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许文嘉很无奈地发现，来问还不如不问，纯属给自己找麻烦。上一个难题刚刚解决，新的难题已经出炉。
任盈盈很不满意他的态度，“买那里的房子，孩子可以上文化路一小和实验中学，而且，实验中学直接有初中部和高中部。”
这些学校都是重点。这种一劳永逸的事让许文嘉也有点动心，“多少钱一平方米？”
“好像是七千多元。”
许文嘉脑袋一懵，“贷得太多咱承受不了。你想想，我们都刚刚上班，工资不高，还得养你肚子里的小不点。”
这是实际问题，任盈盈欢快的笑容顿时没了，“你家里不再添点？”
“我家真没钱了。要不，让你爸妈适当支援点？”许文嘉看似随意，其实内心万分紧张。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任盈盈的脸。
任盈盈怒了，“你想都不要想。”
“我们俩联名买。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占什么便宜。”如果任家不出钱，文博这种高端小区压根不用考虑。
任盈盈心头有些松动，这也是个方法。只是，怎么跟爸妈开口呢？
想谁谁来。任盈盈刚想到这里，任父任母拎着两袋子东西就进门了。
许文嘉急忙走上前准备接林秀萍手中的袋子。
林秀萍手一缩，“你来干什么？新房买好了？”
手举在半空的许文嘉尴尬地笑笑，“老房子已经卖了。我爸妈让我过来问问盈盈，新房想买哪个位置的。”
林秀萍与任旭军对视一眼，然后问任盈盈，“你想买哪？”
任盈盈裹裹睡袍，“富田文博。”
任旭军点点头，“那位置不错，将来孩子能上文化路一小。”
见未来岳父岳母进门，许文嘉今天已不可能再和任盈盈交流什么，而且，实在不想看林秀萍阴沉的脸，他想离开，“那里的房价有点高，我估计月供我和盈盈承受不了。”
林秀萍把菜放进冰箱后冷冷开了口，“眼光要放长远点，买房子是人生大事。”
心理上已经完全和母亲在同一战线的任盈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许文嘉的心里异常清楚，父母已经尽了全力，他不希望再有新的问题压在父母头上，任家母女是不好说通的，他看向任旭军，“目前我们家能用的只有十六万元，贷款买文博的房子估计我和盈盈承受不了。”
这是事实，任旭军点点头，“你和盈盈商量着来，毕竟是你们俩住，我和你阿姨不发表意见。经济问题是要考虑，不过，长远来看，孩子上学也应该考虑进去。”
许文嘉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会的。叔叔阿姨，我还有点其他事，就先走了。”下楼过程中，他想，既然任父已经亮明态度不会在买房子这件事上发表意见，那么，只要做通任盈盈的工作就好了。
于是，只要两个人见面，许文嘉就给任盈盈讲眼前的现状，讲目前购买高端小区的房子不太现实。居住新房单独过的愿意已经实现，在许文嘉的劝说下，任盈盈终于不再坚持买文博小区的房子。
于是，许家三口及任盈盈一行四人开始看房。
许母有自己的考虑，她不希望儿子背负这么大压力，希望小两口买中低价位的房子，看房过程中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公摊面积少，房间布局合理就行。”
任盈盈虽然不公开反驳，但是，许母说好的房子她通通相不中。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她希望小区环境与房间布局相得益彰，她坚持两者缺一不可，另外，她希望再加一项，那就是附近的学校情况。她是老师，她非常清楚房子位置与学生划片教育的联系。
四人之中最关键的两个人没有统一意见，共同看房当然不可能有一致的目标。整整半个月，没有任何收获。李晓琼相中的房子，任盈盈相不中。任盈盈相中的房子，李晓琼心理上接受不了。
就这样，盛夏过去了。
初秋，连绵小雨下个不停，导致气温骤降。四个人从一家楼盘走出来，李晓琼忍住心头不痛快，问：“盈盈，这次又是哪方面不合你的意？”
任盈盈懒洋洋地回答：“小区位置有点偏，附近没有学校。”
“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嘛。”李晓琼很希望得到儿子的支持，但许文嘉已经对两个女人同时挤对害怕到了极点，对母亲投来的目光他装作未看见。
任盈盈扫一眼许文嘉，没回答李晓琼的话。对于几年之后换房，她笃定她和许文嘉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她宁可选一处位置好的，即使月供多点也无所谓。孩子在肚子里一天一天成长，母爱也一点一点地膨胀，不知不觉间为孩子考虑的成分也就大了些。
见小两口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李晓琼恼了，“你们不要买了。”
任盈盈一愣，许家父子已经惊了，他们以为李晓琼又变卦。许兵赶在儿子开口之前斥责她，“又犯病了？”
李晓琼瞪许兵一眼，“让他们住我们的房子，这十六万元我们买套普通的总可以吧。我不上班，你还有五年就退休，位置偏点也没啥。”
任盈盈有点心动，但她不敢轻易答应，现在的她事事和母亲商量，林秀萍没发表意见前她不敢把话说死，“这不太好吧。”
许兵脸色已经舒缓，李晓琼这个主意虽然是无奈之举，但却很实际。最起码小两口不用再贷款，而他们也可以省下一笔装修费。许文嘉也觉得母亲的提议不错。孩子没生下之前父母先暂时住小房子，孩子生下后借着照顾孙子的名义父母可以名正言顺地回来一起住。
任盈盈急着回家跟母亲商议这件事的可行性，于是推掉李晓琼一起回家吃饭的邀请，她急匆匆地赶回自己家了。
许家父子的想法太乐观了。
林秀萍一听女儿的复述就提出了不同意见，“她的意思不就是两套房都没你什么事嘛。”
任盈盈边吃苹果边回答：“不会吧。难道她能用她的名字买？”
林秀萍不屑地冷哼一声，“不会才怪呢。她不用自己的名字，也会用你公公的。她那点花花肠子只能骗骗你和文嘉。”
任盈盈心中的那股感动顿时消失，觉得受到愚弄的她立即拿起手边的电话准备拨打许文嘉的手机。
林秀萍阻止住她，“别问了，问也是白问。”
任盈盈气嘟嘟地扔掉电话。
第二天，上班路上许文嘉兴奋地夸赞母亲伟大时，任盈盈冷冷一笑问：“房子用谁的名字买？”
笑容僵在许文嘉脸上，“他们住自然是他们的名字了。”
果然被母亲料中，任盈盈怒不可遏，“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小辈，怎么能因为结婚把父母赶到小房子里住呢？咱们还是继续看房吧。”
许文嘉愣了。
又看了几套顶尖小区样板房，吴子琪心里终于有了谱。她心情格外好，做饭时甚至哼起了小曲。
刚洗好青菜，手机突然响了，她走出厨房拿起放在沙发边上的手机，有点意外，是她母亲的，自借钱未果后老太太很少给吴子琪打电话。
“妈，有事？”
“子涛在你家吗？”
“没有。他很久没过来了。”
“他已经一周没有回家了。”
“不是外出办事了吧？”直觉上，吴子琪觉得母亲话里有话，“杨梅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杨梅是吴子涛爱人，吴子琪的弟媳。
“我问过了，她不知道。子琪，你们家是不是买房了？”
话题转移得太快，吴子琪一愣，“嗯。现在住的这边附近没有好学校。你也知道，现在学校划片入学，所以我和慕凡才决定再买一套。”
“前几天听子涛随口说的。没听你提过，还以为他说笑呢。”
感觉到母亲似乎有些话不好出口，吴子琪开门见山地问：“妈，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说？”
吴母又闲扯了几句其他事后才切入正题，“子琪，妈和你商量件事。你们搬到新房后，老房子不就空出来了……”
仍是房子问题。这本来就是吴子琪的心病，她没等吴母说完就说：“妈，我同意。我们搬出来后房子让子涛住着。”
“子琪，其实……”
“妈——”吴子琪拉长声音截断母亲的话，“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和子涛再怎么说也是亲姐弟，我也不能看着他没个落脚的地方。”
“子琪，妈没本事，我……”
吴子琪再次打断吴母的话，“慕凡不会多说，你就放心吧。我等会就给子涛打电话，再怎么着也不能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啊。妈，你最近颈椎没有不舒服吧。”
母女俩闲话家常一会儿才挂断电话。然后，吴子琪便给吴子涛打电话，很多遍，他都不接。直到席慕凡父女俩进门，吴子琪才听到电话里弟弟的声音，“子涛，你在哪呢？”
“家里。”
“妈刚才给我打过电话。”电话里，吴子琪隐约听到有人说“快出”。
“你在外面打牌？”吴子琪问道。
“姐，别听妈添油加醋，我也就是消磨消磨晚上的时间。”
吴子琪对弟弟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很生气，“我不管你在干什么，今天晚上你必须回新郑。你得让妈跟杨梅知道你在哪。”
“行，我马上回家。挂了啊，姐。”
席慕凡看着气呼呼的吴子琪，若有所思。
吴子琪此刻却没有再和人说话的心情。
于是，席慕凡把席青诺带到房间，哄她睡觉。
睡觉前，席慕凡问吴子琪，“子涛还是经常晚上在外面打牌？”
“不经常。”吴子琪不想让席慕凡知道这些，“睡吧，跑一天了，我很累。”
“如果只是玩玩就算了。如果是赌博性质，你不要瞒我，我不放心调度这项工作交到这种人手里。”
调度在物流公司是个不起眼却又很重要的岗位，吴子琪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决定暗中劝劝弟弟，但在席慕凡面前犹自硬撑，“他不会的。”
“今天看得怎么样？”
吴子琪马上兴致勃勃，“还是东区的装修风格好，无论是大户型还是小户型……”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席慕凡笑着说：“果真开始专业点了。”
“那当然。”吴子琪沾沾自喜。
“不累了？”
“呃？”吴子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老公正调侃她。
“你刚才不是说累了吗？”席慕凡笑她。
“嗯，确实有点累。先睡了啊。”
席慕凡侧身关掉台灯，“与其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不如自己拼几年。无论成绩如何，但总不至于后悔，也不至于把父母置于一个这么难堪的境地。房子，靠别人接济是永远买不了的。”
他说的是吴子涛，吴子琪心知肚明。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是，她仍然不愿意他批评自己的家人，因此，她翻过身杏目怒瞪，“你不是也没借给他吗？既然没借，你管他拼还是不拼呢。”
席慕凡嘟囔一声，“不知好歹。对了，青诺的老师你得抓紧时间找，这么接来接去的，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
吴子琪打了个哈欠，“子妍说她学校有位音乐老师是科班出身，擅长古筝和钢琴。就是那老师最近忙着买房，不知道愿意不愿意上门教。”
“咱等等也行。中学老师比外面办班的应该靠谱一些。”
夫妻俩所说的音乐老师就是任盈盈。很巧，她和吴子妍是同事，更巧，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因此，再次接到姐姐的催促电话时，吴子妍约任盈盈外出吃饭。两人心中都有事，自然，吃饭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姐妹在一起说说话解解惑。
仍如往常般，任盈盈率先开始诉苦，把心里的苦闷一股脑倒出来后，她问吴子妍，“你说我怎么办？十六万元已是他家全部能用的钱了。他妈这么会算计，和她住一个屋檐下，我肯定吃亏。”
吴子妍还没谈恋爱，这方面提不出建设性意见，她只能用别人的事来劝慰好朋友，“我姐和席慕凡结婚时是租的房，你比我姐他们强多了。”
任盈盈知道吴子琪和席慕凡，那是吴子妍口中常常提起的人，从吴子妍口中，她知道这对夫妻白手起家，六七年间公司搞得有声有色。虽然，吴子妍常恨恨地咒骂席慕凡忘恩负义，但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席慕凡不算太坏，毕竟，他只是没照着岳母的要求行事而已，最起码，他对吴子琪一心一意。越想任盈盈神情越蔫，“你姐夫多有本事啊。许文嘉，还是算了吧，我不看好他。”
“哼，忘恩负义的东西，前些天他差点把我妈气病。任盈盈，不看好他还跟他谈？你得了吧。”
“当初被他的皮囊吸引了呗。”许文嘉长相俊美，任盈盈没有夸张，“现在，后悔死了。我觉得还是应该找有发展潜力的，以后不受罪。”
吴子妍被她逗笑了，“现在后悔也不晚，不是还没有结婚嘛。”
任盈盈低头看看肚子。
吴子妍有些吃惊，“你有了？”
任盈盈可怜巴巴地点点头，“一不小心的结果。”
吴子妍正色道：“既然有了就要面对现实。”
“我也想赶快结啊。实话说，截至目前我还没有厌恶那副皮囊相。可是，房子没定下来前我真不敢结婚，他妈太能算计了。”提起这事，任盈盈仍然恨恨的。
“他妈最害怕什么？”
任盈盈想了想，“她最担心的是自己养的儿子住在丈母娘家。”
吴子妍笑了，“那好办。你现在就怂恿许文嘉住你们家。房子没买定前绝不挪窝。”
“这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任盈盈有些心动了，“那就试试。”
吴子妍点点头，“盈盈，本来我想求你件事的，不过，你怀孕了，就算了。”
“什么事？”
“我姐让我给她女儿找个古筝老师。我想着，这不是你的专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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