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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作者:徐霖

第18章 晴天霹雳

  女人与女人打架,往往是越打仇越深,可男人与男人打架,却很容易打着打着,就化敌为友了,这或许正是女人和男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吧……

  之前我们谈及这些话题,如果不到我和她的秘密地盘,都是躲躲闪闪的,可现在,反正这事春姐也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躲闪了。再加林秀儿很悲观绝望,我和她的说话,也就没有任何顾虑了。不等我问,她自己就说了起来。

  原来,昨天林秀儿的老主顾任老板任家华,曾经跟她约好,会在昨天带她出去。这个任家华,林秀儿在他身上花了很大心思,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用情打动他,让他帮助她从这里逃出去。

  尽管林秀儿在逃上做过功夫,却没有轻举妄动过,她想着反正不用多久,就能离开这里了,也不划算惹怒了春姐。直到前几天,春姐出尔反尔后,林秀儿的心思才再一次活了起来,所以对待这次约会,林秀儿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可天公不作美,就在临近任家华约定的时间时,却下起了大雨,而且这雨越下越大,丝毫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林秀儿正想着任家华可能不会来了时,任家华却从天而降了。这自然让林秀儿欢喜得紧,她赶忙迎了过去,娇滴滴说道:“任老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任家华轻佻地捏了捏林秀儿下巴说道:“小宝贝,我都答应了你,我任家华又怎么可能会爽你的约呢?”

  林秀儿听了装成很感动的样子,踮起脚尖,朝着任家华的脸上,就是响亮的一个吻。

  任家华哈哈一笑,把林秀儿抱了起来,朝着已经迎出来的春姐喊道:“春姐,我要把林秀儿带出去了,你的人是跟还是不跟去?”

  春姐一脸笑道:“跟啊,怎么不跟啊,否则秀儿不听任老板的话,惹任老板生气,那任老板不是找不到人来教训这丫头了!”

  看着春姐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林秀儿除了在心底狠狠吐一口唾沫外,还能做什么?尽管她也算是这院子里,为数不多能够外出的几位姑娘之一,外出那么多次数,也没有耍过任何花招,可并没有因为此,春姐就掉以轻心过。用春姐的话来说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待这里的任何人,都得严防死守,才能杜绝任何意外。

  看着春姐叫来负责陪送自己出去的人打手三子,林秀儿不由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叹道,天助我也!

  这三子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硬汉,说他是硬汉是因为他身在温柔窝,却对这里的姑娘一个都不感冒,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哪里有毛病时,却意外发现,他其实不是对女人没反应,而是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林秀儿。

  林秀儿也觉察到了三子对她投来的异样眼光,可是她却一直躲闪着,不愿意去招惹这样的目光。对此,曾有人说林秀儿傻,因为院子里有好几个姑娘,都是因为委身投靠了像三子这样的打手,可以在皮肉之苦上尽可能的少挨几次,在不得不挨时,那些打手为了顾及兄弟情份,也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所以沾上了这样一个人,可以说是找到了一棵保护树,不过大家私底下虽然有这样的交易,明里却不太敢显山露水,因为春姐打击这样的事情很严厉,一经发现,男女双方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而春姐,一开始对待这事的态度并不是如此的,而是前几年发生了一件让她不敢掉以轻心的事。

  故事的主人公跟我们一样,也是被诱拐来这里的受骗少女,而男的正是春姐手下的打手,两人不知道是怎么样勾搭到了一起的,反正等春姐知道这事后,他们已经双双从这里逃了出去,这是春姐从做这门生意来,唯一一个从她眼皮底下跑出去的女人,所以此事对春姐的震撼很大,才让她对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一经发现,总是杀一儆百。

  而林秀儿是春姐身旁的红人,春姐曾经许诺她,用不了几年,她就可以从这道门里出去,自然,她感觉到了三子异样的目光,却从不愿去招惹这样的目光,她太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倒害得春姐生气,把再过几年就可以放她回去的话给收了回来。

  可现在,林秀儿已经知道春姐说要放她回去,根本就是在骗她,所以,她要从这里逃出去,就得靠自己了,任家华这个关系要利用,而三子这个关系也更应该要好好利用。

  要如何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呢?一路上,林秀儿真是伤透了脑筋,一方面,她努力应付着任家华的调笑,一方面眼睛一直暗暗观察着三子的反应。

  林秀儿发现,三子对于任家华来说,是明显带有醋意的,当任家华在自己身上尽显轻薄时,他的脸色明显变得很痛苦。林秀儿隐隐觉得这对自己是一个机会,可是她一时半会却想不出抓到这个机会的办法。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才能从中找到机会,林秀儿看着正在专心开着车的三子,再看了一眼正对着自己动手动脚的任家华,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希望能找到突破点。这时,任家华的手越来越放肆,他压根把前面开车的三子当成了透明人,手直接就伸到了林秀儿短裙下面,正要进一步深放时,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嘎的一下就停了下来。

  任家华根本没有想到,三子会来这样一个急刹车。只见他的脑袋就砰的一下子,狠狠撞到了前坐上。

  事后,任家华气得摸着脑袋,朝着三子叫嚷道:“你是如何开的车?小心我让春姐打断你的腿!”

  三子明显是故意的,可他却还是一脸陪着笑道:“任老板,对不起,刚才路前面突然跑出一条公狗正在追一只母狗,我怕撞到它们,所以……”

  任家华虽然不相信三子的这番说词,但还是倾起身子,想看看三子所说是不是真的。可车外,除了雨就是雨,又哪来的公狗和母狗。自此任家华总算回过神来,明白三子在影射他正是那只公狗。

  任家华因为愤怒,脸上的青筋一根根露了出来,他恶狠狠看着三子,而三子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任家华,车里的空一下子紧张起来。

  而林秀儿此刻的目光,并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而在任家华无意中掉在车座上的手机。林秀儿真恨不得马上拿起这手机,打一个电话回去,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却让她不得不抑制着这股冲动。

  不过林秀儿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从而在这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身上捕捉到了灵感,她的目光故意挑衅地看着任家华道:“任老板,大家都说你是一条硬汉,没有想到,你只不过是一个孬种,被人骂成狗,都不敢放个屁!”

  林秀儿说完,也不管任家华越来越青紫的脸色,而是把目光转向三子,娇滴滴说道:“三哥,人家都说你是好汉,可你好像也只不过如此,如果我是你,早下车狠狠打一顿那只公狗了!”

  两个大男人,又怎么容被自己所喜欢的女人所轻视,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等林秀儿会过意来,任家华和三子已经下到车下,在雨中练起了拳脚。

  林秀儿想也没想,就一把抓起了那个手机。可当手机真真确确握在了林秀儿手中时,林秀儿又开始犯难了。这电话打给谁呢?自己出来时,家里并没有安着电话。谁家有电话,而且还能够准确地打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林秀儿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因为她知道,时间对她来说真的太宝贵了,她根本不知道正在下面打架的这两个男人,会什么时候结束他们的战斗,并回到车上。

  终于,林秀儿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表姐。表姐没嫁人前,跟林秀儿关系挺铁的,可自从嫁了一个有钱人后,就开始薄情起来了,尤其是林秀儿父亲生病,林秀儿找到表姐,想跟她借钱时,表姐差一点就跟她翻了脸。此刻,林秀儿也想不起去顾及表姐当年的薄情了,只在心底暗暗祈祷,表姐家的电话号码千万别换了新的。

  所以,当林秀儿颤抖着手拨完表姐家的号码时,心还一直提在了嗓子眼上,她太怕这难得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给错失了。

  或许是连老天都被林秀儿感动了,表姐家的电话一拨就通了,而且传来的,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喂,你找谁?”

  林秀儿激动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她在这边结结巴巴说道:“表……表姐,我……我是秀……秀儿啊!”

  听得出来,林秀儿的表姐也很激动,她在那边大叫道:“你说什么?你是秀儿?秀儿,你这几年跑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父母都不在人世了!”

  林秀儿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父母都不在人世了?父亲她倒是早就预料到,可却没有想到连母亲也已经不在了。

  林秀儿的眼泪一下子无声地落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而她的表姐听见林秀儿没了声音,以为是怪罪她当年的不仗义,也哭着说道:“秀儿,我对不起姨父和姨妈,如果我当年伸出手来帮你们一把,姨父可能就不会那么早就死了,而姨妈更不会活活饿死在家里!”

  什么?母亲是被活活饿死在家里的?

  林秀儿的表姐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替自己开脱着:“不过秀儿,你也不能太怪我,我根本不知道你会丢下他们不管,一人跑了,而且我后来还花钱帮你埋了你父母……”

  这消息对于林秀儿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了,她傻了,蒙了,除了落泪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而情况紧急,也不容她多说什么。刚听表姐说到这里,她就看到任家华和三子,已经一身泥泞地从雨中正朝车这边走来,她啪的一下子把手机给合上了,并快速删了刚才的通话纪录。

  刚做好这一切,任家华和三子就手拉手钻进了车里,林秀儿呆呆看着这两个人,真搞不懂这两个男人怎么回事,刚才下车前,还似有深仇大恨般,可此刻,却好得像一对兄弟了。林秀儿想着,便指着他俩问道:“你俩怎么回事?”

  任家华亲呢地拍了拍林秀儿的肩膀,哈哈笑道:“还得感谢你这个臭丫头,让我和三子兄弟不打不相识!”

  三子此刻正用毛巾在擦他的手,边擦边意味深长地说道:“秀儿,我虽然不知道你为啥要挑起我和任哥的这场战争,但是为了庆祝我和任哥的不打不相识,我们也懒得和你计较,不过呆会得好好陪我们喝几杯。”

  虽说林秀儿每天干的活,就是跟形形色色的男人打交道,可是她发现,她还真是看不懂这些男人,因为,女人与女人打架,往往是越打仇越深,可男人与男人打架,却很容易打着打着,就化敌为友了,这或许正是女人和男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吧!

  不过林秀儿现在也没有精神去研究这些,她的情绪整个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电话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么多年,父母一直是林秀儿最大的精神支柱,现在这个精神支柱一下子倒了,林秀儿的精神也跟着垮了。

  林秀儿前所未有地迷茫起来,她不知道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去追随父母算了!

  那天,一直不喜欢沾酒的林秀儿,主动陪任家华喝起了酒,而且那喝酒的架式,简直可以用牛饮来形容。一开始任家华见林秀儿要主动陪他喝酒,还欢喜得很,可看着林秀儿存心是把自己往死里灌时,害怕了,这时候才想起阻挡林秀儿少喝一点,可已经来不及了,林秀儿已经喝得大醉了,本来还打算跟三子多叙一会兄弟之情的,可一见林秀儿这样子,酒也不喝了,急匆匆把林秀儿给送了回来。

  被他们送回来后,以后发生了什么,就不用再多说了吧。

  林秀儿讲到这里就不再出声了,她的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我看着她,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林秀儿这样,真的太不对劲了,哪怕她现在哭几声,也比她现在没事儿一样来得让我放心一些。

  我推了她一把说道:“秀儿,你心里难过千万别憋着,哭出来吧!”

  林秀儿摇了摇头没出声,更没有像我所期望的能够哭出来,她就像一个木雕一样,一动不动继续看她的天花板。我真的急了,紧紧抱住她大声说道:“秀儿,你别吓我,你倒是说话啊!”

  林秀儿听了,总算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从今天起,林秀儿已经死了,活着的只不过是她的躯壳而已。”

  我当时一直以为林秀儿这句话是气话,更是伤心话,等过几天心情肯定会缓过来的。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我才知道林秀儿当时说的并不是气话,更不是伤心话,而是实在话,以前那个骨子里永远透着乐观和希望的林秀儿,真的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头。

  看着林秀儿,我不由又想起以前春姐所说的一句话,只有不断给她们希望,她们才会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一具尸体。

  此时此刻,我终于深深地了解这句话了,也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行尸走肉。

  支撑着林秀儿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倒了,所以她把自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看着林秀儿现在的状况,我为此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我差不多就要向现在的林秀儿靠拢时,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看到了年迈白发的父母,他们在大声朝我哭喊着,小罗,你在哪里?你赶快回来啊,如果这辈子我们不能活着再见到你,我们死了也会死不瞑目的。

  梦醒后,我哭了好久,也在这哭的过程中想通了好多事,林秀儿的精神之所以垮了,是因为她最牵挂的亲人全死了,而我的亲人都还健在,他们一定正眼巴巴等着我回去,我又有什么资格轻言放弃呢?

  虽然自从林秀儿打出这个电话后,春姐对我们的防范更加严了,可这个事情也告诉我一个道理,不管春姐防范如何严,可她总有百密一疏的地方,所以,只要我用心再用心,找出那个疏漏所在,一定会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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