口气，只见他愤懑的牵起身边的女伴，「我们走。」

    见他们走远後，程斯隽立刻松开她的手，「很抱歉，我只是看不惯那种人，真丢我们男人的脸，所以才想教训教训他。」

    「谢谢，其实我早就想这麽做了。」只是她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多亏了你。」

    「真的？我还怕我没有事先告知就握你的手，会让你生气呢！」他轻吐口气。

    这时，沈可融不禁又抬头看他，突然觉得他似乎没这麽讨厌，如果拿他和前男友相比，他可说是好太多了！

    「演戏而已，我没那麽小气。」自己的过去不但被他得知，他还挺身而出帮她解围和出气，她为何要生气？

    只是，发生这些事情之後，再面对他，她竟然有些无措。

    「我们是不是该言归正传？」他刚刚说到哪了？

    「这事我们改天再说吧！我想回家了。」现在她的心被搅乱成一团，已无心谈正事。

    「也好，那就改天。」他摊摊手，「反正以後有得是机会。」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愈想就愈是羞於面对他，沈可融慌张站起身，快步走出咖啡厅。

    程斯隽眯起眸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身影，额心跟着颦起，「没想到她是个这麽善感的女人。」

    这样也好，他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伤透她。

    ＊＊＊

    三天後，便是程斯隽与佳峒的负责人沈达观会面的日子。

    当他来到佳峒，沈达观已在办公室外迎接他，「程先生，你终於来了，我深怕你反悔呢。」

    「既然答应了又怎会反悔，沈总裁多虑了。」程斯隽绽放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是吗？那太好了，快请坐。」沈达观立刻领他入坐，「听说我女儿可融去找过你？她实在太莽撞了，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没关系，我倒觉得令嫒挺爽朗可爱的。」他勾唇一笑。

    「没让你不悦就好，我直担心她这麽做会让你不快。」沈达观这才松口气，但是下一刻又愁上心头，「只是，以佳峒目前的状况，能成功挽救起来的机率有多高？」

    「百分之七十以上。」程斯隽极自信地说。

    「这麽高！」沈达观很惊喜，却又不敢相信。

    「如果信任我，就把一切交给我。就像你说的，即便最後不能成功，结果也是一样，既然如此何不让我试试呢？」他目光如炬望着沈达观。

    「会请你过来就是不想放弃，我守着佳峒并不是为了利益，就算公司不赚钱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让它倒闭。」说这话时，同时勾起他心中的伤心事。

    「我知道了。」

    「不过你说若这事成了，你不要报酬，只要我回答你一个问题，这……这是不是太廉价了？」原以为他会要求极高的报酬，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答案。

    「沈总裁你错了，在於我，这问题一点儿也不廉价。」程斯隽眸光紧束。

    他这番话让沈达观更加好奇了，「程先生，我能不能先知道你要问的问题是什麽？」

    「哈……你太心急了，虽然我有信心能成功完成任务，但是条件归条件，还是日後再问吧。」他敛下眉，「什麽时候开始呢？」

    「如果你今天有空，我让我的秘书带你到各部门看看，顺便做介绍。」沈达观站起身，正要叫秘书进来时却见沈可融站在门口。

    「可融，你怎麽来了？」沈达观笑问。

    「听说他来了，我当然得过来看看。」对上程斯隽的视线时，沈可融的表情带有一丝尴尬。

    「沈小姐，几天不见，你还好吗？」程斯隽扬唇一笑。

    「没看见你，就不会听到你的挖苦，当然好。」她故意这麽说。

    沈达观轻咳了声，「可融，别胡说八道，我正要让秘书带程先生四处看看，认识一下各部门的员工，你就别来搅局。」

    「爸，您怎麽可以说我搅局呢？」那天她已经在他面前丢了脸，没想到爸还直接吐槽。

    「说得是，能看见令嫒真的很开心，我也喜欢她直爽的个性。」程斯隽插了话，又解了她的围。

    「你太客气了。」沈达观看着女儿摇摇头。

    「如果沈小姐不嫌麻烦的话，能否由她带我到各部门参观？」他客谦地说，看向沈可融的目光一片幽柔。

    「当然可以。」沈达观赶紧道︰「可融，你既然过来了，就带程先生四处看看吧。」

    想想爸近来为了公事操劳过度，她是该为他分忧解劳才是，於是她对程斯隽说︰「跟我来吧！」

    「那我先离开了。」朝沈达观点点头，他便大步跟上她，「怎麽走这麽快？看样子似乎还对我非常不满？」

    「我哪有？」经他这一说，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一点也没有气他或不满，只是不知为什麽，只要看见他就会想起那天的事，而自从那天起，她似乎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或许是成天没事就想着自己在他面前丢脸的糗事吧？

    「可我感觉你想躲我，就连眼神也一样。」他揭穿了她。

    「我如果真要躲你就不会过来了。」沈可融反驳。

    「呵，你会来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一是你还不够信任我，担心令尊受骗，所以过来看看。」他直视她的眼，唇畔挂着诱惑人的笑，「不过我倒觉得第二种可能性较高。」

    「别卖关子了，第二种是什麽？」她既想知道但又怕受伤害。

    「二是……」欺近她的小脸，他附耳道︰「因为想我……」

    柔魅的气音贯穿她耳膜，让她整个人震了下，双腮浮上一团臊热，鼻端嗅闻到他身上独特的男人香，让她心慌意乱。

    「你胡说。」她大声吼了回去。

    「不过逗逗你，怎麽反应这麽大，有欲盖弥彰之嫌喔！」他勾起嘴角，蓦然一笑。

    「真自大！就因为你有钱吗？」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男人。

    「当然了，钱不是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你不能否认这句话吧？」俯下身，程斯隽逼视着她那张时而泛红、时而泛白的小脸。

    「你这个人……」

    「嘘，有人过来了。」他眨眨眼道，接着转向来者，眼看对方就站在他面前，想必是来找他的，「请问你是？」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刘幸发先生。」沈可融为他做着介绍。

    「你好，我是程斯隽。」程斯隽主动朝他伸出手，「刘总经理有事情找我吗？」

    「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刘幸发蹙起眉。

    「那是当然，从你眉眼间的怒气就可以看出你对我的不满。」说时，他明显看见刘幸发陡变的脸色！

    「你很厉害，我的确对你不满，说实话，我宁愿我们公司就这麽倒了，也不希望你插手，就不知你的企图是什麽？就算将公司救起，财务也很紧绷，难道你想再从中得到什麽？」锐利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可是程斯隽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直接面对他的质问。

    「这分质疑很正确，那你应该和沈小姐提过你的质疑吧？」回过头，程斯隽望着沈可融那惊讶的表情。

    「你怎麽知道？」她直率地问道。

    「因为依你的历练绝对不会想到这里，不过我要问刘总经理一句话，刚刚你说宁可让公司倒掉，是真的吗？」

    「呃！我只是不希望外人为了利益而介入。」他没想到程斯隽会这麽问。

    「你想，谁会平白无故或不求利益的去挽救一间公司？我当然也有我想要的报酬。」他勾唇一笑。

    「那你想要的报酬是？」

    「不好意思，这个不能说，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要的只是应有的报酬。」他坦白直言，倘若对方不能理解，他也没办法，「既然刘总也来了，不如陪我一起去各部门看看？」

    「这……好吧！」这男人脸上始终带笑，但眼底和眉宇间暗藏强悍与霸气，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他的话，跟着他的脚步走。

    沈可融也有同样的感觉，程斯隽果真不是简单的人物，只一眼便可以看出每个人的想法与来意。

    纵使一开始她认为拯救公司是绝不可能的事，但冲着这一点，她真的很想相信他可以成功挽救佳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