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事就是过去的事情(1)

　　房间里漆黑一片，偶尔有几只小鸟从窗外飞过，发出悦耳的叫声，夜幕不知不觉已经降临，风轻轻地吹动着房间里的窗帘，冷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

　　这种感觉如同寒冷的冬天走在北京的街头，那是一种刺骨地冷。

　　冷艳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夏天，晚风徐徐的傍晚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一个人的心凉了，不管在什么样的天气下，都会感到寒冷。

　　冷艳不同她的名字那么艳丽，她是悲伤的、绝望的、隐忍的。

　　直到去年的冬天，他们相遇了。

　　冷艳喜欢冬天的寒冷，她说，冷可以使人随时地保持清醒，冷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一些烦恼和痛苦。

　　叶泉也喜欢冬天，他喜欢在冬天里穿着很少的衣服，在风里行走，他说冷可以让他的心暂时静下来。

　　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那些逝去的故事。

　　当然他们也是喜欢讲故事的人，讲那些逝去的故事。

　　冷艳说，每一个新的开始，都意味着一个故事即将结束，然后变成逝去的故事。

　　在遇到叶泉以前，冷艳是孤独的，绝望的。她说，我以绝望的姿态行走，还怕什么绝望呢？不怕，是因为你心中了无牵挂，当她认识叶泉以后，才知道原来怕的东西可以有很多很多……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房间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

　　夜已经很深了，她看了看时间，自嘲地笑了笑，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害怕黑夜，有很长一段时间晚上她都不敢睡觉。直到遇见叶泉，她才从黑暗里渐渐地走出来。可是那个让她看到黎明曙光的人已经远去了，她又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她不再是那个感到不安、惊慌失措的孩子，不会再有那种漫无止境的荒芜感，她有的只是淡淡的悲伤，淡淡的孤独。孤独对她来说，是不可说不可承认不可体会的一种存在，它已经不再需要任何暗示或者原因，因为它已经变成了空气，变成了血液流动在她的体内，变成了触目所及的时光和回忆，变成了无止境的夜。

　　她对着电脑屏幕，安静地想着那个人。

　　那个人并不帅气，只是有一种，一种很淡定的眼神，很从容的笑容，她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不过更多的时候他是一脸的悲伤，跟她一样，那种经历了世事沧桑绝望的悲伤。

　　只是她已经不愿意再去想念那个人，从他亲吻别的女人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想念的必要。

　　面对爱情，我们不可以骄傲，但我们决不容许爱情凌驾于尊严和被尊重的权利之上。这是冷艳对爱情的态度。

　　即便是再喜欢一个人，她也绝对不能容忍欺骗和背叛。

　　她蓦地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来。

　　什么是故事？

　　故事就是过去的事情。

　　他说，我们很像。

　　他说，如果我做了你的男人，就不会让你哭，我的女人怎么可以哭哭啼啼，我要是让你哭了，那么证明我对你不够好！

　　他说，我不会骗你，可以告诉你的我会如实告诉你，不能说的我会告诉你不可以说，但我不会骗你。

　　他说，在我面前你不必隐藏伪装什么，因为在我眼里你就像个没穿衣服的孩子。

　　他说，我喜欢你，怪喜欢的。

　　他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女孩儿，在你的内心深处有处很纯洁的地方。

　　他说，我会牵着你的手，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他说，他说了很多很多……

　　冷艳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她很信任他，一种莫名的信任。

　　但他终究是背叛了她，终究是伤害了她，终究还是让她流下了泪，不，是流干了泪。所以，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哭了，她已经失去了哭的能力，她只能笑，因为她不能连笑的能力也失去。

　　抱着电脑重新回到沙发上，她纤细且苍白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如果不是这么悲伤，她一定能谱写出最动听的乐曲。

　　她在日志里写着：很多的故事，很多东西都是注定的，一开始就注定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写，可是她却这样写了，很多故事，很多东西是注定的，一开始就注定了。

　　可是真的是吗？她怀疑地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

　　身体微微地有些颤抖，眼神飘忽不定，她还是忍不住地思念他，此刻的他应该睡了吧！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了，她还是无法忘记那个叫叶泉的男人。

　　她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或许也是一个人对着电脑在写故事吧！又或许已经睡着了。她放下电脑，将它盖了起来，走进房间拿起画板，一边想着叶泉的模样一边画着。

　　她喜欢画画，喜欢国画，喜欢素描，喜欢漫画，她更喜欢在画好的画下面写上一些文字。

　　因为她画的都是自己的感情，写的都是自己的心情。

　　她看了看自己画好的画，叶泉正微笑地看着她，她喜欢他微笑的样子。

　　他的笑很从容，犹如炎热夏天的一股春风，让人感觉舒服，让人感觉魂归自然。

　　如果说好看的男人如绿茶，带着清爽的味道；有品识的男人如红茶，值得回味；那么叶泉则如陈酿，越喝越有味道，需要细细地，慢慢地品尝，想他的时候就如闻到了酒香，还不及入口就已经醉了！

　　冷艳又拿起笔在叶泉的身后画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看不出那张脸在哭还是在笑，只是那双眼睛，让人感觉刺痛！

　　她在画下面写道：是不是当我满世界寻找你影子的同时，我已滑向你记忆深处的海洋，就算我挣扎、我希望、我期待、我呼喊，你都不会再想起我了，对吗？

　　蓦地，冷艳的手机响了，她迫不及待地寻找手机，当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的时候，她失望了。

　　从前每天一到夜晚十二点她就会准时关机，这是一个习惯，没有任何缘由，仅仅是个习惯而已，可自从跟叶泉发生矛盾后她的手机却一刻也没有关过。虽然她说过，自己的感情容不得欺骗和背叛，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个深爱着对方的女人来说，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渴望这个男人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即便是不爱了，即便是要失去了，她也希望有个答案。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待着那个男人打电话过来给她一个解释。可是没有，他终究没有打电话来。

　　“喂！”她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

　　“艳儿，我想你了。”电话是古乐打来的。

　　“早些睡吧！已经很晚了。”冷艳轻轻地吐了口气，声音略显疲惫。

　　“那好吧！晚安。”

　　挂了电话，冷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天一个朋友跟她说，B一直爱着我，而我却一直爱着A，可是A爱着别人，后来我和B失去了联系，直到年前，我们在古城相遇，当B离开的那一刹那，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爱的人是B而不是A。

　　他寻找了我十三年，等了我十三年，爱了我十三年，而我浪费了他十三年。

　　命运跟我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十三年后才让我们相遇，可是，我却不能再爱他，因为他结婚了！

　　是啊！有时候命运真的很捉弄人，或许就像冷艳说的吧，很多东西是注定的！

　　这世间的爱情，无非就是你为一个人心碎，而你为之心碎的那个人却为另一个人心碎。

　　叶泉抱着电脑躺在床上对着屏幕发呆，上面有一个对话框，冷艳。他将手指放到键盘上来来回回已经几次了，可是仍旧一个字也没打出来。他知道此刻冷艳一定在线，她有开着QQ的习惯而且总是睡得很晚。

　　他想起来了，冷艳惧怕黑夜，她总是坐到天亮才沉沉地睡去。她说，漆黑的一片让她没有安全感，有时候实在困得不行了，她就开着灯睡觉。

　　叶泉和冷艳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确切地说，冷艳连个情人都算不上，他们在网上结识半年后开始网恋，网恋半年后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他们这才算是正式见面，见面后也就算是开始了正式的拍拖，算算前后下来也就一年半，但他们真正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算算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月。

　　可是，偏偏，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叶泉总是不经意地想起她来。比如此刻，他就又想起她来。

　　冷艳是不同的，她太与众不同了，骨子里有些男子气概。

　　她曾对他说，除了我母亲以外，我是在一个在纯雄性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一个在纯雄性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能不坚强嘛！

　　有时候我也觉得母亲是个男人，因为她比很多男人都要强。

　　她是母亲一手将她拉扯大，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她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几年时间就成了行业巨霸。

　　可是她与母亲之间的感情并不好，关于那些事，她不想提及，也不愿意去回忆。就是这样一位母亲，在自认为的呵护之中，一次次地伤害了冷艳。她不再是那个慈爱的母亲，她不再是她的骄傲！

　　她只愿留住那些美好的记忆，她偏执地认为自己的母亲从未变过，她还是那个坚强而伟大的母亲。

　　冷艳亦是坚强的，如钢、如铁。她不同于一般的女人那么小肚鸡肠，那么爱翻旧账，那么婆婆妈妈，那么脆弱无力。

　　她是隐忍的、沉着的、镇定的、顽强的。

　　她说：“能够说出来的委屈，便都不算委屈；能够形容出来的痛，便都不算痛。真正的委屈，真正的苦，真正的痛它说不清道不明，只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叶泉无法想象这个女人都经历了些什么，才能说出如此让人心痛的话来。因为曾经他也说过如此类似的话：说不出的委屈，才是真正的委屈。

　　他点了支烟，找来两瓶啤酒一口一口地喝着，望着屏幕上那个对话框发待了很久，终于打出几个字：艳儿，最近好吗？

　　看着闪烁的头像，冷艳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这个头像她再熟悉不过了，那些日子里，他整天整天地陪她聊天，每天他都会出现，就像到点该吃饭一样，如果过了点你就会感觉饿。

　　如果有一天叶泉没有出现，那么她这一天必定忐忑不安。

　　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依赖上这个男人了，一种虚拟的依赖，但却能让她感到安稳，感到平静，感到生活是有所期盼的。

　　她看着对话框里那几个简单的字，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她想起自己一个人在北京的日子，住在一个十来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那样寒冷的冬天她却总喜欢走在风口。

　　她笑，读书的时候老师曾教过“寒风刺骨”这个成语，如今站在北京冬天的风口，她算是真正地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她就是这样折磨自己的，用一种痛来忘却另一种痛。而叶泉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了解她的痛，他用那些温暖的文字安慰着她的痛。

　　曾经她一度认为自己可以和叶泉携手到老，曾经她一度偏执地认为他与其他男人不同，她相信他对她的爱，至死不渝的爱。

　　可当她亲眼看到他吻那个女人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她不怪叶泉什么，只怪自己太过于天真。只怪自己天真地以为他与其他人不一样，可是他为什么要不一样呢？

　　她总是这样自相矛盾，现在她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就是生活。

　　“我很好。”她在键盘上轻轻地敲出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

　　“我们可以见面谈谈吗？”叶泉望着电脑盯了半天也不见冷艳的回复，接着他又发出去一条消息说，“我知道你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艳儿，我了解你。”

　　“别总以为自己很聪明，总能胜人一筹，我有些累，我下了。”冷艳的心痛不可抑，她也很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是，一想到他，她就会想到他吻那个女人的样子，她就痛得无法呼吸，她的脑袋就会出现一片空白，她只想逃离。

　　她期待着他的解释，可当他要向自己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她又开始害怕。

　　“艳儿，都三个多月了，难道你真的要这样下去，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叶泉失落地望着电脑，看来冷艳终究是不肯原谅他。可他真的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那不过是场误会。

　　那天的情景是这样的。

　　阿莉那天突然找到了叶泉公司楼下，并且在那里等了他一整天。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现在他面前，看到他时，她激动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叶泉哥。”

　　“阿莉？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说着，她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狂热，走过去一把挽起他的胳膊，将头亲密地靠在他肩上。

　　“我……我上次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讲清楚了吗？”

　　“那我可不管，反正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还不信那个狐狸精能把你给抢走，再说你不是说你们才刚开始吗？她跟你的感情比得上我们吗？”

　　叶泉不知道该要怎么跟阿莉解释，他从小跟阿莉一块儿长大，也很清楚她的个性，她是个非常要强的女孩儿，言词太过激烈了又怕伤到她的自尊。他想起来，冷艳说了到公司楼下等他晚上一起出去吃饭，这……一想到这他忙说：“阿莉……我们先回去，有事回头再说好吗？”

　　阿莉早看到那个站在不远处穿着时尚的女人，她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冷艳，她在她的QQ空间里见过她的照片。

　　她还知道她跟叶泉的很多事情，这一切都是从她口中得知的，看着冷艳愤怒的眼神，阿莉心中不禁一阵得意，网络可真是个好东西，披个马甲上来便可以瞒天过海。

　　她也不由得在心中嘲笑冷艳的愚笨：“没脑子的家伙，活该要输给我。”

　　“叶泉哥，你说过你会永远疼我的。可这才多久，你现在发财了自己当上老板了你就背信弃义，你怎么可以这样？”

　　“阿莉，事情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我也愿意相信你。叶泉哥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太要强，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没尽到一个女朋友应有的责任。你看，我现在不就辞职了吗？我准备从现在起就做一个贴心的贤内助，每天为你做做饭，洗洗衣服，等将来我们结了婚，我就为你生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星期天的时候我们就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游玩，吃饭，好不好？”

　　“阿莉，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明白你对我的感情，可是……”

　　“那你是讨厌我了？”

　　不等叶泉把话说完，她就抢先一步说。

　　她从小就跟他在一起，她深知这个男人的弱点。

　　“不……阿莉，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那你为何不要我了？是因为她比我长得漂亮？比我更温柔？”

　　看着阿莉倔强的眼神，叶泉知道自己再多说无益，只能给她一个说法，让她死心。这让他想起小时候那件事情来，正因为自己拖泥带水的感情才导致了那个女孩儿的死亡，他不想让自己再错一次。

　　他将阿莉往旁边拉了拉。这在公司大门口一会儿被同事看见了也不好，最重要的是一会儿要是被冷艳看到了指不定就误会了，对于这件事情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阿莉，我在电话里不都跟你说过了吗？”

　　“我就想要听你亲口说，说你不爱我了，说你移情别恋了。”

　　“阿莉。”

　　“你说啊！你说啊！”阿莉神情激动，扯着叶泉的衣服不停地哭着，“叶泉哥，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难道你曾经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你说你会永远照顾我，爱我，疼我，保护我。还有我们的那些誓言，你全都忘记了吗？”

　　“阿莉，我该要怎么跟你说你才会明白呢？”

　　“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抛弃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阿莉，你很好，真的很好。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都太年轻，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感情这东西是不能勉强的。你我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我们应该懂得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感情。从前我也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你，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们之间似乎少了些什么，那种感觉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阿莉，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