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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十年一品温如言番外篇 结局全本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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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希
2012年某日,某地出现震云,专家辟谣,这是天气异常造成的,绝对,跟地震没有关系,咳。
然后,两个小时后,首都小小地晃了一下。
温衡拿着纸杯,觉得是自己夙兴夜寐研究太勤奋导致血压高脑袋晕眩的缘故。
然后,虎口上还有两滴褐色的咖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杯中晃出来的。
她是研究所最后一个走的,下午刚从法国汇报工作回来,整理完文件,很想凑凑运气,去幼儿园接儿子。
言小宝今年五龄,上大班,机关幼儿园的第N批学员。鉴于第一批教出的是言希达夷思莞之流,阿衡对儿子的教育状况很是忧心==。
她平常这点儿,基本上摸不到儿子,有两个姥姥两个舅舅两个老爷爷(言老被重孙的周岁胭脂照秒杀回国)一个姨妈兼职姑姑轮流接送,这娃命太好。
于是,小宝闪亮体这当亲妈的连同言先生那个亲爸基本上是碰不到,但是回家会经过幼儿园,阿衡还是决定往里拐拐。
阿衡走出研究所的大楼时,觉得天暗了些,梧桐树被吹得七零八落,似乎快要下雨。
转身,看着四周,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条有名的商业街好像隐约大概变破了。
只除了,参天的大树依旧森森郁郁,翠色yu滴。
而树后的研究所,若隐,若不现。
阿衡揉了揉眼,看看街道,行人很少,但是,最近流行白衬衫了吗,为什么初中生模样的孩子一律白衬衫外加蓝短裤,啊,还有黑色横梁的自行车……
阿衡走了一路,看了一路,越来越狐疑。
大家看着她的眼神,跟看怪物一样。
阿衡低头,短袖风衣,仔裤,没什么吧。
走到幼儿园的时候,却又冷汗了,什么时候这里都变成了平房。
年初,思莞才从腰包掏出赞助费帮外甥的幼儿园盖楼。原因,主要是,他觉得他们兄弟一帮小时候没少干欺男霸女组团抢劫的事儿,靠赞助费摆平幼儿园小老师的不在少数,觉得言小宝是言希儿子他外甥,基因的力量不可
小觑,他体贴外甥,掏钱掏得很是大方。
阿衡从铁门走进去的时候,黑云慢慢压下,一片片好像蛟鳞,大雨迫在眉睫。
四处八方,空无一人,寂寂寞寞。
目光所及,滑梯,转椅,跷跷板,平衡木,还有……秋千。
她松了一口气,走到秋千旁,弯腰,轻轻开口,小乖,怎么还没回家?姥姥没接你么?
他坐在秋千上晃晃荡荡,小小的身子忽然停了。
抬了小脑袋,是西瓜皮,看着她,很奇怪的表情。
阿衡蹲下身子,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笑了,宝,什么时候剃的头,是不是姥姥拿推子给推的?
阿衡去法国两天,一直隔着电话跟言先生言小宝缠绵,小宝说爸爸给我洗头又洗到眼里了姑姑做的奶茶真是这个世界最难喝的东西舅舅相亲又失败了,于是眼泪汪汪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叽叽咕咕拉拉扯扯一大堆,
并没有提头发被剃了。
秋千上的孩子看着她,大眼睛很平静,撇了撇小嘴,你是人贩子吗,要拐我吗,我家很穷,我妈早不要我了……
阿衡以为儿子闹脾气,笑了,抱起他,轻咳,是是,言小朋友,我要拐你,把你卖了^_^
孩子好奇,皱眉,你知道我姓什么?!
阿衡亲亲他的额头,亲昵道,怎么办呢,不姓言,跟妈妈姓温好不好。
孩子使劲推她,你胡说什么,我妈妈不姓温,思莞那个跟屁虫才姓温。
阿衡捏孩子鼻子,没礼貌,舅舅的名字也敢乱喊,下次再调皮,妈妈打。
孩子睁大眼睛,使出吃奶的劲儿挣脱,放开我,神经病。
阿衡抱紧了孩子,把额探到他额上,喃喃自语,没发烧啊,怎么了,这孩子。
小家伙忽然僵硬了,大眼睛在很近很近的距离和阿衡对视,他说喂,快放我下来,一会儿我爷爷来了,看到你拐卖我,会打死你的。他很凶的,真的。
阿衡恍然,啊,是你们幼儿园话剧的台词是不是……呃,哦,我好怕,不要打我,啊……这么接词行吗宝。
幼儿园这两天排话剧。
温衡一直在关注着。主要是,她觉得儿子隐约犯了跟他爹一样的毛病,除了好看,没别的用。所以也许大概,在话剧上,有些天赋呢。
小家伙同情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个疯子。
阿衡嗯,点头,我疯了,言魔王。
她儿子据说演魔王。
阿衡欢天喜地,幻想自己当上星妈的场景。
她抱着他,朝幼儿园外走。
她问,小乖,你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
孩子费老大劲儿却挣不开,翻翻白眼,扮了个鬼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阿衡笑了,说,妈妈小时候想要以后吃上红烧肉,你在在舅舅想和普通人一样跑跑跳跳,现在都实现了诶,说吧说吧,说了就能实现了。
孩子愣了,他沉思了一会儿,低头,点着小手,说我想做大房子。我做的房子,比所有人的都好看。
阿衡说我能问为什么吗。
孩子两只小手开得大大的,说我做得很大很大,这样,我喜欢的所有人都可以住在里面。
阿衡若有所思。
小家伙眼睛定定看着她,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
阿衡笑了,不,如果你盖好了,能请我去做客么。
孩子摸她的笑眼,看了很久,他说,妈妈都像你这样吗。
阿衡老脸挂不住,红了,温和开口,怎么,妈妈这样不好吗,那小乖想要什么样的妈妈。
孩子忽然抱住了她的颈,低声,有些落寞地开口,不,你这样,就好。你的小乖丢了吗,我跟你说,我妈妈也丢了。
阿衡轻轻抚着孩子软软的背,温柔开口,我一直都在,不要担心。
小家伙许久,没有说话。
阿衡抱着他,向前走,忽然想起在法国买的巧克力,掏出,递给孩子。
孩子却推开她的手,我讨厌吃甜的,我爷爷说,吃甜食的孩子都是坏孩子。
阿衡笑眯眯,把巧克力塞到他嘴里,笨蛋,多好吃的东西啊,妈妈小时候想吃都没钱买。
孩子舔了舔,然后,板着脸说,太甜,真难吃。
他作势要吐,阿衡却皱眉,从小家伙嘴里哺过巧克力,嚼了嚼,纳闷,还行吧没多甜。
小孩儿却呆滞了,看着她,戳戳,疯子,脏不脏。
阿衡啊,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从他嘴里劫走巧克力的事儿,扑哧笑了,早干嘛去了,你一岁那会儿,妈妈天天喂你饭,吃你口水的事儿还少啊。小时候口水比现在还多来着O(∩_∩)O~。
小家伙挠挠瓜皮头,脸红了,鼓鼓腮帮,说疯子。
阿衡捏他脸,说你喊我什么。
他忽然感到耳朵上有冰凉触动,抬头,说,疯子,下雨了。
阿衡啊,夏日的雨,已经铺天盖地袭来。
雨滴,砸落,重大,晕开。
阿衡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手臂挡着小小的脑袋,在雨中疾奔。
雨水起了雾,家的方向一路泥泞。
他被圈在一方温暖的怀抱,第一次,感到自己弱小。
很久了,雨水顺着这个女人的下巴滴落,很久很久了,雨水也滴到了脸上,零落的声响,碎玉一般。
小孩子很寂寞,往怀抱中努力地抵了抵,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他在雨里哭泣,妈妈,妈妈,我很想你。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妈妈妈妈妈妈,你很讨厌我吗。
妈妈。
从未有如此的绝望,在得到如此温柔的别人的母亲的怀抱后。
孩子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眼,狠狠地咬了阿衡一口。
他咬她的手臂,像是对着仇人。
年方五岁的孩子。
而立之年的女人。
他几乎感到口中的腥咸。
阿衡吃痛,放下他,批起外套罩在两人头上,她的脸颊上,有雨水滴过。
宝,你怎么了。
孩子很古怪,脸上挂着泪,却笑了,脸色微红,双颊堆起两个小粉团儿。他说,我想吃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你是大人,所以,有钱的吧?
阿衡啊,你不是你说吃腻了吗,爸爸老带你吃那个。
他说,我从来没有跟……妈妈一起吃过。
妈妈两个字,他说得极不自在。
阿衡点点头,又抱起他,说,不过,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他在家里会等急的。
阿衡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愣了。
半晌,才低头,望着怀中的孩子,惊愕,喜悦,激动,苦涩,眼中划过许多不明晰的东西。
她步子依旧很快,沉思许久,却笑了。她眯着眼,轻问,你现在,已经喜欢吃排骨了么?
孩子纳闷,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阿衡笑了,看着他,俯拾间,过分柔和。
她把他抱到了屋檐上搭有燕子窝的杂货店下避雨。看了看钱夹中的纸币,苦笑。
低头,手上只有光华灼灼的婚戒。
紫梅印。
她想了想,又抱着孩子到了三十年的老店珠宝店,二十多年前,这里已经小有名气。
她把戒指卖了,拿了钱。
他跟着她身后,好奇地看着这个女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动作。
依他平时跟着大人所见,这个人的戒指要值不少钱,肯定不是现在被珠宝店压下的这样的低价。
他问她为什么。
阿衡笑了,眼珠如漆墨一样。她伸手,牢牢握住他,温和开口,走吧。
天晴了,夜在水色中,明媚。
她说自己不认得路,孩子好奇,你不是B市人么。
阿衡含笑点头,不过,我先生是。
他带着她在夜色中穿梭,走到有许多孩子和父母的快餐店,爷爷不喜欢他来这些地方,也不允许李妈带他来。倒是思莞达夷常常同他讲,里面有多好,让他有些好奇。
于是,顺手诓骗了眼前这个有些疯有些傻乱认儿子的外乡女人。
孩子推玻璃门,身子小,推不开。
阿衡莞尔,帮他推开。
里侧有小小的儿童乐园,有许多和他一般大的孩子,玩得满头大汗。
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握着的她的手,却越来越紧。
阿衡凝视着他,轻轻叹气。
他在害怕。安全感这种东西,果然,是从小时候就没有的吗。
阿衡用戒指换来的钱买了许多吃食,每样都有一份,带他坐到乐园的对侧。
他吃东西时很有教养,即使眼睛是说不出的欢喜。
阿衡拿勺子把圣代抹到了他鼻子上,看着他笑。
他有样学样,却更上一层楼,除了圣代,还有土豆泥,小手沾了许多,抹到了阿衡脸上。
看着她,得意地咬着勺子歪头笑。
他的话突然变得很多。孩子说,我跟你说,我们幼儿园的张老师可讨厌了,她总是敲我的头。今天,妞妞抢走了我的哨子,在课上吹,被老师发现了,她不骂妞妞,却敲我的头。今天放学,我故意躲在厕所里,她忘了我,
到时候回园子,我爷爷看不到我,会杀了她的哈哈。
阿衡黑线,捏他的鼻子,怎么这么坏。
孩子鼓腮,我喜欢的小阿姨被张老师赶走了,没人喜欢我,抱我回家,给我念故事听了。
阿衡说,思莞和达夷呢,他们呢。
孩子撇嘴,他们早就被爸妈接走了,卑鄙的家伙,都不等着我,还兄弟呢,以后盖房子不让他们住。
阿衡呵呵笑了,不说话。
孩子眨巴眼睛,你是不是喜欢别人喊你妈妈,要不要我喊一声。
阿衡窘迫,却依旧温和,你不要乱喊,我断然成不了你的妈妈。
孩子低头,咬着汉堡,神色淡了起来。
阿衡抚了抚他的发,怜惜开口,你不要放到心上。我不是不喜欢你才不让你喊,事实上,怎么说呢……
孩子抬头,笑,没关系,你是好人,和小阿姨一样的好。
固定的电视新闻播报,陌生而年轻的播音员,说三十分钟后首都会发生小地震,不会有震感,请市民安心。
阿衡想起自己在研究所的那阵晕眩,似有所悟,看着眼前孩子的面孔,表情益发复杂起来。
三十分钟。
孩子没有察觉,看着小乐园玩着各种玩具的孩子,眼睛一直亮着。
阿衡把他抱到小乐园里,看着他和其他小朋友玩得热闹。
他时常不安回头,却总是一瞬间,便看到这个女人温柔含笑的目光。
她一直这样看着他,让他大概隐约觉得这便是妈妈的感觉了,可是,却又有些不同。
他微小的词汇量中形容不出的不同。
他走出小小的乐园,这样小小的孩子,柔和清澈了眼睛,问她,你要不要看我跳拍手舞,我刚学的。
【拍拍手,你好不好。
弯腰,放到小小的背后,举起,拍一拍,我是好宝宝,看没看到。
恰在腰间,向日葵的微笑,再拍拍,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
拍拍手,你好不好。
合拢,歪头,放在耳下,拍一拍,我是好宝宝,看没看到。
恰在腰间,向日葵的微笑,再拍拍,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阿衡看着他,忽然,眼中就有了泪。
她笑了,抱起他,亲昵地抵着他的额,说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带着他走出玻璃门,小小的孩子对她表示着亲密,不停地唱着拍手歌,红灯亮了,他还在蹦蹦跳跳。
阿衡伸手,把他拉回怀中,喃喃,小心,言希。
孩子愣了,他说,你的心……跳得很快。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叫言希……
阿衡缩紧怀抱,恍若未闻,叹气,我很担心你,言希,你知不知道。
他点头,说对不起,我知道。
阿衡看着手表,分针逐渐的靠拢,却苦笑起来,不,你不知道。
时空扭曲,她才有这样的机会。
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儿子。
而是她的丈夫。
她从看到自己的手机消失的时间和信号就已经醒悟过来。白衬衫,带横梁的自行车,未兴盛的商业街,还是平房的幼儿园。
还有,才五岁的她的丈夫。
她不曾参与的一切的开始。
悲伤,痛苦,年轮齿序,红尘的车印还未从他身上碾过。
他未做了土,做了尘,做了匹诺曹,做了阿衡的言希。
她不知道自己和丈夫的初见,原来早已发生。
不是十五岁的少女和十七岁的少年。
言希呵言希,少年轻狂的男子,尚未拉开粉色的窗帘。
错乱的时空,这么荒唐。
现在是一九八六年。故事尚未开始的遥远时空。
远处提醒时间的钟声,蓦地响起。
脚下有些微的震动,钟声悠长绵延,震耳发聩。
阿衡却抱紧了小言希,温声开口,我说的话,你记清楚。
如果,三年后,你遇见一个叫陆流的人,不管他多好,离他远一些。
如果,十二年后,你遇见一个叫温衡的人,不管你看着她有多不忍心,如果,着实不喜欢,便当邻家姑娘看待。
她有些极缠人的小心思,如果,逼着你选择,不要理会,只选你一见钟情的女子。女子如果叫楚云,这很好。
如果不是楚云,也无妨,她要够独一无二,才配得上你的深情无双。
言希,我给了你这许多如果。
如果,因此,我们的姻缘就此打断。可是,你有避开宿命平安幸福的权利。
这是你的妻子给你的权利。
是以大爱,是以见放。
小小的孩子,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身上温暖的重负却一瞬间减轻。
他抬眼,本来一直抱着他的女子已经消失。
天上的星子,依旧眨着眼。
身旁的空气,如若不是还流淌着松香。
大抵,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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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再次走到园子里,她的丈夫和孩子站在夜色的榕树下等待。
他牵着儿子的手,向她走来。
微笑,肩头落了夏日红花。他的眼睛明亮沉稳,你回来了,宝宝。
三十一岁的丈夫。
一切未有丝毫偏差。
阿衡抬手,手上的梅钻徐徐晕染芬芳。
ENDING
很久以后,她问,言希,紫梅印源自哪里。
言希说,哦,一家珠宝店送到慈善晚会的,听说开了二三十年。
她吞吞吐吐,言希,你小时候遇到过一个请你吃麦当劳的女人吗。
言希不以为意,笑了,兴许呢。骗我的人,我一向记不大清。
谁还记得,有个人在他耳畔温柔低喃,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而后,消失无踪。
阿衡窝进他的怀里,微微闭上眼睛,唇角含笑。
陆流(一)
这是一场盛世。
与我无关。
————题记
左手,还是右手。
我迅速移动双手,繁复瞬影,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笑了,瞥了一眼——陆流,你几岁了,还玩这个。
猜一猜。
他的脚翘在玻璃桌几上,红色的布鞋,还带着泥土。外面刚下过雨。
他拿着新游戏机,低头玩,无所谓地开口——左手,就左手。
我把zippo悄悄从左手移到右手,翻开手掌,告诉他——错了。
他抬眼,眯起,看了看我右手的银色打火机,又低头,说随便。
言希很爱说随便。
这是他的习惯,对着我,才有的习惯。
其实,这很寻常,当你知道他常常对着俊秀的温思莞喊“跟屁虫,快点”,对着憨直的辛达夷挑眉戏谑——猪,骗你的。
从幼时,我便和言希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恶作剧。
我们是极好的兄弟。
小学同学录,人手一本,我们互相传送,全班每人都收了一沓。
言希写给我的话,很敷衍。他常常嘲笑,兄弟,这个是不熟的人才写的,是吧。
——对他最初的印象?
——八岁,宴会,抢他三杯果汁四份排骨五叠鱼子酱还笑,好骗。
——他的性格?
——顽固,虚伪,软弱,无耻。
我看完,揉成一团,塞进了桌屉。
我骂他,言希,你个畜生。
言希挑眉,你个狗娘养的。
没人看见的时候,我们如此相处。
明明我十岁的时候已经学会国骂京骂三字经,偏偏,还有人,说我长得像小菩萨。
正如同十二岁的言希好不容易,端端正正看了会儿黑板,下课后,他前桌的女生还是会脸红心跳地问——言希,你上课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
言希笑得很温和——我喜欢你全家。
天生招惹桃花的命,没得救。
我很同情他——总有一天,你会死在烂桃花丛中。
言希却要笑不笑——你少挖几个坑,我能多活十年。
十年,十年是多久,够不够他生命中的那个女人抹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也无法预知,日后,会有一个女人存在十年,我与言希,面目全非。
而李,则是除了言希之外,和我相处最长时间的人。
我喊他哥哥,黏着他,温柔和气,处处听话,只是,希望,他在和爷爷汇报时,淡化言希的存在。
比如我们形影不离,比如我们打游戏打到睡死在地毯上。
只要,稍微淡化,只要,没有碍到老爷子的眼。
李是个有温度的人,虽然被陆家收养,似乎还有那么点儿情味儿,他确实隐瞒,但手段不高明,事情没有按我想的这样平衡下去。
老爷子是个眼里不揉沙的人,要把李赶走。
我那天,哭得当真惨烈,害自己都以为,我与这人感情深厚之极。
老爷子一直审视着我,看我是否在演戏。
我不得不疏远了言希,和李走得越发近。
我默念,兄弟啊兄弟,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不要怪我。
言希很假惺惺地拉我去紫竹林溜了一圈儿,他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那语气,他说得虚伪,我索性不听。
那段日子,他确实沉默,我不知道看到旁人的眼中我们是个什么样子,可这样的言希,确实不是正常的言希。
他不上课,只顾画画,老师告到言老那里,言希又被饿着肚子关到了一楼的书房。
我偷偷摸摸给他送饭,他骂我,你个畜生,怎么才来,饿死老子了。
我也恼了,言希你个畜生,我给你送饭就不错了,招你了,妈的老子真贱啊,自个儿跑来让你骂。
他埋头吃东西,东挑西捡,不爱吃的统统扔到了窗外。
八岁那年,也是如此的场景。
我摸他头发,叹息——兄弟,我再挖最后一次坑,成么。
我手掌中的头发顿了顿,他淡淡笑了——这算良心发现吗,还懂通知一声。
我下了狠心,语气却很无奈,我说——言希,我必须出国,离开一段时间了。这是摆脱我爷爷和我妈,唯一的时机。他们两败俱伤,我才能……
他打断我的话,说行了,随便。
他笑了,弯眼——在国外,如果你能收敛收敛本性,多交几个没有压力的朋友。
我却笃定,言希,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会恨我的。
一贯地,我爱在他面前虚张声势。八岁时,我板着脸说,言希,我要的从来不是这样弱小的你;又哪知,言希唱做俱佳,只是装哭,转眼却做了鬼脸——知道了。
不知道,是谁更弱小。
放下筷子,他坐在书房的转椅上,忽然,眼凉如水,伸出手,攥住我的颈,使力,微笑问我——害怕吗,告诉我,陆流,你害怕吗。
我无法呼吸,却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摇头。
他一字一句——为什么,陆流,说说你的理由。
我说——这个世界,只有我的兄弟……言希,不会……害我。
他松手,指如玉般白皙,放在窗台。面容高傲着,平淡开口——记住你的话。我希望,有一天,这句话,也成为我原谅你的理由。
而我,终究,害了他。
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疯狂炙热的火焰中,第一次,清楚了,背叛伤的永远不是一个人。
我无暇自顾,如果想要拥有一个一辈子可以在一起的人,他务必,与我一般,心硬如铁。
时常在想,那场大火,如果言希死了,如果他死了,我会后悔吗。
可是,他熬不过,即便活着,如此弱小,也终究与我陌路。
而与其是陌路人,还不如是死去的兄弟。
他说,陆流,我不会恨你。我要站在你面前,即使比你活得长一天,也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活。
我趴在他的耳畔,轻声开口——言希,四年,给我四年时间。
老爷子,终于相信我与言希毫无情义,反而把李留下,当做拿捏我的筹码。
我离了国,却没有想到,我妈会如此雷厉风行,把言希打入尘埃中。
我煞费心思,瞒住了老爷子,却没有瞒住这个女人。
为什么。
我问她。
她却说,儿子,好好收敛你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没有这样在乎一个人。
我喃喃问她,你知道什么是兄弟吗,兄弟,兄弟,不是筹码,不是交易品,不是敌人。
她看着我,同情怜悯,这是一个自诩温柔和蔼的母亲。她很大度,把照片的底片扔到我的面前——陆流,如果,这些,能让他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你这个好兄弟,还愿意毁掉吗。
陆流。
陆流,问问你的心。
她说,言希很思念你,很思念。我给了他绝境,他无法回寰,而你,如果不能击败我和你爷爷,完全地掌握陆氏,就永远没有挽救他的资格。
她的眼睛,望去了,是深刻的爱意和绝望,深潭一般。
我留在维也纳。
黑夜经常做噩梦,有人一寸一寸碾去言希的脊骨,我却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我无能为力,一直吞食安眠药助眠。
忘去,睡去。
认识了陈倦,是个极有意思的人,照言希的嘱咐,没有压力,与他相处,常常被他滑稽刻意的装扮逗得大笑。
这是个美国的孩子,带着美式的开放,行为荒诞肆意。
他的眼睛很干净,像鸽子。
他说我,陆流,中国男人可以喜欢男人么。
我笑,摇头,不知道。
明白了他的欲望和意图,这相交,这友谊,变得让人惶然难过。
第一次,不带目的,与人交友,依旧不得善终。他告白,我拒绝,这人愤而归国。
吃了安眠药,梦是好梦,在梦中,与看不到模样的人背靠背,他递给幼年弱小的我红红大大的苹果,那滋味,真香甜。
我们,相互依偎,汲取余暖。
母亲在陆氏更加猖獗,大用外戚,上上下下,血流成河。
爷爷含而不露,递给我几个企划案,问我怎样处理。
他加速步伐,培养我。
却不知道,再怎么弱小的狼崽子长大了,也会撕人。
这世界,黑不是黑,白不是白。
太荒唐。
我常常转到唯一的中文频道,盯着天气预报,首都阴晴雨雾,天色好不好。
2000年,无雪。
从思莞处知道正牌温姑娘回到家,亦接过孙鹏的电话,提到言希的时候,偶尔,不经意,就挂了这姑娘的名字。
言希,温衡,成双四字,好似它们原本的天造地设,不见突兀。
我挂掉电话,心中愈发痛楚,却不知道,痛来自哪里,又有什么心力,去痛。
可惜了。
陆流,言希。
也曾经如此。
安眠药的量加大了,陷入黑甜乡时,幼年的我,常常望着苍茫,背后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年前,我邀四人到维也纳赏雪,独独漏了温衡。
我终于,又见到了我的兄弟。
他抱我,低笑——我还活着,你看。
我回抱,这样舒服,这样融洽。
不想去问,他要不要原谅我,或者,这本与我无关。
与人比肩伫立,何问前尘。
他总要娶妻,总要生子,总要百年长岁,我们彼时,当了老爷爷,坐在棋盘前,对笑一局,亦好。
我妈问我,知道为什么大家爱叫你小菩萨吗。
我笑,他们青光近视加散光,我怎么知道。
我妈也笑,你常常容易安逸恬和,如果没有人逼着,永远走不到下一步。
她给我看了言希和温衡在一起的照片,每一张,都十分清晰。言希温柔宠溺,张开了无限的暖意,似乎,便等着,这个女孩,一头撞入。『奇侠电子书http://www.qxtxt.com/』
他就着她的汤勺喝汤,把牙膏挤在她刚清洗过的窗户上扮老爷爷,扯着她的衣角大笑,嘴张成心形。
我把这些照片摆在床头,吃过量的安眠药,也无法入睡。
我终于知道,言希为何待我能不带恨意。
他极高明,怕彼此这辈子为对方挖坑太多,恨意太多,先抛下我,寻了条退路。
他极高明。
我妈微笑着问我,他这样快乐,又留你一个人,陆流,你要怎么做?
那些照片再次被冲洗,言希这辈子,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别人践踏他的尊严和抛弃。
我第一次看那些照片,指握成拳,依旧抑制不住颤抖,我妈说——这样脏的东西,不是你该碰的。
她亲自寄去,把回执扔给了言希。
言希愣了许久,看懂了回执,很久很久了,就跪在了地毯上,眼睛望着我,那样惨痛,他喊的不是我的名字,我却几乎能听到他心脏裂开的声音。
他低喃着阿衡。
阿衡。
阿衡。
阿衡诶。
一遍遍。
忽然起身,疯了一般,在雪中,跌跌撞撞。
我知道他要去哪里,他怕被温衡抛弃。
那样脏的东西,给那么温柔干净的女孩,遍体鳞伤的言希,想着追回,太可怕。
辛达夷看着我和我妈,警戒得像个小兽。
他和思莞思尔匆忙回国。
母亲一直自若,微笑着,我回去,还有一出戏。
陆流,你的东西,只有靠自己,才能抢回来。
她这么说。
母亲第三天,打电话,笑了,游戏又增加了些难度,你还敢继续下去么。
所谓难度,就是指温衡对言希的不离不弃。
我笑不出来,看着窗外的晴雪,淡淡开口,还由得我不继续吗。
言希得了癔症,闹得轰轰烈烈,园子让一个病人搅得天翻地覆,利益,亲情,权衡,他们的戏,从不会落幕。
我从不怀疑言希会自己走出来,即使听说医生几乎对他判了死刑。
言希何等高傲,怎么会容忍自己一直处于那样痴傻的状态。
温衡?
温衡不过是催化剂。
没有温衡,结局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我一直这样深信不疑着。
琐碎时光
张若张少爷这几年日子不大好过。
尤其是打陆家老爷子去世,言老爷子从美帝国主义归国之后。
他便三天两天被自个儿老爹提着耳朵骂“识人不清,累及家人。”
张若郁闷,当年你巴结陆老鬼巴结得恨不得给他蹭鞋,我只是按你的意思和陆流交好,谁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会儿翻脸全怪我身上了,又是什么道理。
张参谋跳脚,我让你跟陆流交好,没让你跟言希对着干。
张若咬阿曼尼袖口,想他一届纨绔,还龙阳……
张参谋呸,你倒是不纨绔,把全套阿曼尼给老子扒下来!龙阳,兔崽子你看看人儿子几岁了,你呢,连温思尔的袖边儿都碰不着。
张若脸立刻跨了,有气无力,你饶了我吧,只要不是温思尔,我明天给你带个媳妇儿,明年让你抱孙子。
张参谋横眉,张若你他妈要是娶不到言家姑娘,成不了言家驸马,这辈子别说前途,不等我死,张家就到头儿了!
言老看着重孙顶漂亮顶白嫩的小脸儿,要是饶了张家当年挑拨自己和孙子那茬子事儿,才叫见了鬼。
言老憋了一肚子火,就差没朝张氏父子狗血喷头了——“娘的!你才龙阳,你们全家都龙阳!!!”
陆流一直休养生息,张家没了这座外援靠山,在老上司身边,灰溜溜夹着尾巴做人。
张参谋想缓和两家关系,歪脑筋动到了一直没嫁人脾气有些娇气的温思尔身上。
如果张若娶了温思尔,张家言家结了亲家,不就……
张参谋算盘打得好,全然不顾温思尔和张若见面的惨烈后果,每次,俩人约会回家,张若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西装上红一滩绿一滩,叫苦不迭。
思尔虽是个硬气姑娘,也是个孝顺姑娘,温母见她年近三十不婚,早就急得坐不住了,看张家小子殷勤,相貌不差,家境还算富贵,就眼巴巴地盯着女儿,温思尔憋着一股气,跟张若耗,却不大愿意拂逆母亲的意思。
思尔本来想着,找云在撑一段时间,哪知这厮太精明,全不顾昔日胡混的情谊,立刻谈了个女朋友,爱得天崩地裂风生水起至死不渝,把云爸云妈喜得合不拢嘴,思尔很是无力,便作罢。
温思莞则爱蹙眉,斯文翩翩佳少爷,却心事重重,看着思尔和张若,忽喜忽愁,到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
他的女友其实也不大稳定,时有时无,水准忽高忽低,比中国足球还让温家老少忧心。
外甥言小宝同志很悲伤地总结了——舅舅,终于,相舅妈相得麻木了,全天下的舅妈在他眼里一个样了……
五岁的小宝有一句经典名言——我家的舅妈满天下……
其实,要说愁吧,不光这帮配角,言先生最近也很愁。
原因不大见得了人,说起来,也就是件小事。
前些天,法国的edward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闹着来中国分院视察工作,非要假公济私,让言太太陪着满京城转,美其名曰,遛遛。
言先生却火了,遛你大爷!
都多少年了,还色心不死呢法国佬。
最后,一合计一咬牙,把画笔一撂,跟着妻子,走到哪儿贴到哪儿,比橡皮胶还粘人。
这也本没什么,阿衡早就习惯了言希如此,只是夏天天太热,她月事迟迟不来,心中估摸大概也许是又有了,但因为还未确认,所以一直十分小心,就不大乐意言希跟个背后灵一样,到处冒冷气寒碜人,影响情绪。
好好哄着,哄不回去,反而膏药一样黏得更紧,阿衡皱皱眉,只得把他推远一些,言希不明所以,自己明明温柔体贴多好一老公,怎么莫名其妙就遭嫌弃了。难道……
他看看edward,醋意一阵阵往上翻,牙咬得嘎嘣脆。
Edward看戏看得欢快,当医生的,看病人总比旁人清楚些,阿衡怎么了,他心里清楚,但是逗言希也挺好玩儿,就故意和阿衡相处得更融洽一些。
他转转眼珠,说要去新开的游乐园玩玩,到地儿,什么新玩意儿,都要试一试,和言希比一比,碰碰车三六十个角度演绎人生何处不相逢,把言希撞得眼发红。
最后,edward不怀好意,说要坐过山车,阿衡本来婉言拒绝了,言希火气上来,哪能怕区区外国佬,拉着阿衡就要上车,阿衡甩了他的手,皱眉,说了一句“胡闹。”
大庭广众,他言希好歹大小还算一名人,不管是djyan还是新秀画家,总要些脸面,被老婆当众当做小孩子骂了,颇是尴尬。
夫妇俩回到家,开始冷战,本来在客厅玩玩具的言小宝也很识趣,收拾完玩具背着包袱就到姥姥家了,姥姥家一样可怕,舅舅姑姑也在冷战,唉声叹气起来,这个世界,大人真闹心。
其实,说起冷战,言家的两只只有言希觉得自己在冷战,而温家的也只有温思尔在郁卒。
言老爷子下棋时,看着老朋友一直嘀咕——难道你们温家苗子要好一些,也不能啊……
温老倒很淡定——一物降一物,各有各的命。
言老重重摔棋子儿,娘的,难道我下的崽儿就是为了你家娃降的,呸,忒自恋。
回到家,不怀了好意,时时趁阿衡不在,戳戳孙子心口——哟哟,阿衡别又是去找法国佬了吧,哟,我说言少,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媳妇儿都看不住!
言希本来在画画,心烦意乱,打电话给阿衡,哪晓得铃声从卧室传过来了,阿衡上班时忘了拿手机。
最后,被爷爷幸灾乐祸了许久,敌不住了,拿着画夹,到光棍儿辛达夷家避难去了。结果,晚上,也不见阿衡喊他回家,更是气闷,所幸,在辛家客房住下,权当离家出走了。
第二日,清晨,言希的老上司,以前sometime的总制作打了电话,说sometime再过五天就满十年了,作为第一代且最红的dj,言希无论如何,也要捧场,录制完这期怀旧版。
言希没事干,心中抱着巴不得阿衡找不到自己,让她也好好苦恼纠结一番的心情,一口答应了。
小宝还记得自个儿有个爹,眨巴着大眼睛吗,很好心地亲切慰问老父,什么时候回家,爸爸爸爸我给你留了幼儿园吃剩的动物饼干,要不要抽空拨冗回家解决一下。
言希一听,好小子,原来在你心里你爹就剩这点儿清理垃圾的作用了,脸更黑,更不想回家了,全然忘了先前明明是他自个儿总是抢儿子的零食了。
脸偏到一旁,很不自然地问了一句——你妈说什么了吗。
小宝深沉片刻,言希一阵欣喜,正要开口,小宝又深沉地摇了摇头,笑得灿烂——妈妈本来在看大厚本的书,看我要出门,眼皮都没抬,就说让你和干爸爸好好过光棍儿二人世界。
干爸爸姓辛,辛爸爸欲哭无泪。
言希眼皮抽搐,咬牙——她不说,我也会的。
话音刚毕,这厢,阴沉着脸的温思莞长腿踹门,走了进来,众人皆惊。
只看温少揉着床单子,恨声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宝咧开粉嫩嫩的小嘴儿,对着舅舅眉开眼笑——“姑姑刚刚在我家说了,要是在干爸爸这里看见舅舅,让我转达一句,有种,你这辈子都别回家!!!”
小宝虽然才五岁,但小宝是个口舌伶俐的大眼小鹦鹉,传话从不带漏声儿的。
三个男人一起沉默,沉默啊沉默,末了,辛达夷干巴巴地总结——其实,身边儿没女人也挺好的……
说来也巧,五天后,言希在广播电台上节目,阿衡带着儿子逛街,在电台左边的icecream店歇脚,温思尔和张若约会,在电台右面的咖啡馆聊天。
其实,真的是凑巧,只是,后面的事儿就有些失控了。
先说电台,电台从早上起就人山人海,挤得密不透风,小姑娘们老姑娘们就等着再看曾经的偶像一眼,拍个照签个名什么的,还有一帮,拿着手机等着给节目发简讯,不遗余力准备挖出djyan曾经现在将来的深度八卦,以
慰相思之苦。
提前要说明的是,今天的节目有些变态,观众可以问任何不触碰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根基的东西,djyan没有权利不回答==。
言希知道的时候,已经坐在演播室,骑虎难下,无奈,硬着头皮,也只能上。
看着耳麦和曾经的一套设备,心中生出了些不知今夕何年的味道,感叹自己当年坐在这里的时候,才二十一岁,风华正茂。
他说,大家好,我是言希,言希的言,言希的希。
话音刚毕,自己微微愣了下,随即,对着麦,笑了——许久不见,我很想念你们。曾经我和大家相伴在sometime三年的时光,如今,sometime也走过十年了,或许有许多新听众并不知道我是谁,这也没有关系,就当我代
班一次,带领大家走回sometime的曾经。大家有什么烦心的事,或者关于sometime,关于我的问题,都可以以简讯的方式提出,我与大家相伴。
第一条,比较直接,节目为什么取名sometime。
言希想了想,说,sometime,是我取的,有时候,每个人,总有些时候,是脆弱的沾染着黑暗的,如果这样的时候,有一个陌生人,不管是djyan或者djzhaoqiansunli都好,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倾听,温柔相伴,我猜
想,这是多么令人期待的事,因为大家心底的难以消化的压力才存在的这个节目,是sometime永恒的意义。
有人问,djyan有这样可以倾诉的人吗,这个人,一直都在么。
言希笑,sometime的灵感源自这个人曾经的温柔相伴,我在这个人身上,第一次体会到,这个世界,有这样一种人,即使不说话,站在我的身旁,留下影子,所有的困难也都是可以渡过的。一直都在,是怎样一种涵义呢
,太大太宽泛,而我始终认为,没有一个人,能陪我们走到最后,重要的是,那些无法消除的记忆。
第三条简讯,说,djyan,作为你的一名粉丝,一直很想问,不问会很好奇,问了心里却很苦涩,您有女朋友了吗,或者,您结婚了吗。
言希微微笑了,念完,平淡回答,我儿子已经五岁,眼睛头发跟我很像,嘴唇鼻子却和我的妻子如出一辙。
第四条简讯,哈哈,那一定是个漂亮的孩子,恭喜djyan。你的妻子是怎么样的人呢,你们相识多久了呢,在楚云之前还是之后呢,您不知道吧,之前楚主播接受访谈说,这辈子最爱的人是djyan呢,呵呵,这么问,会不
会很冒昧呢,我一直都是你和楚云的忠实粉丝,这一题,请您务必回答。
言希抽抽半边嘴角,嘀咕,尾号4302的朋友,确实有些冒昧呢。这两天我妻子一直和我闹着别扭呢,你想害死我么。不过,我也大概猜到了,大家最想知道的,应该还是我妻子的事。好吧,我就谈谈她。怎么说呢,如果和
楚云相比,她实在平凡,不够美丽,不够耀眼,说话时声音总是很小,在我们相识的那些日子,我每一天为了让她说话时再鼓足些勇气,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
他回忆——说起相识,我们认识那会儿,最火的歌儿是《健康歌》,她家和我家在同一个园子,不过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我骑着很破的老爷车载她上学,平时走路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却花了五十分钟。那一天,我们迟
到了,一起站在门外罚站,她很小声地告诉我,首都的老师都是极好的,从不拿教鞭打人。
他说,楚云最爱的人是djyan,而我的妻子,从头至尾,认得的只有言希。
有人惊呼,健康歌,是98年吗,难道你们已经在一起十三年。怪不得楚云在访谈中,很遗憾,没有与djyan再早些相识呢。
言希笑了,面容带着些淡淡的温柔——没有用的,楚云能够很轻易地让年少的我爱上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我妻子遇到我的时间,实在再恰当不过,无人能敌。
也有人抱不平,只是,因为是你的妻子才变成对的时间的吧,只不过是因为djyan太自私,不肯容纳别的可能性。听您的描述,我觉得,您的妻子是个很懦弱像菟丝花一般的女子,难道因为这样的个性,满足了djyan的大男子
个性,才比得过坚强独立的楚云的吗。
言希挑眉,看着简讯,有了些怒气,本想开口,却思揣了一番,笑眯眯开了口,不解释,也不承认——我啊,最喜欢自个儿媳妇儿温柔和气,不像我家唯一的小妹,泼泼辣辣,三天两头,把心上人逼得离家出走。
不多会儿,导播就看见一个漂亮得像小天使的大眼娃娃吭吭哧哧爬上楼,再走到演播室,爬到djyan身上,仰头,慢吞吞开口了——“刚才,妈妈一口气把一大杯五百毫升的可乐喝完了。”
言希翘起半边嘴角,抚抚娃娃一撮刘海儿,微微点头。
大眼娃娃屁颠屁颠离开了,留了一句——“别忘了我的全套变形金刚啊。”
言希继续接简讯,有人问,djyan婚前谈过几次恋爱。
言希唇边带着戏弄的笑,懒洋洋开口,我数数哈,初中时一个,高中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吧,然后大学,大概十多个,djyan时期,除了楚云,还有一个……
大眼娃娃又屁颠屁颠爬上来了,说,我妈把装饮料的玻璃杯砸了。
言希笑得更欢畅,点头用口型对儿子开口——很好,继续,今天你妈砸了店,我给你去美国订做全套仿真变形金刚。
娃娃吭吭哧哧下楼。
众人汗,纷纷简讯,你,你媳妇儿呢,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言希眨眨眼,谁说的,她一直暗恋我来着,我们结婚都是她逼着我求婚的。
娃娃哭丧着脸上来,说,我妈把桌子掀了。
言希漫不经心,摔就摔了,一会儿我下去刷卡。
娃娃哦,又吭吭哧哧下去,。
众人觉得被言希耍了,咬牙,这么说,你其实并不怎么爱你老婆?
言希笑得眉眼骄傲得意——“其实吧,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
忽然,有一道阴影走过,背后有了难以言喻的压力,刚想扭头,儿子已经爬到他身上,泪汪汪小小声——“我拦不住,我真的尽力了,妈妈杀上来了,说要宰了你。”
冷汗,瞬间流了下来,言希面不改色,对着耳麦大声开口——“要这么说的话,大家就完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我妻子,她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生命中的四分之三!!”
背后压力稍解。
众人切,刚刚还有一大堆女人呢,这会儿,怎么就成最爱你媳妇儿了。
压力飙升。
言希不假辞色——那些女人,都是认识我妻子以前交往的,小时候,谁知道真爱是毛啊。“
大家说,不对啊,认识你媳妇儿之后,不还有楚云和另一个的吗。
言先生很淡定——另一个就是我媳妇儿。
压力降了降。
众人说不对啊,不是你媳妇儿一直暗恋你,逼你跟她求婚的吗。
北风那个飘,压力那个升……
言希悲愤,我们互相暗恋行不行,她不逼我,我也正准备求婚!
压力全消。
阴影前走一步,抱走了言希怀里的大眼娃娃,温和开口——我们在演播室外等你。
言希擦汗。
有人发简讯,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是幻听吗。
言希抽搐,幻听,绝对的幻听。
节目到了最后,言希说了临别寄语,顿了顿,微笑开口——“除了祝大家永远幸福外,还有属于我私人的最后一句话……张若,我批准你成为我的妹夫,尔尔,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太执着了,死心吧。”
阿衡在玻璃窗外,看着丈夫,有些无奈,笑了,拨通电话给思莞,又轻声嘱咐儿子,到楼下咖啡店看牢思尔。
另一端,思尔听着直播中言希的话,愣愣地看着咖啡杯,目光胶着在褐色液体上。
张若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开口——“温思尔,我和你纠缠了五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骗鬼的,只是我想娶你,却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思尔抬头,依旧有些呆,沉默许久,才轻轻问道——“我跟你结婚,还是能时常回家的吧,我想好好守着我的爷爷,妈妈和……哥哥。要是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便同意,和你结婚。”
张若欣喜若狂——“这又有什么难的,如果你一开始就跟我提出这个要求,我们何至于耗到今天?”
思尔淡淡笑,眼中却有氤氲的液体——“那时候,大抵还是没有死心的缘故。”
忽然,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男子走到了咖啡桌前,气喘吁吁,额上还有着汗珠,他轻声开口——“所以,现在呢,现在是死心了吗?”
思尔泪掉了下来,蜷缩双腿,往沙发内力靠了靠,只低着头,不敢看来人——“你不要问我,你要当我哥哥,便当一辈子,不要问我这种问题。”
张若皱眉。温思莞?
思莞却双手扶着沙发,弯下腰,擦掉思尔眼中的泪,无奈笑了,温声开口——“我想娶你,不做你的哥哥了,这问题,又问不问得?”
思尔心漏了半拍,抬起头,咽了口唾沫——“你不用哄我,我不会上当,温思莞,我跟你说,我不上当。”
思莞眉毛皱啊粥,成了一团,还是年少时的好看摸样,念书许多年,经商许多年,还是那副温思尔喜欢的模样。他笑——“你的心不死,总让我觉得十分闹心,没见过做妹妹做成这副没体统的样子的,又让我这哥哥怎么做得
棱正?你吃醋一次,我的心烦恼一次,可你如果不吃醋,不理我,我却更加烦恼。
我问言希,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阿衡,言希说,鬼才知道,看在眼里,就那副招人爱的样子,不爱才有鬼。
现在,我看你,也是这副招人爱的样子,不娶你,反而委屈了我自己。尔尔,我娶你,好不好?”
思尔半天缓不过气儿,反应过来,边哭边摇头。
那你嫁我,好不好?
继续哭,继续摇头。
那你不嫁我,好不好?
继续哭,继续……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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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小宝折腾一天,回家的路上,缩在爸爸的怀里,唆着小手,睡得很是香甜。
言先生言太太了却一桩心事,牵着手,夫妻双双把家还。
言太太问了——“言希啊,你喜不喜欢女儿?”
言先生答——“像温思尔这样刁蛮别扭的吗?不喜欢。”
阿衡哦,摸摸肚子,轻轻开口——“我好像又怀孕了,本来想着生个女儿,你却不喜欢……”
言先生抱着儿子的身板摇摇晃晃,受了巨大的冲击,半晌,反应过来,在大街上吼了起来——“谁说我不喜欢的,我宝生的女儿,像我宝宝的女儿,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盼了半辈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衡笑了,轻轻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郑重开口——“谢谢。”
言希微微低头,纳闷,谢什么。
阿衡拥抱着他和熟睡的儿子,在那样浓重的温暖中,莞尔笑开,谢谢我们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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