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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盛开》 作者:千寻千寻

第40章 蔷薇祭(7)

  秦川这时也是泪流满面,不止他,参加葬礼的很多人都在流泪,朱道枫更是伏在牧文的肩上泣不成声,善平轻拍他的背,试图安慰他。秦川走过去,蹲在幽兰身边,也用手帮着刨土,一点点地刨,很快两个人的手都刨出了血。这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仿佛老天爷也动容了,人世间太不幸,活着不如死去,死去的已经消失,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消失的亲人啊,如果埋葬的是躯体,人真的有灵魂,那他们是否看得到活着的不幸,来世他们还会是亲人吗?谁又认得谁?谁又记得谁?所以才更不幸,今生的缘分已尽,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到此为止了,尘归尘,土归土,今生都靠不住,还指望来世吗?

  山谷的风很大,寒风肆虐,整个世界都已经冻僵。

  黄土边的两个年轻人还在刨土,仿佛刨出的不是土,是人世间的不幸。

  牧文看不下去了,给其他几个人使了眼色,哲明和善平,还有吴昊和东波都过去帮着刨,朱道枫也已经支撑不住,脸色煞白,绝望地看看父亲,看看幽兰,又无奈地仰望苍穹,身子摇晃了几下,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三幽兰

  故事进行到这里好像已经结束了,还需要我接着讲吗?朱道枫终于还是失去了我,就如我也失去了他一样。挣扎这么久,我们还是不属于彼此。或者,我们本就不应该属于彼此。上天安排我们相遇,却让我们的相遇建立在仇恨的基础上,这样的相遇又怎么会有结果?其实我很希望那次被王管家毒死就好了,死了就不会看到后来的悲剧,至少不会看到母亲死,也不会为了让他“失去”而跟秦川结婚。没错,我和秦川结婚了,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失去”!他这个人从一来到世上就只有“得到”,他一生得到的东西太多,拥有的东西也太多,失去什么对他来说都不伤毫发,唯有失去挚爱,那才是他致命的打击!比如当年他失去他的未婚妻心慈,这可能是他人生真正的一次“失去”,所以才让他心痛了十几年,至今仍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这让我看到了他的弱点,要想杀人不见血,就得攻他的弱点,那是他的死穴,一剑封喉,无需你费过多的力气。

  秦川说得很对,对于他们这家人来说,死是最轻的惩罚,所以我才想换一种方式去谋杀他,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让他“失去”,失去他们最珍贵的,这比挖他的心掏他的肺还要让他痛苦百倍,这就是秦川说的生不如死!

  每次冒出这个念头,就犹如咬破自己的嘴唇一般,倏然蹿出的血腥味竟令人感到兴奋。我知道我很残忍!因为我生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活得像一缕轻烟,冷漠地穿行于世间。而经历过的那些苦难早就将我的心束成了一个茧,原以为母亲的到来会让我脱茧而出,重获遗失多年的亲情,却不料让我彻底坠入绝望的冰川。

  那些日子,当得知母亲要回国后,我兴奋得夜夜落泪,一接到她的电话就落泪,连小说也没写了,整天忙个不停,精心布置她的房间。我知道母亲很爱干净,每天都亲自打扫房间(不要小艾插手),跪着擦木地板一擦就是半天,然后就上街收罗母亲喜欢用的东西,比如母亲以前很爱用一种叫百雀灵的蓝盒子的霜,小时候我经常偷着用,很喜欢那种淡雅朴实的芬芳,对我来说那就是母亲的味道,可是现在的人都用高档化妆品了,大商场根本找不到这种便宜货,我跑遍大街小巷的化妆品店,最后是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找到了,一买就是十几盒。朱道枫笑我,说几年都用不完呢。我说就是要多买点,让母亲长时间地留在身边。

  而我在这边忙碌的时候,母亲也在美国为我忙碌,每天我们都通电话,报告一天各自的收获,虽然母亲的意识还是很混乱,老以为我还只有十几岁,也以为父亲和姐姐都还在世上,可我不介意,从不提醒她,让她的思想停留在十几年前吧,那样她不会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因为我已经替她承受了十一年。

  记得她回国前跟我最后一次通话是在那天下午,美国时间是晚上,母亲在电话里的声音格外温柔,婉转动人,她问我:“幼幼,功课做了吗?”

  她还以为我在上学。

  “做了,早做完了。”我回答得很自然,一点也看不出破绽。

  “你爸呢?”母亲又问。

  “他今天加班。”

  “怎么老加班啊,也不回来做饭,静静呢,回来没有?”

  “妈,你忘了,她每天都要去学舞蹈的。”

  “哦,瞧妈这记性,”母亲在电话里笑,“越老越不中用了。”

  “妈,你这么漂亮怎么会老呢?”

  “人哪有不老的啊,不老的是妖精。”

  “那你就当妖精呗,我就是你生的小妖精……”

  “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不像话!”

  我拿着电话在这边“咯咯”地笑,好喜欢听母亲责骂的声音,以前是听着烦,现在才知道这是人世间最幸福的叮咛,听的时候当耳边风,一旦听不到了,会让你后悔都来不及。我现在就很后悔,怎么不跟母亲在电话里多说几句,我根本没想到,在她回国后我们就再也无法正常谈话,因为她根本就认不出我是谁,无论我怎么叫她,跟她解释,她就是拼命摇头,“你不是我的女儿,不是,不是……”

  仿佛是晴天霹雳,我被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而母亲在回来的当晚,没有见到她心目中的女儿,就发疯似的揪住朱洪生咆哮:“幼幼呢,你把她藏哪去了,你把我女儿怎样了,你说!你说!”

  “妈妈,我就是幼幼啊,妈妈……”我扑过去抱住母亲。

  “你胡说,我女儿怎么会是你这个样子?”母亲一把推开我,“你们都当我老糊涂了吗?我连自己女儿也不认识了吗?说,你们把我女儿弄哪去了?”

  我身子摇晃,几乎跌倒,朱道枫扶住我安慰道,“等阿姨冷静些再说,你也要冷静,听话,你先上楼……”说着就把我往楼上拖。而朱洪生显然也没意识到事情有这么严重,他试图去抱我母亲,可是母亲抓住他又踢又打,“朱洪生,我要跟你拼命,你把我女儿弄哪去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你竟然把她弄不见了,迈青被你弄得不见,静静被你弄得不见,连我唯一的幼幼也不放过,你是人还是畜生啊?……”

  “幼仪!”朱洪生喊。

  我哀绝地看着失去理智的母亲,依然还是那么的美丽,可她满脸是泪,披头散发,女儿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相认……我不甘心,随后的几天我使出浑身解数让母亲相信我就是她的幼幼,可是无济于事,母亲不仅不认我,还对我充满敌意,我一接近她,她就张牙舞爪,轻则骂人,重则朝我砸东西,我的头已经被她砸了几个大包了。朱道枫心疼不已,在母亲回国的第四天晚上建议把她送到医院去,我说送什么医院,他支吾了半天说送精神病院,我一听就发狂了,暴跳如雷,大骂他没心没肺,竟然要把我千辛万苦盼回来的母亲送到疯子住的地方去,朱道枫被我骂得不敢吭声,谁知他老子却站在他这一边,也劝我说:

  “只能这个样子,幼幼,本来你母亲在美国恢复得可以的,哪知道一回来就失控了,她的意识仍然停留在十几年前,肯定是不认得你的,不仅不认得,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她的病情会更加恶化,重蹈当年覆辙……”

  “重蹈覆辙?什么意思?”

  “当年把你母亲带到美国,她没见到你父亲和姐姐,就彻底发疯了,几次要自杀,杀不了自己就杀别人,捅伤了几个佣人,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才把她送到当地的医院,病情时好时坏,直到这两年才趋于稳定,我很怕她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那你当初为什么把她拐走?”我跺着脚,挥舞着双手也要疯了,“如果你不把她拐走,我就不会去梓园找她,不找她就不会被你们家的狼狗咬伤毁容,没有毁容她又怎么会不认我,都是你作的孽,你现在竟然还要把她送到疯子的地方去住!你们安的什么心?怎么不把我也送进去!干脆送我进去啊!”

  “幽兰,过去的事情再说有什么意义,当务之急是给阿姨治病!”朱道枫始终是跟他老子一个鼻孔通气的。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你们要把我妈送走,就把我先送走!”

  “幽兰!”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不在我控制之下,母亲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整夜的不睡觉,没有办法,只好给她服用镇定药物,吃了药她就安静了,昏睡不醒。母亲昏睡的样子更加让我心如刀割,我常常伏在她床边哭到天明。而药物一失效,母亲就更癫狂了,从厨房拿起刀就要砍人,小艾几次差点被她砍到,就算我收起了所有的刀具和尖锐物件也没用,她开始自残,不是撞墙,就是要跳楼,我和小艾二十四小时轮番看着她,连眼睛都不敢眨。几天下来,我像是从地狱里捞起来的鬼,整个人都脱了相,朱道枫再次提出把母亲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正规治疗的想法,我还是不同意。他老子就说,再这么下去,你会比你母亲先进去!

  “我先进去就我先进去,哪怕是进坟墓,我也要把母亲留在身边!”我看到朱洪生就冒火。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和母亲失散这么多年,哪怕是死在一起,我也不会跟母亲分开的,虽然我心里很清楚,今天的母亲已不是十几年的母亲,她已经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形态了,她彻底丢失了从前的记忆,但是有什么办法,明知是没有希望的事,我还是抱着最后的幻想,幻想奇迹出现,母亲能“醒”过来。如果她“醒”了,她就会记起一切,虽然会很痛苦,但至少会认我这个女儿,只要她认我,我愿意跟她一起承受痛苦,哪怕我已经承受了十几年!

  然后,世上的事情哪是人可以完全想象得到的,母亲后来的确醒过来了,却让我彻底失去了她……

  那撕心裂肺的一天发生在母亲回国后第九天,朱道枫一大早就说既然不送去精神病院,那就送到善平的医院去检查一下,看看医生怎么说。我还是犹豫,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犹豫……朱洪生很赞同儿子的想法,也说要送到常规医院去检查,再这样每天吃镇定药会吃出人命的。我只好答应了,答应得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忐忑不安!

  到了医院,善平早就安排好了精神科的知名专家给母亲看病。详细询问了母亲的病史和所接受过的治疗,就在那间并不大的接诊室,我、朱道枫和他老子朱洪生全副精力都在听医生说病况,完全忽略了一边精神恍惚的母亲,等我突然反应过来去看她时,她不见了!

  “妈妈!”我尖叫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朱道枫和他老子也追了出来。

  我们楼上楼下地转,善平发动几个护士也帮我们找,最后在一间急救室门口发现了母亲,她死死盯着床上的那个被抢救者,脸上的表情惊惧万分,那个人显然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白布都盖上了,床边是捶胸顿足失声痛哭的亲人。我把母亲拉走,她的眼睛还盯着那个死者,脸色煞白,瞬间的工夫就老了十岁不止,颤巍巍地被我和朱道枫搀扶着离开了医院。

  她很安静,从医院回到巨石岛的家一直很安静,安静得让我害怕……

  晚饭的时候,她仍然很安静,没有闹,坐在餐桌前怔怔地看着我们吃,目光在我们三人间扫来扫去,我惊讶地看着母亲,感觉她眼神跟往日有所不同,很透彻的样子,并不像失控时那样混浊,那样疯狂,似乎顿悟了什么,这眼神更让我害怕!

  睡觉时,我见她情绪稳定,就没有给她服药,但仍然守在她床边,给她梳头修指甲。房间内只开了盏小灯,母亲的脸沉寂如画像。思绪好像飘在很远的地方没回来。

  “幼幼……”她突然唤了声我的名字。

  我一怔,没反应过来。

  “幼幼。”母亲又唤我。

  我全身发抖,以为听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妈妈,你……是在叫我吗?”

  “你是我的女儿吗?”她抬头,一脸茫然。

  “妈妈!我是啊,我就是你的女儿幼幼啊,我长大了你不认得我了……”我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母亲看着我,抖抖地伸出手抚摸我的脸,“真……真的是你吗?”

  “嗯,是的,妈妈!”我握住她的手不能抑制地哭。

  “我真的不认得了,你怎么完全变了样?”

  “妈妈!”我不顾一切地抱住母亲,失而复得般,感觉却似乎更痛苦,“不要问了,妈妈,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你爸爸和姐姐都死了是吗?”她突然问道。

  “……”

  “我跟仇人生活了十几年是吗?”

  “……”

  “你现在也跟仇人在一起生活是吗?”

  “妈妈……”我松开她,紧张得呼吸不上来。

  “你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吗?”

  “妈妈!”

  “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母亲失神地看着我,眼神更透彻,悲伤和愤恨整个地将她吞没,“幼幼,我的幼幼……”这次是她将我拥入怀中,母女俩抱头痛哭。我好像一直在哭,母亲也是。渐渐的,我睡了过去,在母亲的怀中入睡,这是我盼了多少年的事啊!我睡得很沉,像死过去一般,完全不知道梦境之外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呢?

  凌晨我被一阵凄厉的救护车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躺在母亲的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而母亲……不在身边!

  我跳下床就往屋外跑,一出卧室的门就撞上穿着睡衣的小艾,她显然惊吓过度,全身发抖缩在走道上哭,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却抬着担架往朱洪生的房间跑去,我跟了进去,人还在门口就瘫下去了——

  这是在梦境中还是现实?我完全搞不清楚了,只见朱洪生手里拿着把匕首,刀尖还在滴血,他的样子像是傻了,坐在地上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而母亲,我可怜的母亲却倒在血泊中,眼睛闭着,零乱的头发上全是血,朱道枫蹲在地上捂着母亲的胸口,殷红的血汩汩地从他指缝间涌出来,把他身上的睡衣也浸得鲜红,他歇斯底里地冲医护人员咆哮:“快点!你们快点啊!”

  我叫不出,喊不出,瘫在门口看着房间内血流成河,就要停止呼吸般整个人已经魂飞魄散,我眼睁睁地看着救护人员将母亲抬上担架,从我身边跨了过去。朱道枫这个时候看到了我,连滚带爬地扑到我面前,“幽兰,这是意外,意外……”

  我没有听他说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朱洪生,以及他手上那把沾着母亲鲜血的刀,那把刀!我喘着气,揪着胸口,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那是个什么东西,我美丽的母亲,活生生的母亲怎么会被那个东西捅得鲜血淋漓,是谁捅的她?是那个拿刀的男人吗?还是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或者是他们一起……我摇着头,一步步往后缩,然后突然掉转头爬起来就往外面跑,“幽兰……”朱道枫追了出来,但是没追上,我跑下楼上了门口正准备发动的救护车。

  接下来的事情我很模糊,一上车我就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挣扎着起来,开了门,在医院走廊上看到朱道枫背对着我正和善平在交谈。善平说:“这可怎么得了,幽兰如果知道她母亲不在了会失控的。”

  “这是意外,真的是意外,”朱道枫举起拳头拼命擂墙,声音嘶哑,“我是被父亲的呼叫声惊醒的,等我跑过去,他们正在地上厮打,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还来不及去拉开他们,那把匕首也不知怎么就……”

  “幽兰都看到了是吗?”

  “她只看到父亲的手里握着那把匕首。”

  “那就完了!”

  “我也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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