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把我们的故事风干，挥发的都是泪水(24)

　　“为什么不喜欢呀？这个很好吃的，我最喜欢吃日本菜了，而且这里面有很多虾仁，很有营养的，你要不要尝一下？”殷惜拿了一块三文鱼递到殷落嘴边，笑眯眯地说，“来嘛，姐姐，尝一块。”

　　殷落不想扫殷惜的兴，便吃下了那块三文鱼，嚼在嘴里，她觉得冰冷腥腻，难以下咽，但为了不让殷惜失望，她还是勉强吞下了食物。

　　“嘻嘻，再吃一个寿司。”殷惜又给殷落喂了一块寿司，殷落虽然不想，但还是吃了下去，就这样，殷惜给殷落喂了三四块刺身。

　　正当殷惜将一块生鱼片喂给殷落时，维姬惊愕的尖叫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天哪，殷落，你不能吃这些东西，快吐出来。”

　　殷落和殷惜都愕然震住，愣愣地看着维姬，殷落的心当时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心跳猛地加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孕妇是不能吃刺身的，殷惜你真是的，怎么能让你姐姐吃这个？这会引起腹泻，搞不好会流产的。”维姬气恼地责备殷惜。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殷惜惊慌失措地看着维姬，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殷落看到殷惜慌乱的样子，立即心疼地为她辩解：“伯母，你别责备殷惜了，我吃了现在也没什么感觉，应该不会有事的。”

　　“唉，我们先回去吧，等下让宋医生到家里来看一下。”维姬皱着眉头走过来扶殷落。

　　“伯母，您不必紧张，我根本没事。”

　　三人离开商场，刚刚上车，殷落就感到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豆大的汗水立即从额头上滴落，她的脸色马上变得煞白如纸，嘴唇也变得乌青，她紧紧捂着肚子，凄厉地惨叫：“啊，我肚子好疼，好疼啊……”

　　“天哪，殷落你怎么了？”维姬惊恐地尖叫，“快叫救护车。”

　　“是！”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呜呜……”殷惜惊恐万分，吓得大哭。

　　救护车很快赶到，维姬和殷惜将殷落扶上车，快速赶往医院，维姬手忙脚乱的给夜凌天打电话，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凌天，快，快来医院，殷落出事了，我的孙子啊……”

　　夜凌天接到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下，开着车火速往医院赶，一路上，夜凌天急得双手颤抖，心里反复默念，落落你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突然变天了，早上还是阳光明媚，转眼间就下起了雨。

　　殷落苏醒过来，听见窗外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不停在颤抖，似乎有一棵刺深深扎在心上，令她疼痛不已，却怎么也拔不下来。

　　孩子……我的孩子……明明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来临，可是这一刻，殷落才知道什么是本能的母爱，意识恢复的这一刻，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会失去这个孩子。

　　殷落不敢睁开眼睛，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心中有浓浓的痛苦涌上来，她流出酸涩苦晦的眼泪，眼睫抑制不住的颤抖，泄露了满心的悲伤。

　　“落落……”夜凌天低沉的声音传来，大掌摸着殷落的脸庞，拇指刮着她脸颊的泪水，深切地说，“我知道你醒了，睁开眼睛，我们的孩子没事，没事。”

　　殷落心头一颤，缓缓睁开眼睛，愧疚地看着夜凌天，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有满满的担忧，甚至还残留着血红的斑丝，那是因为极度的惊慌和恐惧才会产生的血丝，她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夜凌天一定经历了痛苦的煎熬，他害怕孩子有事，也害怕她会有事。

　　许久，殷落突然将夜凌天紧紧抱住，泣不成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差一点就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落落。”夜凌天伤感地吻着殷落的头发，坚毅地说，“已经没事了，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殷落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推开夜凌天，轻声说：

　　“夜哥哥，你……要做什么？”

　　“殷落，你醒了，真的太好了，好在有惊无险，可把我吓死了。”维姬的声音打断了殷落和夜凌天的谈话，她提着一个保温瓶走进来，那是用人刚刚送来给殷落补身体的营养汤。

　　顺着维姬的身影，殷落看见跟在她身后惶恐不安的殷惜。

　　殷惜清澈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内疚和自责，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两只小手在身前纠结成团，忐忑不安地对殷落说：“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你不能吃那些东西，差点害得你流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傻瓜，姐姐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殷惜怎么会故意害姐姐，呵呵。”殷落温柔地微笑，“被姐姐吓到了吧？”

　　“是啊，我真的吓惨了，我还以为……”殷惜的话没有说完就顿住，因为夜凌天回头冷厉地盯着她，这冷寒彻骨的锋芒，像无数尖锐的毒针，一根一根扎入她心上，令她胆战心惊。

　　从殷惜的眼睛可以看见开始，夜凌天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他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宠溺怜爱，温柔呵护，像羽毛一样轻逸，从来不会这样尖锐冷寒。

　　82“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殷惜错愕地看着夜凌天，“你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盯着我？”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僵硬沉闷，维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殷落皱眉拉着夜凌天的衣袖，轻声说：“你干什么？殷惜不是故意的。”

　　夜凌天冷冷瞪了殷惜一眼，转眸平静地对维姬说：“妈妈，落落有我照顾就行，你带殷惜回去收拾东西，齐瑞已经订好晚上的机票，他会护送你们回法国。”

　　殷惜愕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夜凌天，激动得浑身颤抖：“哥，你要送我回去？你不要我留在这里？难道你怀疑我故意害姐姐？你认为我想害你们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

　　“夜哥哥……”殷落焦急地翻身起床，夜凌天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床上。

　　“凌天，妈妈相信殷惜不是故意的，她那么在意殷落，怎么可能害殷落？她还小，不懂孕妇的禁忌，虽然今天差点出了事，但以后大家小心点不就行了吗？再说，我也不能回法国啊，我要留在这里照顾殷落，女人怀孩子需要人照顾，你又不懂这些……”

　　“妈妈，你把殷惜送回去再来。”夜凌天的语气不容拒绝，回头对站在门外的齐瑞说，“送她们回去。”

　　“唉。”维姬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夜凌天的脾气，一旦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既然他这么坚决，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也只能先把殷惜送回法国。

　　“太太、惜小姐，我们走吧。”齐瑞走过来。

　　“我不要，我不要回法国，不要——”殷惜突然歇斯底里大喊，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整张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娇小的身体不停地战栗，愤怒无比地瞪着夜凌天，绝望地痛喊，“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卑鄙无耻、阴险毒辣的人吗？你居然怀疑我害姐姐？她是我亲姐姐，我怎么可能害她？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为什么？”

　　“殷惜……”殷落看见殷惜激动而绝望的样子，心疼不已，她心急如焚地拉着夜凌天说，“夜哥哥，你不要这样对殷惜，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你都得走。”夜凌天失望地看着殷惜，冰冷地说……“你姐姐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有没有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过？当年，她为了能让你有个好的生活环境，把收养的机会让给你，自己留在秦家受苦；后来，她为了让你重见光明，想要将自己的眼睛换给你；现在，她为了让你高兴，还可以对我冷漠抗拒，甚至因孩子的存在而忐忑不安。

　　“你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了一切，甚至超过了我和我们的孩子，她为了你，可以隐忍一切，舍弃一切。可是你呢？你除了贪婪地享受她的付出之外，有没有为她做过什么？有没有？”

　　一席话，说得殷惜哑口无言，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夜凌天，眼中的泪水仍然在不停地流，心如刀割般疼痛，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斥责过，无论在殷家，还是在夜家，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保护她，爱护她，可是今天，她最崇敬最迷恋的哥哥，却将她贬低得一无是处。

　　哥，原来殷惜在你心中，就是一个忘恩负义、阴险贪婪的人……原来，你是这么讨厌殷惜。

　　殷惜崩溃地垂着头，捂着脸，痛苦地哭泣，可是夜凌天已经不想再多看一眼，他绝情地扭过头，冰冷地说：“齐瑞，带小姐回去。”

　　“是。”齐瑞轻声劝解，“惜小姐，我们先回法国吧。”

　　“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害姐姐的。”殷惜抬起眼，悲伤地看着夜凌天的背影，用力地吸一口气，哭着说：

　　“我承认我是喜欢你，我的确在无形之中给了姐姐压力，让她为难，可我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了，我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迷恋地看着你，努力提醒自己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努力告诉自己你爱的人是姐姐，你的眼睛只有在看着姐姐的时候，才会那么痴迷深情，看我的时候，只有亲情的宠溺，而不是爱。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你，这样我也不必这么痛苦。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姐姐抢，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

　　“殷惜……”殷落愕然看着殷惜，亲耳听见殷惜承认喜欢夜凌天，她突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原来，她的感觉是对的，原来，殷惜真的那么深地爱着夜凌天。

　　维姬和齐瑞都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他们没有想到，殷惜居然对夜凌天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你的确没有故意破坏，可你已经无意破坏了。”夜凌天站起身，皱着眉，冷冷看着殷惜……“殷惜，也许你没有错，错就错在你姐姐太疼你，不能像你一样自私，她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让你开心，就像今天这件事，她为了不扫你的兴，竟吃下了那么多刺身。

　　你知不知道，那是她最讨厌吃的食物，如果你继续留在她身边，只会伤害她……”

　　“是啊，我是自私，我自私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殷惜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话，愤怒地转身，疯狂地往外跑去。

　　“殷惜……”维姬和齐瑞立即追了出去。

　　“殷惜。”殷落焦急翻下床，想要去追殷惜，却被夜凌天拉住，夜凌天叹了一口气说，“让她去吧，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永远都不会学着长大，以为自己永远是需要保护的公主，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对她那么无私，如果她一直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又怎么生活？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

　　殷落愕然看着夜凌天，直到这时，她才完全明白，夜凌天为什么执意要将殷惜送回法国，原来他是不希望殷惜的存在继续让她为难，夜凌天和她一样，根本没有怀疑殷惜是故意害她。

　　他们都是看着殷惜长大的人，很了解殷惜的秉性，殷惜也许不及殷落坚强不屈，不及殷落聪明伶俐，不及殷落善解人意，不及殷落舍己救人，可殷惜也是善良的，她并不会为了个人私欲去陷害别人的孩子，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夜凌天之所以对殷惜这么冷酷无情，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殷惜彻底放弃对他的感情，彻底放弃所有的侥幸，让殷惜乖乖地回法国去，让一切都恢复平静。

　　在夜凌天心中，殷惜永远都是一个妹妹，是他和殷落共同的妹妹，他对殷惜的疼爱，不仅因为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亲情，还因为她是殷落的责任。

　　也许之前，夜凌天对殷惜太过怜爱，太过宠溺，太过呵护，可那只是一种亲情，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那也只能说是一种责任。

　　这一刻，殷落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夜凌天对她的爱，从来都未减退丝毫，他心里，唯一最爱的人，始终都是她。

　　虽然有时候，夜凌天也会感叹，希望殷落能够像殷惜一样迷恋自己，可那只是因为他太爱殷落，他想要得到殷落全部的心，他对殷落是全心全意的，所以，他也希望殷落能够这样对他。

　　夜凌天不希望殷落再因为殷惜的存在而左右为难，不希望今天这种事再次发生。

　　他和殷落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挫折，好不容易才排除万难在一起，他不希望再节外生枝。

　　所以，即便是残忍，夜凌天也要做一次。

　　沉默了片刻，殷落还是不放心殷惜，她皱着眉对夜凌天说：“想要教她学着坚强可以慢慢来，你难道不知道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你这样对她，她一时之间怎么接受得了？”

　　“你怎么总是这样，只会为她着想，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我们的孩子差一点就没了。”夜凌天气恼地说。

　　“殷惜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我不替她着想，谁替她着想？”说着，殷落不顾夜凌天的劝解，拔掉手中的针头，快步往外走去，夜凌天只好跟在后面。

　　殷惜从电梯冲出来，一边哭一边跑出医院，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最最崇拜挚爱的哥哥居然这样说她，原来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以前不管我做错什么事，哥哥都不会这样责斥我，原来，在他心中，我不及姐姐的万分之一，也许这么多年，他只是为了姐姐才照顾我、对我好，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姐姐，而不是因为我。

　　殷惜，你太可悲了，太可悲了，你永远都只是姐姐的一个累赘，一个沉重的包袱。

　　“殷惜，别跑，外面危险，殷惜……”维姬气喘吁吁地追出医院，来到马路上，齐瑞大喊道：“惜小姐，不要乱跑……”

　　“不要管我，哥哥都不要我了，他要赶我走，我再也不要留在他身边，惹他讨厌，不要……”殷惜痛苦地喊叫着，绝望地冲向了马路。

　　“嘟嘟——”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和尖锐的车轮急刹声传来，殷惜骇然顿住，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殷惜——”维姬、齐瑞，还有刚追上来的殷落和夜凌天惊恐的尖叫声，没有阻挡那辆已经失去控制的轿车，殷惜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撞击过来，将她的身体撞飞在雨幕……已经记不清，多少次面临着生离死别，这样鲜血淋淋的场面，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殷惜娇小的身体躺在冰冷的地上，密麻的细雨洒在她身上，却冲刷不掉那些鲜红的血液，看着这一幕，殷落只觉得天都快塌了，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殷落软软倒在地上……昏昏沉沉中，殷落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梦里，枉死的父亲在责备她，说她罪孽深重，连累一个又一个，所有在她身边的人都不得安宁，无论是她的仇人还是朋友，甚至是亲人，都会再三遇到痛苦的磨难……殷落站在空旷的黑屋子里，惊慌失措地在原地打转，她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她们的指责，她只觉得很冷，很冷，仿佛有一股来自地狱的彻骨冷风渗入她的身体，往她骨骼里面钻。

　　“殷落，殷落……”轻柔的呼唤声将殷落从噩梦中唤醒，殷落猛然睁开眼睛，惊恐地打了个寒战，大口喘着气，额上满是冷汗。

　　“殷落，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十几小时了，我去叫医生。”这个熟悉的温柔声音，是陆莹莹，她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缓缓走出去叫来医生。

　　“落落。”夜凌天跟着医生一起走进来，他神色凝重而憔悴，琥珀色的眸子里有浓浓的忧伤。

　　“殷惜，殷惜怎么样了？”殷落激动地拉着夜凌天，不停地问，“她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没有度过危险期。落落你不必担心，殷惜不会有事的……”

　　夜凌天的声音很没底气，他的精神如紧绷的弦，一触即发，虽然不久前还在责备殷惜，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殷惜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无论如何，殷惜都是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是他那么疼爱的妹妹，也是父母疼爱的女儿，更是殷落视之如珍宝的亲妹妹。

　　如果殷惜真的有什么事，所有人都不会原谅夜凌天，而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他间接害死了叶薇，现在又害得殷惜变成这样，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满满都是焦急和愧疚。

　　“还没度过危险期？也就是很有可能会死……”殷落垂着头，像个失去灵魂的人一样呆滞地喃喃自语。

　　“殷落你别这样，你这样会影响胎儿的。”陆莹莹关切地安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是一个母亲，你要为你的孩子负责，把心放宽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莹莹……”殷落抬眸看着陆莹莹，幽暗地说，“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