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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盛开》 作者:千寻千寻

第44章 蔷薇祭(11)

  四年中他只回过内地三次,加这一次也只有四次。没有一次的停留超过三天。回来也没有住梓园,而是住沧海路的四合院。梓园早在他去香港定居前就捐给了政府,现在已经改建成当地的青少年活动中心,据说还建得不错,但他没去过,这辈子他都不想去那里。捐出梓园最初是父亲的意思,他说那是个不祥之地,他们几代人的幸福都葬送在此,冤孽太深太重,捐给社会也算是给子孙后代积点德,祈求上天不要再把灾难降临到他们朱家。朱道枫默许了父亲的意见,捐出梓园后他还以个人名义在当地建立了一个青少年奖励基金,用以奖励那些有特殊才能的孩子。他也希望能给朱家减轻一些罪孽,让后代不求富贵,但求平安。至于内地公司的业务他也已经放手,交给家族的嫡亲和几个亲信打理,这次回内地是为公司成立二十周年而来,还要给当地建一座图书馆,他要参加奠基仪式等一系列活动,可以说行程排得很满,每天都很忙碌。

  机票都定好了,他准备第二天就启程回香港的。

  头天傍晚,他在外面应酬回来,下了车,前脚刚跨进四合院的门,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的名字,“道枫……”,他很惊讶,无论是在内地还是香港很少有人直呼他中文名的,多是叫他“威廉”,或是总裁等,是谁这么叫他?

  “道枫……”又叫了声。

  他回过头去……

  是夕阳太红,还是金色的光芒太刺眼,他感觉又出现了记忆交错,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长发女子站在他身后,风搅动着她的长发,半边脸都被白色丝巾遮住,除了一双眼睛,看不清脸上的轮廓。可就是那双浸染着夕阳的眼睛,闪烁着血色泪光,如雷电般将他拉回了十五年前,嘈嘈杂杂,很多人围在他身边,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躺在他怀里,呻吟着问:“名字,你的名字……”

  “我叫朱道枫,记住了吗?”他当时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记住了!”那孩子答。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水犹寒。

  两天后,传来她去世的消息,报纸上登的:着名女作家水犹寒于昨晚在其寓所自杀身亡,终年三十岁,生前着有多部畅销小说,但其最后一部遗作《蔷薇祭》没有在寓所中找到,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

  “请让我回到原来的样子。”

  据说这是水犹寒最后的遗言。

  原来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呢,没人知道。

  后来人们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她少女时期的一张照片,布衣蓝裙,面容清秀,抱着一棵梧桐树笑得灿烂如花,样子很纯真无邪。于是这张照片作为遗像被挂在了灵堂的正中央。原来的样子,大概就是她那个时候的样子吧。

  遗体停放在怡园一楼的大厅,原来是客厅,现在暂作了灵堂。一口铺满蔷薇花瓣的棺材里,躺着的就是遗像中的小女孩,不过去世时她已经三十了,脸上的皮肤通透如玉,合着的眼皮让人再也看不到曾经的眉眼盈盈。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全都撒满蔷薇花瓣,灵堂的每个角落也都摆满蔷薇,莫扎特的《安魂曲》回荡在溢满蔷薇花香的大厅。据说莫扎特和蔷薇是水犹寒生前的最爱。

  正对着遗体靠墙的一边是祭台,上面摆着她唯一的遗物:两本书。

  一本是《双面人》。一本是《爱杀》。

  她的丈夫秦川呆坐在灵堂一边的角落里,仿佛灵魂已经出了窍,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旁边站着的一个黑衣女子是好友繁羽。前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是闻讯而来的读者。也有媒体人士。繁羽不停地张望门口,样子很失望,叹息着直摇头。

  “他大概不会来了。”她对秦川说。

  秦川目光呆滞,毫无反应。

  朱道枫没有参加水犹寒的葬礼。只听说葬礼很隆重,就在其寓所中举行,寓所位于巨石岛的蔷薇园(现在叫怡园),朱道枫当年修建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那里会成为她的灵堂。但他还是派人送去了花篮和挽联,完全出于礼节,而非私人感情。他对她已经没有感情,只有仇恨,切齿的恨!有消息灵通的记者查到他们曾有一段情,来采访他,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抱歉,我不认识她。”

  虽然取消了回香港的行程,但他并不打算停留多久,等这边的葬礼一结束就回去。葬礼那天,他哪也没去,一个人在纳兰居的书房里抽烟。满屋子都弥漫着烟。音响里放着的是莫扎特的《安魂曲》。书桌上摆着两本书:《双面人》和《爱杀》。

  一根抽完了,他又点燃一根,冷漠地吐着烟圈。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外照进来,照到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的心。烟雾已经完全将他笼罩,使得他的脸更加模糊不清,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无法怨恨,不能悲伤,模糊不清。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两本书。

  最后他选择了《爱杀》,翻开第一页,是这么写的:

  这是个谋杀的故事。

  这又不仅仅是个谋杀的故事。

  这也是个爱情故事。

  这又不仅仅是个爱情故事。

  我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谋,是我策划了这起谋杀事件。我过去所经历的和我现在所做的,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杀一个人!我要杀的那个人离我很近,就住我楼上……

  这是什么意思呢?她要谋杀别人,怎么把自己给杀了?有这么谋杀的吗?朱道枫夹着烟的手开始发抖,这个女人,这个可恨的女人,她想干什么,死给我看吗?我会在乎你死吗?你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那个男人的太太,听说还有个孩子,你应该生活得很好啊,为什么要死?你以为你死就可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是啊,你也知道自己有罪,我以为你死都不承认的!能告诉我你的罪吗?是不是把爱当武器,谋杀自己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谋杀我,是这样的吧?我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把戏!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对我纠缠不放,十五年了,你缠了我十五年,就是个鬼,也早应该投胎转世了吧,为什么还要做鬼,不愿意做回人?前天你来四合院找我是想干什么?重续旧情?还是来请罪?我没有理你,老实告诉你,我不想见你,哪怕现在你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蔷薇园的棺材里,我也不想见……

  一整天,他没有出书房。

  次日一大早,他就动身准备去机场。提着行李刚出四合院大门,就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短发女子牵着一个小孩堵在门口,那个女人好像很面熟,一脸悲伤。

  “朱先生,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繁羽啊……”

  他愕然,繁羽?

  “我给您做过秘书的。”

  他一愣,想起来了,很抱歉地笑:“哦,是你啊,毛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居然……”

  “没关系,像我这种相貌平平的女子又有几个人记得呢?”

  “不是这个意思,”这么一说,朱道枫反而真的不好意思了,跟她握握手,看到了她身边的小女孩,长得很好看,尤其一双眼睛似曾相识,水汪汪的,“这是你的小孩吗?什么时候结婚的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繁羽笑了起来,笑得很悲哀:“朱先生眼力真不好,我这个样子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吗?”

  “那这是……”

  “幽兰的孩子。”

  “……”

  “您别惊讶,我知道您要赶去机场,但您可能暂时走不了,因为我要把这个孩子交给您,我答应了她母亲的……”

  朱道枫又是一脸愕然,好像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进屋去谈好吗,这里说话不方便。”繁羽看看等候在奔驰车边的秘书。朱道枫看看繁羽,又看看孩子,想了想,就对秘书说,“你在这等会儿,我先进去跟这位小姐谈点事。”

  “是,总裁。”秘书毕恭毕敬地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繁羽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坐下,把孩子抱到身上,指着朱道枫说:“你该喊什么?”

  “伯伯。”孩子叫得又脆又甜。

  朱道枫正要赞她几句,繁羽却马上纠正:“不对,你该叫爸爸……”不等朱道枫反应过来,她抢先说道:“朱先生,这个孩子是你的。”

  “……”

  “朱先生……”

  “你开玩笑吧,毛小姐。”

  “您看我是在开玩笑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在这个孩子的身世揭开之前,谁都不知道,连她名义上的爸爸都不知道,她妈妈生她时早产,事实上却不是,幽兰离开你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这个孩子……她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几个月前孩子意外受伤,在医院验血时真相才曝光……”

  朱道枫目瞪口呆,脑子里在飞快地旋转,太突然了,怎么可能?怎么突然间他有了一个孩子?上天给他开的玩笑?

  “您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做亲子鉴定。”繁羽的目光冷静坚决。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想看仔细些,可是孩子的脸很朦胧遥远,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孩子,他真的有孩子?

  这时候手机响了,秘书在催他,说再不动身就赶不上飞机了。他果断地告诉秘书:“取消今天的行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看着孩子,抖抖地伸出手,“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薇,过去,爸爸抱你。”繁羽放下了孩子。

  “他不是我爸爸!”孩子天真地歪着脑袋,充满敌意地望着朱道枫,“我爸爸在家里,你不是我爸爸。”

  朱道枫当头挨了一棒,伸出去的手僵在空气中。

  “没关系,孩子还小,不懂事,相处一段时间她会接受你的。”繁羽拉过孩子,神色凄然,正色道,“朱先生,我真是很遗憾,昨天她的葬礼你竟然没有去,最后一面,你都不愿意去见她,为什么?”

  “……”

  “知道她为什么死吗?”

  “……”

  “因为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秦川知道孩子的身世后,竟然要利用孩子作为报复你的工具,他跟幽兰说,他会把孩子带大,告诉她真相,让她以仇人的身份去见你,听清楚,是仇人的身份,而不是女儿……”

  “仇……仇人?”朱道枫的思维完全转不过来了,他只觉得自己很虚弱,一病就是四年,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繁羽却很肯定地告诉他:“是的,秦川就是想利用这个孩子继续他的复仇,将你们这辈子没有纠缠完的恩怨在孩子身上延续,幽兰没有办法阻止他,孩子是无辜的,作为母亲,保护孩子是她的天性,哪怕为此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是没办法才想用死来跟秦川做最后的抵抗,前天她来找过你,难道她没有跟你说吗?她肯定是心灰意冷了,一回去就寻了短见……”

  说到这里,繁羽哭了起来,捂着脸泣不成声,“毛小姐……”朱道枫最看不得女人哭,一哭他就乱了分寸,繁羽也可能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用纸巾擦去泪水,努力让自己镇定,看着他说:“朱先生,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当务之急就是你赶紧把孩子带走,这几天秦川忙着葬礼的事,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帮他照顾孩子的,现在我偷偷地把孩子送来秦川还不知道,过几天他就会找我要孩子,你务必在这之前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否则让他知道你就休想离开了。”

  说完掏出一个绿本本,放到他面前:“这是孩子的出生证明和户口本,你赶快去给她办离境手续,越快越好……”

  朱道枫全身发抖,掏出手机给秘书打电话:“马上过来,给我去趟派出所……”

  繁羽离开的时候又说:“秦川到时候肯定会找我麻烦,我会应付他的,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不必为我担心,带孩子离开这里照顾好她才是最重要的,她可是你们朱家的血脉,是她妈用命换来的!”

  “谢谢你……”

  “谢谢幽兰吧,她是想赎罪。”

  朱道枫相信,他的“病”好不了了。送走孩子后他的精神就进入游离状态,瘫坐在四合院正堂的太师椅上一个上午没有挪位置。院子里的海棠花已经开到了尾声,粉色花瓣漫天纷飞,满地都是残花,尽管是坐在屋内,敞着的大门还是给了落花机会,它们随风扑进门,落了朱道枫一身……他抓了几片花瓣放在手心,越看越像她的泪,一阵风吹来,她的“泪”随风而去,如果把“桃花”换成海棠,难道真的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海棠依旧笑春风”?他闭上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涌出眼眶,可是眼角还是渗出了泪,滴落在他衣襟。

  “幽兰……”

  他在心底唤出了她的名字。四年了,他想都不愿去想那个名字,连她的葬礼他都没有参加,可是现在,这个名字却在他心里格外地鲜活起来,鲜得像是染了血。好几天没听到她在心底的叹息声了,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她真的走了,连同她的精神和意志,彻底地消失了。他没有赶她走,她自己却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这也是他恨她的原因,在他心底纠缠了十五年,说走就走,梦都不给一个。

  世界仿佛都空了,如同他的心。在他心里“住”了这么多年,突然不辞而别,心很快荒芜得像座长满荒草的坟,孤零零地伫立在狂风呼啸的旷野,死去的是她,埋葬的却是他自己。如果繁羽没有带来那个孩子,没有告诉他一切,他现在就已经回了香港,不会再对她有任何的留恋和牵扯,一干二净,死了就死了,葬了就葬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心疼或者难过是她丈夫的事。可是现在,他还滞留在这座城里,不止是心疼和难过,简直是心神俱灭,因为她是为他死的,为了女儿将来不以仇人的身份来面对他,为了阻止这场毁灭了两代人的仇恨继续下去,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他这么狠心,连葬礼也不去参加,拒绝见她最后一面,现在她化成了一把灰,他要去看也只能看到一把灰,曾有过的所有激情和幻想,纠缠和折磨,心痛和快乐,现在就剩一把灰!

  数天前的那个黄昏,他倒是见了她一面,她活着的最后一面。当时回头看到她站在身后,一身紫衣,像多年前在梓园的林荫道上见到她时一样,蒙着面纱,似乎很怕面对他,隔着几米的距离,竟像隔着天涯。她显然是胆怯的,又是激动的,站在黄昏的风中想靠近又不敢,就那么怯生生地伫立在那,身子在轻微地摇晃,好像支撑不住了似的。而夕阳强烈的反光让他看不清她的脸,就看到了那双眼睛,涌动着泪光,像黑夜的海洋,似要淹没世间万物淹没他……

  “道枫……”她再次唤他的名字。

  他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逼出一句:“小姐,你是叫我吗?”

  她像是受了重击,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僵住,身子摇晃得更厉害了,纤细的手指搅在一起,颤抖得让人很担心她能不能活着离开。

  “你……”

  “我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小姐?”他无情地用目光剿杀她最后的自尊,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转身就进了四合院,关上门。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他忽然有种心被剥离的感觉,他在门这边,她在门外面,那张梦幻般美丽的脸被他活生生地关进了另一个世界。以前她常说那张脸不是她的,死后留下遗言:请让我回到原来的样子。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原来的样子,朱道枫跟她纠缠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根本想都没想过,好像她与生俱来就是一个复仇天使,暗藏杀机来到他身边,因为爱,她杀不了他,也因为爱,她杀了自己。繁羽说她是为了阻止秦川拿孩子复仇才死的,可朱道枫更相信她是被他那句认错了人的话给杀死的,那句话就是把无形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中她的心,要了她的命,现在也要了他的命,他们究竟是谁谋杀了谁,朱道枫完全搞不懂了。

  其实那天是太突然的缘故,让他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来不及反应,就给了她最残酷的一击,当时只要她最后还唤一声“道枫”,他就会为她敞开那扇门,至少会听她说明来意再关门。他和她今世的尘缘,就因为少了声呼唤而阻隔。而正如繁羽说的,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来不及挽留她的脚步,也来不及听她诉说离别后的思念,她肯定是有话说的,而他却没有给她机会,今生再也听不到她的只言片语了,连同她在他心底的叹息都销声匿迹……

  门外传来轻咳声。有客人来了。穿过院子,踩着满地落花来到他面前。是牧文。他想起身,可是全身瘫软无力头晕目眩,可能是坐得太久的缘故,“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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