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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负流年不负卿》 作者:连三月

第17章 以父之名的守候(1)

  长安城东边有条西关街,地处便利,向东可达抱月楼、繁苍楼,向西可达司南酒楼……吃喝玩乐都是最好,西关街上曾经有座宅子,宅子门前的牌匾上写着“许府”,那里曾是我的家。

  从繁苍楼出来后,我踟蹰着站在了西关街的入口处,此刻已是深夜,行人无多。犹豫之际,竟发现已然来到了当年许府门外,这里意料之中已经易主,四只灯笼的光圈照门匾上—华府。想起当年父母健在,朋友二三,叫人怎么不唏嘘?

  “许姑娘是刚出来,还是要进去?”

  这声音让我一下子缓过神来,怎么会这么巧?我抬头确认了一眼华府二字,方才觉得命运这玩意儿是为了弄人才存在的吧。我转过身子,看见了月光下的华应言,面若冠闲庭信步走到我面前。我往一边让了让,道:“只是路过。”

  我低头往前行,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口哨,我抬头见一个公子坐在马上,不久便有两人从外墙上翻了出来,似乎约好了去哪里玩。夜风扬起空气中的桂花香味,与记忆中的场景不谋而合,那些碎片在这一声口哨里,竟然奇迹般的拼凑了起来:某年中秋夜宴后,我与一默等待着口哨声,一听见便兴奋翻墙而出,墙外头等我们的是一默的同窗,是当年在万花楼初遇时对我说“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条真汉子,又认得我同窗,这花酒,我请”,是我忘记过去的时候出现在平安镇最热心帮助我的人,是软绵绵最喜欢的人,易平生啊易平生,原来我们竟是旧相识。今夜的桂花香如此呛眼,我竟然在遇到了华应言的时候想起了易平生,猝不及防却又温暖人心。

  华夏天元413年,皇帝病危,膝下两子,皇后之子越烨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另一子为最得宠的安贵妃所生,越文,字平生。只是不记得他经历了什么,落得和我一样逃离长安的下场,如今想起易平生只有满满的感激与温暖,曾觉得这世上无所依靠的时候,他却默默陪伴了我三年有余,现在记起感慨万千。

  我突然想起身边的华应言,记忆的碎片虽然拼凑起了易平生,但是并不完整,又或许我与华应言并不是萍水相逢?我转身定定瞧他:“华公子,我们认得吗?”这是我第二次这样问他,我想若他过去与我相识,便应当知道我这话里头的意思,头一次这样直直地望着他。

  “认得。”他说。

  还是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的心头渐渐凉了下去,随即便安慰自己即使他是我过去世界里的人又如何呢?我想认得他,他是否想认得我呢?心底里涌起自作多情的自嘲。我回望了一眼华府的牌匾,取出他前几日借我用的玉佩,递给他后笑了笑:“华公子,多谢。”

  “许姑娘,故地重游,也是一种勇气。”华应言并没有走进华府,反而与我并肩而行,他这一句话让我凉下去的心又热了几分。“我在这里等候姑娘很久了。”

  我惊讶地抬头见他,华应言一脸诚恳,我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世上有一种男人,你站在他面前不藏有任何秘密,因为他的眼神能洞察你的内心,华应言就是这一种。“姑娘上一次出平安镇,我与你在那片银杏林子外头分别,并非有什么急事,是我原以为你会路过长安城时会进来,所以先你一步来到这里。”他像在说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儿,“三天之后,我想你可能不会来了,便回了平安镇。”

  我的视线从他肩头缓缓上移,华应言的目光里永远有一种笃定,这种笃定时不时地透露出霸气的意味,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月光照在长安街上,地上有秋雨后的些许积水,积水中浮着几片落叶泛着光亮,远处传来南山寺的幽幽钟声。我与华应言就这样并肩走着,也不觉得乏。这钟声里听得出禅意,也听得见我的心意。

  “你是来找我的,还是在平安镇恰好遇见呢,华公子?”找到和遇见,有本质的区别。

  华应言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声音像是南山的钟声:“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都是缘分。?”略一停顿,自嘲道,“这个玩笑不大好笑。诺诺,我曾经出现在你记不起的过去里……”他停住脚步抬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天上晕了一圈的月亮。

  回忆起平安镇里第一次遇见华应言,就有一种内心深处的熟悉感,起初我以为那是他也是长安人氏的缘故,如今才晓得,原来他本就出现过我的生活里。他没有害我之心,相遇之后屡屡帮我,不知不觉中有了朋友般的亲近。“你知道我有个弟弟吗?”

  华应言点了点头:“我还知道姑娘为了弟弟,在做一点特别的生意。”他停下脚步,低头看我,他的长发挡住了月亮。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说。

  华应言是我过去世界里的人,他终于找到了我,那些我记不起来的过去,或许能在他的讲述中拼凑完整,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口,看着他,我想问他我许家后来平反了没有?我的那位未婚夫是不是真的因我许家失势抛弃了我?而他到底和我有怎样的过往呢?为什么在我忘记过去的时候,偏偏有那个影子存活着?只是这些突然涌来,却发现无从问起,我松开他的袖口,连叹气都那么悲伤。“你与易平生,也是旧相识吗?”我问不出关于“他”的事,是我的勇气还不够,如今能想起易平生在我生命中的痕迹,也是坚强的一种吧?

  “是。”这一次华应言没有模棱两可的答案,倒是答得很爽快,随即感叹了一句,“你与易公子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

  我点头承认道:“的确是。”这次回镇子我一定要告诉易平生我记起了他,我想他一定比我更激动吧。

  “你还记得宁王吗?”华应言补充道。

  宁王?这两个字在脑袋里翻江倒海让我疼的喘不过气来。“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可惜我讽刺的口味华应言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兴奋:“你竟记得他?!”

  我强忍着疼痛,打断他狠狠道:“我记得他,宁王两个字,生生世世挫骨扬灰我也不会忘!”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光了力气,终于疼晕了过去。

  再一醒来,觉得手上脸上湿哒哒的,想不是这华应言丢我在野外任我淋雨吧,难道是常常见我晕倒稀松平常不以为意了?努力睁开眼睛之际,原来是软绵绵正卖力地舔着我,我毫不犹豫地将它的大头推开,然后戳了戳它的脑门,用口语说道:“讲不讲卫生啊你?!”

  端着一碗很香的肉汤走了进来的易平生见此状连忙搁下碗,一把推开我的手道:“讲不讲礼貌你?!”说罢安抚地揉了揉软绵绵的头道,“乖,去楼下,有肉吃。”软绵绵蹭了蹭易平生的大腿,冲我翻了个大白眼滚了出去。

  我佯装没有记起易平生一般,瞟了一眼易平生,使劲嗅了嗅道:“这肉汤挺香的。”

  易平生从我床榻边拖了一张矮墩,径自坐下,从几案上取过汤碗,勺子一搅香气四溢,他轻轻吹了吹。我这人也是颇为另类,越熟悉越喜欢挤对对方,但此刻见他如今被我揶揄挖苦毫不介意,仍旧这般老脸皮厚,往日他对我的照顾浮上眼前。

  这个怕告诉我真相所以一直装作在平安镇与我刚认识的人,是一位皇子,曾帮我抗过大米、修葺屋顶、打扫厨房、照顾软绵绵……即使在我不记得他的日子里,我们竟然也能像从前一样交往,勾肩搭背嬉笑怒骂,怎叫我不感动?

  我像是从未见过他一般,一下子没忍住倾身抱住了易平生的肩膀,喉咙一酸哽咽道:“平生,我都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

  那肩膀明显一僵,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道:“你都记起了什么?”

  我知道他一定同我一样激动,所以声音越发颤抖了,一边将鼻涕蹭在了他的肩膀处,一边毫不留情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背:“你还要装下去吗?平生,你真是太够意思了,照顾我照顾我弟弟照顾软绵绵,如今我晕过去你还要煮汤给我喝,平生,我许一诺今生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最大的幸运,平生,你怎么能这么好……”说到动情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了,断断续续只想告诉他我心里此刻的感激。

  易平生拉开我的双手,按住我的肩膀,看见我涕泪横流的模样咂了咂嘴道:“我说许一诺,你不要误会,这肉汤是我煮给我自己喝的,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醒来。”

  眼泪一下子就收住了,我抓住他的衣袖毫不客气地擦了擦眼角道:“平生,你还是这么的风趣!”

  易平生抽回了袖子,双手搭在我肩上,一脸正经地搁回了肉汤道:“告诉我,许一诺,你记得了多少?”

  我晓得易平生这人就是不会轻信我这突然的变化,于是抱膝坐在床榻上,掰着手指头数着我记得有关他的过往,一脸得意,直到我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说到他信了,他索性坐在我的榻前,脸色稍缓,拍了拍我肩膀道:“你记得我,只是记得我一个人,对吗?”

  我使劲地点点头,想他一定会感动吧:“我第一个记起来的人是你,是不是倍儿有面子?”

  易平生轻轻一笑,竟然不是平常得意的模样,一本正经道:“许一诺,我告诉你,当年你和你弟弟银子被人偷了,没钱付那繁苍楼的包厢费用,是我给你俩付的,你看这钱拖的也够久了,是不是得结一下?”说着便浮起往日里那贱贱的笑容,我毫不犹豫的一拳打了过去,易平生却一下子抱住了我,缓了缓,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道,“一诺,我会一直陪着你。”

  房门处停着的那人看着相拥的我和易平生,微微一笑,对我颔首,转身离去,又是华应言。

  再见华应言的时候,平安镇的枫叶又红了。我拎着刘婆的松饼往慈悲客栈的方向走着,华应言执着茶盏坐在窗前,见到我颔首笑道:“今日的松饼出炉了?”

  我点了点头,夸张地挥了挥道:“挺香的呢!”自打那夜在长安城与华应言交谈过,我便多少晓得了自己对他的心意。眼缘真是奇怪的东西,我在平安镇第一次遇到他时或许就是喜欢吧,之后承蒙他的关照,度过几次不大不小的难关,只是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后,看见他便有些不自然可偏偏要装出自然的样子来,于是只能用夸张的动作掩饰内心的忐忑。

  华应言倒是笑得非常自在,往对面的茶盏里添了一些,随后对我道:“许姑娘店里生意若不忙,不妨来喝喝茶?”

  我心中一喜,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手,正要以“店里生意很忙”为由推托,不想一转头,就看见空空如也的大堂以及趴在门槛上打瞌睡的软绵绵,心想天意如此,于是说了句“叨扰”便往他门口走去。此刻小腿却被拽住,不用看就知道是软绵绵,我叹了一口气,想前一眼看它还依靠在门槛处装死,几步路的工夫就能冲到我脚下,当真是动如癫痫,静如痴呆,我从油纸包里掏出一块松饼看也不看地丢下,果然小腿处的束缚消失了,我掸了掸裙角便跨入了华应言的茶楼里。

  比起我那里的生意惨淡,华应言这里也同样是惨不忍睹,难怪他一直没有雇佣伙计,如今看来那完全是不必要的开支。见我坐下,华应言揭开桌子上一只青瓷小罐,舀了一勺糖放进了我面前的茶盏里,然后含着笑意看着我,或许是我会错了意,这笑意里我竟然读出了一分宠爱的味道。

  “第一次来这里喝茶,很痛苦难挨吧?”华应言吹了吹茶盏抿了一口笑道。

  他果真是我过去世界里的人,只是我想起有关他的情况来却毫无头绪,因此我对华应言来说是毫无秘密可言,而他对我却像一个谜一样存在。尽管如此,我却没有什么逆反的心理,稍稍有些忐忑的便是,他应该知道我被退过婚,还来找我,真是一条好汉。“我……做的生意,很特别。”明明是想说“今日枫叶真美”,可说出来变成了这样。

  “我略微知道一些。”华应言颔首,并没有显示出太多的惊讶。

  我搅了搅杯中的糖,看着它们融化在水里,头也不抬地问道:“是易平生告诉你的吗?”

  华应言轻轻笑了一声道:“他不会告诉我这些吧?”停了停,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

  不是疑问而是一种陈述,让我有些心酸,却摇了摇头道:“我倒还好,只是一默……”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一痛,抽了抽鼻子佯装笑道,“不过很快他就要醒来了,真的。”我抬头笃定的看他,“我还有一笔生意,做成了,一默就能醒来了。”这些年来的过往从未有过的清晰浮现眼前。

  “如果他醒来,你会想起最痛苦的过去,不怕吗?” 他的声音里满是关心。

  眼前这个人,到底知道我多少?或许从他嘴里再说出些什么话来我也不会吃惊了,既然他不愿意回答我,也许有他的难处,我也不再多问。我思忖了一会儿他的问题,认真地答道:“我年少的时候,不大懂得珍惜拥有的东西,父母给我的爱、弟弟给我的忍让、朋友易平生对我的照顾,我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曾经喜欢一个人,将他当做我的全部。遇到那人之前,觉得吃喝玩乐捅娄子才是生活的乐趣,遇到那人之后,觉得爱情才是真正的生活。”我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当爱情刺了我一剑之后,脆弱的世界就崩塌了。在我最孤单无助的时候,才知道,当年那些自以为理所当然的拥有,是那么的珍贵。你问我万一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怎么办,经历了那些波折,爱情再也不会是我的生活的全部,想起来或许心痛伤感,但是有什么比我亲弟弟苏醒更能让人高兴的呢?”说完我将目光投在了外头的红叶上。

  想起那场瓢泼大雨,险些摧毁我最后活下去的希望,幸好有一个人出现,他告诉我平安镇内有一个客栈,可以移交给我,而我只要按他的要求去做生意,就可以让弟弟醒来。那时候的我,没有了任何依靠和存活的希望,听见这样的话,无异于救命的稻草,随后便入住了了慈悲客栈开始了我的生意。这些年我接待过形形色色的异客,让它们与挂念的人或者这些人的转世见面,以换取我弟弟的灯油。虽然有些辛苦,可是却很值得。而那些心酸的不记得的过往,还真的有必要想起吗?等到回过神来,华应言已经不在对面,每次我想跟他说很多话,可都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心底里总觉得他会懂。我一瞥窗前,冷不丁吓得叫了一声,那是一张不耐烦的脸,这脸还趴在窗棱上看着我,看见我的惊吓,这张不耐烦的脸又变了几分不屑,想伸手拍我脑袋,被我一掌掀开,易平生咳嗽了一声道:“哎,有生意了,刚刚进去了一位。”

  我连忙站起来,这笔生意对我的意义非比寻常,只差这一笔,一默就可以醒来了,所以脚下的凳子被踢倒也无心顾及,华应言在我身后迟疑了一会儿道:“许姑娘,等你得空了,华某再请你一叙,聊聊旧事。”

  我还未答话,易平生站在门外嘲讽道:“今儿不是叙了吗?哪那么多旧好叙?”说罢有些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我说一诺,你回不回去?磨磨蹭蹭!”

  我看了一眼站在光影交界处的华应言,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冲他笑了笑:“华公子,到时候能否有问必答?”

  “自然。”他露出舒展的笑容,叫人舒服。

  我站在慈悲客栈的大堂,堂内并没有客人,落日时分,这店铺内照的通红,易平生就站在了这一片霞红之中,他跟在我身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提着裙角就要往楼上去,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平生,我今儿中午烧了好些肉给软绵绵,我这次会尽快结束的,到时候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他的表情没有我预料的欣喜若狂,反而是更落寞了,他抬起头却说了句让我险些没有站稳的话:“你是不是喜欢隔壁那个卖茶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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